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自作多情”的惡果
老鄧大概是為了避免我再滋事才讓我一閑下來就在她的眼皮底下轉悠，藍仁錫，我可能不能堅持做這件事了，不過對我而言，你很棒，你是英雄，大家都看得到你的努力，所以你一定不要因為這件事而意志消沉了。我灰頭土臉地回到教室，按照她說的，乖乖地拿着書站在教室後面。
全班同學大概都知道我因為什麽事情而受罰了，即使我多少有一些不甘心，可是也無計可施，所以只能束手就擒。
二節課下課的時候，路丘浩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已經站在了後門的窗戶外，适當彎着腰趴在窗戶上，輕輕敲打着玻璃，歪着嘴偷笑，納悶地問我：“嗨！你怎麽站在那裏？犯什麽錯了？”
我隐約聽到聲音，立刻轉頭望着窗外的他，加上他的嘴型，我大概知道他在說些什麽，但是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轉過頭來，頭發垂下來遮住臉，臉頰發燙，讷讷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這麽囧的場面，我一點想要讓他看見的心思都沒有。
再擡起頭瞟窗外的時候，小小的窗戶被挂着的書包擋住了視線，我沒有看見他的身影。
下午第三節是體育課，接下來一直到晚上都是自習。到了冬天，體育課一般就是跑步熱身之後就自由活動，下雪的時候就待在教室裏自習，或者跑到操場上去堆雪人，累了就躺在地上，開心是一件特別簡單的事情，我只要看到周圍那些微笑的臉龐，就覺得生活是美好的，即使沒有未來庇佑，我們依舊是少年的模樣。
周一升旗儀式時，我當着全校同學的面公開念了檢讨，教導主任對我翻了個白眼，然後挺直了腰板，大腹便便的模樣讓人生厭，搖搖晃晃走到主席臺上去，拿起話筒故意提高了音量：“同學們，你們是學校的希望，現階段的主要任務是好好學習，所以不要一天到晚給學校惹不必要的麻煩，教書育人方面，我們學校是非常有經驗的，所以請大家要對自己的學校有百分之百的信心……”我低着頭站在主席臺下，面對密密麻麻的人群，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眼眶發紅，想哭但是卻哭不出來。
解散回教室的時候，我留在最後慢吞吞地挪動着，這幾天的心情大概都因為接二連三的批評而日益低落，自然也沒有心思再去顧及其他事情。
“鄧溪晴，你稍微等一下。”我隐約聽到身後有人叫我，于是疑惑地轉過身去。是麟時學長，我們雖然稱不上熟絡，可是想到因為他的一己私利不僅僅讓我們班沒有進決賽，還間接讓我受批評，我實在沒有力氣去回應他，站在原地，目光呆滞準備轉身走開。
身邊來來往往的人都着急忙慌地回教室上課，他羞愧地撓了撓頭，朝着我加快了腳步追過來，站在我的右側與我并肩移動着，望着我不耐煩的模樣，強行橫在我面前站定了才開口：“你的處分是你自己偏執的結果，和我沒有任何關系，你可不要指望我可以站出來幫你說話。”他的聲音裏帶着想要極力撇清的意味，再慢慢移動到我的左前方，保持了一定距離。他可能是因為感冒所以帶了濃重的鼻音，喉嚨有些嘶啞，眼神裏滿是閃躲，全程盯着我們雙腳之間那一點點空隙，說完話就故意挺直了腰板，仿佛想要蔑視我，可是我從他的眼神裏看出了一絲抱歉，我微微擡起頭望着他，依舊沒有任何表情，也懶得說話。他看了一眼手上的手表，朝着我做了一個鬼臉，急匆匆地穿過我沒有回頭，朝遠處的高三教學樓奔去。
此時此刻，我再也沒有力氣去怪誰，因為班主任說的沒錯，要不是我多管閑事，也不會牽連班級受罰，如果我堅持下去，只會讓更多的人讨厭我而已。我實在沒必要因為一件事而成為“萬人嫌”，最起碼這不是我做這件事的初衷。
我冷笑，自嘲自己多丢人，偷雞不成蝕把米。對于自己的辦事能力，我恐怕要重新考量了。我剛剛走到教室門口，卻迎面碰上正巧從座位上起身走到講臺前的藍仁錫，他快步迎上來，還沒有開口就硬生生地把我拉出去，我還沒有回過神來就被他拖到了教學樓背面的花壇旁。
“我……”還沒等把話說完，他就先制止了我，我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的雙眸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可是在那雙清澈的眼睛裏，我看到的卻是無盡的厭惡，他嘴唇微微顫動，“誰讓你自作多情的？”
