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體內的熱浪一股又一股侵蝕莫栀栀的神智,讓她沒有辦法定下心。
她死死咬着舌尖,一手無力地扶着枝幹,冷眼回視沈棠。
她渾身如在烈火上炙烤,血腥味充斥着她的口腔順着嘴角流出,喚回了她部分神智。
猩紅的血液刺激着沈棠的雙眸,他猜想過多種被她知道身份後的結果,但無一是現下這種情況。
她的目光冰冷,帶着被欺騙的痛苦。
“小芝...不要傷害自己。”沈棠啞着嗓子悄然上前兩步,試圖靠近她。
他無法忍受被她抗拒,也無法忍受看着她一個人獨自承受着痛苦。
莫栀栀雙眼不時地閉合,她知道自己撐不了多久了。
那人下的不知是什麽藥,竟然連仙力也沒辦法讓她維持清醒,只能一點一點忍受着痛苦。
眼見沈棠靠近她,她宛如刺猬般渾身汗毛豎起,召出戮惡劍。
直指沈棠。
劍尖停留在他胸前,再進一步,便會入體。
然而沈棠絲毫不在意,看着莫栀栀痛苦的模樣他的內心更猶如針紮。
他垂眸看着胸前的戮惡劍,一手握了上去,鋒利的刀刃瞬間劃破了他的手,殷紅的鮮血順着劍身滴落,低聲呢喃。
“小芝。”
“是我不對,對你隐瞞了真實身份。”
Advertisement
“若你心中難受就傷我,不要傷害自己。”
說着他又向前走了半步,握着劍的手巋然不動,“噗嗤”一聲,劍身入□□的聲音。
莫栀栀尚未來得及收回戮惡,就那麽眼睜睜地看着他将劍刃刺入自己的身體。
“主子!”“王!”身側的末勻末破想上前阻止,卻被沈棠定在原地。
他仿佛感受不到疼痛還想往前,只是想靠近她。
莫栀栀擡手撇去戮惡,将劍從他體內□□,色厲內荏道:“沈棠你瘋了?!”
兩人之間的阻隔消失了,他邁開腿一步步靠近她,‘沈棠’二字暫止住了他的腳步。
竟、連稱呼都變了。
不過一瞬,沈棠斂下眸內的痛楚,繼續向她走去,單手摟住了她搖搖欲墜的身軀,在她耳邊近乎呢喃,聲音極致溫柔,“比你被你嫌惡,這點痛楚又算什麽。”
兩人離得極近,莫栀栀已無力推開他。
沈棠身上被劍刺穿的傷口汨汨流着血,浸入黑色的錦袍幾不可見,然透過薄薄的衣料,莫栀栀能感受到他血液的溫度。
他身上的涼意也源源不斷地彙入她的身軀,對于莫栀栀來說仿佛飲鸩止渴。
她想要更多。
她抵着沈棠的手被他輕易擒住十指相扣。
他低下頭,陰影覆下。
冰涼的唇落在她的眼角,順着秀挺的鼻梁一路往下,最後落于朱唇之上。
酥麻的觸覺讓莫栀栀最後的理智決堤,一聲聲的嗚咽被他在輾轉反側間盡數吞了進去。
夜幕深沉,兩位鬼将悄然退下,月隐入雲層,涼風習習,吹起緊緊相擁的兩人。
下一瞬,原地已失了兩人的身影。
“去哪了?”陰影處一柄小巧晶瑩的扇形法寶現行,被出現的黑衣鬥篷女子收入芥子囊中,她滿目怨毒地看着兩人消失的地方。
“本以為謝雲衍介入後,今日的計劃失敗了,沒想到你竟然跑出來了,哈哈。”
她近乎癡狂的笑容在空無一人的樹林間回蕩。
“沈少宗啊,原來你還真是青玄,我今日真是不枉此行。”
女子将手中的物什收進袖中,轉身打算離去。
一柄劍飛馳而來,劍吟聲如龍吟。
直入她腳前一寸的地上,驚得她四處張望,克制住內心的恐懼,大聲呵斥:“是誰?誰在那!?”
