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王之降世小敦敦
白色世界中，老爺爺笑眯眯鼓勵小敦敦。
“來，敦敦，跟爺爺走。”
小家夥什麽也聽不懂，看見有人對她笑，她也笑。
圓圓的酒窩，透亮的大眼睛，頭上一撮小呆毛，身邊擠着十朵小祥雲。
咿咿呀呀地笑。
敦敦顫顫抖抖地挪動了一厘米。
再挪動一厘米。
越來越偏離她該去的方向。
老爺爺笑得越來越慈祥。
“乖孩子，就是這樣，繼續爬吧。”
外面的聲音忽然傳到敦敦的耳朵裏。
“魔魅來侵——！”
**
海面上，伽翎結界外，從天空雲端之上層層疊疊壓下鋪天蓋地的烏鴉。
數量之大，遮天蔽日。
燦爛陽光很快消失在海面上，取而代之的是陰沉沉的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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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浪高過一浪的吞天海浪不斷拍打着伽翎結界的外部。
這些海鷗眼睛通紅，飛行速度極快。
翅膀上肌肉炸裂，羽毛尖端都帶着鋒利的刺尖，飛蛾撲火一般沖向伽翎結界。
結界在撞擊之下，不斷顯現刺眼光亮，消融外侵者。
這些海鷗，全部都是魔魅的化身。
只有今天，龍族最弱的今天，是唯一的機會！
他們不計成本和代價，即使以死亡為代價，也要敲開整個水族的大門。
水族幾萬年未歷戰争，族中資源豐富程度只有神界王庭才能媲美。
魔魅早就垂涎三尺。
天空中傳來陰森的桀桀怪笑。
一個隐藏在黑色袍子裏的怪物，只露出通紅的雙眼盯着伽翎結界，滿眼貪婪和饑渴。
“活捉龍皇龍後！分食龍族大強者！
他們現在都動不了！
我族的勇士們，人人有份！”
天空中的魔魅湧動更加劇烈。
以伽翎結界為中心，周圍海域的波浪翻天而起，像一張張血盆大口，吞掉來犯者。
但對方數量太龐大，總有漏網之魚能突破海浪防線，侵入到伽翎結界。
然後被結界消融掉。
從平靜到戰鬥狀态的發生，不過短短幾息之間。
書生模樣的文弱男子，碧藍色的眼睛中滿是殺意，以靈力控制着海浪大片撲殺魔魅。
這裏是海洋，水族還占着天然的優勢。
水族知道魔魅不會放過這麽一個好機會，也早有準備。
可将軍以上的大強者們全部被牽制住，再準備，程度也很有限。
越來越多的魔魅穿過海浪撲殺，以死撞擊伽翎結界。
“溪谷君，二部請戰！”
“溪谷君，一部，三部，請戰！”
“君上，請打開結界！”
站在禦龍井四周的四名铠甲将領，齊齊抱拳，臨空單膝下跪，焦急地仰視着看着面若少年的俊氣男子。
他就是九位水君中唯一留下來鎮守的溪谷君。
看着身型單薄文弱，卻是一位貨真價實的大強者。
實力還在十四位宗室大長老之上。
溪谷君身着淺色單袍，烏黑長發垂于身後，雙手托着碧藍色的精純靈力湧動。
他的白色拂塵破結界而出，飛掠了一圈魔魅，重新飛回來的時候沾滿了鮮血。
溪谷君額間閃爍着淡淡的晶芒，發絲輕拂。
蒼白的薄唇輕啓，很年輕的聲音低沉，蘊藏着瀕死的氣節。
他的聲音在結界內流轉。
要讓每一個軍士聽到。
“剛才大家都感覺到了，結界為何突然加強這麽多。
現在我來告訴大家。
那是陛下，以自己的身軀聯通結界。
結界若是完全破碎，陛下會死在我們前面。
以前我們常說，哪怕結界破碎，只要能保護性命不損，結界破了也沒關系。
但今天，我溪谷君把話放在這裏，不行！”
衆君士聽到是龍皇聯通的結界，均錯愕地回望着溪谷君。
“陛下……”“陛下他……”
今天這個特殊的日子，大家都知道強者們被牽制，往日保護着他們的靠山沒有了。
沒有後援，沒有人能幫他們，只能背水一戰。
卻沒想到，在這個時候，陛下無聲地擋在了他們前面。
如果不是溪谷君說出來，下面的軍士們都沒有能力察覺到這件事。
只知道結界突然變強了而已。
四名将領也四臉錯愕。
其中一個情緒比較波動，擡手捂着眼睛。
溪谷君的聲音淩厲起來，沉肅的目光掃視整個結界。
“我們的職責就是保護陛下，保護平民。
今天卻讓陛下擋在了我們前面……
陛下以性命護我們，我們絕不能辜負陛下！
衆将士聽令，哪怕戰到最後一口氣，也絕不能退縮。
否則我們對不起身上的這套衣服，不配立于這片海域之上！
誓死保護伽翎結界！誓死保護水族！”
“誓死保護伽翎結界！”“誓死保護水族！”“誓死保護伽翎結界！”
