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電腦病毒小敦敦（一） (1)
雲端上的小敦敦, 累得四仰八叉躺在雲朵上喘氣。
軟軟得仿佛一條小廢龍。
爪子，尾巴，腦袋, 都軟軟地靠在雲朵上。
十朵小祥雲狗腿地在小敦敦身邊飛來飛去，把自己當成扇子使，當帕子用。
與此同時, 一條條墜落的大強者們的龍族屍體, 被停滞在了水中。
金光漸漸包圍了他們的身體, 不再降落。
水底的水族們，紛紛停止撿拾同族遺物, 仰視着水中的靜止。
他們的手捏緊了遺物, 眼中溫熱。
龍皇龍後看着這一幕，像被打了強心劑一樣心頭一熱, 眼中的熱淚控制不住。
說好不哭的, 答應過大強者他們的。
可是……可以這麽期待嗎？
可以期待也許有轉圜的餘地嗎？
而龍皇龍後的身體也被溫暖的金光包圍，漸漸把他們擡到了半空中。
和大強者們的遺體齊平。
金光暖絨絨的, 從身體的每一個骨骼中泛出溫暖。
不，那不是溫暖，是柔和的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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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面上密密麻麻地駐足着從各個海域趕到的水族們。
他們仰視着半空中的失去生機的身體，無人帶領, 卻紛紛屈膝跪在水中, 雙手緊握。
每一雙眸子裏都閃着哀傷而期待的光芒。
可以……這麽期待嗎？
可以期待把他們水族的大強者們，還給他們嗎？
那一條條巨龍，是他們的守護者。
是無論遇到什麽困難, 都會擋在他們身前的族中長輩啊。
海水開始劇烈翻滾。
似乎有什麽龐然大物要浮出水面一樣。
這麽大範圍的海水波動，那得是什麽的東西……
第一個東西浮現出來了。
是一個用海水泡沫包裹着的記憶球。
記憶球在陽光下閃着光芒。
那是藍鼻子老龍王向身後平民們下跪的情景。
記憶球裏的場景栩栩如生。
——“你們知道個屁！
不管你們，你們就得像剛才一樣任人屠殺！”
——“為了水族的未來考慮, 這一次請以我們的意志力為先！”
第二個飛出來的是溪谷君死前的微笑和鯨族落老的悔恨。
——“我……沒有打算活着回去。
只要能跟你同歸于盡，我死而無憾。”
——“鯨族的戰士，随我戰——！”
第三個記憶球，是龍後撫摸龍形龍皇鼻尖的訣別。
——“夫人，我們一起，選擇子民。”
——“如果有來生，我還想再嫁給你一次……”
一個接着一個，越來越多的記憶球浮出水面。
有牙碎了也不肯逃命去的食人魚族少年們……
有吟魚族少女們柔弱而堅定的歌聲……
有小星星族們用淘氣來掩蓋赤誠的玩鬧……
有拼死保護親人的紫發少女阿蓉……
害怕的，鼓勁的，哭泣的，流淚的，卻都是堅定的。
記憶球中的人，除了龍皇龍後外，已經全部離開這個世界了。
雖然年少，但卻也敢于擔當，令人敬佩。
記憶球中的他們那麽鮮活，仿佛還在耳邊嬉笑胡鬧着。
一個一個記憶球融合到一起，變得越來越大，漂浮在半空中，組合成一大片海底水晶宮旁的實景。
記憶球飄到了小敦敦的眼前。
