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1)
方才還在奚落莫栀栀的幾名普通弟子紛紛垂下了頭,手腳不自覺顫着。
大師兄竟然回來了!
沈棠沒有看任何人一眼,徑直走到莫栀栀身邊,執起了她的手細細查看,“沒事吧?”
莫栀栀搖搖頭,抿笑回之,“他們還不至于傷我。”
沈棠的大手揉了揉她腦後的發絲,眉眼溫柔,“沒事便好,一切交給我。”
他執着莫栀栀的手沒有松開,轉身面向帶着莫栀栀來此的執法弟子,面色冷了下來,語調萃着冰,“荊師弟。”
為首的執法弟子便是執法堂的首席弟子荊懷遠,向着沈棠恭敬地施了一禮,卻道:“大師兄,莫師妹涉嫌謀害巫啓長老一事是內門弟子親眼所見,還望你不要因為你與她之間的關系多加阻攔。”
沈棠挑起眉,他素來聽說荊懷遠剛正不和秉公執法,如今一見倒是如傳言一般。
他笑了聲,“我何時說要阻攔你們了?”
莫栀栀指尖一動,沈棠拍了拍她手背。
“那還請大師兄将莫師妹交予我們。”荊懷遠一愣馬上反應過來,不卑不亢道。
沈棠笑意不減,又道:“我來通知各位前往缺月峰,我自能證明小芝清白。”
荊懷遠眉頭一皺,不贊同道:“我是秉執法長老之命,帶莫師妹前往執法堂,并未接到前往缺月峰的指令。”他絲毫不讓退讓,“還望大師兄不要為難我等。”
莫栀栀雖然不知沈棠為何執意要帶她去缺月峰,但是她不需要他為自己這麽做。
沈棠仿佛早就料到他會這麽說,唇邊的弧度上揚,“那就讓明詢一同過來。”
他的言語之間再也不掩飾對明詢的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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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栀栀扯了扯他的手,他雖為少宗,但明詢在昆吾宗地位崇高,她不希望兩人對上,于沈棠無益。
沈棠沖她擺擺手,含笑不語。
明詢一向是荊懷遠立志追逐的神,如今見沈棠如此不尊重他,直呼其名,心中也有了怒氣,“大師兄,你...”
話未說完,他的傳音玉佩亮了,裏面傳來明詢沉穩悅耳的聲音:“懷遠,折道缺月峰,本君稍後即至。”
莫栀栀側首微昂頭,詫異道:“你算好的?”真是準時。
“我回來時,與師尊傳了信。”他伸手攬過莫栀栀,召出無名躍了上去。
見荊懷遠還在原地,沈棠居高臨下地看着他,懶洋洋道:“荊師弟還不快跟上?”
荊懷遠面容僵硬,只得應了聲,跟随其後。
至于其他本來看戲的弟子紛紛召出了靈劍,他們有預感此事定有反轉!
昨夜下了一場雨,缺月峰上的花從枝頭墜落,滿地的落花卻無人打掃。
再次來到長老殿前,莫栀栀內心五味陳雜,那天她眼睜睜看着殿門在自己眼前關上,沒想到竟是最後一面。
那個嚴肅刻板的小老頭應該知道背後之人不會放過他這才這麽着急派弟子前來找她。
殿前的屋檐落下一顆雨滴,砸在莫栀栀的額前将她的神識換了回來,一晃眼她已經被沈棠帶入殿內。
對着她的正是那天巫啓最後看着的神像,是他們符脈一派信奉的神女,高潔而神聖。
神仙腳下的蒲團散亂,不遠處的地上有一攤褐色的血跡,想來這裏就是巫啓遇害的地方。
沈棠掃了一眼血跡後視線向上,似乎停留在神像的眼睛處,不發一言。
衆人踏入殿後,不約而同看向立在神像前的莫栀栀和沈棠。
“大師兄,帶着我等前來此處究竟所為何?”荊懷遠到了之後,立在門口偏右的位置,眉宇之間盡是不解,言語中的恭敬少了幾分。
“懷遠退下,怎麽如此說話。”明詢禦着劍,白衣若仙,須臾便來到了衆人面前。
荊懷遠見他來了眸子一亮,恭敬地退在一邊。
明詢信步來到莫栀栀和沈棠身前,淡眸不動聲色的輕掃地上的血跡,仿佛死去的并不是他的師兄,一臉淡然道:“聽掌門師兄說你知道此處有證據證明巫啓師兄為何人所殺?”
