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傅舒舒到家時，岳文森還在公司加班，而他們的孩子然然則在奶奶家裏住。
屋子裏空蕩蕩的。
夫妻倆住的是北城一個不錯的樓盤，當時入手時房價不低，不過這兩年還在漲，算起來一進一出，他們小倆口還有賺。
傅舒舒和岳文森兒時家境都不好，是苦到大的，有如今的生活，他們很感恩。
但人都是不知足的。
如果她甘于平凡，當初就不會在祝心正當紅時找上對方幫忙了，要知道在高中時，她們的關系很一般。
其實，傅舒舒有一個秘密，或者說，那是一項特殊的技能。
她的腦海中，時常會有一道聲音，冥冥之中提醒、告訴她，她擁有氣運光環，是這個世界的女主。
确實，除了兒時家境差一點，傅舒舒一路走來都很順利。
光是高中，她那會兒的學習成績并不算頂尖，可卻能以微弱差距打敗其他考生，考上別人要付高昂費用才能上的貴族學校，不僅享受良好的教育，并且學費全免。
在那裏，傅舒舒認識了祝心。
也是從那時開始，她發現只要自己一碰上祝心，就會得到更多的機會。
起初傅舒舒還不敢相信，可念大學時她和祝心分開，就變得沒這麽幸運。
抱着試試看的想法，傅舒舒在祝心爆紅之後，聯系上她。
再之後，她的人生就仿佛和祝心綁定了。
人們會拿她和祝心比較，而每次在比較的過程中，她不一定能贏，卻總能獲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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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直觀的，就是流量，她從一個小透明，變成人人都知道姓名的女明星，這一點，确實多虧祝心。
祝心昏迷之後，傅舒舒的事業也曾遇到瓶頸。
然而誰能想到，一次偶爾在深夜發了一條懷念祝心的微博之後，一早醒來，評論數就爆了，同時一個代言落在她頭上。
人人都說傅舒舒善良，她也是這麽想的。
去醫院探望已經成了植物人的祝心，既可以幫助她自己的事業，又可以陪伴病人，何樂而不為呢？
客廳空曠，傅舒舒沒開燈，想到剛才施導的眼神，心裏不是滋味。
她明明在某一個瞬間看見他動搖的了，可看了祝心的視頻剪輯之後，為什麽就立馬說她不适合了呢？
傅舒舒沮喪地點開熱搜。
評論區裏有黑粉，也有路人。
她忽略黑粉的留言，直接往下滑。
【祝心真是電影臉，在出事之前沒留下好的電影作品真是可惜了。】
【雖然大家都說她作，可她的演戲有靈氣，這沒得嘲。】
【我一直都比較喜歡低調內斂的演員，所以祝心剛出道，我就對她沒有好感。但是有一說一，她确實是第一個用演技征服我的年輕小花。】
【聽說這個熱搜位置是廣告位，誰買的？為什麽給一個植物人買廣告位啊？】
傅舒舒仍舊想不通。
施導拒絕她，是因為她比不上祝心嗎？
只要和祝心沾邊，她都能得到利益才對，這還是第一次，所謂的氣運光環不靈了。
……
晚上，糖糖回了自己房間。
雖然下午小團子窩在媽媽懷裏美美睡了一覺之後仍舊意猶未盡，可家裏剛來的護工阿姨說，最好給正在恢複的病人留下更好的休息空間。
而糖糖，她哪哪兒都乖乖的，就只有睡覺的時候，偶爾會雙手朝天、雙腳劈叉，不這麽老實。