藍衣倜傥,謝雲衍冷若冰霜的臉出現在她的視線中,屬于元嬰期的神識牢牢鎖住了女子,薄唇翕動:“扶月瑤?”
“是你給師姐下得藥?”
謝雲衍白瓷般的俊臉此刻在扶月瑤的眼中仿若地獄索命的使者,她心知眼前之人有多珍重莫栀栀,甚至為了不讓她為難都不願與沈棠争一争。
藍衣少年腳步輕緩,走至她跟前。
是她從前夢寐以求的距離,然而他身上卻帶着無盡的煞意。
“回答。”
凜冽的劍意從他身上迸發,直叫扶月瑤透不過氣來。
她慘白着臉,竭力呼吸,對上他流露出殺意的雙眼,凄涼道:“是、又怎麽樣,你要為了她殺了我是嗎?”
謝雲衍聽她承認的一剎那就将潛龍劍執于手中,橫亘在她脖間,清冷的周身缭繞着不可遏的怒氣,“你竟敢如此待她。”
“當真以為我不敢殺你嗎?”
扶月瑤白皙的脖間被鋒利的刀刃劃破一道口子,她笑得嘲諷:“謝雲衍,你将她視若珍寶,她卻棄你如弊。”
謝雲衍聽她這麽說馬上反應過來,冷聲道:“你看到了?”
“是又怎麽樣?”扶月瑤垂下眼簾,眼珠轉動,想着如何從他手中逃離。
謝雲衍緊抿着嘴角,體內湧上無法控制的弑殺之意,霧霾藍色的眸子裏閃過糾結,義父自小教他不可妄造殺孽,他也從未殺過任何一個無辜的人或者妖。
可他現在就想殺了眼前的女子。
緊緊就是為了莫栀栀。
他難受地阖上了雙目。
扶月瑤沒有忽視他閉眼前一閃而過的殺意,心中涼意陣陣,但她現在不能死,她還沒有替娘親報仇。
她近乎哀求,“謝雲衍,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
“十五年前,鴻碩城,城門口。”她字字凄涼。
謝雲衍似有所動,模糊的記憶中,好像是有那麽一個女孩助過年幼的他。
可他不記得她的面容了,而且就算是扶月瑤...那又如何?
謝雲衍複睜開雙眸,定定地注視着扶月瑤,不帶一絲感情道:“我不記得。”
扶月瑤身形搖晃,瞪大美目喃喃道:“怎麽會...不記得呢?我找了你十幾年啊...”
“饒你一命可以,但你這身修為我要廢去。”他的指尖凝起一道靈力,直接打在了扶月瑤的內府。
“你..”扶月瑤被打得猝不及防,口中噴出心頭血,轟然跪坐在地頭垂下。
“你好自為之。”似是再也忍受不了和她在同一地方,謝雲衍收起潛龍劍,負劍離去。
“你也看到了對不對!”扶月瑤猝然擡頭,仿佛想到了什麽,大喊:“沈棠是青玄!你需要我一同作證的!對不對?”
謝雲衍離去的腳步一頓,似諷刺的聲音:“你一介戕害同門之人,所說之話怎會有人信?”
腳步漸行漸遠,扶月瑤頹然跌坐在地,感受着體內再也凝不起來的靈力,死灰一片。
“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
“前輩?前輩助我!”扶月瑤的眼中閃現一片光,如狗爬似的爬到來人腳邊,白皙的錦靴瞬間染上污血。
來人正是明詢,他嫌惡地移開腳,掐訣除去鞋面的污垢,漠然道:“本君為何助你?給你的機會你尚未抓住,修為又被謝雲衍廢了。”
扶月瑤被甩在一邊,聽他所言,趕緊從袖中拿出一物遞到明詢面前,“我有留影珠,可以當衆揭穿沈棠的身份,求、求前輩助我恢複修為。”
明詢凝着她手中的圓潤珠子,思慮半刻,道:“內府已毀,本君也無法。”
“你入鬼道吧。”
莫栀栀伏在沈棠懷中,意識昏沉,隐約中感受到自己被放置在軟綿的床榻之上。
被褥間熟悉的馨香,提醒着她這是自己的房間。
沈棠竟然直接将她帶回來了?!他不怕身份暴露嗎?