沈棠從他進來之際就将莫栀栀隐隐護在身後,擡眼與他對上,略一點頭似笑非笑道:“我自然不能使我的小芝平白蒙冤,讓真兇逍遙法外。”
視線相交,如有火花四濺。
莫栀栀向明詢行過禮後,安靜地站在沈棠身側,聽他們這麽說她心中已經有數,沈棠不可能打沒把握的仗。
明詢淡淡掃過兩人交握的雙手,語氣平和道:“那你就将證據拿出來罷。”
沈棠眼睛眯起,嘴角勾着,言語卻有些氣人,“我不知道證據在哪裏。”
一瞬間議論聲起,隐隐有指責他為了道侶戲耍執法的的意思。
明詢冷冰冰的眉峰微皺,靜靜地看着他抿唇不語。
沈棠渾然不在意,仍緊緊牽着莫栀栀的手,視線越過衆人看向殿外,話音一轉,“知道的人已經來了。”
衆人順着他的目光向外看去,見到了一個久違的身影。
肖源!
不少人面上喜色頓顯,“是肖師兄,他平安歸來了!”
肖源身側跟着一張對于他們來說陌生的面孔,身上穿着華美的朱紅錦袍。
莫栀栀暗驚,是金之煥!他竟然敢孤身來到昆吾宗?!
膽子這麽大,難道是青玄派他來的?
還是青玄要趁着這次論劍會做些什麽...
不怪乎她這麽想,在論劍會前有特殊身份的巫啓身死,總有種風雨欲來的錯覺。
肖源徑直走到殿內,面上不見悲戚之色向明詢行禮,“見過明詢長老。”
轉首看向莫栀栀二人,眸中的失落一閃而過轉瞬又如常,他直入主題:“師尊之死和栀栀無關,證據就在那裏。”
他轉身對着神像一指,位置恰好是神像的眼睛。
他對着沈棠歉意道:“肖源身子還未大好,要麻煩大師兄取下來神像的右眼。”
“好。”沈棠運轉靈力一躍而上,利落地取下神像之舊shígG獨伽眼。
莫栀栀一看,圓圓的一顆甚為熟悉。
“是留影珠!”此物售價極高,一般只有拍賣行才有售,且售價極高,往往需要數十萬靈石,一般修士根本買不起。
沈棠嘴角輕勾,運轉靈力将留影珠內的景象全數放了出來。
衆人瞬間置身于其中,畫面從莫栀栀被巫啓用靈力送出大殿,而後殿門阖上。
巫啓跪在神像前,緊閉雙目,口中振振有詞。
畫面就一直停留在這上面許久,終于再次有了動靜。
巫啓猛地睜開眼睛,呵斥道:“既然來了,何不出現?畏首畏尾不像你。”
穹頂的星圖開啓,點點星光籠罩在巫啓身上,他嚴陣以待地目視前方。
一縷漆黑的鬼氣映入眼簾,而後形成一道人形,看不清五官,聲音虛妄:“巫啓,你還是不願告訴本尊紫微星和啓明星的下落嗎?”
巫啓輕蔑笑笑,嘴角的胡子抖動,“癡心妄想。”
黑影立刻一記鬼氣打在他身上,本就虛弱不堪的巫啓即使有星辰之力的加持還是不敵,被輕易地掀翻在地,吐出一口鮮血,但他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只是笑着,仿佛在身體力行地嘲笑鬼影的癡心妄想。
“還不說?”黑影似乎失去了耐心,掌心又凝起一道更為濃郁的鬼氣。
“你—休—想——”巫啓大笑,滿嘴的鮮血,抑制不住的從口中湧出。
黑影失去了耐心,啧了一聲,将手中的鬼氣打了出去,“那本尊就送你和你那好徒兒相會吧。”
“無論你到底是誰,紫微星有啓明星輔佐定會粉碎你所有的陰謀!!哈哈哈哈!”