小家夥的定定地看着記憶球中的演化。
眨巴眨巴着大眼睛，龍鼻子吸了吸，小爪子撸了撸自己的腦袋。
從剛開始到最後她出生，記憶球裏都有。
極其快速地演化了一遍。
小敦敦的耳朵邊有老爺爺慈祥的聲音響起。
“小敦敦，這就是你的族人。
你必須要知道他們曾經做過什麽，犧牲過什麽。
你和他們一樣，都是這場戰鬥中的鬥士。”
最後一個記憶球浮出。
一個小小的純白的記憶球。
那裏面有一整片的荊棘和刀刃。
“相同的，他們也必須知道，你為他們，經歷過什麽。”
龍皇龍後當場呆若木雞。
在不可置信的神情之下，蘊藏在眼眶中的淚水雙雙滾落。
天道老賊——！！
來戰！！
純白色的記憶球中，大大的荊棘地毯裏，奶娃娃小小的身軀。
“呀！”
小敦敦驚喜地叫起來，奶聲奶氣地很驕傲。
是她自己！是小敦敦！
小敦敦歡喜地看着記憶球時，龍皇龍後，還有族人們卻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們看到了什麽……
一個小娃娃混身是血地在荊棘裏爬，每爬一步，混身就被荊棘和刀刃割無數下。
疼得大哭，栽倒，流血，咬着牙，也不肯放棄。
心疼……心疼得喘不過氣來……
這個孩子在出生之前，竟然就經歷過這樣的事情了。
那荊棘和刀刃每在小敦敦身上割一下，龍皇夫婦二人就覺得自己的心被割了一下。
“你選擇自己活，還是選擇讓你的族人活？
兩者只能擇其一。”
“呀！”小家夥捏着拳頭，大大的黑葡萄眼睛中折射出堅定決絕的光芒。
族人們再也撐不住，無聲地仰視着天空上那個天真無邪的小家夥落淚。
他們聽不懂“呀”的意思，但他們知道小殿下的意思。
小殿下說的一定是……
“我要讓我的族人們活！”！
族人們在為小殿下和水族努力的時候，小殿下也在為大家而拼命地努力。
他們的付出并不是單箭頭，而是雙箭頭！
純白色的小小記憶球，旋轉着飛啊飛，融合進大大的記憶球裏。
這就是全部。
整個水族。
萬衆齊心，每個人心裏都裝着大家的水族。
既然萬衆齊心，那就要每個人都齊齊整整的，才是一家人！
一個，都不許缺，才叫做完整的一家人！
水面再次劇烈動蕩起來。
這一次的波濤，遠遠甚于剛才。
來了!
所有死在海底的族人的遺體，在瞬間全部穿過海水，齊齊浮出水面被擡至半空。
這裏有太多熟悉的面孔了。
食人魚族，游蛇族，老龍王們，犧牲的軍隊們，到死都抱着孫女的宗室大長老……
全部都緊閉着眼睛，毫無生氣。
有的受傷到血肉模糊，有的嘴角還有安詳的微笑，有的至死都睜着眼睛。
金光包裹着整片天空中的遺體。
小敦敦身邊的祥雲，開始一朵接着一朵地飛出，融入金光。
直到小家夥身邊只剩下了一朵最流光溢彩的小祥雲。
小祥雲緊緊依偎着敦敦的身體。
小敦敦掰着小小生嫩的龍爪子，突然轉頭看着遠處寂靜如狗，恨不得自己被遺忘的魔魅一族。
魔魅一族的背影都僵硬了。
小敦敦朝他們笑笑，看起來乖巧得人畜無害。
魔魅們頭皮發麻，要不是不能動，恨不得給這小祖宗跪下。
求祖宗饒他們狗命……
他們不該趁人之危過來偷襲的……
小敦敦的爪爪指着他們。
面對水族溫柔和善的金光，面對魔魅一族再次兇殘得不行。
金光再次化為實質。
吞噬。
“不……不！！我不想死！不要殺我！”
“大人，饒命！”
