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你會不會怪我？”慕容秋荻靜靜道,“如果沒有我，你們的比試可以更純粹。”純粹到一定會死一個人！
謝曉峰道：“我沒有遺憾。和燕十三的這一場比試，我沒有遺憾。”頓了頓，他微微笑了笑,道：“他也一樣。”
慕容秋荻笑道：“那很好。”
“你的傷很嚴重？”謝曉峰原本就握着她的一只手，此時只需稍稍移動一下位置，就可以把到她的脈。
慕容秋荻着意抽回手，他卻握得很緊，她便只得道：“內力反噬，調養幾個月就好。”
“秋荻。”謝曉峰忽然喚了一下她的名字。
慕容秋荻揚眉：“做什麽？”
“對不起。”謝曉峰道。
慕容秋荻一怔，垂眸輕輕：“這三個字說出來很容易。”
謝曉峰道：“你不接受？”
慕容秋荻嗤笑一聲,不語。
謝曉峰嘆了口氣，道：“你說過,和小弟一起等我回來。”言下之意，那便是……
慕容秋荻柔聲道：“沒錯，但就只是字面上的意思！”話音未落，她猛然用力推了他一下，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她推到的正是他受傷的胸口。
傷口沒有完全愈合，這樣用力一推，疼得厲害。
趁他分神之際，慕容秋荻一下子從桌上跳下來，往後躍了幾步，和他拉開距離，順勢理了理自己的裙子，道：“以前一樣，現在也一樣，我不會嫁你。”
謝曉峰的胸口很疼，不知是不是傷口的緣故，他怔怔地看着慕容秋荻，道：“我以為……”
他似乎有些無措，有些震驚，眼裏那一抹失望和隐隐的希冀看得慕容秋荻的心微微一疼，她不由自主地低下來，垂眸輕輕道：“我現在并不想嫁給你。”
謝曉峰勉力笑了一下，道：“你只是沒有做好準備。”
如今沒有了二人的比試，慕容秋荻完全可以抛開顧慮，一勞永逸地拒絕他，但她卻覺得不忍，雖然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何不忍，于是，她擡起頭，看着他，用力掐着自己的手心，慢慢道：“我承認，我承認我還是很在乎你，但我真的不想嫁給你。”
這一次她的話比任何一次都平靜，也比任何一次都認真。這使得謝曉峰的心沉了下去，全身都已冰冷，從足底直冷到心底。
有時候女人的心真是難懂，對男人而言，她們就像是另一個世界的生物。
謝曉峰木然道：“我知道了。”他回答得很是艱難，他慢慢地轉過身，顯得很疲憊，一種冷寂從骨子裏透出來，他打開了門，發現外面依然下着雨。
他很想沖進雨裏大吼。
“等一下，”這個時候，她忽然跑過來拉住了他的衣袖，謝曉峰轉頭看向她，慕容秋荻能看見他的眼睛在發光，他明明在期待着什麽，但她卻垂眸避開他的目光，輕輕道，“你，帶把傘走吧。”
“好。”謝曉峰用力地閉了閉眼，澀然道。
雨聲依舊，慕容秋荻倚在門邊，看着他的背影在雨中慢慢變得朦胧，如同一幅水墨畫，她漸漸覺得視線有些模糊，輕輕擦了擦眼，伸手按住自己悶得發慌的胸口，喃喃道：“你讓我再考慮考慮，或許以後，以後……”
此時，雨下得更大了，不知她的聲音﹑她的這句話，謝曉峰能不能聽到。
梳洗樓裏有一間房裏的燭火最明亮。
屋子裏也很溫暖。
一個右手塗着黑乎乎不知道什麽藥膏的黑衣男人懶洋洋地半躺在塌上，左手拎着一只小酒壺。就在這時，一個他早上才共飲過的男人走進了他的房間。
“謝曉峰？”燕十三笑眯眯地朝他招手，道，“過來，剛剛被我找到的桃花釀，比那什麽勞什子果酒好喝多了！”
謝曉峰的肩頭和頭發都已經微濕，聽見燕十三的話，他勉力笑了一下，道：“她不準你喝桃花釀的吧？”那個“她”字，念得又輕又急，語氣中的真意幽微難辨。
“管它呢，她說不喝就不喝？”燕十三把桌上的小酒壺扔了一個給謝曉峰，笑道，“慕容那女人別的不說，桃花釀倒是釀得極好，不喝後悔死！”
謝曉峰接過酒壺，笑了笑，那笑容卻顯得極為蒼白，他道：“我曾經喝過，的确很好。”當他還是“阿吉”的時候，在烏安城的山上那間房子裏，他曾經喝過她親手釀的桃花釀。
“那當然，這簡直是我的最愛，”燕十三大笑道，“可惜慕容一年就釀那麽點，不夠啊！”
謝曉峰仰頭灌了一大口酒，并不答話。
燕十三察覺到謝曉峰的情緒不對勁，思索片刻，終是小心探問道：“剛剛去見秋荻了？她同你說了什麽？”
謝曉峰只喝酒，不說話。
燕十三道：“你的傷口還沒有好全，少喝點。”