巫啓伏下了身子,嘴角殘留着笑,瞳孔渙散,留下了在世間的最後一句話。
黑影突然轉向神像,面容黑漆漆的一片,但那聲音卻令人膽寒,“紫微星?啓明星?都将是本尊腳下匍匐的蝼蟻。”
至此,留影珠的畫面戛然而止,應是巫啓留在裏面的靈力用盡了。
整個大殿鴉雀無聲,肖源紅了眼,垂于雙側的手緊緊握着,他勉強扯了扯嘴角對着明詢道:“長老,如此可否證明栀栀的無罪?”
如何不能?衆目睽睽下,大家都看到了莫栀栀是巫啓親手送出的長老殿。
明詢斂下眸,神色不明,淡淡道:“可以。”
“茲事體大,留影珠本君将帶去長老會集議,還莫栀栀一個清白。”他擡了擡涼薄的眼皮,靜靜看着莫栀栀。
莫栀栀忙回以一禮,恭敬道:“勞煩長老了。”
明詢離開後,荊懷遠等人也要跟随離去,卻被沈棠攔下。
他嘴角挂着笑,眼底卻不見任何笑意,上前兩步擋着他的路,問道:“勞煩荊師弟告知我是何人告訴你他‘親眼’所見小芝從缺月峰離開的?”
荊懷遠此刻已沒有方才的氣勢,語氣更平和了,“剛才是師弟唐突聽信了小人直言嗎,盲目上報才害莫師妹蒙塵。”
沈棠收起笑,“何人?”
荊懷遠拱手,“謝家謝龐。”
竟是他!看來當初的教訓還是不夠。
沈棠斂下眸內的危險之色,不再理他。
莫栀栀立在原地,心中百轉千回。
在剛看到那一縷鬼氣的時候,她第一反應就是鬼王青玄。
然那鬼影的聲音和說話的語調又讓她否認了這個想法。
從他和巫啓的對話中可以看出,他顯然就是天殺和貪狼之一,後者的可能性更大。
而且對于昆吾宗十分熟悉,更是知道了星圖上的秘密。
想到這她不禁四肢冰冷,敵人如斯強大,而她甚至還不知道他們僞裝成了誰。
沈棠以為她被剛才留影珠內的景象吓到,溫暖的大手包裹住了她微顫的手與她十指相扣,“不要怕,我會護着你。”
莫栀栀回眸看他,少年的容顏傾絕,五官無一不精致。
她說:“我相信你。”
心中卻暗自下了決定,必要除了鬼王青玄。
滅世危機不消除,他們談何想守。
肖源不忍打攪二人,但奈何心中有話要對莫栀栀說,躊躇着上前。
還未開口,他身邊化名岚圳的金之煥率先開口,音量頗大,“莫道友,這個呆子有話跟你說呢。”
莫栀栀注意力被吸引了過去,将視線轉到了他們這方,也就沒看到身後沈棠射向金之煥的眼神。
直叫他毛骨悚然,但內心竊喜,讓青玄吃癟一次也好。
肖源垂下頭,不好意思道:“大師兄,我能否借一步和栀栀說一幾句話。”
沈棠微側頭,如小孩怄氣,“不可以。”
莫栀栀暗暗掐了下他。
沈棠一本正經,“你不可以叫她栀栀。”
肖源頓時臉漲紅,說話語無倫次,“抱歉、抱歉我忘了你們即将合籍,是我不妥、我、能否和莫師妹說兩句話?”