她掀開半閉的眼皮,勉力擡舊shígG獨伽眼望去,但見少年仍是一身黑衣,額間綁回了那根抹額,發尚未來得及束上。
周身的鬼氣已然消失。
“你...”莫栀栀迅速反應過來,身子緊緊貼着床鋪向後撤去,道:“原來這根抹額竟是這種用處。”
“是我眼瞎。”她笑得諷刺,“怪不得當時我摘下它時,你多次阻撓,我原以為你是羞怯,原來不過是怕被我突然摘下而暴露身份。”
“想來被我摘下後,你為了掩住鬼氣耗費了不少靈力。”
“真是難為你了。”
她說罷不再看沈棠,将臉別過去。
忽而,面上的紅色又深了,藥力又發作了。
沈棠立刻傾身靠近她,執起她的手腕焦急道:“是不是又發作了。”
黑瞳幽深,帶着祈求,“讓我幫你吧,別再撐着了。”
在回來的路上,莫栀栀受不住他只能修為替她暫時壓住。
此刻再次毒發,斷沒有再行修為壓制一說。
畢竟如此長久下去只會傷了她的身子。
莫栀栀奮力抽了抽自己的手,沒有拿出來,怒目而視,如一頭兇狠的小獸。
“你別靠近我!”
沈棠置若罔聞,修長蒼白的指節緊緊握着她的手腕,不動分毫。
莫栀栀極力忍耐地呵道:“青玄!”
“我在。”沈棠頓了一下。
他貼近她,嘴角含着苦澀,修韌有力的手掌撫上她的脊背,一寸寸往下。
“讓我幫你吧...”微涼的指尖挑開她腰間的束帶,順着外衣向裏而去。
他緊緊貼着莫栀栀的背脊,感受着她如觸電般輕顫的嬌軀,聲色近乎哀求:“楚香散無解,我不能眼睜睜看着你毒發。”
莫栀栀難受地閉上了眼,體內的熱浪仍在侵蝕她的理智,她深吸一口氣,語氣生硬:“你放開我...”
沈棠手下的動作沒有停下,冰涼有勁的身軀貼上她的,他在她耳邊呢喃,“我不能沒有你。”
“小芝,原諒我。”
他體內運轉起雙修的心法,将自己靈身上的靈力快速灌注到莫栀栀身上。
她的意識迷亂并沒有察覺到這點異常,只覺身心皆在雲端。
鮮血和汗水順着兩人相貼的身軀彙入身下的床鋪。
鵝黃并着黑色的衣衫一件件被擲于地面,染着鮮血,渲染着一室的旖旎。
時至夜半,莫栀栀身上的藥性解開了,意識清醒過來,看着身上停下來的人,羞與怒在頃刻間占據了她的神智。
她重重地推開了他。
兩人一瞬間從親密糾纏,成了泾渭分明的‘敵人。’
沈棠伸手拿起一件外衫披在她斑駁嬌弱的身子上,黑眸沉沉沁着心疼,聲音帶着缱绻之意:“怎麽了?可是不舒服?”
莫栀栀羞紅了臉,緊緊攏着衣服,伸腿踹他,“藥解了,你可以走了。”
竟是要直接趕走他。
“你,趕我?”沈棠呼吸一滞,竟如此恨他了。
莫栀栀不忍看,別過臉硬下心腸,“是,并且我還要告訴你,我們之間完了。”
許久,對面都沒再傳來聲音。
莫栀栀忍住轉過去看他的欲一望,沒有轉身而是低頭看着自己身上的斑斑點點。
她身無一物只是虛虛地披着外袍,身上滑膩得難受,擡手準備掐個淨決,卻發現披着的是他的黑色外衫。
絲絲縷縷的血腥之氣鑽入她的鼻尖,她這才想起方才在林間刺傷了他。
莫栀栀擡起頭看去,只見沈棠阖着雙眸靜靜靠在床沿,面色蒼白,胸前的血堪堪凝着,仿佛力竭昏睡過去。
“沈棠?”