“要殺殺高層！我們只是聽話沒有權利的人！”
“關我什麽事！”
魔魅們此起彼伏的慘叫聲在遠遠的天際炸裂。
瞬間消融，金光更甚，在天際如盛放的花朵。
族人們忍不住屏息期待，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天空中。
水族們身體上的金光，流光下化成了和海底一樣夢幻的湛藍色。
太過龐大的湛藍色光芒，将整片天空都倒映成藍色。
天空猶如流光溢彩的海底。
天空中仙鶴飛舞，藍雲遮天。
藍光慢慢像四面八方輻射開來，範圍之廣，看不到邊際。
光芒中，仿佛有聖潔溫柔的女音在人們耳邊低聲吟唱梵文。
“遠行的水族族人吶，
你那游離飄蕩的靈魂，
可聽見溫柔的呼喚，
你的家人在等着你回家。”
水族們個個含着淚，自發地一個牽着一個的手，心頭沸騰地看着這一幕。
拜托，拜托！！
一定要成功啊！一定要讓犧牲的族人全部回來啊！
只要能讓犧牲的人回來，哪怕要他們去替換都行啊……
雲端之上，濃霧之後，站立着一名身穿紅色寶石袈裟的年輕人。
寶相尊嚴，眉目慈祥，唇角帶笑。
仿若博愛衆生，又仿若無情寡性。
那雙仿佛雕刻藝術品般線條優美的手，撥動着一顆一顆檀香佛珠，眼中如古井無波，靜靜地看着不遠處的戰争。
無論是小敦敦還是魔魅一族，沒人發現他的存在。
即使距離很近。
他的眼眸從黑色流轉為紫色。
紫色瞳孔中立刻倒影出海面上漂浮着無數的透明靈體。
赫然就是水族逝去的族人們。
逝去的大強者們的靈體，整整齊齊，一個不缺地站在一起。
最前面站着的是六位老龍王，往後是八位水君，十四大長老，六十四将軍。
嚴肅整齊，一如生前。
他們的身後，靜靜地站着無數的水族平民。
每個人的臉上，身上，都帶着生前的累累傷痕，相互攙扶着，不願狼狽地倒下。
即使死了，大強者們依舊是守護者。
從大強者到平民，每一個人，臉上都帶着平和滿足的微笑，眼睛都很亮。
很亮地看着雲端上的小敦敦。
藍鼻子老龍王那張僵硬嚴肅了一輩子的臉，此時是那麽溫柔，那麽慈祥地看着雲端上的小家夥。
仿佛怎麽都看不夠，怎麽都疼愛不夠的樣子。
每個海鯊族的頭上都趴着一個小海星，食人魚族少年們和游蛇族靠在一起。
大家的表情都是一樣的。
這就是他們拼了命保下來的小殿下。
是很好很好的小殿下呢……
很值得，一點不後悔。
再來一次，他們還會做同樣的選擇。
有小殿下替他們大家守着水族，他們就放心了。
如果可以的話，真的很想陪着他們的小殿下長大……
看她從可愛的小娃娃，長成風華絕代的女皇。
到時候，該有多麽驕傲啊。
他們水族的女皇陛下，一定會是最好的君王。
就是……就是做不到了，不能陪着小殿下了……
小星星想擦眼淚。
卻突然發現自己已經死了，沒有眼淚了。
大強者們負手而立，依舊氣度非凡。
“你說我沒看到小殿下，要多替我看幾眼。
老夥計，誰說我沒看到。”
“是，我們都看到了。
我們都有福氣。”
“小殿下長得多好，虎頭虎腦的，一看就是很有福氣的孩子。”
水族靈體們的周圍，出現了越來越多身形飄渺透明的勾魂黑白無常。
他們手握鐮刀，臉纏繃帶，露出陰測測如黑洞，手臂上挂着索魂的鐵鏈。
他們是來帶走平民，前往冥府輪回的。
大強者們作為神族，即将消散于天地間，沒有去冥府的資格。
大強者們将平民們圍起來。
