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褚樯橹躺在陪護床上,嘴角爬上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他耳邊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好像是林怡情正努力的躺回床上。褚樯橹翻了一個身,臉正好對着林怡情病床的方向,他睜大眼睛看着她笨拙的動作,絲毫沒有想出手協助的樣子。
林怡情也感到了從身邊傳來的視線,她瞪了褚樯橹一眼,廢力的躺了下去,當她終于躺平的時候,她長舒一口氣,頭還是有些痛,還暈暈的,她原本以為在一個男人的注視下,她肯定會感到不自在,可困意很快便向她襲來。
細微而平穩的呼吸聲在安靜的病房中響起,那微不可查的氣息好像初春的微風,溫暖而柔和,褚樯橹不知怎麽回事,突然覺得在這陪護床上躺得很舒服,雖然床不大,床墊還很硬,但他就是不想起來。
往常和女人共處一室,除了調情再無其他,這種單純的只是陪伴的時光,似乎從未在他的生命中出現過。
褚樯橹微微皺了皺眉,病房裏安靜祥和的讓他感覺全身的肌肉好像都松弛了,懶洋洋的,連動動手指都不想,人随心願,他索性也不糾結這種感覺的緣由,索性讓自己越發的放松下來,眼皮也有些沉重。
很快另一道略微粗重的呼吸聲在病房上空盤旋起來,兩道聲音的步調起初并不一致,慢慢的竟然融為一體,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相互交纏。
病房外,鄒晨和岳霖棟相約一起來察看林怡情的情況。
鄒晨一推門,發現病房裏靜悄悄,以為自己走錯了,便又退了回來。
岳霖棟緊跟在鄒晨後面,鄒晨這一退,恰好踩到岳霖棟腳上,一聲狼嚎頓時打破病房內的平靜。
“嚎什麽呢?”只見原本在床上挺屍的某人一下子彈了起來。
鄒晨和岳霖棟對視一眼,直勾勾的看向一臉氣惱的褚樯橹,他倆不約而同的瞪大了眼睛,這個情況可不在他們曾經想象的範圍之內。
按照正常理論來說,既然人沒事,褚樯橹應該會找個特護陪着那個女人,自己肯定會回家休息,看這個架勢,不說陪了一夜也差不了多少!
鄒晨一向話多,審時度勢對于他來說不到逼不得已的情況下,是絕對不會用上的,說話基本不把門的他先開了口:“聽說在醫院裏辦那事,別有一種樂趣,怎麽樣,看你的樣子,爽翻了吧?”
岳霖棟觀察了一下褚樯橹的表情,又看了看鄒晨,最終決定保持沉默。
褚樯橹發現林怡情也醒了,她雖然沒有坐起來,但那雙眼睛裏的神情絕對不是什麽贊賞之類的,談不上厭惡,但可以稱得上是疏離。他有些懊惱的瞪了鄒晨一眼,開口道:“二哥昨天怎麽拾掇你的,是思想教育,還是體力教育,我再爽估計也爽不過你。”
褚樯橹這句話正中鄒晨的要害。鄒晨的二哥鄒狩最頭疼的就是這個弟弟,他簡直是恨鐵不成鋼,都快三十的人,總不能又打又罵的,鄒狩便想出了一套專門對付鄒晨的教育方法“□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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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次鄒晨犯了點錯誤,鄒狩是硬生生的讓他唱了三十首,當然鄒晨是演唱者,褚樯橹這個平時和他一起犯渾的家夥被請來當了聽衆。按照鄒狩的說法,□歌既能陶冶唱歌者的情操,也能教育聽歌的人。
褚樯橹的這句話,頓時讓鄒晨把後面未出口的話咽了回去,他用哀怨的眼神瞪了一下褚樯橹,然後又轉而看向岳霖棟,企圖博取同情。
岳霖棟臉皮抽了抽,避開鄒晨的目光,轉而看向褚樯橹,開口問道:“你昨晚沒回家,找個護工不就得了?”
“昨晚太晚了,就沒走,你們過來幹什麽?”褚樯橹從床上站起來,走到林怡情床邊給她拉了拉被角,用被子把她整個人蓋得嚴嚴實實的。
這一幕讓鄒晨瞪大了眼睛,他伸出手拉了拉岳霖棟的衣角。
岳霖棟的臉皮又抽了抽,他也不是瞎子,褚樯橹在幹什麽,他也看得清清楚楚的,他伸手揮掉衣角上鄒晨的手,輕聲咳嗽了一下回答道:“我們以為你在家休息,就沒喊你,想着過來和傷者談談,看看這件事情怎麽處理。”
岳霖棟的話一說完,褚樯橹就明白了他們的意思,這是哥幾個慣用的手段之一,有時保不齊遇到些疑難問題,當事人不方便出面的時候,換個人會簡單很多。
褚樯橹看了一眼微微皺眉的林怡情,伸手按了一下她床頭的召喚鈴,開口問道:“你的表情怎麽跟便秘似的,是不是要上洗手間?”