洗完澡換上睡衣的糖糖，鑽進被窩裏挑選睡前故事。
床頭的繪本架上，繪本滿滿當當的，小團子指了其中一本，認真地期待着。
“等聽完這個故事就要馬上睡覺。”江屹說，“明天還要上學。”
“可以請假嗎？”
“為什麽請假？”
糖糖的臉蛋上，多了幾分愁緒：“如果糖糖去上學，就沒人照顧媽媽了。”
小團子很有責任感，總覺得媽媽既然已經回家了，她就得擔負起貼身照顧的重任。像是剛才吃飯的時候那樣，媽媽需要紙巾或者水，糖糖這個小跑腿肯定能代勞。
“糖糖不在家，媽媽好可憐呀。”糖糖奶聲奶氣道。
江屹認真地聽完這番話。
是不是在小朋友的眼中，“可憐”兩個字的定義不一樣？
“放心，她不會讓自己受累的。”江屹安慰女兒。
他話說到這裏時，祝心正坐着輪椅經過糖糖的房門口。
短短幾個小時，她已經把這輪椅玩得很溜了，剛才糖糖被帶走睡覺，她上了一會兒網，注冊小號和黑粉們激情對罵，罵到最後發現興趣缺缺，就自己上輪椅遛彎去。
此時經過糖糖房間的門口，她才發現小朋友還沒睡，剛要進門，就聽見江屹的“陰陽怪氣”。
确實是陰陽怪氣吧？
祝心不太在意，歡快地“駕駛”自己的輪椅，進了糖糖的房間。
她剛回家沒多久，還沒有一個個房間參觀過。
實際上也是因為，對于這個家，或者說以往她住過的任何一個家，祝心都不太有感情，參不參觀都無所謂。
但是糖糖的房間就不一樣了。
她想看看。
糖糖這邊還在聽着爸爸講故事，一個擡眼，就聽見輪椅輪胎滾動在木質地板上的聲音。
她的圓腦袋越過爸爸：“媽媽！”
祝心皺着眉頭，不敢置信地看着這個房間的裝飾和擺設。
沒有裝飾、沒有擺設！
這是一個四歲小寶寶的房間，怎麽能成熟成這樣呢？
“你房間沒有滑滑梯、帳篷、洋娃娃嗎？”祝心問。
糖糖茫然地搖搖頭：“沒有哇。”
“糖糖是不喜歡嗎？”祝心又問。
糖糖有小小的遲疑。
祝心看着糖糖的床。
這床得有一米八這麽大，床頭連個什麽“火車頭”或者“城堡”的童趣點綴都沒有。
“我小時候那會兒，床就已經不這樣了。”祝心說，“雙層的。”
她不高興地瞥江屹一眼：“這算什麽兒童房啊。”
江屹愣了一下，這是他從來沒有考慮到的事。
當時他們剛結婚，安排人裝修的時候，不曾想過兒童房的問題。
後來祝心懷孕，他讓人買了嬰兒床，再接着，孩子出生，她出了意外。
糖糖在嬰兒床睡到兩歲時，江屹給她安排分房。他給糖糖的“兒童房”，是挨着自己房間的，夜裏有什麽動靜，也能聽見。至于給房間進行布置，糖糖沒要求過，他也就沒問。
成為父親，江屹一路都在摸索，現在才意識到在自己的疏忽之處，讓糖糖受了委屈。
“媽媽的床是雙層巴士床嗎？”糖糖小聲問。
祝心想了想：“好像不是巴士，就是有個把手，爬上去像個樹洞。”
糖糖一臉羨慕。
祝心招了招手，讓孩子過來。
為了防止糖糖睡覺的時候踢被子，在洗完澡之後，阿姨會給她套上睡袋。睡袋多半都很大，還毛絨絨的，小團子蹦蹦跳跳地走過來，像一只可愛的小袋鼠。
祝心揉了揉她的臉蛋：“糖糖想要漂亮的兒童房嗎？”
小團子是猶豫的，可在見到媽媽鼓勵的目光之後，終于認真地點頭。
祝心問：“你沒有跟任何人說過嗎？”
“告訴吳阿姨了呀。”
“她怎麽說的？”
糖糖的小手撓了撓臉頰。
她忘記啦。
“給你布置一個兒童房吧。”祝心回想自己兒時的喜好，說道，“把你喜歡的洋娃娃都買回家，搭建一個城堡，讓娃娃住在裏面，好不好？”
