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18)
……”
“我不想聽這個……”褚萬山打斷了褚方舟的話。
褚方舟疑惑的看着褚萬山等着他接下來的問題。
“我是說，你覺得她能不能當我孫子的媽，和樯橹到底合不合适，我今天去取體檢報告，發現她懷孕了，樯橹也不小了，看在孩子的份上，我想着不行就勉強娶了她得了，我歲數也大了，真擔心過了這個村，再也就沒有那個店能抱上曾孫子了……”說完褚萬山狀似勉為其難的搖了搖頭，又嘆了口氣。
褚方舟聽完，給自己添茶的手一顫，茶水倒在了外面，他看向褚萬山，頓了一下，像是下定決心似的，說道：“爺爺，有些事情，我得跟你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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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鬧……”
“哐當……”桌子上的茶臺被褚萬山惱怒之下掀翻在地。
“爺爺……你別急……”褚方舟連忙走到褚萬山身邊，輕撫他的後背，平緩他的氣息。
“不急，我到是想不急，思鳴這是怎麽回事，竟然幹出這種事情來？樯橹也是，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好，他幹什麽吃的，白長那麽大塊頭了……”褚萬山怒斥着，感覺自己的血壓上升，他連忙閉目靠在沙發上，放低了音量，繼續說道：“現在怎麽辦，估計說不準都不知道是誰的孩子……”
褚方舟一邊輕撫褚萬山的後背，一邊安慰道：“爺爺不是在醫院看見林怡情了嗎，憑我對她的了解，她應該不會要這個孩子的，而且過後這段時間，調查的人說，林怡情應該不知道當天發生了什麽，說不定什麽事情也沒發生呢！爺爺你別急，思鳴和樯橹不會有事情的……”
褚萬山感覺血壓緩和了，又繼續深吸幾口氣，看了看褚方舟開口道：“誰說我擔心那兩個混球了，我是想我的曾孫子，孫子和我不親，我知道是我的錯，這曾孫子總能和我這個曾爺爺親點吧，可這一下子，又打水漂了，哎……”說完褚萬山長嘆一口氣，無奈地搖搖頭。
“爺爺……”褚方舟看了看這個孤獨的老頭，索性繼續安慰道：“您身體還好，肯定能抱得上曾孫子……”
“你不明白……”褚萬山說着伸手拍了拍褚方舟的肩膀，說道：“我知道你一直把自己當成外人，爺爺也不隐瞞，爺爺從來沒有什麽不把你當孫子的意思，可這……”
“爺爺我明白……”褚方舟笑了笑，阻止了褚萬山接下來的話，他輕聲說道：“就算是當時我爺爺曾經救過您的命，這麽多年的撫育和培養已經足夠還回來了，再說我媽媽和現在的丈夫都是您給安排的，如果沒有您，我和媽媽還不知會怎麽樣呢。我褚方舟憑什麽能有現在的社會地位，對于褚家來說，我只想報恩，從未想過那些有的沒有的……”
“哎……”褚萬山忍不住又嘆了一口氣，他的眼眶有些濕潤，伸手按住褚方舟的肩膀：“要是樯橹能有你千分之一的懂事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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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方舟眉頭微微皺了一下，褚萬山的這句話，他不知道該怎麽接了，他頓了一下轉移話題道：“林怡情的事情您也不用擔心，從現在的情況看來，樯橹會處理好的……”
“處理好了又有什麽
用，我的曾孫呀……”褚萬山痛心疾首的閉目靠在沙發上，不住的唉聲嘆氣。
褚方舟的眉頭也緊鎖了起來，事情還真是不像他自己說得那麽簡單，這孩子是要不得，也流不得，要是生了，萬一有什麽差錯，對三個人都是傷害，要是打了，這林怡情和褚樯橹……
