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兩年後的小敦敦（一）
兩年後夏末初秋, 開學之際。
清晨，天氣很涼爽。
秦棄深騎着自行車，穿過城市的弄堂街巷, 林蔭小道。
天氣好的時候，秦棄深都騎車上學。
瀾一在他的影響下，也養成了這樣的習慣。
每天默默地跟着秦棄深後面。
秦棄深對這件事情似乎是默許的态度。
但也可能是他說的, “我看不見你”。
秦棄深這個人看着很溫柔, 有時候還有些孩子氣的痞帥, 笑起來的樣子讓人難以抵擋。
但其實是個很難靠近的人。
“嘎吱——”秦棄深的車子停在了一家小小的童裝店前。
大長腿翻下坐凳，秦棄深站在玻璃窗前看着最近重點展示的童裝。
一件男童裝, 一件女童裝。
男童裝是格子襯衫小領結, 小小紳士的衣服。
女童裝是白色的蛋糕蓬松公主裙。
兩年的時間裏，秦棄深陸陸續續買了很多的男童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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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占了他櫥櫃的四分之一空間。
他相信那個臭小子總有一天能從電腦裏出來, 所以提前為他準備衣服。
秦棄深的目光落在了女童的公主裙上。
眼中有了笑意。
如果讓敦敦穿女孩子的衣服, 小家夥應該會氣死。
想想就覺得那個畫面很有意思。
童裝店鋪裏有一名女店員，和秦棄深差不多的年紀。
褐色的頭發, 梳着平劉海，馬尾辮，圓臉，白色的運動外套。
從外面看不到展示櫃後面, 裏面卻可以清晰地看到外面。
女孩子看着少年的臉, 忍不住被影響露出笑意。
玻璃外面的少年，最簡單不過的白襯衫和牛仔褲，背着黑色的雙肩書包。
這麽簡單的衣服, 卻把他的直角肩和細腰完美勾勒出來。
大概超過一米八，大長腿，身材比例完美。
他有一雙很好看的手, 笑起來很溫柔的酒窩，和……很少見的藍色淚痣。
她不知道他的的名字，對他一無所知，但就是不可控制地喜歡他。
是個很溫柔的人呢。
但似乎很多人喜歡的樣子。
她就見過不止一個女孩子，都追到這家店裏來了。
店員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是，“叮咚”，門鈴被推響了，一陣微風随之吹入。
“歡迎光臨。”
店裏的自動機器萌音。
店員的目光閃爍了一下。
是他進來了。
秦棄深看着女店員，“門口這兩件麻煩幫我包起來，謝謝。”
店員一碰到秦棄深的目光，立刻低下頭，“好，好的……請稍等。”
秦棄深眉眼彎彎，心情很愉悅的樣子。
把臭敦敦打扮成女孩子的樣子，似乎是個不錯的思路。
小家夥會氣得想跳起來打他膝蓋吧？
女店員一邊包裝衣物，一邊偷偷瞄秦棄深。
他笑起來的樣子真的很好看……真羨慕和他同班的女生，每天都可以看到這麽好看的笑容呢……
秦棄深的視線移到女童裝上。
敦敦那個小家夥，客觀來講臉長的不錯，如果穿上女裝，應該會毫無違和感。
反正臭小子還小，這麽打扮他，因為不要緊吧？
女店員把衣服遞給秦棄深，醞釀了很久鼓起勇氣跟他搭話。
手在背後扭成糾結的麻花。
“你家裏不是一個弟弟嗎？怎麽買小姑娘的衣服了。”
因為秦棄深經常來買小男孩的衣服，女店員就以為秦棄深是有個年紀特別小的弟弟。