那邊仍無動靜。
莫栀栀內心糾結了一下,單手攏着衣服挪了過去。
她擡手拍了拍他的臉,“喂?要睡覺回去睡,不要在我這裝死?!”
然而沈棠并未應她。
莫栀栀一瞬間有些慌亂,搖了搖他的身子也沒有得到回應。
“沈棠?青玄?”
怎麽叫都沒回應,莫栀栀只得凝靈撫向他的傷口,她不是藥修不會治愈術法,只能這樣死馬當活馬醫了。
終于,那道猙獰的傷口不再泛着血色,莫栀栀舒下一口氣。
轉身準備下床去穿衣服。
還未及伸出一腿就被他重重壓下。
莫栀栀瞪直了眼,不敢置信道:“你裝的?”怪她自己心亂慌了神,忘了他可是青玄啊...
她的表情霎時變得兇神惡煞,四肢開始劇烈掙紮,企圖擺脫他的掣肘。
沈棠牢牢壓制着莫栀栀的身軀,黑眸定定地注視她,語調輕緩帶着執拗:“你不能不要我。”
莫栀栀再次別過臉,就着枕頭看向床內側,悶悶地說:“我話已出口,絕不會再改。”
“我們結束了,沈棠...青玄你放過我吧。”任務目标就在自己眼前,還是自己即将合籍的道侶,這何其好笑?
處心積慮找的青玄就在自己身邊,而自己還被他戲耍了一次又一次。
“你是接受不了鬼王這個身份還是接受不了...我?”他清淺的詢問聲就貼在莫栀栀耳際,侵擾着她的心神。
她斬釘截鐵,“都無法接受!”
“你當初在論壇辱罵我,是為了找我嗎?”沈棠并不是蠢人,結合她的反應和過往的蛛絲馬跡很快就猜了出來。
莫栀栀一頓,又回:“是!”
“你為何要找我?”
莫栀栀擰着眉,不語。
沈棠低低地笑了,開着玩笑話,“你不說沒關系,我只當你是愛慕于我才要尋我。”他一點不想糾結于這個問題,直覺答案是自己不願聽到的。
他想要的很簡單,只是她而已。
莫栀栀倏然轉過頭,怒瞪他,“你...胡說八道!”
沈棠趁機俯下臉,緊緊貼着她的,溫熱的唇角淺淺印在她的臉上,“那你不要和我鬧了好嗎?”
莫栀栀沒有回應,他們兩個注定是死局。
她猛地撞擊沈棠的額角,在他吃痛輕微松開手之際,快速爬了起來。
還沒跑下床又被他拽了回來,身上的外衫順勢被扯落,露出了白皙斑駁的肌膚。
莫栀栀慌忙拿手去擋着自己的身體,卻見對面的沈棠黑眸倏然變深。
他将莫栀栀拉近自己,緊緊擁着她,“小芝你聽我說,明日論劍會上會有諸多變數,你不要離開我。”
“只有我才能護你周全。”他想讓她依靠他。
莫栀栀聽他這麽說,不由內心大笑,昆吾宗此刻最大的危機難道不是他嗎?
天殺星,鬼王青玄。
許是她嘴角的笑太過諷刺灼傷了他的眼,沈棠斂下眸子,枕在她肩窩,不再出聲。
莫栀栀掙了掙沒能脫身,索性放棄了掙紮,大不了兩人這麽幹坐着等天亮。
然而沒過多久,她突然感覺到體內充沛的靈力似要噴湧而出,突破了金丹巅峰的那層桎梏。
她慌亂道:“快放開我,我要突破了。”
沈棠的面上沒有顯露意外,身子甚至被莫栀栀推得側過去,微向後仰。
他不動聲色地掩飾了自己的異常,赤身下床替她撿起衣物,慢條斯理地替她穿戴好,溫聲哄她:“別怕,我替你準備了結嬰丹。”
莫栀栀一驚,一邊運轉體內即将暴出的靈力,一邊服下他給自己的結嬰丹,表情複雜。
沈棠竟連這個都替自己考慮到了。
有的修士甚至可能一輩子卡在金丹巅峰,直至壽數盡了也不能突破。
故而突破的時機誰都說不準,他又是如何知道自己即将突破元嬰?
