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他叫什麽名字
把熊放到後面,林壑回到駕駛座,關上門去看身邊的人:“現在去哪?”
耳鳴聲消失了,不過宋清堯能感覺到臉上還留有不正常的熱度。他看着窗外,開口時發覺嗓音也有些啞:“你決定吧。”
屏幕上的時鐘指向四點,林壑問:“幾點去陪伯母吃飯?”
宋清堯也看了下時間。
他和葉荷約了六點到,雖然還早,但是想到剛才的氣氛,他說:“五點。”
林壑啓動車子:“那你設個導航吧,我送你過去。”
宋清堯點開導航界面,從常用地址裏選了母親家,導航的女聲問候語在車內響起。林壑開出停車場按照提示路線過街。
前面的公交車後排LED燈顯示下一站【廈大西村】,林壑看着那幾個字,問道:“廈門大學在這裏?”
宋清堯看着自己這一側的沿街店面:“前面就是廈大西門。”
廈門大學是國內聞名的最美校園之一,林壑就算從沒來過也聽過,不禁朝前方看去。在路過人行天橋後,左側的一大塊空地前立着一座很有年代感的校門,“廈門大學”四個立體金字橫列正上方。林壑放慢車速,看到大門除了有車輛進出外,旁邊的步行路口還排着一條長隊,保安在挨個登記。
“那些人不是學生吧?”
“那是游客,”宋清堯解釋說,“用身份證登記完就能進廈大游覽了。”
林壑的注意力集中在校門那一帶,車速慢了下來,後面的車按了按喇叭,他回過神繼續看前面。宋清堯看他一眼,說道:“你要是想進去的話,找一天我帶你逛。”
林壑問:“你進去過?”
“嗯,”宋清堯又去看自己這一側的窗外,“去過很多次了,小時候還想過長大了要考這裏。”
“那後來為什麽沒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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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去回憶被排擠的過去,宋清堯只說想換個環境,回答完就安靜了下來。林壑慢慢踩下剎車,讓前面斑馬線的行人先過,趁着這點空擋把手伸過來握住宋清堯微涼的手。
“不開心了?”
宋清堯回頭看他:“沒有。”
林壑盯着他的眼睛,在他又用後腦對着自己時說道:“是不開心了。”
宋清堯沒有回應,其實他真沒不開心,只是不知道為什麽忽然就不想說話了。覺得有點累,有點倦,想一個人待着。不過卻不讨厭手心裏傳來的另一道體溫,反而覺得這份可以握住的溫暖讓人加倍地想放松。
望着對面食雜店裏坐在塑料凳上指導兒子寫作業的母親,他的意識有些游離,随後感覺到手心裏的另一只手動了動,他以為林壑要抽回去開車了,沒想到林壑只抽開一點,用指尖在他掌心上輕輕撓了起來。
那感覺很癢,是一種直達心髒的瘙癢。宋清堯回頭去看林壑,車子已經起步,林壑對他笑了笑,專注着前方的路,在周圍車輛和路人都看不到的角落繼續撓他的手心。
低頭看着掌心裏的那只手,他覺得林壑真的很幼稚,不過——
抓住了那只不安分的手,他看着窗外的風景,嘴角不禁淺淺上揚。
開到葉荷住的小區樓下,宋清堯讓林壑不必開進去了。他的手還不方便開車,讓林壑繼續開着,這樣也方便林壑上下班。
“學長,等下。”看他解開安全帶去開門,林壑叫住他,在他回頭時也解開自己的安全帶,手伸過去勾住他的後頸,在他的嘴唇上輕輕一碰。
林壑沒有執着這個吻,甚至這個吻是他們之間少有的蜻蜓點水那樣的清淡,但是宋清堯的心跳還是随着這一吻有了反應。
林壑不舍地放開他,見他垂眸看着中控扶手臺,便握住他的左手說:“我能不能在這裏等你出來,晚上再把你送回去?”
宋清堯說:“最近我母親睡眠不好,我有回來都會在這裏陪她一晚。”
車內的氣氛有些沉重,林壑盯着他手背上那顆小痣,片刻後才說:“那好吧,明天我大夜班,白天能去你那嗎?”
宋清堯抽回手,轉身開車門時留下一句“再說吧”。
林壑手心一空,再擡頭看他時,他已經關上車門了。剛才還被自己牽着的手放進了大衣口袋裏,腰後墜着的兩根腰帶随着他大步離開的動作左右晃動,仿佛時鐘的指針一下下晃在林壑的心上。
一直到他的身影拐進大門消失了,林壑才依依不舍地收回視線,握緊了仍留有餘溫的右手心。
顧阿姨打開門,在旁邊的三角凳前面放了宋清堯的拖鞋,小聲提醒道:“你母親今天心情不太好,現在在房裏休息。”
宋清堯剛坐下,聞言就從玄關往客廳方向掃了一眼:“為什麽?”
