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譚管家可不知道除了親侄子在腹诽自己之外，盛大廚也是滿腹怨言，覺得大将軍不吃肉自己滿腦子的手藝沒處使。
不過知道了他也不會在意。
現在最要緊的是讓大将軍好好吃飯，所以譚管家一到廚房見菜都已經做好了，于是叫人趕緊地端上，然後他自己親自領着五六個人一路穿過了幾個回廊，來到了大将軍譚子舟住着的院子。
“好香啊。”
在送菜的人走過之後，某個年紀小的丫鬟突然小聲地說道：“剛剛走過去的那幾人也不知道端了些什麽，真的好香啊。”
“聞得我的肚子都餓了。”
年長的那個往那群人遠去的背影望了一眼，“是真的好香，可能是大師傅專門給将軍做的好菜吧，聽說今天管家花了十兩銀子買了一種油，不管什麽菜只要加上了那種油，那都要比以前好吃。”
小丫鬟羨慕，“要是我們也能吃到就好了。”
“想得美！”
“那是大将軍吃的東西。”
大丫鬟用手指輕輕點了她一下，“好好地把這塊地掃了，回頭嬷嬷過來分菜，我便讓她多分你兩塊肉。”
想到肉的滋味，小丫鬟連忙低頭掃地。
同樣的事情這一路上還發生了幾次，大家都被這個陌生的香味勾得口水直流，不過這一切都不被端着菜肴的這些人知曉。雖然他們也很想掀開蓋子看看是什麽菜居然這麽香，但都沒這個膽子。
只好一邊走着一邊任由那香氣往鼻子裏鑽。
“将軍在嗎？”
譚管家問着譚子舟院子裏的小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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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小厮見是管家過來了，連忙退到一邊，“譚管家，将軍在沐浴，不過應該很快就能出來了。”
譚管家唔了一聲，然後指揮着身後的衆人将菜肴擺到了偏廳，再讓他們退下免得驚擾了将軍的清靜，于是屋子裏很快又安靜了下來。
直到譚子舟從裏間走了出來。
“将軍，可以用膳了。”
譚管家連忙迎上前去，“今天有人送了一壇子油來，說是什麽蚝油，也不知道是用什麽做的，總之鮮得很。”
“将軍您嘗嘗？”
剛剛沐浴完的譚子舟帶着一身水汽，他面容冷峻，白皙俊美的臉龐上還殘留着幾分被熱氣蒸騰出來的紅潤，讓他的面目顯得有些柔和。
不過也就是看起來柔和罷了。
他即便是看到從小照顧着自己長大的譚管家，也只是輕輕點頭，然後随對方走到桌前坐下，身形挺直。
譚管家松了一口氣，然後親手掀開了菜肴上面的蓋子。
“将軍，我聽譚峰那小子說您今日在水營又沒有用午膳，這樣下去可不行啊，要不讓盛大廚過去照應着，或者每日午時讓府裏把午膳給您送去？”
“不必了。”
譚子舟犀利的目光掃過桌上的幾道熟悉菜色，神情并無波動，同時還意簡言赅地回答：“出門在外，吃什麽都一樣。”
譚管家氣結，別人出門在外那是有什麽吃什麽，不挑剔，而他們家将軍出門在外那是什麽都不吃，能一樣嗎？
但這話他身為一個管家不太好說，如果只是像剛才那樣提醒一兩句還好，但若是喋喋不休，就失了本分了。于是他只好把剩下的幾個蓋子都打開，指着其中一盤，“将軍，您嘗嘗這一道醬燒豆腐。”
“這是盛大廚剛剛做好的，用了新買的蚝油。”
譚子舟猶豫了一下。
自從他生病之後，端上來的菜都很清淡，像這道醬燒豆腐這樣色澤濃豔的，有一陣子沒見過了，想到管家剛才說的話，他伸筷子夾了一塊。
然後一入口，發現這菜既鮮又鹹，豆腐外皮焦脆內裏綿軟，但最好吃的卻是外面包裹着的褐色醬汁，配合着酥脆的豆腐表皮，不知不覺地讓人胃口大開。
而一塊豆腐一口米飯地吃了一會兒之後，再喝上一碗鮮美的蘑菇豆腐青菜湯，整個人都舒緩了起來。所以等譚子舟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不但這碟豆腐被他吃完了，其他幾盤菜也吃得七七八八，包括那一大桶米飯。
這情景，讓譚管家又驚又喜。
……
唐遲遲一覺睡到大天亮，起來的時候太陽已經升得老高了。