天空中的劫雲很快彙聚起來,莫栀栀再沒時間考慮這些,她眉目凝結,運轉靈力奔向院外。
總不能讓劫雲劈了自己的小院吧!
眼見沈棠似要跟過來,莫栀栀大聲呵道:“你瘋了?!”
沈棠頓住腳步,薄唇翕動,‘我替你護法’。
他展開神識,凝起靈力替她設了一個又一個結界。
離人焱尚在昆吾宗內以明詢的身份蟄伏,且對莫栀栀賊心不死,他不能掉以輕心。
莫栀栀看懂了沈棠的意思,轉過身專心應對雷劫,晉升元嬰後,恢複的一半仙力足以讓她有自保能力,對抗大乘期。
她不擔心沈棠現在會害自己,畢竟他還不知道她的目的。
晉升的二十四道雷劫,一道道劈下。
陣勢頗大,引得昆吾宗內許多人前來圍觀。
畢竟過往從未有人如此之巧,在論劍會前夕臨時突破元嬰。
因為沈棠在場的緣故,莫栀栀沒有機會從芥子手鏈中取出天帝留給她的渡劫法寶,只能以自身的靈力去抵抗雷劫之力。
所幸沒有什麽大礙,她成功渡過了二十四道雷劫。
身上的衣物被雷劫劈得有些不堪入目,她有些犯愁。
還未等莫栀栀做出反應,黑色帶着血腥氣的外袍兜頭覆蓋在她身上。
沈棠見雷劫退去,趕忙上前扶住她暫時虛弱的身子,替她擋去了外界的窺探。
剛才有那麽一瞬間,他感應到了離人焱的氣息。
莫栀栀擡眼看他,有些別扭,身體力行地抗拒他:“你放開我!”
“好,我們回屋再說。”他攬着她,不由分說地回到小院。
莫栀栀:“......”完全雞同鴨講。
天光微曦,已近天明。
待到了屋內,莫栀栀拒絕舊shígG獨伽了他讓自己躺到床上休息的建議,固執地坐在桌前與他劃開距離,刻意冷淡道:“就這樣談。”
剛才由于她突然突破元嬰,兩人的談話戛然而止。
沈棠低垂着眸子,看着地上被她随手丢下的外衫,淡聲問她:“你想問什麽,我都如實告知與你。”
見他如此開門見山的說,莫栀栀準備好的說辭被堵在了嘴邊。
她長睫眨動,目光落在他少年被曦光浸透的面上,遲疑着不知如何開口問。
眼前這個風華絕代,端方的少年郎為什麽會是将來屠了大半個仙界的鬼王青玄?
那個與自己情意相通,耳鬓厮磨的深情少年怎麽能是十惡不赦、手染鮮血無數的鬼王青玄?
若問她最想問的是什麽?
自然是他将來會不會滅世。
但答案顯而易見,無論是她剛穿來時親歷的場景還是符脈傳人在星圖上測出來的結果,都表明了同一個事實。
他會,青玄會。
“小芝有何顧慮?”沈棠靜靜注視着她,長指撫着杯沿來回摩挲。
莫栀栀眸光一顫,那雙手方才順着她的脊骨而下,他貼在自己耳邊聲音低沉,求她不要離開他。
她剛硬起來的心又有變軟的趨勢。
“你為何要潛伏在昆吾宗?”莫栀栀避開他灼灼的視線看向別處。
他悠悠道:“為了尋找無名的劍魂和害我師父全家的真兇。”
莫栀栀視線立刻轉到他放置在一旁的黑劍上,“劍魂?無名竟生了劍魂?”
沒有成仙劍的靈劍也會擁有劍魂嗎?就連戮惡劍都沒有劍魂...
沈棠颔首,黑眸如深淵,“你可還記得塑夢珠中的夢境記憶?”
莫栀栀反應過來,訝然道:“所以你當時也進去了?難道...你是小棠?!”
可她明明親自檢查過,沈棠的胸前并沒有疤痕。
沈棠輕曬,眉頭皺起,似乎回憶到了不太好的事,微微一頓後答道:“小棠是我也不是我。”
莫栀栀:?