想到這裏，褚方舟難免覺得頭有些痛，他伸手揉按着太陽穴，怎麽也想不到兩全其美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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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褚樯橹緊緊摟着林怡情躺在床上……
他的心很慌，他覺得這個女人雖然人在他的懷中，可她的心思已經變了，她沒有抗拒，但他明顯的感覺到了她的僵硬，她似乎正極力克制自己的厭惡情緒，又或者是幹脆漠視他的存在。
褚樯橹深吸一口氣，他竟然不知道該怎麽緩和兩人的氣氛，他有些沒話找話的說道：“今天單位有什麽新鮮事情嗎？”
林怡情很快的便回答道：“沒有……”
“那，今天你過得怎麽樣？”褚樯橹繼續問道。
“還好……”林怡情有問必答。
“你不舒服嗎，身體這麽僵硬，要不你躺在我的手臂上好不好？”褚樯橹語氣輕柔，小心翼翼地說道。
“呵呵……”林怡情輕笑了兩聲，她覺得眼角又忍不住濕潤了一些，她頓了一下回答道：“我累了，睡覺吧，我累得不想說話了……”
“好……”褚樯橹應了一聲，繼續将林怡情往自己的懷中摟了摟，他用下巴抵住她肩膀，埋首在她的脖頸間，可他發現，這些原本會讓她柔軟嬉笑的親昵動作，卻讓她變得僵硬，甚至她細嫩的皮膚上，出現了細密的小疙瘩。
褚樯橹閉了閉眼睛，暗暗苦笑，原來他竟然讓她如此厭惡了，厭惡得汗毛顫栗……
“對不起……會好的……”褚樯橹一聲長嘆，在林怡情的耳邊輕柔的呢喃道。
林怡情的嘴角微挑，輕聲答道：“希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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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幾天又過去了，林怡情有時就在思考，能不能撂□邊的這一切找個沒人的地方重新開始。
可她發現這只是一種奢望，她做不來那樣的事情，不能為了一個男人，将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舍棄掉。什麽房子工作都是身外之物，可遠在家鄉的父母呢？想到每次自己回家，父母帶着她
走親訪友一臉喜色的逢人便說，這是我女兒，在都城當公務員，自己還有一個小戶型。
“哎……”林怡情長嘆一口氣，苦笑了一下，她還是做不了來，逃避解決不了問題，雖然那樣能夠讓她短暫的清淨一下，但她不能不顧及其他人，她還只能這麽硬撐着，撐到褚樯橹放手了，她才能自由。
“怡情你真在呀，我正好來辦事，就想着過來看看……”
林怡情循聲望去，窗口前的女人是周娜，她身邊站着的是自己這個級別高攀不上的大領導。
“局長好……”林怡情先跟王局長問了一聲，然後轉而朝周娜笑了笑說道：“你好……”
周娜微微一笑，然後看向王局長，順勢說道：“王叔叔，正好晚上飯局我自己吃飯也沒有意思，讓林怡情早下班一會，陪我一起好不好……”
“小林是吧，娜娜開口了，你就去收拾收拾，一會好多領導呢，認識認識對你也有好處……”王局長的語氣很像是關心下屬。
“局長，我……”林怡情張嘴想要拒絕。
“王局長都批準了，你還有什麽不好意思的，一會陪我吧，我自己一個人實在是覺得無聊。”周娜打斷了林怡情拒絕，說完這句話，她陪着王局長又往外走，眼看着就要走到門外，又轉過身來對林怡情說：“我一會就過來接你，別磨蹭……”
林怡情苦笑了一下，這就是所謂的身不由己，明明想要拒絕，卻又推辭不掉。
“小林呀，你氣色不好，少喝酒，我聽說今晚有幾個家夥不太正裝……”身邊的趙姐見狀，有些擔心的出聲提醒。
林怡情勉強的露出一個笑容，她為難的咬了咬嘴唇，問道：“我真不想去，要是直接走了，不會有事情吧”、
趙姐畢竟算是關系戶，林怡情覺得她多少應該地這種應酬有點了解，雖然自己有點病急了亂投醫。
趙姐猶豫了一下，開口道：“還是去吧，要是晚上沒事，你就去，畢竟領導發話了，不去不好……”
林怡情朝趙姐笑了笑，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她為什麽總是不能按照自己的意願生活呢？