她吃完唐二魚煮的粥，就聽到門口傳來了鄒二妹的聲音，“遲遲，我要去撿一些海貨，你要不要一起去？”
“要，二妹你等等我。”
唐遲遲正想再去海邊逛一逛呢，沒想到鄒二妹就來約了，她連忙找了個籃子和細繩一起出門。籃子是用來裝蛏子、海螺、龍須菜之類東西的，而細繩則用來捆綁螃蟹，八爪魚等等會爬會走的東西，當然挖沙子用的貝殼刀她也沒忘記。
不是不想帶個桶過去，但路途遙遠，而且這個時代的桶都是木桶，提在手裏沉甸甸的分量重得很，還是竹籃子輕便。
臨出門的時候她想起了家裏的兩個小不點，尤其是覺得沒給家裏做什麽貢獻，昨天暗暗哭鼻子的唐書小朋友，于是便詢問鄒二妹，“二妹，我上回聽你說那個地方不讓男的去，那小男孩能去嗎？”
唐遲遲指了指在門口探出頭來的唐書，“就是我們家書書，他今年六歲，還不算一個男子呢，他能不能去？”
唐書聽到自己的名字，連忙站了出來，有些緊張地看着鄒二妹。
鄒二妹的聲音不大，“可以去，但是不能靠近海邊。”
因為誰家也有弟弟妹妹，兒子女兒的，所以年紀小的男孩可以帶過去，大家都會幫忙看顧。但如果是年紀再大一些的就不行了，不過那個年紀的男孩子也要跟在父兄的身後，學着如何在船上謀生，不會到她們撿海貨的那一片地方去。
能去就行了。
唐遲遲招呼着雙胞胎弟妹，“書書、絲絲，你們要和我們一起去撿海貨嗎？要去的話就提上籃子吧，你們兩個人提一個籃子就好。”
愛幹活的唐書馬上就回屋拿東西，唐絲聽到唐遲遲的話也高興起來，“要去，姐姐我也要去撿海貨，我想吃八爪魚！”
唐遲遲一揮手，“好，今天就去撿八爪魚！”
……
還是上回的那個海灘。
和上次來時沒有什麽人相比，這一次人就比較多了，除了他們四個之外，還有大概十一二個人，都是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顯然是結伴而來的。
因為雙胞胎還小，所以鄒二妹和唐遲遲就沒有把他們往礁石那一片地方帶，因為那邊水多坑多，而且時不時就會有一個大坑，大人過去了都得小心才行，小孩子跑過去萬一一個不小心掉了進去就麻煩了。
而沙灘這邊就不一樣了，底下的沙子在水流的沖擊下結結實實的，怎麽踩都不會掉，而且走幾步就能發現海螺、蛏子、蚬子、海葵等卧沙留下的痕跡，使用貝殼刀往下一撬，一挖一個準。
“姐姐這裏有一個大海螺！”
唐絲伸手一抓，一個比她的拳頭還要大的貓眼螺就被她舉了起來，這只貓眼螺的螺肉如蒲扇般張開，上面沾滿了沙子。也不知道它是動作慢還是沒有反應過來，張開的螺肉一動不動，都不會往回縮。
“絲絲真棒。”
唐遲遲贊道，然後将這個貓眼螺接了過來，按照鄒二妹教的辦法用大拇指抹掉雪白螺肉上面沾着的細碎黃沙，然後拇指和食指一捏，頓時幾鼓小水花就濺了出來，有的還濺到了唐絲的臉上，逗得她咯咯笑。
“姐姐，真好玩。”
“好玩那你撿到之後就拿給姐姐，姐姐捏給你看，”唐遲遲将這個貓眼螺放在了唐書和唐絲兩個人的籃子裏，“不過你自己就不要捏了，小心劃傷手。”
唐絲聽話地點頭，“撿到交給姐姐，煮了吃。”
唐遲遲：“好，我們多撿一點，回家養一養等它把沙吐幹淨之後就用姜蒜炒來吃，加一點醬油和蚝油進去，味道應該不錯。”
“好。”
急着撿貓眼螺的唐絲蹦蹦跳跳地跑開了，時不時地蹲下身子撿起一個，埋得淺的她直接用手抓，埋得深的她也沒回來拿貝殼刀，而是直接用手刨一個洞，然後抓着沙坑裏面的貓眼螺咯咯笑，不一會兒就變成了髒兮兮的小貓。
唐遲遲見她自己玩得開心，于是放下心來，轉而尋找起唐書來。
然後就看到有一陣子沒什麽動靜的唐書蹲在沙灘上，埋頭不知道在挖些什麽，他的眼前已經有一個半只胳膊那麽大的深坑了，但他依然不依不饒，貝殼刀一下一下地往下挖，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模樣。
唐遲遲見他那麽認真，于是也沒有去打擾，她的目光掃過沙灘上一個個高興地撿着海貨的人，最後停留在了蔚藍的海面上。
她有點想下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