軍中抹淚的大漢不少，士氣被溪谷君幾句話推到頂點。
只要能保護伽翎結界，那被結界保護之下的所有人，才能平安無事。
四将領眼看着自己的戰友，相互握了握手。
也許，這就是這輩子最後一次握手了。
“如果能活下來，一起去喝酒，你出錢。”
“哈臭小子，說這幹啥……
能活下來的話，我請你喝一輩子的酒都行。”
“兄弟們，各自珍重。”
轉身，即是訣別。
四名将領眼中燃燒着破釜沉舟的戰意，各自走向四個方向的結界邊緣。
誰也不可能不畏懼死亡。
只是身後，有比性命更重要的東西要去保護。
所以一個個怕死的人，變成了不怕犧牲的英雄。
伽翎結界開啓，四個方向的軍士們浴水而出。
開啓瞬間，無數魔魅尖叫着想往結界裏沖。
溪谷君碧藍的眼睛漠然地看着他們，精準控制關閉了結界。
關閉的一瞬間，四個方向夾破了無數魔魅的頭，鮮血橫流。
“殺——！！”
漫天蓋地的喊聲在海面上蔓延。
大戰在伽翎結界外徹底爆發。
金屬兵器和靈力，身軀和海浪的撞擊聲，壯烈地在海洋上爆炸，盛開。
無數魔魅跌落海洋。
海水被鮮血染成紅色。
溪谷君蒼白的臉龐在手中碧藍靈力的照耀下，潔白如玉。
他的眼中倒影着每一寸海域和天空中都發生着的搏殺和鮮血。
魔魅一族派來的都是低級的魔魅，訓練有素的水族軍隊在海水天然優勢的加持下，占着上峰。
但它們的數量實在是太龐大了。
水族幾萬人的軍隊，要面臨他們幾十倍，甚至幾百倍，還在源源不斷增加的數量，漸漸顯得不支。
魔魅和水族不一樣，他們有支援。
而水族軍隊沒有。
戰士們身上開始挂彩，開始出現第一例死亡。
從白天到真正黑夜，誓死捍衛族人的水族戰士們苦苦支撐。
在沒有援兵的車輪戰下，在戰友倒在自己面前的情況下，他們逼迫自己收起感情，勉力支撐。
直到自己也倒下。
結界內的水族軍士們看着不斷從天空墜落的同袍戰友的身體。
來不及擦眼淚，臉龐稚嫩的他們向溪谷君請戰。
“溪谷君，請讓我們出征！”
溪谷君面無表情地運轉靈力，第二次打開結界。
水族發動第二輪攻擊。
“溪谷君，保重。”
溪谷君聲音艱瑟地看着他們赴死的背影，“好。”
再次送出比第一批數量更多的戰士，結界內只剩下了寥寥無幾的人。
溪谷君碧藍色的眼中無聲地落下兩行清淚，依舊面無表情。
他知道送他們出去就是送死，卻必須親手這麽做。
這些都是他親手帶出來的兵。
他看着他們流淚，流汗，摔打，成長，到今天。
為水族存亡而捐軀。
“轟——！”
一聲巨響，伽翎結界劇烈波動。
一只巨大無比的魔魅從天空飛下撞在結界上。
這只魔魅的體積比得上普通魔魅的一百倍。
越來越多的巨型魔魅沖過來。
溪谷君看着滿天的巨型魔魅，揮動臂間拂塵，緩步踏出。
“溪谷君……”
溪谷君身邊的心腹士兵叫住了他。
“溪谷君，請讓屬下死在您前面。”
圓臉小兵眼中含淚，死死地直視着溪谷君，稚嫩的聲音擲地有聲。
“屬下若是死在您之後，受您保護，也不配立于這片海域！”
“去通報水晶宮，請陛下和大強者們做好最後的打算。
告訴他們，如果魔魅攻下去，那就說明海面上包括我在內，沒有一個存活，不用試圖營救了。”
溪谷君說完，一拂塵揮出，将人直接送進了禦龍井。
小兵還沒來得及拒絕，眼睜睜看着自己跌落禦龍井。
淚水混在了海水裏。
溪谷君，我的長官……
溪谷君回頭，緩步踏出，越走越高。
他單薄的衣袍和珏珏長發在身後飛揚，周圍不斷有巨型魔魅攻擊伽翎結界。
結界左側，第一次出現一條細小的裂縫。
卻如同天大喜事一樣激勵着魔魅一族。
天空中的黑袍怪物看着溪谷君單薄的身影，發出了垂涎的怪笑。
“龍族九水君中最年輕的溪谷君，年少有為，靈力精純。
他的肉該多麽美味啊！
桀桀桀桀桀桀……”
溪谷君的一絲靈力游出伽翎結界，立刻讓天空中魔魅們為之顫抖，撲閃着翅膀往後退。
那是血脈壓制的力量。
“我族勇士們請不要害怕，水族只剩下他一個能打的了！再厲害也只是孤軍奮戰！
只要殺了他，水族的龍皇龍後，龍王水君們就任我們屠戮了！”
透過結界，溪谷君漂亮的眼睛靜靜地對上了那黑袍怪物。
如果能殺了他，哪怕只是讓他受傷，也能為水晶宮拖延到時間。
時間，水族想要的只是時間。
每多拖延一分鐘，都能為水族帶來希望。
也許就能拖延到小殿下出生。
小殿下那麽強大……
溪谷君運轉靈力，閉上眼睛。
出結界前，溪谷君在心中默默許願。
親愛的小殿下，請你，一定要平安出生。
這樣我們才能……死得其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