糖糖的小肉手抓着睡袋上的毛絨兔耳朵，有點喜歡，又有點不喜歡。
“糖糖不玩洋娃娃。”江屹說。
“是嗎？”祝心問，“那你喜歡什麽？”
“恐龍哇。”糖糖軟乎乎地說。
祝心不得不感嘆時代變了。
她小時候可沒見過喜歡恐龍的小夥伴。
“那就做一個恐龍城堡。”
“霸王龍、蛇頸龍、棘龍、翼龍……”糖糖掰着短短的手指頭，如數家珍。
“沒問題。”祝心伸出小拇指，語調輕快，“拉鈎！”
屋內燈光暖黃，使得祝心精致的眉眼柔和了些，她伸出小拇指，和糖糖做了約定。
看着糖糖伸出小指頭時欣喜的表情，她的心間突然就軟了軟。
小事而已，就開心成這樣。
平時這小娃娃過得有多憋屈呢。
祝心沉默了好久，伸出手，輕輕地擁抱了糖糖。
被抱在懷裏的小團子，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地，将臉蛋埋在媽媽溫暖的頸窩裏。
祝心溫柔的聲音由糖糖的耳畔響起。
“糖糖別總想着做一個聽話的乖小孩，你可以調皮，可以任性，也可以提任何要求。”
江屹擡起頭，望向輪椅上那道纖細單薄的身影。
他時常覺得她不可理喻，但不得不贊同她說的這番話。
“聽懂了嗎？”祝心把自己所有的耐心都給了糖糖。
糖糖肉乎乎的下巴磕在她的肩膀上，像是在點頭。
“可以勇敢地說‘我不要’。”祝心退開擁抱，雙手搭在她的小肩膀上，“知道嗎？”
糖糖似懂非懂，但特別認真。
“好啦，我要回去休息了。”祝心看了一眼時間，“我們明天見。”
“我推你回房。”江屹說。
祝心已經轉身，留給他一個背影，擡起胳膊，漂亮的手微微一揚。
緊接着，她伸腳在地上優雅一勾，仿佛助跑，悠哉悠哉地離開糖糖的房間。
江屹懷疑，她的雙腿很有力氣。
只是輪椅太好玩了，再玩兩天。
父女倆目送祝心的背影離去。
“爸爸，糖糖真的可以不聽話嗎？”
“可以。”
江屹摸着糖糖的頭發，低聲道：“不早了，糖糖去睡覺。”
糖糖仰起胖乎乎的小臉，若有所思。
她和江屹對視了好久好久，久到江屹都開始莫名其妙了，才開口。
“我！”
“不！”
“要！”
糖糖一字一頓，小奶音铿锵有力。
江屹：……
叛逆基因強大，一教就會。
……
祝心開着她的輪椅回房間，一進屋，發現被扔在床上的手機沒完沒了地響着。
她的手機在車禍中報廢，不過江屹辦事素來想得周全，當時将電話卡拿出來由程助理保管，聽說連話費都沒忘記充。
剛才祝心拿到手機，程助理把電話卡送回來，還能用。
現在知道她醒來的人并不多，會打電話來的，估計除了林姐，就是她父親祝家昌了。
她不着急，慢慢地起身，坐在床上。
看一眼手機屏幕之後，祝心發現她高估了自己在父親心中的分量。
他并不在意女兒是否已經蘇醒。
“林姐。”祝心接通電話。
“心心。”林姐語氣亢奮，“我這邊看了看，最近有幾個綜藝是比較火的，我把以我眼光看來有潛力的節目發過去，你考慮一下。”
林姐喝了一口水潤潤嗓子，又熱情地解釋：“綜藝知道吧？綜藝就是一群人聚在一起，有的是做游戲做任務，有的就是真人秀，或者旅行類的慢綜。比如說……”
祝心聽得一愣一愣的，這需要科普嗎？
又不是昏迷了一個世紀，明明四年前，綜藝節目就已經火了。
她還是跟得上時代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