“塑夢珠将我的過往揉碎打亂,混成一段淩亂的記憶,而我當時神魂被困在夢境中的‘小棠’體內,直至你在鹿山上尋到‘小棠’時,我才獲得了身體的支配權。”
莫栀栀突然反應過來,撐着桌面站了起來激動道:“所以當時你才對離人焱出手?”
“難道害了潺蒼全家和挖了你...就是離人焱嗎?”莫栀栀感覺從天靈處襲來一股涼意,手腳冰冷。
想到夢境中那個離人焱渾身冷冰冰的模樣,就冷不丁得打寒顫。
沈棠卻輕輕搖了搖頭,否認了她的猜測。
“不是他,是一個大乘期的人族修士。”
“人族修士?”莫栀栀不解,為何人族修士要深入鬼都去殺一群鬼修?
似乎知道她心中會有疑惑,沈棠轉向無名劍,嘲諷道:“他的目标是我,只是師父一家為了護我而死。”
“無名劍的劍魂就是被他抽走的。”
什麽樣的修士能強到抽走一把劍的劍魂,這種虛無缥缈的東西?
莫栀栀感覺自己看了本假書,或者說那只是以男主謝雲衍視角寫的一本升級流爽文,至于這些配角的故事都沒有寫過。
她的目光落在他胸口處,啞着嗓子道:“你的肋骨就是他挖走的嗎?”當時他才那麽點大...
沈棠一愣,肋骨?原來她竟誤會了,他體內被挖走的是另一樣東西,如同他的心髒一般重要的物什。
只是那物關乎他自己都不甚明了的身世,沒必要再告訴她,平添她的煩惱。
沈棠含糊其辭,“我本就沒有那根肋骨,那大乘修士挖走的是我的‘心’。”
莫栀栀難受地捂住了嘴,所以..所以他才堕落鬼道的嗎?
她的目光太過憐憫,沈棠不适地皺起眉,以為她誤會了,“小芝放心,即使沒有心我也不會死。”
莫栀栀心中的疑慮漸深,感覺眼前仿佛缭繞着一層迷霧。
她思慮再三後問他:“你有一統三界的野心嗎?”
沈棠愕然,不明白她為何有這種想法,反問道:“我為何要一統三界?”若是沒有她,或許自己會生出這個念頭,而今他只想尋到劍魂免除伴生靈劍的反噬,長長久久地陪伴她。
将莫栀栀帶回巫溟宮藏起來,不讓任何人觊觎。
莫栀栀:“......”那你要去問問一千年後的你自己。
“待我尋到劍魂,親手殺了那大乘修士後我便會回到北域。”沈棠将視線從無名身上移開,轉而認真地看着莫栀栀,“到那時,你可願意随我去北域?”
莫栀栀再次避開他的視線,不作回答。
她不會。
即使現如今看來沈棠身上背負了師父的滅門血仇,對其他的暫時沒有什麽興趣。
但是誰能保證之後不會呢?
她不能拿所有的人的命去賭這一個可能,也不能因情而迷失了自己,忘了千年後在仙界所看到的一切。
沈棠看着她的神情,豈有不明白的道理。
黑眸中的希冀退去,隐于袖中的另一只手緊緊攥着,捏得骨節生疼也不知松開。
二人說話間,天已漸漸大亮,耀眼的金光灑在少年精致的眉眼上。
他的嘴角動了動,似想笑,卻不知道如何笑。
“我明白了。”
“但是小芝,今日論劍會結束後就是我們的合籍大典。”
“與我合籍,好嗎?”
沈棠垂下眼睑,長睫在面上投下深深的陰影。“若你不接受青玄這個身份,我不會逼你随我去北域...”
莫栀栀張了張嘴,拒絕的話就在嘴邊如何都說不出口。
作者有話說:
真的能合籍嗎?
你們猜猜。
還有人沒作妖呢,下一個情節點矛盾要爆發了,含大刀。
PS:今天胃炎又複發了,幾乎是隔五分鐘抽一下,所以沒到萬更,抱歉QAQ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