周娜的車只能坐兩個人，是一輛紅色的小跑，不得不說，周娜的駕駛技術很不錯，東拐西拐便到了酒店。
這個酒店林怡情有點印象，就是那天她和褚樯橹發生了關系。如果時光能
果，她就像是一個木頭撞子一樣，就這麽硬生生的被人忽視了。
“怡情別光坐着呀，吃點東西，陪沈處和陳處喝一杯，來都來了，大家一回生二回熟……”周娜指名道姓的說完這句話，随即又端起酒杯，向着林怡情身邊的兩個男人示意了一下說道：“怡情臉皮薄，沈處，陳處，你們也不主動和美女說話，還等着人家主動找你們不成……”
話音一落，林怡情便好像突然暴露在聚光燈下一樣，酒桌上的人輪番敬起酒來。
林怡情疑惑地看着周娜，發現周娜好像故意不看她一樣，陪着王局長聊着天。
“我不能喝，真的不能喝……”林怡情推拒着酒杯。
“小林客氣什麽，看周娜，開車都照樣喝呢，現在女人不喝酒除了懷孕就是喂奶……”不知道誰說了這句話，酒桌上頓時哄笑了起來。
周娜似乎也聽到了調笑，轉臉插了一句：“怡情還沒結婚呢，連男朋友是誰都沒确定呢，怎麽可能懷孕，你們可別瞎說……”
林怡情猛地覺得心裏被狠狠的刺痛了，她臉上露出一抹無奈又暗諷的笑容，說得也是，她又不能要這個孩子，喝酒又怎麽了，要是出點事情更好了不是嗎，據說這個時候是最不穩定，這樣大家都安心了，她也不用再去看醫生那冷冰冰的面孔
林怡情知道自己今天變得有些偏激，有些自暴自棄，可她依然還是舉起了酒杯，第一杯酒下肚，火辣辣的刺痛了她的胃。
喝酒這個東西，尤其是酒桌上，只要開了頭，便沒完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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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樯橹今天晚上有會，他早上告訴過林怡情，自從得知她懷孕的事情以後，兩人的關系變得很是冷淡，但林怡情也一直都循規蹈矩的，沒有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
有時候，褚樯橹巴不得林怡情能天天鬧騰一下，打他也好，罵他也好，只要不是那樣沉靜的憋在心裏就行。可林怡情依然還是那樣，做飯，收拾房間，洗衣服一樣不落下，雖然兩人的話少了，但褚樯橹有問她還是必答的。
但今天，褚樯橹回到家中，發現房間裏竟然沒有人，像是從未有人回來過一樣。
他急忙掏出手機，撥通了林怡情的電話。
“喂……”一個男人的聲音從電話中傳了出來。
褚樯橹看看號碼，确定自己沒有撥打錯誤，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問道：“你是誰，林怡情呢？”
多年的應酬，褚樯橹已經聽出了另一側的嘈雜，包括剛剛男人說話的語氣，明顯就是酒過三巡的樣子。
“小林呀……再喝一杯……喝完了……接電話……有人找你呢……是個男的……”男人說完，電話那邊又傳出了哄笑的聲音。
林怡情覺得自己的手已經有些不受控制了，但她的意識還是清楚的，她能聽到身邊人的每一句話，也能看到每個人的表情，雖然那些人的臉已經有些扭曲了，但她依然是清醒的。
她笑了一聲，接過酒杯一口飲盡，不知道是辣或者是其它，她的眼睛好像浮上了一層水霧。
“呦……看看，小林怎麽哭了，哭得我好心痛……”
褚樯橹撰緊了手機，手上的青筋暴露，他恨不得将手機摔出去，可他不敢這樣做，那樣就斷了和林怡情的聯系。
“別碰我……”電話中又傳來了林怡情的聲音，随後傳來了玻璃撞擊地面的聲音，電話便中斷了。
褚樯橹又嘗試撥打，一直顯示無人接聽。
“該死……”褚樯橹覺得自己的手都開始顫抖了，他腦中幾乎變成了空白，短暫的停滞過後，他急忙撥打了鄒狩的電話，然後又給鄒晨他們幾個每人都打了一通電話過去。
他抽出一支煙，想要吸一口，點了幾次，竟然點不着。