他們知道做不到阻止任何事。
只是想再盡最後的努力，讓大家再多看幾眼小殿下。
哪怕一眼也好。
“願我族平安順遂……”
“願我族平安順遂……”
“大家……都要好好的……”
“小殿下，要加油噢……我們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你……”
活着的水族們聽不到。
他們的同胞即使逝去了，也依舊溫柔地祝願着他們，牽挂着他們。
不後悔為他們，為水族而做出的傾盡生命的努力。
活着的生靈看不見的黑白無常，越來越逼近靈體們。
時候到了。
總要分離的。
近百位大強者們慢慢散開包圍圈，雙手抱拳。
百道聲音齊發，振聾發聩。
“諸君，一路走好，保重。”
平民們回應大強者們的行禮。
“來生，願再入水族。”
“我要是……”“我也要，再做一次水族人！”
即使來生能真的再入水族，也再沒有這些一起奮戰過的大強者前輩了。
平民們開始跟着黑白無常，開始往各個方向離開。
曲終，人散場。
再不舍，也無法。
只留下大強者們在原地，靜待着天道的消融。
“原來如此。”
年輕人瞳孔的紫色流光恢複成普通的黑色。
“央措殿下陷入死地，複年界再次坍塌爆發的靈力救了這孩子。
五萬年過去，神族終于迎來了第二次出生奇跡。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這兩位殿下是相輔相成的命數。
既然如此，貧僧也當為這位小殿下盡力。”
小殿下沒有練習過靈力，只能憑着直覺來行事。
如果讓大強者們的靈魂消散了，那哪怕是出生奇跡，也是補不回來的。
讓他來替小殿下争取一點時間。
濃霧背後，年輕人的手上凝實了一柄幻曲影靈法杖。
法杖後漾着繁複神秘的紫色光芒圖騰。
法杖揮出，光芒圖騰飛出，随着旋轉變得越來越大，籠罩在海域上空。
手握鐮刀鎖鏈的黑白無常們被迫停止了腳步。
他們抵擋了一會兒，很快消失。
不被黑白無常帶走的大強者們，靈魂受到了溫養，肉眼可見地減緩了散去的速度。
那法杖上赫然用梵文雕刻了兩個小小的字。
“慈若。”
佛界聖子，慈若尊者。
慈若尊者溫和慈愛地看着小敦敦。
濃霧背後微笑着的人影漸漸淡去。
水族靈體們看着突然消失的勾魂使者們，似乎聽到了梵文吟唱，紛紛駐足了遠行的腳步。
“遠行的族人吶……
你的家人在盼着你……”
盼着我們……我們的族人在盼着我們回去……
是希望來臨了嗎？
**
到現在，龍皇終于意識到這是怎麽回事兒了。
“難道是……出生奇跡？！”
龍後臉上還挂着眼淚，笑得卻異常燦爛。
看着天空中的小金龍。
在全族傾頹之際，憑一己之力力挽狂瀾，擋在所有子民的身前。
而且，還給了大家絕境逢生的希望！
這麽棒的孩子，是她的孩子！
她是多麽幸運能做你的母親。
阿娘為你而驕傲。
極怒極哀極心疼極驕傲，各種情緒在虛弱的龍後身上相互交織，逼得她吐了一口血。
但這一口血就像是堵住胸口的淤血，吐出之後，全身各個角落開始湧現豐佩無比的靈力。
龍後身上，純白色的戰甲再次覆蓋。
只要能恢複，哪怕一口氣，也随時準備着要為水族而戰。
龍皇龍後作為金光包裹中唯二活着的兩個人，也是所有參加這場戰鬥中唯二沒有犧牲，卻将死的人。
現在回想起來，依舊慘烈得讓人心痛。