看得一旁的金之煥直搖頭,這個呆子怎麽玩得過老謀深算的青玄。
莫栀栀見他有恃無恐地欺負剛失去師尊的肖源,無奈扶額,上前兩步道:“不必征求他的同意,去哪邊說?”
肖源額角垂着汗,眼眶還是紅的,他指了指偏殿,“這裏、這裏就可以。”
莫栀栀跟着他走過去。
身後傳來某人委屈的聲音:“小芝...”
莫栀栀頭也不回,哄了一聲:“好啦,我去去就回。”
肖源在這種情況下還要找她一定是有必須要說的事情,很可能和星圖一事有關,她非去不可。
到了殿內,肖源謹小慎微地打開了膈應結界,直言道:“栀..莫師妹,師尊應與你說過四星之事吧?那你應該也知道了自己和謝師弟的身份。”
莫栀栀點頭,問道:“我聽巫啓長老說你是追随我們而去,為何?”
肖源面色漸漸沉下來,聲音中帶着些痛苦,“我當時為你們做了仆算,初試星圖之法,竟得出了一點。”
莫栀栀心中一緊,“什麽?”
“天殺星與你們同行。”
肖源丢下一枚炸彈。
炸的莫栀栀頭昏眼花,她不敢置信地問:“天殺星?與我們同行?你不會弄錯了吧。”
肖源斬釘截鐵,“是,我雖不如師尊,但他曾說過我于符脈天賦極高,不會測錯的。”
他在莫栀栀驚疑不定的眼神中繼續說,“而貪狼星尚在原點,未免你們出了什麽事,我即可下山追你們而去,卻不料...”
“你被潛藏在昆吾宗的那個鬼影所傷?”莫栀栀基本已經能确定那鬼影就是貪狼星了。
肖源抿唇颔首,“我剛到山腳下,就遇到了他,被他一擊穿了我的心肺。”
“那是何人将你救了下來?”傷及了心肺,即使是修士也無法避免衰亡,畢竟他們尚未飛升脫離凡胎。
她猜測,“難道是外面那個岚圳救了你?”
肖源不掩驚訝,“莫師妹你竟認識他?”
“在鴻碩城有過一面之緣。”莫栀栀含糊道,心卻沉了下去,金之煥一介鬼修非親非故為什麽要救下肖源?更何況他怎麽從鴻碩城來到了昆吾宗附近?
別是有所圖謀...
幕後之人十有八九是青玄。
她正了正神色,不知怎麽讓肖源這個單純的孩子堤防金之煥。
畢竟她沒有理由證明金之煥的身份。
她這廂糾結着,那邊肖源繼續道,“莫師妹,你心中對天殺星的人選可有想法。”
莫栀栀沉默了,她和謝雲衍自然不是,剩下的還有季安鷺、銜燭銜月和...沈棠。
但沈棠應該不可能,他并非與他們一同出發的。
那麽抛去已死的銜月,只剩下銜燭和季安鷺。
季安鷺是季家嫡女,她也從未在她身上察覺到不對,那麽只剩銜燭了。
難道她猜錯了,天殺星并不是鬼王青玄或者尚在世的離人焱,而是半妖銜燭?
如果是他的話,那他此刻應該也在昆吾宗附近...畢竟她昨日所見的星圖上,四星皆在南方。
“我..猜不出來。”她只能如此說。
肖源卻沒有任何失落的神情,他笑了笑,“沒事,莫師妹不必自責,你若是能猜出來還要我這符脈傳人做什麽?”
莫栀栀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情急之下抓起他的手腕,“你還要繼續測星圖?”
“你瘋了!那貪狼星和天殺星都在這附近,你再測會被殺的。”
肖源慘然一笑,“我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更何況師尊以命博來,将他公之于衆,警醒宗門。”
“我想他還不敢這麽快就再出手,我可以争取在這段時間推演出來。”
看着他堅定的眼神,她突然不知如何勸說了,頹然松開了手。
在離開偏殿時,肖源叫住了她,“莫師妹,務必小心宗門內所有的長老,一個都不要輕易相信。”
“我..明白。”那鬼影必是位高權重之人才有機會了解機密,且修為不弱。
莫栀栀一走,沈棠的瞬間變臉,平底起了一陣風将衣冠楚楚的金之煥掀翻在地,他涼涼道:“很閑?看來話已經套出來了?”
