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失血
屬于青之王的聖域中, 浸染的藍好似盛開的矢車菊。
費奧多爾擡起血色的瞳,剛剛僞裝出的着急和柔弱悄無聲息淡去,蒼白孱弱的臉上沒有什麽十分兇惡的表情, 反而因為五官精致有一種頹感的美,但這種美感壓不下深入骨髓的寒意,反而像血刃中開出的花朵,讓人感覺心尖都好像泡在冰水裏。
站在他對面正在例行告知他罪行的“兔子”下意識握住了腰側的佩刀,森鷗外和中原中也聽着那些罪行眸色逐漸變得暗沉,空氣中彌漫着一種緊繃感。
宗像禮司推了下眼鏡,緩步走過去。
聖域的藍色拱衛在他身側,随着他靠近, 如摩西分海一般順從避開,黑色和服的兔子們放開了手中的佩刀,後退半步微微欠身以示尊敬。
“青王閣下。”領頭的兔子喚道, 而後說:“禦前正在禦柱塔等您,請您跟我們走一趟。”
宗像禮司輕嗯一聲, 成王後他從德累斯頓石板中繼承了很多的知識和記憶, 也對現在的世界情況有了更深刻的了解,他知道,黃金之王閣下請他去是商讨要事的。
尤其是空中安全航線及海岸線附近詭異暴增的情況,或者說,德累斯頓石板在這個時候賦予他王權者的權限, 就是為了應付接下來的危機。
時勢讓他現在成王。
而成王了就要擔起王的責任,尤其是代表秩序的青王, 他所領導的氏族——Scepter4, 原本的職責是管控全國的能力者, 在前任青王羽張迅死後, 沒有王權者坐鎮的它名存實亡,被黃金之王轄制,前些年更是爆出參與了七釜戶化學研究中心的人體·實驗,雖然只是被蒙在鼓裏當刀子使了,但原本的官方機構沒有領導人,卻還有着權限,就很容易會滋生某些野心家的野望。
是時候回去清掃塵埃了。
想到這裏,宗像禮司下意識回頭看了眼平川雅集,眼中流露出些許的歉意。
平川雅集正将終端的攝像頭對着他們,似乎在給什麽人轉播現在的實況。
見宗像禮司眼神複雜地看着他,有點莫名其妙。
宗像禮司看着毫無所覺的他,在心中嘆口氣,他是通過德累斯頓石板傳過來的記憶認識平川雅集的,記憶中,上任青王羽張迅在臨死前與平川雅集有過短暫的接觸。
在迦具都玄示墜劍時,巨大的沖擊和生死危機激活了原身的異能力,那是名為“鎖”的異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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鎖,鎖住空間、時間,甚至是生命。
原身被在巨大能量下父母好像玩偶一樣被撕碎的身體吓到,情急下異能力爆發,鎖住了周圍人的生命(迦具都隕坑中有一片區域的人奇跡般生還了一部分,約有萬人,據說當時有潔白的雲朵從天空墜落,保護了他們),但就像他無法讓父母起死回生,他的能力也還不足以維系一個位王的達摩克裏斯之劍。
羽張迅是在原身眼前被殺的。
對當時才7歲的孩子來說,父母在眼前死去,剛認識的大哥哥為了“身為王我要保護我的臣民”,因此甘願引頸受戮,那造成的沖擊太大。
後來原身能力透支,等到救援剛進來就暈了過去,可惜後來被禦槌高志發現了端倪,暗中轉到了實驗室中,而押送他的正是當時瀕臨解散的Scepter4的成員。