林怡情的臉刷的一下子紅了,就算沒擡頭,她也知道這個病房裏還有另外兩個男人,眼前這個男人嘴可真是夠損的。她閉着嘴,不吭聲,眼睛也不再看向他。
褚樯橹看她這副樣子,無奈地攤了攤手,看向門口的鄒晨和岳霖棟,說道:“看見沒,人家都懶得和我說話,放心,你們的顧慮可以清除了。”
三人正說着話,門口呼呼啦啦的來了一堆醫護人員。褚樯橹見狀,伸手指了指林怡情:“她想上洗手間,我記得是不是有那個導尿管之類的,我剛剛找了找沒有找到那個尿袋子,你們誰過來給她插一個?”
醫護人員面面相觑,沒有一個人往前走一步。
床上的林怡情臉憋得越發得紅,像是熟透了的番茄,紅中帶紫。她咬着牙,拳頭攥緊,恨不得将眼前這個男人打出去,她哪句話說想要上洗手間了,又哪句話說要插導尿管了?
褚樯橹打量着林怡情的臉色,刻意的彎身,将耳朵湊近她,用病房內所有人都能聽到的聲音問道:“難道你是想上大號?要不我去給你買個便盆?”
見林怡情不回答他的問題,褚樯橹随即挺直身子,伸出手指輕按了一下林怡情的臉,虛情假意的說道:“臉怎麽這麽紅,是不是發燒了?”
林怡情有一種要被氣炸了的感覺,她有些惱怒的開口道:“我沒發燒,我能自己去洗手間,如果沒什麽事情,我想自己呆會。”
褚樯橹這才又看向鄒晨和岳霖棟,微笑着說道:“看見沒,我說了這麽多,人家才說了一句話,你們這回徹底放心了吧?”
鄒晨和岳霖棟的臉皮同時抽了抽,他們對視了一眼,心中暗道,這回他們是放心女人不會纏着褚樯橹。不過褚樯橹的行為實在是反常得可以,他們此刻反而開始擔憂這個病床上的人了。
林怡情緊咬嘴唇,恨不得将臉埋在被子裏,她真是想不透,這個男人到底想要幹什麽,兩人明明不熟,他這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負她這個病人,難道就不怕遭報應嗎?
褚樯橹掃了一眼林怡情那憤恨的小眼神,想笑又不好表現得太明顯,眉頭舒展着,眼中透着些許玩味。
“咳咳……”岳霖棟咳嗽兩聲,喚回來褚樯橹的注意力。
褚樯橹的眉頭立刻從舒展變成了微皺。
鄒晨小聲嘀咕道:“這臉變得真夠快的……”
岳霖棟用手肘撞了一下鄒晨,示意他閉嘴,随即看向褚樯橹開口問道:“都沒吃飯吧,我去買點吃的,看看還需要別的什麽?”
“我随意,她的飲食,一會你問一下大夫,其它的什麽……”話說到半截,褚樯橹又看向林怡情,問道:“你确定不要一個便盆?”
看到林怡情憋得通紅的臉在白□帽下顯得越發的明顯,褚樯橹覺得好笑的同時,也決定還是嚴肅一點,他真有些擔心這女人別再被氣出別的什麽并發症,他清了清嗓子:“對了,我突然想吃排骨,給我帶一份蒜香的回來。”
聽到排骨兩個字,林怡情眼睛一亮,她小聲的開口問道:“能是紅燒的嗎?然後再要一碗米飯?”
岳霖棟沒開口回答林怡情的問題,他只是看向褚樯橹。哥們間有些原則要遵守,尤其是在這種含糊不清的時刻,紅燒蒜香都是小問題,問題在于病床上的女人也許哥們感興趣,在這種情況下,她提的任何要求,都要看哥們的意思。
岳霖棟對于這一點把握得很好,這也許是一種天生的才能,他時刻都能分清楚,在什麽時候對什麽人,該采取什麽态度。
褚樯橹看出了岳霖棟的意思,他有些好笑,就目前為止他并不想對這個腦袋帶網的女人有什麽非分之想,只是岳霖棟這細微的舉動,不可否認的還是讓他覺得很舒暢。
“行,那就紅燒吧……”褚樯橹應了一聲,岳霖棟拉着還在看熱鬧鄒晨走出了病房。
醫護人員早不知道在什麽時候便各自散去,此刻病房內又剩下林怡情和褚樯橹兩個人。
林怡情從床上坐起來,伸手掀開蓋在自己身上的被子。頭雖然還有些暈,但不妨礙她下地。
“你幹什麽去?”褚樯橹看着她的舉動疑惑的問道
“上洗手間……”林怡情沒好氣的回答。
“噗……”恥笑聲在林怡情的耳邊響起。“你是不是準備倒空了肚子好吃排骨?”
“不管你的事情……”
見林怡情緩步的往衛生間走去,褚樯橹慵懶的坐回到陪護床上。“既然不管我的事情,排骨你也一口別想吃,那是我點的餐,也不管你的事情……”
“咣當……”洗手間的門被用力的摔上,表達了關門人的憤怒情緒。
褚樯橹盯着門板,覺得無聊,他看了看時間,決定掐點,一會問問這個女人到底是上大號還是小號。
他長嘆一口氣,微微搖了搖頭,天天工作實在是太無趣,人要善于給自己找尋樂趣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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