“楊先生。”顧阿姨欲言又止地皺了下眉,宋清堯一聽就懂了,沉着聲問:“他又來了?”
“對,”顧阿姨蹲下身,把宋清堯脫下來的鞋放進鞋櫃裏,等他起身後一起去了客廳,指着茶幾上的幾盒禮品,“這些都是楊先生下午拿來的,本來他堅持要在這裏等你,太太說你今天不會過來才把他打發走。”
解開大衣腰間的牛角扣,宋清堯問:“知不知道他都說了什麽?”
“還能說什麽,他的意思就是不想分,想讓你母親再勸你。”
顧阿姨伸手幫宋清堯脫下外套,看宋清堯将袖子卷到手肘位置,往洗手間方向去了。
關上門,宋清堯打開洗手臺的水龍頭,把冷水潑到臉上,連潑了幾下才把心煩的情緒壓下去。他抽了張洗臉巾把水擦幹淨,等到鏡子裏的自己完全看不出異樣了才去敲葉荷的房門。
“進來。”
葉荷靠在貴妃椅上休息,看到進來的人是他,便掀開身上的毯子坐起,笑着朝他伸出右手。
宋清堯接住葉荷的手,還沒開口就聽到葉荷問:“手怎麽這麽涼?你這是脫了外套還是就穿着這麽點出門了?”
“我進門才脫的,剛用冷水洗了個手。”宋清堯解釋道,看葉荷的手指在他肩膀上摸了下,又去拉他的領巾,吃驚地問:“怎麽回事?怎麽貼了這麽多創口貼?楊霆巍幹的?!”
最後那句話,葉荷的聲調都變了,宋清堯趕緊拉下她的手:“不是,我這幾天都沒見他了。”
“那怎麽會受傷?”葉荷仍然不放心,宋清堯怕她精神緊張會加重失眠的症狀,只好說:“是萌萌撓的,我前兩天不是和紀乾一起去把它接回來了嗎,萌萌挺久沒看到我了,爪子沒輕重。”
葉荷也見過很多次紀乾家的萌萌,那只小狐貍犬很乖,從來不會用爪子傷人。葉荷嚴肅地問:“你實話告訴我,到底是楊霆巍弄的,還是又碰到醫鬧了?”
這兩個都是會讓葉荷持續緊張的狀況,宋清堯想起今天見方醫生時對方的叮囑,實在是沒轍了,只好把跟林壑的事簡單交代了下,說完後葉荷果然訝異地看着他。
跟母親攤牌這種事,宋清堯覺得很尴尬,剛轉開頭去葉荷就問:“他多大?人品好嗎?家庭情況怎麽樣?”
“他叫什麽名字?有照片嗎?”葉荷拍了拍宋清堯的大腿,“給我看看他的照片。”
“媽——”宋清堯有點扛不住了,回頭看着表情又驚又喜的葉荷,“你別這樣,八字還沒一撇的事。”
“怎麽就沒一撇了?”葉荷看着他領巾下露出的創口貼,“都這樣了你還瞞什麽?把他照片給我看看,媽替你參考參考,別再遇到第二個楊霆巍。”
宋清堯的手機就在褲兜裏,拗不過葉荷的催促只能拿出來,從相冊裏找到之前在青島旅行時和林壑的自拍,遞給葉荷。
看母親時而放大林壑的臉端詳,時而對他倆合拍的親密樣子點頭,宋清堯覺得屁股底下仿佛有個釘子,硌得他都快坐不住了,便起身走到落地窗邊,拉開拉門出去想透口氣。
今天不是周末,隔壁底下的商場也沒發出擾人的活動噪音。宋清堯擡起手臂擱在護欄上,随意往下一看,卻在看到自己的車仍停在原地時愣住了。
林壑斜靠在副駕門邊,正對着小區大門的方向。以他這個高度看不清林壑在幹什麽,但是從動作能分辨出來,林壑應該在抽煙。
葉荷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宋清堯立刻轉身,葉荷已經到他面前了,把手機遞給他說:“你還沒告訴我他叫什麽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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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壑(趕緊主動跑過來):伯母你好,我叫林壑,這是我的手機號碼13xxxxxxxxx。
宋清堯(攔都來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