王為了救人而自願受死,而他的氏族卻被操控成為一把對善良之人的刀子。
剛剛宗像禮司已經通過青王的權限查看了平川雅集的情況,了解到這個曾經庇護了萬人的孩子在實驗室中被禦槌高志用各種手段折磨,進行非人道的試驗,那些記錄讓人不忍直視。
只因為他的異能力“鎖”是強大的守護類異能,在當時代表守護的灰之王被認定隕落時,權柄空缺,禦槌高志想要通過實驗人工與德累斯頓石板同調,讓他成為灰之王,從而達到控制灰之王的野心。
但是,實驗進行了十年也沒有成功,只給原身留下了一身難以拭去的傷痛和病根。
他身為現任青王,看着坐在輪椅上氣質淡雅溫和的青年,為這種命運的不公感到憤怒,同樣也為曾經被利用而助纣為虐的Scepter4感到羞愧。
···
平川雅集還不知道宗像禮司已經把原身的曾經扒得底也不剩,正興致勃勃地給正在橫濱海上工作不能莅臨的太宰治實況轉播。
聊天室內,太宰治看到被團團圍住、面色沉沉的費奧多爾的視頻,笑得格外猖狂。
因此洩露了不少關于費奧多爾的情報。
平川雅集一邊看着對方在歐洲時堪稱精彩的履歷,一邊瞅着半點不反抗、似乎真的身嬌體弱的費奧多爾,瞳孔振動。
原來是這麽危險的BOSS。
怪不得太宰治讓他離他遠一點。
免費看了場大戲後,宗像禮司向平川雅集告辭,帶着費奧多爾準備離開。
費奧多爾站在原地沒有動,“兔子”上前想要推他走。
“等下……”宗像禮司聖域還展開着,察覺到他身上能量隐晦地波動。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當“兔子”的手落在費奧多爾的肩上時,只是短暫地一瞬間,大量的血從他的身體內噴湧而出,在倒下前,“兔子”最後看到的是費奧多爾沒有任何表情的眼睛,像是神祇一樣慈悲地看着他。
宗像禮司一瞬間拔出一位“兔子”的佩刀,刀尖對準費奧多爾的喉嚨。
費奧多爾緩緩舉起雙手:“不怪我,是他自己碰我的。”
宗像禮司眼中閃過怒氣,刀尖的鋒芒刺破了他脖頸上的皮膚,費奧多爾輕嘶一聲,殷紅的血順着脖頸劃到領口內,一片濡濕。
他卻扯着嘴角笑了,血色的瞳孔中倒映着眼前的亂象。
同伴突然重傷垂死,場面頓時混亂,但只是一瞬,一只兔子大步跨出,迅速診斷同伴的傷情,而後摘下手套,一把按住了同伴最致命的頸動脈下,但是動脈的壓力十分大,血依然不停地出。
跪在同伴身旁的兔子搖搖頭:“不行,失血量太多,他堅持不到醫院搶救。”
平川雅集見到這突發的意外,也顧不上給太宰治轉播了,大步跑過來,正好聽到對方的話。
“失血量大?我這裏有血,他什麽血型?”他知道,只要暫時控制住傷者的生命體征,支持到救援到來,後面會有與謝野晶子過來接手的。
兔子以為他說的是武偵社為以防萬一在這裏備有血庫,眼睛一亮迅速說:“A型。”
平川雅集點點頭,意識迅速進入培育空間中,前些日培育的【血蟲(8級)】已經成熟了好多,時機趕得正好,他迅速挑出其中A型血的血蟲,具現到外界。
紅色的蟲子烏壓壓出現在餐廳的半空中,按理說紅色會給人一種不詳的感覺,但是血蟲并不會,只會讓人感到親切。
因為它們長得實在是看起來就像移動的血包,身體也是瓢蟲樣圓圓的,表面透明,裏面充盈的血随着他們飛動而晃起波瀾,那可是血啊!能救命的血!