金之煥疼得龇牙咧嘴,俊臉扭曲,哀嚎着:“小玄玄,我錯了。”
“那就是沒有咯?”沈棠身上的冷意更足了。
金舊shígG獨伽之煥委屈,“那肖源眼見着好糊弄,可這塊他守口如瓶,我實在沒辦法。”
他看向偏殿,眼珠一轉,提議道:“不如我們去偷聽?他們一個金丹初期,一個金丹巅峰,絕對發現不了我們的。”
如是想着,他腳步輕快地往那方走着,半天不見沈棠跟過來,扭頭奇怪地問道:“你幹嘛不來?”
沈棠嗤笑道,“小芝的神識感知力驚人,你若要去我不攔你,但你若是暴露了我就将你送到謝家做上門女婿。”
金之煥腳步一頓,不敢置信,青玄會誇別人感知力驚人?
他張了張嘴,“小玄..”
突然沈棠的臉色一變,眉眼柔和下來,視線越過他看着走來的莫栀栀:“小芝。”
金之煥趕緊把沒說出口的話咽回去,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口,好險好險。
他心虛地轉過身,向莫栀栀打招呼,“莫道友...”
但見莫栀栀也笑眯眯地看着他,問出來的話卻讓他魂飛魄散,“小玄?你是在叫誰?”
金之煥如被扼住了咽喉,企圖向沈棠求救,後者看都不看他,自然地走到莫栀栀身邊攬着她,微笑,“對啊,你一個人神神叨叨地在叫誰?”
“小芝這人來歷不明,我們還是早些離開,不要與他多言。”
金之煥:“......”你狠!
莫栀栀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金之煥,剛才她沒聽錯的話是“玄”這個字。
不過沈棠也說得對,要離他遠點,畢竟是鬼界之人。
哪怕他的人設是那種不靠譜,總是給青玄惹禍的性子。
也不能忽視他的身份,鬼界左護法,金之煥。
兩人不再理他,離開了缺月峰。
徒留金之煥在原地跳腳,行為怪異。
肖源:“岚圳?你怎麽了?”
怎麽那麽像羊癫瘋的征兆?不會是回來的路上沾染了髒東西吧...
也不知他自己知道嗎,看來醫者不自醫這話說得就是他。
距離論劍會還剩下一天了,莫栀栀始終沒有摸到突破的門檻,心情不佳,一人在院前的槐樹下練習風雅劍意。
沈棠本來提議繼續雙修鞏固她的修為,卻被她嚴厲拒絕。
兩人雙修兩次過後她的修為暴漲是不假,但是也令她心慌,為何沈棠的修為始終不提升,只對她有用。
她怕對他的修為有礙,即使他不願說,她也不會再同意雙修了。
莫栀栀不信憑借自己無法突破元嬰。
臨近論劍會,沈棠更為忙碌,故而被她拒絕後,也沒有多停留。
思緒紛亂間,她練到了最後一式,但是總是有偏差。
以往她用此劍法的次數甚少,故而沒有想那麽多,如今發現是不是自己當初哪裏沒學好?