“她也這麽說。”謝曉峰低聲道，又灌了一口酒。
燕十三終于明白，他面前這個男人一定是感情受挫了。對于慕容秋荻和謝曉峰的事情，燕十三知道一些，但他從來不問，一來燕十三本來就是一個怕麻煩的人，二來，他覺得感情是兩個人的事，慕容秋荻怎麽做都是她的自由。
但同為男人，燕十三對追妻受挫的謝曉峰還是産生了作為同性的同情和憐憫，他假意咳了兩聲，拍拍謝曉峰的肩，肅然道：“別放棄，她心裏有你。”
謝曉峰搖了搖頭，只有他自己清楚，她在乎他并不代表她會嫁給他，慕容秋荻就是這樣的人。
于是，他又灌了一口酒，桃花釀的後勁很足，一股熱意直沖腦門，謝曉峰心中一熱，沖口而出道：“燕十三，她帶着小弟獨自在外面是怎麽過的？”
燕十三一怔。
“你跟我說說。”謝曉峰撫摸着酒壺的壺口，神情黯淡，低聲道。
燕十三不自在地換了個坐姿，慢慢道：“當然很不容易……”
窗外的雨聲很大，掩蓋了屋內說話的聲音，沒有人知道燕十三後來跟謝曉峰說了什麽，只知道他們說了很久很久。
直到所有的酒瓶全部都空掉。
“謝謝你照顧他們母子，”謝曉峰長長地嘆息一聲，語氣很疲憊，甚至帶着失落，他道，“難怪她始終不肯原諒我。”
燕十三摸摸自己的右手，這是他近來養成的習慣，然後他道：“只要她在乎你，你堅持下去，她肯定會嫁給你！女人嘛，都是心軟的。”燕十三以一副過來人的口吻道：“只要拉得下臉皮，肯花時間磨着她，是塊石頭都會被捂熱的！何況她喜歡的一直是你！”
燕十三拍拍謝曉峰的肩，正色道：“秋荻的下半輩子我是看好你的，別讓我失望啊！”想了想，他又補充道：“小弟那個小鬼頭願意幫你的忙就更好了！”
謝曉峰苦笑了一下，無奈道：“多謝。”
燕十三笑了笑，道：“我總希望她能幸福的。”
“你愛她？”謝曉峰忽然問，“你也愛她？”
燕十三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來，他搖頭道：“放心！我不會跟你搶女人！”頓了頓，燕十三好像想明白了什麽，跳起來全無形象地說道：“你不是誤會了什麽吧？！我和秋荻只是朋友，你別把她塞給我！我無福消受！”
“怎麽會？”謝曉峰終于有點想笑了，他舉起手中的酒壺想灌一口，卻發現酒壺已空，便幹脆揚手扔了酒壺，亦是大笑出聲，朗聲道，“問清楚總歸是好的！免得情敵一直在身邊而不知。”
燕十三哈哈大笑，拍着他的肩膀大聲道：“對！追老婆就該這樣！鏟除一切隐患！絕不留情！”
謝曉峰只是笑。
“叩叩叩”，外面傳來敲門聲。
燕十三和謝曉峰對視一眼，兩個男人極有默契地一躍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所有的空酒瓶全部塞到床下和櫃下。
——該說真不愧乃武林之中絕頂高手。
“進來。”燕十三理了理衣裳，坐在榻上正色道。
進來的是于俊才，他身後跟着那個二十七八歲的俏娘姨。
“燕先生，我來給您換藥，”于俊才道，看見謝曉峰也在，他一愣，然後道，“謝先生的藥也一并換了吧。”語罷，他轉身要接過娘姨手中的盤子，手下的動作卻頓了頓，聞藥材而練出來的靈敏鼻子已然捕捉到了空氣中一股熟悉的味道，于俊才仔細分辨了一下，臉色忽然就變了，他猛地轉身看向一臉平靜的燕十三和謝曉峰，怒道：“你們喝了多少酒？！”他那一臉麻子在憤怒之下變得更加猙獰。
——這就是不聽醫囑的後果。
燕十三摸了摸自己的右手，很自然地答道：“秋荻送了兩瓶度數很低的果酒，我和謝兄分享了一下而已。”
“酒味這麽濃烈，絕不是果酒！”于俊才提高音量道，“酒瓶都在哪裏？”
燕十三冷冷道：“扔了。”
于俊才對不配合的兩個病人表示很憤怒，以至于那一刻他根本無視了燕十三故意釋放的冷氣。
燕十三看了看坐在一旁默不作聲的謝曉峰，暗示性地眨眨眼，示意他上場救火。
謝曉峰嘆了口氣，将目光投向了他身後站着的俏娘姨，然後竟微笑着對這個女人道：“姑娘，你有什麽願望？”
俏娘姨一愣，随即搖頭道：“我沒有願望。”
謝曉峰繼續微笑，道：“假設你只能夠活一天，你有什麽想做的事情？”
這娘姨又害羞，又害怕，終于紅着臉道：“我想嫁人。”
謝曉峰道：“你一直都沒有嫁？”
“沒有。”
“為什麽不嫁？”
“我從小就被賣到于家做丫環，能嫁給什麽樣的男人，有什麽樣的男人肯娶我？”
謝曉峰道：“可是你若只能活一天，就不管什麽樣的人都要嫁！”
這娘姨道：“只要是男人就行，只要是活男人就行。”