第一個睜眼的族人出現！
已經死了的藍鼻子老龍王突然睜開了眼睛，傻子一樣到處亂看，吓得不敢亂動。
“诶？！
怎麽回事兒！！我是活過來了嗎？
我居然又活了，我明明就力竭而亡了……”
“太不可思議了……這怎麽可能呢……
死而複生的能力，就算六界之主也做不到啊……”
第二個睜眼的族人出現。
就是在藍鼻子老龍王旁邊的紅發老龍王。
兩個老家夥相互對視一眼後，鼻子巨酸，喜極而泣，哈哈大笑，爽朗的笑聲傳遍海面。
“老夥計，你也活過來啦？！”
“是啊，哈哈哈哈！咱倆都活着呢！”
活了？是活了嗎？！
是已經有死去的大強者活過來了嗎？！
龍皇被金光束縛着不能動，但他聽見聲音了！！
“皇叔！是你嗎？！”
隔着海面和很遠的距離，龍皇期盼的聲音打出。
“陛下！是老臣吶！是活了、是活了呀！！
不僅我活了，老藍也活了！
哎呦，又看到一個睜眼的！”
活了活了真的活了！
死去的族人真的在回來，一切正如他們期盼的那樣。
水族子民們聽見了聲音，爆發出的歡呼雀躍聲蓋過了大強者們的聲音。
不知要怎麽樣吶喊才能纾解心中就要炸開的喜悅。
“小殿下做到了！真的做到的！”
“大強者們又還給我們水族了！”
接下來，第三個，第四個，越來越多，水族逝去的人，從大強者，到軍隊将士，子民，都睜開了眼睛。
死去的人，都回來了！
金光在漸漸減弱之中。
龍後的視線一刻都不舍得從雲端上的小家夥身上移開。
“陛下，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死而複生，我們的孩子竟然具有死而複生的能力？”
龍皇感受着身上極速修複的傷口，迅速充盈的靈力。
他試着在手上凝結一股力量。
夫妻倆的視線始終落在雲端上的小敦敦身上。
“生機掠奪，補充我族。
錯不了了，這絕對是出生奇跡。”
“出生奇跡？這是什麽？
吾兒從此以後有死而複生的能力？”
龍皇龍後在充盈的靈力補給下，化成了人形。
夫妻倆的手終于拉到了一起。
龍皇英俊的臉上依舊蒼白，而且泛着黑氣。
“出生奇跡，我也是在書上看到過的。
那是極少數的天縱奇才出生時會有的。
天道限制傳承，卻也輔助傳承。
傳言中，五萬年前神界儲君央措殿下出生時就有出生奇跡，只會賜予給受認可的有德大族。
雖然天族為了低調，從來沒有承認過。”
龍皇道，“孩子并不是從此擁有死而複生的逆天能力，只此一次的。
與其說這是孩子操控的，不如說是天道送給她的禮物。”
龍後轉過頭，埋首在龍皇懷裏，一想到剛才記憶球裏的畫面，她就心痛。
孩子身上受的苦，就如都割在當娘的心上。
有過之而無不及。
“禮物……？
不如說是交換吧？
每一個族人的複生機會，都是孩子受的每一道傷口換來的。
這禮物拿得着實太過艱難了。”
龍皇撫摸着妻子的長發。
“誰說不是呢。
受天道認可，哪有那麽輕巧。
天賦卓越又不受認可的孩子，清一色會被扼殺。
所以當初夫人你懷她的時候，我寧願是個天賦普通的孩子。”
誰又能想到天賦如此卓絕，卓絕到能被天道親自考驗的地步呢……
“托這孩子的福，你我夫妻也經歷了一場生離考驗。”
“好在，一切都沒事了。”
當初，誰能想到，事情會一步一步演化，最終兇險成這個樣子。
“所有人都能活過來了，溪谷那孩子也能。”