畢竟他不可能自己有孩子。
秦棄深把衣服放進書包裏，沒有無視店員的話。
“還是給他買的。
我想他應該會喜歡吧？”
店員紅着臉忍不住拉了一下嘴角。
一般小男孩，都不喜歡被打扮成小女孩吧？
除非是小到性別意識都沒有的孩子，那就另當別論了。
女店員小聲提醒。
“他有可能不喜歡哦。”
秦棄深的眸子裏倒映出店外大樹的綠葉。
“沒關系啦，我喜歡就好。”
臭小子不喜歡的話，修理他。
倒是難得，那麽耐心和陌生人說了這麽多話。
大概是因為話題是關于敦敦。
秦棄深轉身推門而出。
“等等！”女店員突然叫住秦棄深。
秦棄深疑惑地看着她。
女店員從櫃臺裏拿出一個針腳很精細的布偶娃娃。
這個娃娃在她懷裏藏了很久，還帶有她的體溫。
遞給秦棄深，“這個……送給你。”
秦棄深握着門把，單手插在口袋裏，沒有擡手接。
臉上依舊是彬彬有禮的微笑。
“謝謝，不用了。”
女店員頭皮發麻。
他拒絕了。
“這個……這個是我們店裏送給你弟弟的。
因為你在我們店裏買了很多買衣服，所以送給你的。”
秦棄深的視線從布偶娃娃上移到了女店員爆紅的臉上。
“不用了，他玩不了。
謝謝你的好意，抱歉。”
說完，推門出去了。
女店員忍不住擡頭看着秦棄深的背影。
他說抱歉呢……
表現得太明顯了，被他看出來了。
真的是很溫柔的人呢……
為了她的自尊，沒有點破，很婉轉地拒絕了她。
聽起來就像是拒絕娃娃一樣。
女店員蹲在地上。
雖然被拒絕了，但心裏依然有種暖暖的，被保護了的感覺。
但是拒絕得如此娴熟，應該是拒絕了很多人了才練出來的吧。
真的很好奇，将來那個幸運的女孩子，會是什麽樣子……
秦棄深騎上自行車，往學校去。
瀾一馬上跟了上去。
又是給獨孤買的嗎？
可是獨孤一只貓，為什麽要給它買人類小孩的衣服呢？
今天是升入高三的第一天，也是高一新生入學的第一天。
秦棄深和瀾一兩兄弟，走到哪裏都像是發光體一樣。
高二高三的學生，已經看了兩年，算是習慣一些。
高一的學生們，是第一次見到他們。
矜持一點的多看兩眼，放着以後去打聽是哪個班的。
個性活潑一點的，直接跟了上去。
一直跟到高三年級。
對于好年紀本能的畏懼，讓新生們不敢跟上教學樓了。
樓下幾個班的學生都見怪不怪了，反正每年開學都是這個樣子。
不過這兩個，一個比一個難搞到手就對了。
前仆後繼多少去告白，靠近，暗暗勾引。
瀾一非常直接地說“不要”。
最讓人生氣的是，他拒絕自己的愛慕者也就算了，還管他哥的。
“我覺得我哥不喜歡你這樣的。”
“我覺得你跟我哥不合适。”
“我建議你直接放棄。”
很多女生都想扒開瀾一的腦袋看一看裏面裝了什麽不解風情的東西。
你知不知道你哥長得很好看？
你知不知道你哥很溫柔？
你知不知道你哥不談戀愛簡直是對資源的浪費？
你想讓你哥跟你一起單身一輩子嗎？啊？
你這麽有本事你上啊？
瀾一不知道。
他只是單純得覺得配不上。
這些女生都配不上秦棄深。
但瀾一也想象不出來什麽樣的女生合适秦棄深。
今天對于高二高三而言，不僅意味着開學，還意味着放縱了一個暑假後突然壓下來的開學抽考。
秦棄深在座位上塗塗畫畫。
他想試試看親自給敦敦設計衣服。
不過可惜的是，小家夥身上還穿着那件紅色小肚兜。
這些衣服都到不了敦敦身上。
辦裏其他學生都在手忙腳亂地翻書。
除了兩個人。
一個秦棄深一個瀾一。
對了，瀾一和木黎停，在高二的時候都轉到秦棄深班裏了。
美名其曰“像哥哥學習！”
白景宣經過一個暑假曬得像個黑炭。
眼睛烏溜溜地盯着秦棄深閑散的背影。
