第24章
肖老太太氣得七竅生煙。
她今天原本是在家裏納鞋底的，因為從繡莊上拿布頭回來做一雙鞋能夠換五文錢，所以她這一兩個月都拘着兒媳婦和孫女們在家裏做鞋。
只偶爾才讓她們出去。
今天小孫女桂花出去摘野菜回來喂雞，然後就聽到村裏的人說唐遲遲那傻丫頭居然抓了一只一尺半長的神蝦回來！
桂花還跟她說今年的那二十斤魚二叔還沒給呢，這只神蝦正好拿來抵，這一說肖老太太就動心了。神蝦的事她以前聽孩子他爹提起過，能賣不少錢，于是扔下納到一半的鞋底就跑了過來。
誰知氣還沒喘勻，就聽到二魚說出了這樣大逆不道的話。
這還是她那個聽話的二魚嗎？
一瞬間，肖老太太有些茫然，不過她很快就又反應了過來，拍着大腿開始了哭天搶，“好啊你唐二魚，你這是不顧我這個老娘了。”
“說好的二十斤魚，到現在卻連個影兒都沒見，我現在想要吃個大蝦你也不肯給，我這是造了什麽孽啊。當初你一聲不吭就随着人出海，過了一年多才回來，我都以為你死在外頭了，眼睛都快哭瞎了去。”
“現在你翅膀硬了，就不聽我的話了是不是？！”
肖老太太悲憤地指着唐二魚，四下找着東西想要像以前那樣教訓這個二兒子，但到底不是自己家，并沒有找到趁手的。
于是她幹脆自己沖了上去，揚起手就打，一邊往唐二魚的臉抓去一邊罵道：“我打死你這個不孝子，我讓你不聽話，我打死……”
唐二魚步步後退不敢太過反抗，免得不小心把他娘推倒在地摔出什麽毛病來，只好狼狽躲閃，“娘你快住手！”
但肖老太太不聽，跳起來手往前一伸就在唐二魚的臉上抓出了一道口子，當即血珠子就冒了出來，看起來吓人得很。
唐絲吓得哇哇大哭，“爹，爹，別打我爹哇哇哇——”
唐書雖然沒有哭，但也紅着眼眶，咬着唇死死地看着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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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遲遲則目瞪口呆。
她這個便宜奶奶也太虎了吧，看來那天分家的時候她是沒有發揮好，也幸好當時嬸娘們将人攔住了，不然自己的臉怕是要遭殃。
想到這裏唐遲遲連忙讓唐書安撫吓哭了的唐絲，并且囑咐他們不要靠近那邊的混亂，然後她自己和其他幾個嬸子沖了過去，将肖老太太的手抓住，使勁地将她拉開。
“快住手！”
“怎麽突然打人呢？”
“二魚的臉上都劃傷了，天啊肖大花你看看你都做了什麽事！”
“快拉住她。”
肖老太太被拉開之後依然氣勢洶洶，“我怎麽了我？那是我兒子，我生他養他，怎麽就打不得了？”
“二十斤魚也是分家說好了的，結果現在是一條沒送，他們吃香的喝辣的，我卻苦哈哈的過日子，怎麽就打不得他了？今天要麽把那只神蝦抵給我，要麽我就打死這個不孝的，我就當沒這個兒子了！”
唐遲遲忍不住了，“我爹都還沒好全，去哪裏給你抓魚？你這是想吃魚想瘋了是吧，怎麽不讓你那兩個兒子給你抓？”
“你想要我的蝦，也不找個好點的借口。”
唐遲遲氣急，讓驚慌地躲在一邊的鄒二妹幫忙把蝦端到屋裏去，又催着兩個吓得直哭的弟弟妹妹進屋，然後才對肖老太太道：“今天不管你做什麽，我都不會把蝦給你的，想要我的蝦，你做夢！”
唐二魚也捂着臉，嚴肅地說道：“娘，遲遲抓回來的這只蝦，是絕對不會給你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他知道他娘想要這只蝦不是為了吃而是為了賣掉，就像當初他把神魚帶回來，她也想搶了去賣掉一樣，所以是堅定地拒絕。
旁邊的村人們也附和，“就是，那是遲遲抓回來的，這麽大的一只蝦，可比二十斤魚貴重多了，肖大花你打得一手好算盤。”
“就不能給她！”
“二魚啊，你們可不能給啊。”
“就是就是，不能給。”
大家本來高高興興地看熱鬧，誰知肖大花一來就喊打喊殺的，還想着欺負人，所以現在是同仇敵忾，紛紛開口，不讓唐二魚和唐遲遲把神蝦給肖大花。
肖老太太見沒希望拿到那只大神蝦，幹脆破罐子破摔，躺在了地上哀嚎，“孩他爹啊，你死得太早了，我辛辛苦苦養大了他們幾個，現在二魚不聽話了。”