“一定也能，待會兒就把他接回水晶宮，不許他回軍隊去，我親自照顧他。
這孩子愛逞強，這回受的傷不比以往……”
龍皇夫妻也始終牽挂着溪谷君的。
溪谷君對他們來說也是一手養大的孩子。
小敦敦的金光越來越弱。
族人們都可以自由活動了。
龍皇夫妻對視一眼，手拉着手，長珏飄飄，飛上雲端。
“孩子！”“孩子！”
迫不及待，想把這孩子擁入懷抱！
龍皇龍後只想仔細地查看她從頭到腳，每一寸頭發絲，還有沒有傷口，還疼不疼，害不害怕？
海面上到處是相擁而泣的場面。
有和大鯨魚抱頭痛哭的水母族，有躺在一堆小海星中嗚嗚哭泣的威猛海鯊。
“我們又活了嗚嗚嗚嗚……”
“我們食人魚族果然是兇殘的食肉種族，才不輕易死去呢嗚嗚嗚……”
“吓死老子了，老子以為死定了……”
“不要自稱老子，我們是可愛的小星星族！要自稱寶寶啦……”
“死海星還自稱寶寶，我們海鯊族才是寶寶！”
“不服氣，不服氣來打架呀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不要以為大家并肩作戰同生共死過命的交情我就不揍你了！”
“我就說你舍不得揍我！怎麽樣怎麽樣！不服你揍我啊哈哈哈哈……”
海面上到處是歡笑。
死而複生的鯨族族長落千葉，腦子一片糊塗，被喜悅哭泣的族人擁在最裏面。
落老臉上一片迷茫，總覺得好像忘記了什麽事情了……
但忘記了什麽事呢。
和落老一樣迷茫的還有很多人，他們的着裝都是統一的。
軍隊将士。
“奇怪，怎麽沒看到長官，長官在哪裏？”
“讓一讓，我們找人。”
“奇怪，怎麽也看見吟魚族的小姑娘們呢……”
與此同時，複活過來的八位水君，興致勃勃地在人群裏來回穿梭。
“溪谷君。
溪谷君那孩子在哪裏……”
“溪谷君，躲到哪裏去了？”
萬裏之外的海域，溪谷君的心髒，飄進了一個洞窟，怎麽都出不來。
眼看着祥瑞的金光越來越弱，急壞了護送它的水族們。
小金龍敦敦崽乖乖趴在雲端之上，爪爪扒拉着雲朵的邊沿，最後一朵小祥雲坐在她的腦袋上。
龍腦袋擱在爪爪背面，低頭好奇地往下看，眨巴眨巴黑葡萄眼睛。
龍尾巴像個等着主人喂食的小狗崽一樣搖啊搖。
敦敦直直地看着從下面飛上來的龍皇龍後。
很好奇
兩個很好看的人。
關鍵是敦敦很喜歡他們看她的眼神。
像看小祖宗一樣一樣的！
敦敦的龍尾巴搖得更快了，真像個小奶狗。
他們一定稀罕死敦敦了！
龍皇龍後飛至雲端。
龍後搶先把小敦敦撈進懷裏。
“有沒有哪裏受傷？還疼不疼了？身上的傷口都愈合了嗎？靈力有沒有透支？怎麽不說呀？是不是疼得說不出話來？”
龍後把小敦敦颠來倒去地查看，恨不得把小家夥扒開來看個仔細。
龍皇無奈，“夫人，這孩子才剛出生。哪會說話了。”
小敦敦圓圓的龍屁股坐在龍後纖細的手臂上。
小家夥眼睛都不眨，愣愣地看着龍後。
真好看……
小敦敦湊上去，“吧唧”在龍後臉上結結實實親了一口。
這小家夥也不懂害羞是什麽意思，第一次見面就親人。
親完了，腦袋鑽在龍後的頸彎裏不肯出來，臉在龍後的肩膀上蹭蹭。
好愛撒嬌的小家夥。
敦敦把龍後親得心花怒放。
“哎呦，阿娘的小公主啊……心疼死阿娘了……”
“夫人……”
龍皇看得眼熱，“也給朕抱一抱小公主。”
“朕還沒有抱過……”