他的質問讓我不知所措，其實我早就應該跟他道歉的，因為我讓他被籃球隊其他成員嘲笑，說為手下敗将找借口是一件多麽丢人的事，況且對他而言，那份驕傲是一種多麽珍貴的東西。我欲言又止，急着想要解釋清楚，但是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我只不過因為正好看到了而已，如果沒有看到我也沒有辦法這樣堅持己見，我也是想要幫咱們班争取這個機會而已。”我的聲音越壓越低，最近煩心的事情接踵而至，我自然也沒有多少力氣去為自己争辯，因為沒有人會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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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你誰讓你自作主張去找麟時學長的！誰讓你自足多情想要幫我們班出頭所以把匿名信貼在公告欄裏讓我們班集體被處分的！誰讓你自以為是頂撞班主任和年級主任害得自己背黑鍋還要拖別人下水的！”他咄咄逼人，讓我有些生氣，如果因為自己而給他造成了困擾我可以說抱歉，可是明明這件事情就是為了他在争取，卻沒聽到一句安慰的話。說完這句即使我有錯在先，但是為什麽所有人在這一刻都有資格把怒氣發在我身上。
他看着我沒有回答他，無措地咬咬唇，繼續說：“我告訴你，就算現在你一個人把所有的責任都擔下來也彌補不了自己的錯！”他擡起胳膊用手指着我，慢慢地向我靠近，那深邃的目光帶着血絲，卻滿是冰冷，感受不到一點溫存的氣息。
我的雙眼憋得發痛，被冷風吹着幹裂的臉頰有些發痛，嘴唇不自覺地抿着，一股莫名的心緒湧上心頭，我緩緩地擡起頭，眼裏泛着淚光，這幾天我被各種人數落，即使我做錯了，可是也沒有義務去接受所有人的指責。聽到他因為比賽輸掉所有把自己封閉起來，自信心受挫，我很想幫他，可是到頭來一團糟也不是我預想的結果。
“是啊，難道是因為我輸不起嗎？我堅持在做這件事就是想讓自己早點滾蛋嗎？什麽大學，什麽理想，我通通都不在乎！”說完這句話，我轉過身去抹了抹眼淚，略顯落寞。
他撤了一步，滿臉不屑，可能真的氣憤到了極點，這一點都不像平時的他——沉默寡言，頓了一下才甩給我一句話：“你現在是要讓我對你感激涕零嗎？”
“我才不需要！才不需要一個懦夫對我感激涕零！因為輸了一場比賽，所以就裝病不去訓練，被取消掉市籃球賽的參賽資格，用自己那種狹小的驕傲自負建立起所有的防備，容不得別人對自己一點點好反而把他當成是對自己的憐憫，這種人不是可憐是什麽！”說實話，我讨厭他把那種驕傲的自尊當做是傷人的利器，他很較真，較真到想要唾棄所有因為某種目的而為他好的人，而我，我在他心目中大概連朋友也算不上，所以他從都沒有想過我只想要為他好。
話音剛落，我就轉身離開，這時候上課的鈴聲響起，是老鄧的課。我用餘光瞟到他收起所有的表情急匆匆地跟在我身後，我們前後腳剛進教室，就發現站在講臺上的老鄧握着書戴着眼鏡斜眼望着定在門口站得直挺挺的我們，整個氣氛變得異常壓抑，她的眼神恨不得把我們倆吃掉。
“解散那麽早還上課遲到！是還沒有被罰夠嗎？一個女孩子到底還要不要臉！在門口站着！”
我的自尊心，在一瞬間被擊得粉碎，我的那些“自以為是”的堅持可能在別人口中只是一個笑話而已，只是多管閑事而已，我到底還要不要臉，是啊，我是女生啊……
我默默轉身，落寞地走出去，每一步都邁得沉重，站在身後的藍仁錫，臉上依舊是毫無表情，他皺着眉頭的模樣生無可戀似的，讓我自然而然地避開。
我從他身邊經過，他撇過頭瞟了我一眼，然後又拉了拉衣服，跟在我的背後，班裏的同學竊竊私語，大家埋着頭在一起小心翼翼地讨論着，我隐約聽到老鄧大聲吼了一句“上課”，教室裏立刻鴉雀無聲，大家又開始認真地聽課。
我靠着牆站立，眼淚止不住往下流，我的耳朵什麽聲音都聽不見，我不停地抽泣着，因為怕哭出聲來，所以掩着嘴巴，眼淚落在手背上，誤解，責備，我總是這樣好心辦壞事，如果是因為自己一個人受到影響我都可以承受，可是我最不喜歡的就是牽連到別人。
我清楚地明白，即使是我的錯，別人也不見得一定要原諒我，因為走錯了一步，我可能要搭上我的教養，我以前取得的成績，甚至連我父母對我的家教也要被羞辱，最後，我僅有的一點自尊也沒有保護好。我确實很羞愧，這幾乎成為我一段一直都無法磨滅的痛苦記憶。
“別哭了，她就是更年期，不要和她一般見識！”原本呆呆地靠牆站在一旁的藍仁錫突然側着腦袋望向我，有些尴尬，大概是見不得女生哭，所以他顯得手足無措，表情冷冷的，全神貫注地盯着我看，我旁若無人地沉浸在我的小世界裏，我努力對着所有人微笑，可是這一次，我再也無法忍住，這也是我記憶中第二次在他面前哭（第一次是分班那次），不是為他，而是為我自己，後來那些眼淚，仿佛都是因他而起。那一刻我嫌棄自己的不争氣，為什麽總是讓他看到我哭，真的很丢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