“該死……該死……該死……”褚樯橹将香煙扔在地上，雙手抱住腦袋，他的手狠狠的扣住自己的頭皮，他從未這麽讨厭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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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怡情站起來一巴掌扇到摸自己大腿的人臉上。
男人臉上挂不住，一巴掌閃了回去，林怡情腳下本就不穩，一下子趴在餐桌上，碰掉了不少的玻璃器具。
包房裏頓時沉寂了下來，周娜也愣了，她只想讓林怡情吃點苦，沒想讓她真出什麽事情，大家都看着林怡情，沒有人反應過來要去扶一把。
林怡情突然感覺肚子揪心的痛了起來，她不哭反笑，嘴角輕輕的扯開了。她嘗試着站起身子，可肚子實在是太痛了，她只能漸漸的滑落在地上。
“血……她流血了……”林怡情身邊一個同樣陪飯局的女人說了一句。
這句話像炸彈一樣，将包房炸開了鍋。
沒有幹系，或者離林怡情稍遠的人，幾乎是一哄而散。
伸手打人的男人，則愣愣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辯解道：“我沒有打着，是她自己摔的……”
周娜慌亂地撥通電話不知道跟誰求救。
林怡情努力的拿起自己的手機，趁着還有意識撥打了120，她掃了一眼最後的來電，突然覺得輕松了，兩人之間的問題就這麽解決了也挺好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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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裏，鄒晨，周毅，趙勇已經焦急地等在急救室的外面。
周娜呆呆地坐在等待椅上，神情惶恐，面色蒼白，她原本精致的妝容，被淚水哭得混成了一片。
遠遠地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随着腳步聲音越來越清晰，褚樯橹出現在衆人面前。
“人呢？”褚樯橹遍尋不到林怡情的面孔，焦急的問道。
“正在急救……”鄒晨答道，說着他不忘記朝周毅使個眼色，示意他注意一下周娜。
果然不出鄒晨所料，褚樯橹短暫的停滞過後，轉而看向周娜，走了兩步來到她的身前。
周娜淚眼朦胧地看向褚樯橹，怯怯地喊了一聲：“樯橹，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想到，真的沒想到……”
“啪……”褚樯橹不顧情面地将周娜一個巴掌扇倒在地。
“樯橹……”周毅見褚樯橹又擡起來腳，連忙沖到他身邊，猛地将他抱住，連聲喊道：“看在她是我妹妹，饒她這一次，哥們求你了……”
趙勇見狀，也急忙跑過來，阻擋褚樯橹看向周娜的視線，希望所謂的眼不見心不煩，多少能有點作用。
褚樯橹急促的呼吸着，緩解自己的怒氣，他一向不屑打人，尤其是女人，覺得那種暴力的報複行為是一種愚蠢的做法，可剛剛他就好像魔障了一樣，滿腦子想着就是恨不得将周娜撕碎。
褚樯橹的拳頭，松了握，握了松，直至氣息終于平緩了，他才正眼看向周毅，冷冷地說道：“我沒事了……放開我……等人出來以後再說……”
褚樯橹的這句話，讓在場的衆人松了一口氣，至少暫時周娜是安全的。
可哪怕是這樣，周毅還依然推着褚樯橹來到走廊的另一側，讓兩人離得能遠一點。
周娜被趙勇從地上扶起，她瑟縮着身體，坐到凳子上，眼淚不住地往外湧，卻不敢哭出聲音。從小嬌生慣養，長大也一直被男人嬌慣的她，還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她沒想到，自己的一時興起會造成這樣的局面。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褚樯橹靠着牆，緊張地盯着急救室的急救燈，當周毅打電話告訴他林怡情在醫院的時候，他的腦中一片空白，各種不好的設想湧入他的腦中，幾乎要将他逼瘋了。