“朕也想抱……”
“給朕抱抱……”
“夫人，你不要裝作沒聽見好不好……”
龍皇的手沒有龍後快，根本搶不到孩子。
“好，寶寶，給你父皇抱一抱你。
好嗎？”
敦敦，“呀！”
矜持尊貴的小殿下允許啦。
龍皇心滿意足地從龍後手中接過小敦敦。
小敦敦卻不像親龍後那樣親龍皇。
黑葡萄大眼睛定定地看着龍皇的臉。
怎麽回事兒……
為什麽龍皇蒼白俊美的臉龐上依舊布滿了濃濃的死氣。
敦敦看不懂，黑葡萄大眼睛就盯着黑色的那團東西。
那團東西，是壞東西來着。
“小公主，我是你的阿耶。”
龍皇一邊說話，一邊側過臉，暗戳戳地示意小敦敦親他的臉。
小敦敦穩穩地坐在龍皇的左手臂上，嫩嫩的龍爪一巴掌呼在了龍皇的臉上。
像打蒼蠅一樣。
龍皇：“……”
是讓你親，不是讓你扇你爹……
雖然小家夥并沒有什麽力氣，但架不住龍皇脆弱的慈父之心碎一地……
敦敦的龍爪周圍開始浮現出微弱的金色光芒。
小家夥在鎮壓和化解死氣。
龍皇和龍後意識到不對勁了。
“夫君，這死氣不是被阻斷了嗎……”
那死氣是剛才龍皇靈力極度透支之下，想要自爆伽翎結界導致的。
但在千鈞一發之際被那道超級磅礴的靈力給阻斷了。
而龍皇臉上的死氣，只是暫時未褪去而已。
難道……不是這樣嗎？
敦敦也不明白，小家夥只是憑本能行事。
再不摁上去，這個好看的人就死定了。
摁在龍皇臉上的嫩爪周圍，溢出越來越多的金光，漸漸吞噬死氣。
這死氣真頑強，出生奇跡沒能消融掉它。
龍後疑惑地向下的望去，瞬間倒吸一口涼氣。
“陛下……”
在海面上的時候看不到，飛上雲端才發現，伽翎結界根本沒有被那道靈力徹底靜止，而是在以很緩慢的速度，推進着自爆的進程。
頂部已經蘊藏着熾熱燃燒的火焰。
而剛才，崽崽的爪子，摁得千鈞一發。
晚一點點的話，龍皇就跟着伽翎結界一起自爆了！
龍後的聲音在海面上擴散開來。
“我族子民聽令，速速遠離伽翎結界！
快——！”
海面上的大家都沉浸在死而複生的狂歡之中，突然聽到龍後嚴厲的聲音。
“快，照殿下的話做！”
“速度退開！”
人群中的大強者們沒有任何猶豫，立即帶領平民們落實龍後的命令。
每一片平民面前都站着一名祭出本命法器的大前者，以防禦的姿态對着伽翎結界。
海面上迅速以伽翎結界為中心，呈現一整片無人的真空狀态。
“怎……怎麽了……陛下他……”
海面上再次陷入寂靜。
所有人都擡頭望着天空。
這伽翎結界，是聯通着陛下的身體的。
如果伽翎結界出事，陛下也會……
所有人的目光都緊張地落在敦敦和龍皇身上。
龍皇始終保持着一個姿勢，一動不動。
“夫人，別急，我們要相信孩子。”
全族都被她從死神手裏拖回來了。
這一次，一定也不例外！
龍皇柔柔的目光落在敦敦臉上。
龍後驚喜地發現龍皇臉上的死氣去了一半了，但伽翎結界蘊藏的火焰，似乎竄高了兩倍！
龍皇冷靜地下令。
“夫人，讓他們再退。”
“好！”
“陛下……我們能不能幫幫陛下？”
大強者們擔憂的聲音傳上雲端。
“不用你們幫，保護好子民，是最重要的事情。”
海面在龍皇龍後的命令之下，退得越來越遠。
龍皇和伽翎結界的平衡在失去。
龍皇臉上的死氣已經幾乎全部淡去，但伽翎結界的火焰已經從頂部燒至四周。
馬上，就要爆炸了。
水族子民們在大強者們的掩護下不斷後退。