懷揣着疑惑和孜孜不倦的向學之心,她上了慕清峰去找明詢。
她也沒抱多大的希望他能夠在,不料剛上慕清峰就遇到了負手執劍的明詢在教導青禾。
怎麽說呢,這畫面确實挺罕見的。
聽說之前,明詢也很少知道青禾。
自己在這裏學了幾個月的風雅劍意也沒有見到幾次。
莫栀栀嬌小的身影出現在二人眼前時,明詢霜雪般的吧淡色眸子微動,薄唇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莫栀栀。”
她抱着戮惡劍上前兩步,“明詢長老,叨擾了。”
“何事找我?”明詢長睫垂下,将劍收了回去。
莫栀栀有些卡殼,畢竟當時自己是信誓旦旦從他這裏畢業的,怎麽也沒想到自己還有一天還回來問風雅劍意的問題。
有些尴尬。
明詢凝眸看了她許久,了然:“可是風雅劍意出了問題。”他的語氣中絲毫沒有驚訝。
莫栀栀被戳穿,面頰哄了哄,低聲道:“最後一式有些問題,想來問問長老。”她可沒忘了明詢對于教授的嚴謹程度,自己這種屬于沒學好要回爐求學,只怕會被他拒絕。
“好。”
“青禾方才為師說的可記住了?你先退下吧。”
青禾應聲,離去時還沖莫栀栀友好地笑笑。
兩人也不像最初認識時那般劍拔弩張了。
明詢又将自己的佩劍召了出來,神色淺淺,溫聲道:“開始吧。”
“買好了嗎?”焦急不耐的聲音,赫然是謝龐,只是左臉有一道長而吓人的刀疤,讓他本就不英俊的面容更顯恐怖。
他在原地等了許久,這才見自己的狗腿子姍姍來遲。
來人滿頭汗,将懷中的油紙包遞給他,解釋道:“少爺,是那個小攤做東西太慢了!而且在我去之前,前面所有的現貨都被一少年買走了。”
謝龐迫不及待拿了過來,打開一看是樸實無華的普通糕點,嫌棄地別開臉,“這就是莫栀栀喜歡吃的糕點?”
“小的打聽了多次,她與季安鷺就喜歡去這家買這兩樣糕點。”狗腿子不敢相瞞,立馬如實相告。
“行了行了。”謝龐揮退他,迫不及待地從懷中拿出一包白色的粉末将它全數倒在糕點上。
此乃妖族之物,楚香散,無色無味,靈力探查不出,只有泡在特質的水中才能現行。
而且吃下後,一旦運轉靈力就會加快藥性的散發,無論修為多高除了雙修別無他法。
實乃至陰至毒之物。
狗腿子見他的做法,震驚道:“少少少爺,放這麽多不會鬧出人命吧!”
謝龐獰笑,“這臭娘們修為高着呢,之前多次不得手,有了這藥她不就範?”他又轉首兇神惡煞地對狗腿子說,“你确定沈棠今天一早就離開了宗門?”
狗腿子立刻發誓,絕沒有看錯。
謝龐哈哈大小,“真是天要助我,他們在我身上加注的傷害我必要他們償還!”
他啐了一口,“想合籍?我就要讓她雌伏在我身下,讓沈棠後悔莫及如此對我!”
狗腿子看着他瘋狂的樣子,瑟瑟不敢動,有些忐忑道:“你說那黑衣人給的藥真的有用嗎?”
謝龐笑了,“我早就拿昌妓試過了,只消一點就像條狗一般扒着小爺不松手。”
狗腿子垂下頭,不說話了。
“快将這包糕點送去荀日峰,記得務必避開衆人,将她帶過來。”
狗腿子連連應下離去,謝龐也離開了原地。
他們剛才在的地方出現了一個黑衣人,望着昆吾宗的方向充滿了怨毒,聲音嘶啞,“莫栀栀,你也有今天。”
“跟我搶男人,我要你痛不欲生!”
她轉身時,黑色鬥篷的衣角露出了一截白色的裙角。
日暮時分,天色漸漸昏暗。
一抹瘦削的少年身影快速跳躍,穿梭在各峰之間,須臾便來到了清秋峰。
他身形鬼魅,避開了所有值守弟子,來到了一處房門口。
“叩叩叩—”猶豫了片刻,似是怕吓到門內的人,他還是選擇了敲門。
“誰啊?”女子疑惑的聲音傳來。
少年遲疑了,聲音啞然,“季師姐...是我。”
門立刻從裏面被打開,女子慌張地看向四周,一把将他拉進了屋,重重地關上了門。
季安鷺看着眼前無辜的小少年,劈頭蓋臉地罵道:“銜燭你瘋了?竟敢來昆吾宗?我不是讓你走的越遠越好嗎!”