遠遠的又傳來了腳步聲，腳步聲有些混亂，不像是一個人，有輕有重地。
“爺爺……慢點……別急……”褚方舟的聲音，吸引了衆人的注意力。
鄒晨不由得愣了一下，他推了推還在發呆的褚樯橹。
“怎麽了……”褚樯橹還未從呆滞中醒過來。
鄒晨輕聲回答道：“你爺爺怎麽來了？”
“嗯？”褚樯橹的精神還有些恍惚，他看向來人，一下子清醒了過來。
“爺爺……你來幹什麽……”褚樯橹嘴裏問着褚萬山，眼睛卻盯着褚方舟，想要得到一個解釋。
按理說，事情就算再大也是小輩之間的，怎麽也牽扯不上褚萬山，這又是唱的哪一出。
“我怎麽來了……哼……”褚萬山憤怒的用拐棍敲擊着地面，怒斥道：“我的曾孫子都要被你們搞沒了，我這個曾爺爺怎麽就不能來？”
“你……說的就是你……周家的是不是？”說着褚萬山在褚方舟的攙扶下來到周娜面前。
這次沒人敢上前阻攔，褚萬山是爺爺輩的，這些年，當爹的越來越多，當爺爺的卻一年少過一年，這隔輩如隔山，更何況褚老爺子還不是一般的爺爺。
當時褚樯橹父母和劉思鳴母親去世的時候，人家老爺子明知是自己的錯，卻一滴眼淚都沒流過，愣是扛着把褚家給支撐了下來，雖然爺孫之間有矛盾，但終歸褚家沒有散，這讓都城所有的知情人都不得不佩服褚萬山的手段。
周毅見周娜已經被吓得說不出話來，他急忙上前一步走到周娜身邊，開口說道：“爺爺，還認識我吧，我是周毅，樯橹的好朋友，這是我妹妹周娜……”說完周毅陪着笑推了推周娜，訓斥道：“爺爺問話呢，怎麽不吭聲……”
沒等周娜回答，周毅又連忙陪着笑再次看向褚萬山，說道：“周娜知道錯了，這不都吓壞了，爺爺您別生氣……”
“呵呵……”褚萬山也笑了兩聲，他的這兩聲笑猶如寒冬臘月的西北風一樣冰冷刺骨。
褚萬山敲敲手中拐棍，拐棍下面像是釘着什麽東西一樣，磕碰在大理石的地面上，尤為的清脆。
感覺氣氛營造的差不多了，褚萬山開口道：“就是你非要逼我曾孫子喝酒的？”
周娜不知所措的看向周毅，周毅急忙開口道：“爺爺……”
“閉嘴……”褚萬山打斷周毅的話，不留情面的訓斥道：“周家就是這麽教育你們的，長輩問話不回答……還是我褚萬山上了歲數了……在你們看來……老了……不中用了……沒把我放在眼裏……”
褚萬山訓斥完又看了一眼褚方舟說道：“方舟，給周三打個電話，叫他到醫院來見我，我到要問問他這個當父親的是怎麽教育兒女的……”
“爺爺……周娜應該也不是故意的……”褚方舟想要勸說一下。
“看我這記性，我想起來，當時就說有個姓周的女人，爬上了你們哥倆的床，鬧得你們兄弟兩個不和，難道就是她？”說着褚萬山擡起拐棍指向周娜的鼻子，語氣裏滿是鄙夷。
褚方舟皺了皺眉頭，掏出手機，走到一旁打起電話。
褚萬山這揣着明白裝糊塗的招數，大家都看出來了，但是沒有一個人敢再說求情的話。
周娜的臉頓時變得更加蒼白，當時她出國，說白了是被周家扔在國外的，原因就是褚家的事情。周父那時候把她打得半死，聲聲的告誡她不要去招惹褚家，要是再因為她惹出什麽亂子，就把她掃地出門。
她原本以為林怡情只不過是褚樯橹衆多女人當中的一個，怎麽也想不到會把褚萬山也給引來了。
走廊裏的氣氛變得愈發的詭異了，小輩們沒有一個敢說話的。
“林怡情家屬……”急救室的門打開了，護士清脆的聲音，像是天籁一般，沖破了褚萬山的高壓氣勢。
“我是……”褚樯橹和褚萬山異口同聲。
褚萬山似乎覺得柺棍礙事，順手扔在一旁，腿腳利落地走到護士面前，開口問道：“我曾孫子怎麽了？”
護士愣了一下，随即反應過來，這種只關心孩子的老人她也見過不少，也沒多吭聲，公事公辦地回答道：“大人沒事，只是有些先兆流産的現象，能不能保住這個孩子現在還不好說，得觀察一下。醫生說病人喝了大量的酒還受到了重擊，這樣的孩子要不要，你們先考慮一下，如果不要的話，今天……。”
“要……當然要……”褚萬山連忙打斷護士的話。
“爺爺……”褚樯橹想要說什麽，被褚萬山一個擡腳，踹到了腿肚子上，褚樯橹被這猝不及防的一腳踹得一個趔趄，差點沒摔倒。
畢竟上了歲數，褚萬山的身體也晃了晃，最近的鄒晨連忙伸手扶住了褚萬山。
“聽我的……要……只要能保住就要……就算生下來是殘疾也不用你管……這個孩子就是我褚萬山的了……”褚萬山一旦打定了注意，是多少頭牛都拉不回來的。