“有人會中心靜脈置管嗎?不會的話快點先給他打針開放靜脈通路!這種血不會有輸血反應,可以快速大量輸注。”平川雅集急得慌。
身份是醫生的兔子讓人幫忙按住同伴的頸動脈,迅速從急救包中翻出了針,手腳麻利地開放靜脈通路。
平川雅集則将一旁有些呆頭呆腦的兔子拉過來,一起給已經自動排好隊的血蟲們抽血。
大量代表生命的血被他用針管從血蟲的體內抽出,源源不斷地注入傷者的體內,還帶着溫度的血将幹癟的血管充盈起來,即将缺氧停擺的器官有了再續下去的養分,一個個從待機模式轉向運作模式。
平川雅集全神貫注地投入這場搶救中,随着時間的流逝,他的身側逐漸變得泾渭分明,一側是衆多井然有序的紅色血蟲,一側是已經貢獻出體內血包,像透明白水晶雕刻的血蟲。
紅與白的分界線在此刻顯得格外聖潔和可靠。
中原中也抿緊唇,眼中目光微閃,他感覺平川雅集在發光。
··
國木田獨步早在事情剛發生的時候,就給武偵社的與謝野晶子打去電話,一打完就匆匆回來跟衆人說:“晶子還有十五分鐘到。”
醫生“兔子”正評估着輸血的效果,聽到晶子頓時眼前一亮:“是與謝野晶子大人嗎?”
國木田獨步點點頭,醫生“兔子”忍不住激動地站起來。
“有救了!大家努力,只要堅持十五分鐘就足夠了。”
大量的血在流失,同時也有大量的血補充到傷者的體內,兩者維持着一種短暫地平衡,現場沒有人敢說笑,而平川雅集身側越來越多的空白血蟲,預示着現在到底有多麽大的風險。
宗像禮司一邊控制住費奧多爾,一邊關注着那麽的急救情況,見情況暫時穩定下來,這才輕輕松口氣。
讓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事,是他的失職。
也怪他剛成王,經驗不夠豐富,情報也不足,讓費奧多爾鑽了漏洞。
以後定不會如此!
他回去就趕緊整頓Scepter4,正式接管國內的能力者情況。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門外傳來“咚咚咚”的快速往樓上跑的聲音。
“死了沒?都給老娘讓開!”與謝野晶子手持一把斧頭,直沖沖地向着門口沖來。
平川雅集眼睛一亮,趕緊喊:“沒死沒死,晶子姐快上。”
“來了!”
與謝野晶子還沒停穩,手臂已經掄圓,斧頭的刀刃“砰”砍在傷者的脖頸上,氣管和血管被切開,血順着氣管湧入肺中。
只是一分鐘不到,傷者就已經缺氧瀕死,身體如瀕死的魚在地板上彈動掙紮。
在場其他人第一次見識到她的治療手法:!!!
醫生“兔子”一邊攔住自己的同事,一邊期盼着與謝野晶子出手。
“異能力——【請君勿死】。”
低沉的聲音好像天國的福音。
下一刻,異能力的光芒遮掩住傷者的身形。
沉重而屏息以待的幾秒後,光芒落下,露出完全恢複的兔子先生。
在衆人驚呆的眼神中,剛剛還瀕死的兔子先生倏地睜眼并朝一側翻滾躲避。
“嘶——”他手上還紮着針,随着他一翻,不少被扯了出來,淋淋瀝瀝的血從暴露端露出,在地面上濺起血花。
而他顧不得這種疼痛,手按在脖頸上,不可置信地說:“我居然還活着!”
他倒下去的時候已經感受到脖頸處的劇痛,感受到動脈大量失血,他當時是還有些意識的,聽到他的同伴在救他,但是失血讓他意識模糊,難以說話,也無法控制,身體越來越冷,不斷打顫,直到手背上再次傳來溫熱感,他才徹底昏過去。
這種情況下,他居然還能活過來?!
兔子先生不由喜極而泣。
費奧多爾沉默地看着那邊大團圓結尾,嘴角翹起的弧度拉成直線,輕嗤一聲,低下頭。
宗像禮司收回刀,心中松了口氣,同時望向與謝野晶子和平川雅集的眼神有點火熱。
人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