已經退到了安全的距離了。
可大家的心都被緊緊攥在一起。
“陛下……”“陛下……”“陛下……”
“陛下，快截斷連結！快啊！”
龍後飛撲過去，“不要再抱着孩子了，快截斷！”
只要能截斷，龍皇就還有一線生機！
千鈞一發之際，敦崽擡手阻止了龍皇。
現在阻斷，已經來不及了。
而且，為了要阻斷呢？
龍皇低頭看着臂彎裏的小胖娃。
小家夥十分鎮定的樣子。
不知道是真傻還是真淡定。
龍皇再一次調動靈力，再一次被小龍爪嫩生生地阻斷了。
“你還愣着幹嘛？！快啊！！”
龍後快急瘋了，這爺倆還大眼瞪小眼地看着。
“寶寶，你要阿耶別阻斷，是嗎？”
龍皇忽然展露微笑，把小敦敦放到了肩膀上。
“呀！”
小家夥嫩嫩的聲音充滿愉悅。
本殿下就是這個意思！
“好！那阿耶就聽你的。”
敦敦坐在龍皇的肩膀上，高興地拍拍龍皇的頭。
龍爪爪啪啪啪啪。
“這是阿耶的頭，不是鼓……”
過了一會兒，毫無原則的龍皇，“算了，寶寶喜歡的話，拍吧拍吧。”
龍族皇者的頭，被小敦敦當球拍着玩。
“我的寶寶，阿耶無條件相信你。”
龍皇的腦袋又被小龍崽拍了一下，當作回應。
敦敦不會讓你失望的！
龍皇已經表現出把自己的生命完全交托給敦敦的判斷的姿态，龍後嘆了口氣，走過去摸着敦敦的小腳丫。
“阿娘也無條件信任你。”
水族至尊的一家三口，在雲端靜靜地看着和他們生命息息相關的伽翎結界。
“砰——！砰——！砰——！砰——！”
伽翎結界在衆人眼前爆炸了！！
瞬間燃成灰燼！
海水在劇烈爆破下，掀起滔天的擊打海浪。
大強者們紛紛支起防禦結界，來為平民們抵禦仿佛拳頭重擊的海浪。
伽翎結界的碎片灰燼，在海水的沖擊下四散飄零。
雲端上，龍後的手始終緊緊牽着龍皇的手。
在伽翎結界爆炸的一瞬間，她就閉眼了。
她不敢看，更不敢放開來龍皇溫暖的手。
生怕一松手，就再也沒有了。
“夫人，別擔心，沒事。”
“寶寶的判斷，是正确的。”
龍皇溫煦清潤的聲音傳來。
“睜開眼睛，別怕。”
龍後在龍皇的鼓勵下，慢慢睜開了眼睛。
伽翎結界已經化成灰燼，但龍皇還好好地站在她身邊。
“這是……怎麽回事兒？”
龍皇和伽翎結界明明是聯通的。
“不清楚。但我的力量在增強。”
龍皇穩穩地扶着肩膀上的小敦敦。
也許這就是孩子不讓阻斷連結的原因。
更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已經化成灰燼飄蕩在海面上的伽翎結界，竟然開始愈合。
一片一片被海水沖走的灰燼碎片，渾身萦繞着熾熱的紅色光芒，如輕飄飄的羽毛般旋轉着飄向伽翎結界本體。
“這……”
誰也看不懂這到底是什麽意思。
只有小敦敦高興地拍手，拍龍皇的腦袋。
她自己的小腦袋上坐着一朵同樣雀躍的小祥雲。
兩個沒心沒肺的小家夥，在水族一片懵逼中顯得尤為突出。
“這是不是很像……”
“鳳凰涅槃？”“鳳凰涅槃？”
龍皇夫妻倆異口同聲。
敦敦聽不懂了，眨巴着黑葡萄大眼睛。
伽翎結界這個名字，取自龍族的姓氏，“迦”的同音。
而“翎”這個字，大家都以為是因為伽翎結界的贈予者，已經圓寂的佛界大祖師，原本是出自于鳳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