褚樯橹一臉懊惱的看着褚萬山，忍不住開口反駁道：“孩子是我的，爺爺你這麽大歲數就別摻和了……”
“你要……就是你的，你不要……孩子就是我的曾孫……和你就沒有一點關系……”褚萬山似乎有些急了，說這話的時候聲音洪亮，眼看着臉就變紅了。
“爺爺，小心血壓……”褚方舟打完電話回來，便看到了這個情景，他忍不住出聲提醒。
這句話讓褚樯橹憤恨的用腳踹了一下牆，不再開口。
褚萬山在鄒晨的攙扶下，平複自己的血壓。
“那就告訴醫生保胎了？”護士似乎沒見過這種情況，猶猶豫豫地看了看褚萬山，又看了看褚樯橹。
“保……必須保……”褚萬山聲音洪亮的回答道。
褚樯橹還想說什麽。
“你是不是巴不得氣死我？”褚萬山一開口，便又再次堵住了褚樯橹的話。
“那我回去了……”護士落荒而逃的進了急救室。
畢竟得知了林怡情沒有了危險，走廊裏的氣氛也多少緩和了一點。
褚樯橹揪着的心也落下了，唯一讓他煩躁的是，原本他想極力保守的秘密，就這麽讓所有的人都知道了。
他有些無奈地看了看褚萬山一臉堅定誓死保衛陣地的氣勢，伸手撓了撓頭，有些想不通，明明說不要孩子的老爺子，怎麽變成了這個樣子。
站了半天，也說了不少話，褚萬山似乎也累了，他拿起褚方舟遞過來的拐杖，走到休息椅子上坐下。
小輩們不由自主地站在褚萬山的對面，貼着牆站成了一排。
褚萬山用拐杖敲了敲地面，示意所有的人都看向他。
見效果達成以後，他開口說道：“你們都記住，今天這個孩子是我褚萬山的曾孫子，我的話就放在這裏，孩子生出來以後，有人敢欺負他，哪怕是他父親，我這個曾爺爺都不答應。”
說完這些以後，褚萬山看向褚方舟繼續說道：“方舟，回去讓人把我在郊區的那個房子收拾收拾，等怡情出院以後，接到那去待産……”
褚方舟見褚萬山心意已決，只是應了一聲，便又走到不遠的地方打電話安排。
“爺爺，她是我女人，你管得也太寬了……”褚樯橹還想反抗一下。
“別跟我說這些，你女人你自己看不好，看進了醫院，她現在就是我曾孫子的媽，孩子生出來以後，才是你的女人……”眼看着褚萬山的手又撫在胸口上，褚樯橹洩氣的又閉上了嘴。
過了沒多久，腳步聲又響了起來。
周父匆匆的趕到了，見到褚萬山和其他人的樣子，周父也灰溜溜靠着牆混入了受訓的隊伍裏。
見褚萬山好像沒有看到他似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急救室的門，周父小心翼翼的開口道：“老爺子，您找我，呵呵……”
“哼哼……”褚萬山回了兩聲冷笑。
“我聽方舟跟我說了，都是我管教不嚴……”周父繼續說道。
褚萬山依然沒看周父，只是将拐棍靠在剛剛坐過的椅子上，站起身來走到急救室門口，作勢看着急救室門口上方亮着的燈。
周父見狀，心領神會地撿起拐杖，重重朝周娜打去。
周娜的哭喊聲在走廊裏響起，哀求的聲音不斷，雖然明知道她是咎由自取，但畢竟這裏只有她一個女人，幾個大男人也看不過去。
除了褚樯橹以外，幾個小輩連忙替周娜求情。
褚萬山依然擡着頭看向急救室的燈光，背着手，對現在所發生的一切置若罔聞。
褚樯橹看着褚萬山的背景，心裏不知道哪根弦動了一下，哪怕自己完全有能力讓周娜得到應有的教訓，但褚萬山今天的所作所為，讓他說不上來心中的是什麽，很複雜。那根弦就像是連接在祖孫間的血脈，縮短了一些。
“爸……我錯了……別打我了……爸……”周娜哭喊聲依然持續不斷。
“我跟你說過什麽來着，告訴你回國老實點，你偏偏要惹事……”周父打得雖然重，但也知道避開要害，他心中也有數，褚萬山是給了周家的面子，他這樣打過以後，褚萬山不會用什麽陰招，否則後果更是不堪設想。
褚老爺的威望也不是無緣無故豎立起來的，嚴格算起來，他也算是公私分明，動了名刀以後，便不會動暗箭。這麽多年了，這些小輩們也摸透了褚萬山的脾氣，周父巴不得讓褚萬山今天将氣出了，免得留下後患。
“爺爺……爺爺……我錯了，你讓我爸饒了我吧……”周娜見跟周父求情不成，便連忙跑到褚萬山跟前。
周父舉着拐杖的手遲疑了一下，見褚萬山沒吭聲，便又落了下來。