“說好的二十斤魚也不肯給。”
“可憐我都大半個月沒聞到魚腥味了，天天粥就着鹹菜，兒子不孝順，他這是要餓死我啊。”她使勁地拍打着地面，“孩他爹，你睜開眼看看啊……”
聽到親娘這樣的話，唐二魚臉黑似墨，對于親手教導自己的爹，他還是很敬重的，不想因為這種事情勞煩他老人家，于是沉下臉。
“二十斤魚，我今天就給你送！”
肖老太太一喜，以為二兒子經不住她鬧，終于要把神蝦給她抵數了，卻看到下一瞬間唐二魚就抱拳朝着周圍的人道。
“各位大哥大嫂，你們也看到了，我娘現在急着想要吃魚，但我這個身子沒養好還不太方便出海。我也不是那樣不孝順的人，我娘想要吃，我是一定要給的，所以就想問問各位大哥大嫂，誰家裏現在還有魚？”
唐二魚大聲道：“誰家若是有魚，不拘一條兩條，先借我使使，等再過十天八天我養好了身子再去抓來還給大家。”
“我唐二魚在此多謝了！”
唐二魚話音一落，餘大嬸馬上就開口了，“二魚，我家還剩了五條呢，原本打算留着自家吃的，你要啊我現在就回去給你取。”
眼看着肖大花的謀算就要落空，餘大嬸不知道有多高興。
鄒嬸子也是一樣，而且肖大花就住在她二弟家邊上，兩家以前就結了仇，這麽多年都不來往的，所以她也很高興能為二弟一家出口氣。
“我家還有三條”
其他人也是一樣，唐二魚的能幹大家都是知道的，等他養好身子之後多少魚撈不上來，現在幫忙也是結個善緣，于是紛紛附和。你家三條，我家五條，原本都是留着自家吃的，現在分一點出來借給唐二魚也不礙事。
所以沒過多久，肖老太太就提着一桶魚氣呼呼地走了。
唐遲遲等她一走，馬上就關上了門。
唐書望着肖老太太的背影氣呼呼的，“爹，不應該給她魚！”
唐絲則吓怕了，一直抓着唐二魚的腿不放，最後被他抱着坐在大腿上，然後唐二魚耐心地跟兩個孩子解釋。
“你奶不拿到東西不肯走，最後煩的還是我們，有她在我們家吃飯都不香。”
見兩個孩子還是不高興，唐二魚又道：“這二十斤魚，早給晚給都是要給的，早點給了她以後就不來了，省事。”
“你們放心，爹都挑了最小的給她，大的魚還留在我們家裏呢，不信你們過去看看。”
唐書半信半疑。
唐絲則鬧着要看，從唐二魚的大腿上爬了下來。
而唐遲遲早就知道了魚裏面的貓膩，因為有一部分還是她挑的呢，她剛剛眼明手快，從一大堆魚裏面把最大的一條挑了出來留着自家吃，只給便宜奶奶留了小的。
而且她便宜爹說得對，給了魚之後就是他們家占理了，以後他們不管肖老太太任誰也說不出錯來。
于是見兩個小的好奇，唐遲遲就帶着他們過去看，果然木盆裏還有三條大的，而且這裏面的每一條最起碼都有兩斤重，很明顯比之前給肖老太太的那些要大。
唐遲遲好笑着摸着他們的頭，“這回高興了吧？我和爹都心裏有數呢，這三條是最大的，我們就留着自家吃。”
雙胞胎這才高興起來。
跟過來的唐二魚笑道：“這回信了吧？等這幾條魚吃完，爹也能上船了，到時候就給你們打一些大的魚，打回來的魚你們挑喜歡的，留着自家吃。吃不完就曬成魚幹，過年的時候不能出海，但還有魚幹吃。”
唐書仰起頭，“爹，我也要跟你學打魚，打大的魚。”
唐二魚連連點頭，“好，爹像你這麽大的時候，已經跟你爺爺學釣魚了，爹過兩日去找兩根好竹子做釣竿，你就先跟着爹學釣魚。”
唐書才這麽小，船唐二魚是不敢讓他上的，不然一個浪頭打來弄濕了衣裳，回頭怕是得病上一場。不過釣魚卻不要緊，他這個兒子從小就穩重，有耐心，是個釣魚的好苗子。
唐遲遲也有幾分意動，但想了想還是算了，比起坐在岸上一動不動地釣魚，她還是喜歡海裏的自由自在。
想要什麽，自己抓。
而唐絲見自家的魚比給奶奶的要大，于是也不哭了，高興地圍着木盆轉，至于唐二魚說的釣魚，她聽到了但沒往心裏去。比起釣魚她更喜歡跟着姐姐出去撿海貨，她今天撿回來的貓眼螺都好好的養在盆裏呢，姐姐說過幾天炒了吃。
正在一家人重新高興起來，商量着這三條魚要怎麽吃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了村長的聲音，“二魚，二魚你在家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