她臉上因此已發出興奮的光，忽然又大笑：“然後我就殺了他。”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我真的不擅長寫肉，我只會打擦邊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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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曉峰道：“我沒有遺憾。和燕十三的這一場比試，我沒有遺憾。”頓了頓，他微微笑了笑，道：“他也一樣。”
慕容秋荻笑道：“那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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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秋荻着意抽回手，他卻握得很緊，她便只得道：“內力反噬，調養幾個月就好。”
“秋荻。”謝曉峰忽然喚了一下她的名字。
慕容秋荻揚眉：“做什麽？”
“對不起。”謝曉峰道。
慕容秋荻一怔，垂眸輕輕：“這三個字說出來很容易。”
謝曉峰道：“你不接受？”
慕容秋荻嗤笑一聲，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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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有些無措，有些震驚，眼裏那一抹失望和隐隐的希冀看得慕容秋荻的心微微一疼，她不由自主地低下來，垂眸輕輕道：“我現在并不想嫁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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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她的話比任何一次都平靜，也比任何一次都認真。這使得謝曉峰的心沉了下去，全身都已冰冷，從足底直冷到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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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謝曉峰用力地閉了閉眼，澀然道。
雨聲依舊，慕容秋荻倚在門邊，看着他的背影在雨中慢慢變得朦胧，如同一幅水墨畫，她漸漸覺得視線有些模糊，輕輕擦了擦眼，伸手按住自己悶得發慌的胸口，喃喃道：“你讓我再考慮考慮，或許以後，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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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曉峰接過酒壺，笑了笑，那笑容卻顯得極為蒼白，他道：“我曾經喝過，的确很好。”當他還是“阿吉”的時候，在烏安城的山上那間房子裏，他曾經喝過她親手釀的桃花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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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十三終于明白，他面前這個男人一定是感情受挫了。對于慕容秋荻和謝曉峰的事情，燕十三知道一些，但他從來不問，一來燕十三本來就是一個怕麻煩的人，二來，他覺得感情是兩個人的事，慕容秋荻怎麽做都是她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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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我說說。”謝曉峰撫摸着酒壺的壺口，神情黯淡，低聲道。