她猶覺不夠,厲聲呵斥:“而且還是在這種時候!你有多少條命夠你死得!”她雖然言辭激烈,但不失關懷之意,仿佛一個姐姐對弟弟恨鐵不成鋼。
銜燭眸光暗淡,垂下頭,捏緊了手,從懷中取出小心呵護的油紙包遞給她。
季安鷺罵他的話被堵在嘴中,顫抖着接過他手中的糕點,眼眶含着淚,“你...是來送吃的給我?”
銜燭擡起頭,眸子裏清明一片,帶着少年的赤誠之心,“嗯,季師姐喜歡吃。”
“哎,先坐下吧。”季安鷺想罵他,看着他無辜的臉又罵不下去,只得坐在桌邊,招呼他過來。
打算好好勸勸他,不要再這麽沖動行事。
銜燭定定地看着她拍着椅子的手,搖了搖頭,道:“我...很快就要走,你放心。”
他似乎不知從何說起,說話有些語無倫次,“師姐,過得好嗎?他...對你好嗎?”
季安鷺有些莫名,但好像明白了他的說的是誰,果斷地點了點頭,“青禾他對我很好。”
“那、那就好。”握在袖中的手緊了緊,他将視線上移,滑過季安鷺的眉眼,又道:“那..師姐是不是也很喜歡哥哥?”
季安鷺更加覺得他莫名其妙了,突然出現在這裏,又問這些沒意義的話。
“雖然和哥哥經常吵架,但他對我還是很好的,我當然喜歡哥哥啊。”
銜燭收回了想要上前的腳步,視線偏移看向那包糕點,低低地說:“那就好啊,師姐幸福就好。我...以後不會再來了。”
季安鷺停下了咀嚼的動作,女人的直覺告訴她銜燭不對勁,她猶豫道:“你怎麽了?”
銜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似乎要将她印刻在腦海中,而後向着門口走去。
“沒事,師姐一定要幸福。”她被着季安鷺,輕輕地說,握着的拳松開了,“我走了,不用送了。”
季安鷺站起了身,手中拿着舊shígG獨伽油紙包,目光悵然。
看着少年離去的背影,她的腳仿佛定在原地。
銜燭的身影很快隐入黑暗,其實他最想問的那句話,終究是問不出口。
因為答案他知道。
莫栀栀在慕清峰一直練習到下午,她感覺體內靈力充沛。
回到小院後,她從芥子手鏈中取出了僅有一瓶的結嬰丹,準備突破元嬰試試。
然而直至黃昏時分她還是沒有突破,不由有些洩氣。
打開玉佩一看,沈棠果然給她留了很多言。
最後一句停留在,他說自己需要在渠陽鎮辦些事晚些回來找她,讓她在小院裏等他。
這時,門外響起敲門聲。
“莫師姐,在嗎?”拉開門,門外是一個陌生的弟子。
莫栀栀:“......”最近面生的弟子來敲她門的有點多啊。
弟子看着她姣好的容顏有一瞬間呆滞,而後似害羞地垂下了頭,将懷中的糕點拿出來遞給她。“大師兄讓我将這個給你。”
莫栀栀疑惑地接了過來,發現是一包豌豆黃,思及方才的信息,沈棠說他在山下渠陽鎮辦事,一時脫不開身。
居然使喚小師弟來送糕點。
莫栀栀不自覺地勾起嘴角,沖小弟子說了聲辛苦了。
弟子擡頭看了她一眼,又立刻垂下,有些慌張道:“不礙事,不礙事!”