要是秦棄深能幫他做個弊就好了。
那厮雖然混蛋，但是成績真的好……
秦棄深來之前的班裏第一，同樣幽怨地看着秦棄深。
這厮剛轉學來的時候說的什麽？
向大家學習，好好提升成績？
全市第一，還要提到哪裏去？
當時還好感動成田居然有上進的。
後來發現真是信了他的鬼。
“請問，秦棄深同學在這個班嗎？”
“在左手邊最靠裏面的班，直走就到。”
抓耳撓腮的同學們，突然聽見了女人甜甜的聲音。
目光全部集中到了秦棄深的身上。
但這厮耳朵可能是聾的。
毫無影響地寫寫畫畫。
給敦敦畫多小花花吧。
給他畫個小草莓吧。
自從想到可以把敦敦打扮成小姑娘之後，這個想法就停不下了。
秦棄深在思考開學第一天就逃學回家逗娃的可能性。
他認真想過了，完全沒有問題。
反正他只是成績好，又不是個好學生。
大家看着秦棄深突然收拾書包。
白景宣的聲音在班裏格外響亮，“秦棄深，受不了桃花劫打算逃跑啊？”
同學們大笑。
但秦棄深依舊沒有反應。
白景宣的話被他無視得徹底。
白景宣掰斷了二B鉛筆。
這個混蛋……
外面的人進來了。
這回輪到白景宣愣住了，“姐………”
兩個漂亮姐姐，趙有緋和方岚。
兩人纖細的手臂上提了許多個紙盒子紙袋子。
“白景宣，快來幫你姐……”
白景宣滿臉受傷。
又來，去年高二開學的時候她們倆也來了。
拉他做苦力，卻不是為了他來的。
為了秦棄深來的！
“姐姐們又來了！秦棄深有你們這樣的姐姐太幸福了！”
白景宣被姐姐們叫去給同學們發禮物。
裏面有一些精致昂貴的小蛋糕，還有千元左右的小飾品，小玩具。
收了禮物的同學們，嘴巴抹了蜜。
“姐姐們比去年更漂亮了。”
“今年還是一樣，請大家多多照顧我們小深。”
方岚和趙有緋站在秦棄深身邊。
秦棄深收拾書包走人的手，默默地縮了回去。
笑得人畜無害。
方岚的視線掃到拆禮物的瀾一。
“還有我們瀾一，也請大家多多照顧。”
白景宣正在發禮物，猛地轉頭，一臉受傷地看着趙有緋。
我呢？我在哪裏？！你親表弟被你忘到哪個角落裏去了？
趙有緋對上白景宣的眼神。
“哦對了，你們要是被白景宣欺負了，來找姐姐。
姐姐幫你們修理他。”
哄堂大笑。
木黎停臉皮最厚了，滿臉堆笑蹭上去。
“姐，那我呢。”
方岚捏捏木黎停的臉。
“你啊，你哥會照顧你的呀。”
瀾一立刻放下手裏的東西，往外一推。
“不是他哥。”
趙有緋輕輕“噗嗤”一聲。
瀾一弟弟真是……醋勁真大。
木黎停瞪着瀾一。
“怎麽不是我哥？就是我哥！
對吧哥？”
木黎停低頭眼巴巴地看着秦棄深。
瀾一也眼巴巴地看着秦棄深。
全班的目光都彙聚過來。
秦棄深擡起頭看着木黎停，笑了一下，輕輕“嗯了一聲。
木黎停立刻對着瀾一露出得瑟的勝利笑容。
瀾一垂下了頭。
死吧瀾一！跟我鬥！
我就知道我哥最喜歡我了！
除了獨孤，我在我哥心裏就排老大了！
兩個姐姐對視一眼，無奈地笑了。
這是什麽區別對待啊……也太明顯了吧……
看看瀾一弟弟這垂頭喪氣的樣子。
待會兒要安慰安慰他。
白景宣發現兩個姐姐完全看不到他。
他才是最需要被安慰的那個吧摔！！
顧芊芊捏着那份禮物，不知道自己該收還是退回去。
畢竟她和她們是有過節的。
趙有緋離開的時候，“收着吧，姐姐們大度，不會跟你個小妹妹計較。
你離小深遠點就可以了。”
“小深，那我們走了。”
兩個姐姐拍拍秦棄深肩膀，“你不用出來了，看書吧。
姐姐們還指望你考上闵恩，給姐姐們長臉呢。”
闵恩，和清大并列，華國最好的兩所綜合性大學之一。
“那就你的成人禮見了。”