燕十三不自在地換了個坐姿，慢慢道：“當然很不容易……”
窗外的雨聲很大，掩蓋了屋內說話的聲音，沒有人知道燕十三後來跟謝曉峰說了什麽，只知道他們說了很久很久。
直到所有的酒瓶全部都空掉。
“謝謝你照顧他們母子，”謝曉峰長長地嘆息一聲，語氣很疲憊，甚至帶着失落，他道，“難怪她始終不肯原諒我。”
燕十三摸摸自己的右手，這是他近來養成的習慣，然後他道：“只要她在乎你，你堅持下去，她肯定會嫁給你！女人嘛，都是心軟的。”燕十三以一副過來人的口吻道：“只要拉得下臉皮，肯花時間磨着她，是塊石頭都會被捂熱的！何況她喜歡的一直是你！”
燕十三拍拍謝曉峰的肩，正色道：“秋荻的下半輩子我是看好你的，別讓我失望啊！”想了想，他又補充道：“小弟那個小鬼頭願意幫你的忙就更好了！”
謝曉峰苦笑了一下，無奈道：“多謝。”
燕十三笑了笑，道：“我總希望她能幸福的。”
“你愛她？”謝曉峰忽然問，“你也愛她？”
燕十三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來，他搖頭道：“放心！我不會跟你搶女人！”頓了頓，燕十三好像想明白了什麽，跳起來全無形象地說道：“你不是誤會了什麽吧？！我和秋荻只是朋友，你別把她塞給我！我無福消受！”
“怎麽會？”謝曉峰終于有點想笑了，他舉起手中的酒壺想灌一口，卻發現酒壺已空，便幹脆揚手扔了酒壺，亦是大笑出聲，朗聲道，“問清楚總歸是好的！免得情敵一直在身邊而不知。”
燕十三哈哈大笑，拍着他的肩膀大聲道：“對！追老婆就該這樣！鏟除一切隐患！絕不留情！”
謝曉峰只是笑。
“叩叩叩”，外面傳來敲門聲。
燕十三和謝曉峰對視一眼，兩個男人極有默契地一躍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所有的空酒瓶全部塞到床下和櫃下。
——該說真不愧乃武林之中絕頂高手。
“進來。”燕十三理了理衣裳，坐在榻上正色道。
進來的是于俊才，他身後跟着那個二十七八歲的俏娘姨。
“燕先生，我來給您換藥，”于俊才道，看見謝曉峰也在，他一愣，然後道，“謝先生的藥也一并換了吧。”語罷，他轉身要接過娘姨手中的盤子，手下的動作卻頓了頓，聞藥材而練出來的靈敏鼻子已然捕捉到了空氣中一股熟悉的味道，于俊才仔細分辨了一下，臉色忽然就變了，他猛地轉身看向一臉平靜的燕十三和謝曉峰，怒道：“你們喝了多少酒？！”他那一臉麻子在憤怒之下變得更加猙獰。
——這就是不聽醫囑的後果。
燕十三摸了摸自己的右手，很自然地答道：“秋荻送了兩瓶度數很低的果酒，我和謝兄分享了一下而已。”
“酒味這麽濃烈，絕不是果酒！”于俊才提高音量道，“酒瓶都在哪裏？”
燕十三冷冷道：“扔了。”
于俊才對不配合的兩個病人表示很憤怒，以至于那一刻他根本無視了燕十三故意釋放的冷氣。
燕十三看了看坐在一旁默不作聲的謝曉峰，暗示性地眨眨眼，示意他上場救火。
謝曉峰嘆了口氣，将目光投向了他身後站着的俏娘姨，然後竟微笑着對這個女人道：“姑娘，你有什麽願望？”
俏娘姨一愣，随即搖頭道：“我沒有願望。”
謝曉峰繼續微笑，道：“假設你只能夠活一天，你有什麽想做的事情？”
這娘姨又害羞，又害怕，終于紅着臉道：“我想嫁人。”
謝曉峰道：“你一直都沒有嫁？”
“沒有。”
“為什麽不嫁？”
“我從小就被賣到于家做丫環，能嫁給什麽樣的男人，有什麽樣的男人肯娶我？”
謝曉峰道：“可是你若只能活一天，就不管什麽樣的人都要嫁！”
這娘姨道：“只要是男人就行，只要是活男人就行。”
她臉上因此已發出興奮的光，忽然又大笑：“然後我就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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