末了他還補充了一句,“為大師兄做事是我等的榮幸。”
莫栀栀興味地搖了搖頭,哎,瞧瞧這群小弟子都将他的地位捧地如此之高。
“糕點我收下了,你走吧。”莫栀栀和顏悅色道。
轉身關上了小院的門。
也錯過了小弟子眼中一絲不忍和愧疚之色。
走出去兩步,他又悄然蟄伏在院外。
屋內,莫栀栀打開油紙包,正打算吃,又放下了手。
畢竟經他人送來的東西,她貿然吃似乎不妥。
也不是懷疑方才的小弟子,只是論劍會在即,任何事情都該謹小慎微。
于是她運轉靈力檢查了一番這塊糕點,沒有發現異常,這才吃了一塊。
唔,還是熱的!
真是久違了的味道,雖然沈棠在無心鎮時給她帶回來過類似的豌豆黃,但終究不如劉記糖水做的好。
很快,她就吃了半包。
放下後,她坐回床榻邊繼續修煉,試圖繼續沖擊元嬰。
然而她很快發現了不對勁,小腹如同竄起來一股火,越燃越着。
她立刻停下運轉靈力,撐在床沿,秀美的額頭泛起細密的汗珠,一顆又一顆滴落在床榻上。
腦袋昏沉,就連呼吸的空氣都變得炙熱無比!
“嘭——”重物落地的聲音。
莫栀栀一驚,咬了咬自己的舌尖,強迫自己清醒,推開門看去。
只見謝雲衍将剛才給她糕點的弟子重重地仍在小院內,一雙霧霾藍的眸子冰寒無比。
他擡眼看向莫栀栀,見她狀态不對,立刻來到她身邊,“師姐...你怎麽了?”
莫栀栀眼神迷離,有些虛弱,問:“那弟子怎麽了?”
謝雲衍的聲音難掩怒氣,“他在你院外鬼鬼祟祟,不知在打什麽主意,見我一來就要跑。”
莫栀栀心下明了,怕是這糕點根本不是沈棠送來的!
她以為靈力探查過後就沒事了,還是她太過大意了。
她死死地抵着牙齒,努力保持清醒,對謝雲衍道:“幫我、幫我去找沈棠。”
謝雲衍欲扶她的手一頓,但很快恢複正常,淡聲道:“好。”
“我先扶你進屋。”
他的手甫一碰到莫栀栀,她就感到了無盡的涼意,想要汲取更多。
為了遏制這種想法,她狠狠地推開謝雲衍,在他不解受傷的目光中,喘着氣道:“別、別靠近我。”
“你快去!”
謝雲衍卻不動,她這樣如何讓他放心離開?
“師姐,你這是...?”
“我中藥了、你快、快去找沈棠。”這藥她越是運轉靈力,身上越熱。
聽到中藥二字,謝雲衍渾身一凜,如此他還有什麽不懂的?
只怕是地上的小弟子心懷不軌,害了師姐!
潛龍劍出鞘,一道冰寒的劍氣刮到他身上,一瞬間斷了他一手。
莫栀栀跌跌撞撞試圖回到房間,謝雲衍不顧她反抗,将她打橫抱起,聲音別扭又慚愧,“師姐,得罪了,我送你進去。”
他不碰自己還好,一碰莫栀栀覺得自己渾身都快炸了!
她恨不得直接撲到謝雲衍!
但這絕對不可以!
沈棠,你在哪兒了?
心念一動,戮惡劍被她召喚出來。
謝雲衍沒有防備,被莫栀栀的劍氣刮到,失手放開了她。
戮惡劍随她心念,飛來接住了莫栀栀,帶着她升至半空。
“師弟,抱歉。”
她拿出玉佩一遍又一遍地給沈棠發消息,但是卻如石沉大海一般,沒人回應。
謝雲衍眼底受傷一閃而過,他連送她回屋都讓她這麽抗拒?
但是仍抵不住內心的擔憂,謝雲衍禦劍追去。
地上的小弟子見無人管他,忙拖着殘缺的身子,咬牙往山下跑。
“你怎麽一個人下來了?!”
渠陽鎮,郊外的小樹林中謝龐看着孤身一人回來的狗腿子,大駭怒斥:“被她發現了?沒用的東西。”
狗腿子忍着痛楚,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