“爺爺……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是我賤……是我不要臉……是我看到樯橹對怡情好……我嫉妒……我不敢了……爺爺……”周娜将今晚設計林怡情的緣由說了出來。
“咳咳……”褚萬山幹咳了兩聲。
周父停住了拐杖，小心翼翼的看向褚萬山。
“看在你和樯橹還有方舟都有舊情，這次就算了，但是記住，不要惦記不屬于你的東西，有些東西你惦記不起……”褚萬山說完，急救室的燈像應景一樣滅了，林怡情被推了出來。
周娜被留在原地，她癱坐在地上，嗚嗚的哭了起來。
周毅看着自己的妹妹是又氣又痛，不知道是該罵她還是安慰她，今天這事情還真是她自找的。
褚方舟和鄒晨也沒有走，鄒晨是見褚樯橹身邊的人已經夠多了，留下來安撫一下周毅，免得因為這件事情，傷了哥們的感情。
看到褚方舟留下來，鄒晨難免有些詫異。
見到褚方舟拿出一包紙巾遞給周娜，鄒晨便拉周毅到一旁說話，想着說說今晚的事情，別留下什麽隐患。
褚方舟見鄒晨和周毅走遠，他微微一笑，用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跟周娜說道：“如果不是爺爺寬容，估計你就在地球上消失了，把眼淚擦幹淨，給自己的傷口上點藥，要不就結婚，要不就出國，別再出現在我的眼前，也別想着要報複……”
周娜停住了哭泣，詫異的看着褚方舟，這個在她腦中那溫柔如水的男人。
諸方舟微微一笑，繼續說道：“褚家就是我的一切，任何敢傷害褚家人的行為，我都不會放過……”
這面鄒晨和周毅已經說完話，周毅的神情也正常了一些，眉眼間沒有那麽惱怒。
“我先送娜娜回家，晚點來看怡情，你和樯橹說一聲。”周毅說完便拉起癱坐在地上的周娜。
鄒晨看了褚方舟一眼，開口道：“還是你厲害，兩句話，周娜就不哭了……”
褚方舟淡淡的一笑，開口道：“應該的……”
“對了，爺爺什麽時候拄拐杖了，以前怎麽沒聽說？”鄒晨随意地問道。
“爺爺今天特意帶着的，說能派上用場，看來真用上了……”
鄒晨不語，他突然間感覺，褚家的每個人都透着那麽點妖氣。
鄒晨看了看褚方舟，他平時和方舟接觸不多，似乎只有這個男人，是溫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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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怡情恍恍惚惚地睜開眼睛，第一眼便看到了頭發花白，一臉關心的老頭。
她的眼睛還有些模糊，眼前模糊的影像和輪廓跟褚樯橹很相似，她猛然間只是感覺一驚，脫口問道：“我昏迷了多久，你怎麽都成老頭了……”
林怡情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褚萬山一愣，他的眉頭皺了皺，随口問道：“你醒了”
“嗯……”林怡情應了一聲，随即繼續問道：“我睡了幾十年？你看起來有六十了吧？”
林怡情的腦袋暈沉沉的依然沒有反應過來。
林怡情不清不楚的話明顯取悅了褚萬山，他有些得意地回答道：“呵呵……都快八十了……”
這句話他可是真愛聽，一下子就年輕了二十歲。
褚樯橹正在病房外抽煙，聽到林怡情醒的消息，急忙跑了進來，他擠到褚萬山身邊，伸手将林怡情淩亂的頭發往她耳後別了別，溫柔地說道：“下回可不能這樣吓我了，你知不知道，我差點沒瘋掉……”
“嗯？”林怡情看看褚樯橹又看看眼前的老頭，眼睛閉了閉又睜開，随即也像是松了一口氣的樣子，開口道：“我還以為我成植物人了呢？”
似乎醒過來就是為了身邊的人安心，說完這幾句話，林怡情便又睡了過去。
她這一清醒，讓病房內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氣，就算醫生說過沒大礙，但只要人不醒，大家的心就都懸着，這回終于算是徹底地放下了。
周父一直沒敢走，見人醒過來以後，便也松了一口氣，陪着笑看了看褚萬山開口問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