“好。”秦棄深點點頭。
白景宣想咬人。
秦棄深是受盡疼愛的弟弟，他是……被忘掉的弟弟。
嗚嗚嗚……
還有瀾一，心情同樣不美好。
雖然兩年了還是沒有得到哥哥的認可，但是他還是會努力的！
由于摸底考試不是正規的考試，是學校自己的傳統，成績當天就出來了。
電子檔案中，穩居第一的，還是那三個字。
秦棄深。
在這一刻，不知道多少女孩對他的心情變得更加難以獨自忍受。
想要牽起他的手，親口告訴他自己的心情。
^_^
秦棄深的房間裏，獨孤繞來繞去轉圈圈，時而攀爬跳躍貓房裏的貓爬架。
敦敦的狀态跟獨孤很像。
也在爬。
昨天粑粑剛給她換過房間。
新房間裏有一座高高的可攀爬小塔。
敦敦玩得可起勁了。
兩年過去了，敦敦的個頭，一動沒動。
一厘米都沒長。
秦棄深給她量過。
有一張桌面房間的牆上，秦棄深特意畫上了身高尺，每隔一段時間換上讓敦敦去量。
兩年前多高，兩年後就多高。
時間仿佛略過了這個小家夥。
其實也不盡然。
敦敦現在沒有接觸到複年界的真實空間。
而神族的生命漫長無比，與天同壽。
所以幼崽期也同樣極為漫長。
壽命短的物種，一生都過去了，龍族還沒過好幼崽期。
龍族幼崽，一百歲的幼崽大概和一歲的人族幼崽差不多。
所以敦敦換算成人類的年紀大概是……
算不清。
自然而然的，這麽短的時間，是不會長身高的。
大概在半年前，小祥雲突然驚訝地發現，小殿下似乎堅定地認為自己是個男孩子。
雖然它猜小殿下本質上依舊不理解性別的差異。
但依舊是個晴天霹靂。
小殿下可是水族的未來的女皇陛下，她怎麽能認為自己是個男孩子呢？！
這都要歸功于那個糊裏糊塗的大反派孜孜不倦的教導！
“敦敦，你是個男子漢哦。”
“敦敦，男子漢不哭哦。”
等等等等吧啦吧啦……
等小祥雲發現的時候，敦敦都已經記住這句話了。
小祥雲恨恨地想，實在不行，跟那個大反派攤牌了，也要讓他糾正過來。
我們小殿下是個小公主！不是個小皇子！
敦敦爬着爬着從塔上滾了下來。
“哎呦我的小殿下，您不能這麽……您是位優雅的小公主啊。”
小祥雲飄過去，急切地繞着小敦敦。
小敦敦推開小祥雲，看着塔尖眼中燃燒着征服的火苗。
敦敦是小男子漢，粑粑說了這是一個褒義詞。
本敦可以的！
門打開了。
“敦敦。”
聲音先傳進來，“看看我給你帶了什麽？”
小祥雲立刻裝死。
鑒于反派他……這麽可怕，那就過段時間崽攤派……
反正是一定要攤牌的！
秦棄深撐在電腦前。
“敦敦，爸爸給你買了很漂亮的衣服哦。”
敦敦眼睛一亮，低頭嫌棄地看了看自己的紅色肚兜。
本敦想要穿好看的衣服！
粑粑給買了很多衣服的！
那些都是敦敦的，但是敦敦穿不上！
秦棄深拿出第一件衣服，小男孩的紳士服。
敦敦星星眼。
秦棄深微笑。
“我知道你穿會很好看的。
我們敦敦天生麗質哦。”
天生麗質是形容女孩子的，但是沒關系，反正小文盲也聽不懂。
“所以……第二件衣服，也會适合敦敦的。”
秦棄深的笑容不懷好意地擴大。
“好看嗎？”
蛋糕公主裙。
小敦敦懵懵地看着小裙子。
她也不知道好不好看诶……就是看不懂。
小祥雲暗地裏瘋狂點頭。
好看好看！特別好看！！最适合我們家小殿下了！
秦棄深心裏笑翻。
傻孩子真可愛。
“那敦敦，以後出來了，要穿給爸爸看，爸爸給你拍照哦。”
敦敦繼續懵懵地點頭。
小男子漢，都是穿這個的嗎？
這一切，都是一個誤會……
一個很深很深的誤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