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莫栀栀聽到熟悉的詞一愣,思過塔以往總被她和季安鷺拿來開沈棠的玩笑,逗趣說惹怒了他會被關入思過塔雲雲。
可思過塔本質是懲戒犯錯弟子的地方,從來不是什麽玩笑之地。
六層都可讓一個金丹修士散去修為,更何況最高一層。
昆吾宗開山建派以來,最高紀錄也不過是開了第八層。
若真如沈棠所說,那對銜燭的懲罰是極重的。
他已喪父喪母喪姐,也将自己的妖丹交出來為自己犯下的錯誤買單。
見莫栀栀皺着眉沉思,沈棠伸手按了按她的眉心,撫平褶皺,語氣柔和,“你覺得他可憐嗎?”
莫栀栀:“......”
不,銜燭固然身世令人唏噓,但他并不可憐。
昆吾宗極重門規,銜燭以一介妖身混入昆吾宗內門,又連殺兩名他宗弟子,更是害得同宗師姐險些喪命。
“小芝你可還記得明詢既是他的師尊,還是昆吾宗的執法長老。”沈棠輕柔地捧起她的臉,注視着她的雙眼,似在看她的反應。
“那明詢長老會幫他嗎?”莫栀栀眼睫眨動,她确實忘了。
“昆吾宗沒人比明詢更重門規,所有犯錯之人在他那都一視同仁。”沈棠輕嘲一聲,沒有掩飾對明詢的不滿。
莫栀栀還想說什麽,扯了扯沈棠的袖擺。
他配合地将臉低下來,呼吸微微發燙,眼睫垂在,手仍捧着她的俏臉,睨着她近在咫尺的鼻尖、下巴,以及沾着些濕潤的雙唇。
莫栀栀溺在他深邃的黑眸中,睫毛微顫,一時忘了要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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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有些粘稠。
銜燭的房門在此刻從裏面被打開,謝雲衍藍衣蹁跹,走了出來,與莫栀栀四目相對。
沈棠危險地眯起雙眼,轉過身看向身後打斷他之人。
真是麻煩,每次他二人獨處時總有不長眼的過來打攪。
謝雲衍神情恍然,有些心不在焉,沒想到會在門口遇到他們。
“你怎麽在銜燭房內?”莫栀栀困惑于他的行為,謝雲衍不應該是個多管閑事的人。
難道真的是銜月的死觸動了他?
他唇角微動,吐出一句莫栀栀沒想到的話。
謝雲衍說:“他想見季安鷺。”
莫栀栀遲疑,“只怕季付他們不會同意。”
任誰面對把自己的妹妹害成這樣的元兇,還能同意他們見面的。
青禾就差拿刀砍了他。
“他說以一個秘密交換。”謝雲衍攤開握緊的手掌,裏面赫然躺着那顆留影珠,“這是銜月留給他的,與妖族的陰謀有關。”
謝雲衍語氣清冷,似對所說之事漠不關心,只為轉述。
莫栀栀剛想說她不能做主,沈棠擡起眼皮,勾着嘴角道:“此事交于我。”
沈棠怎麽也開始多管閑事了?
也不知沈棠如何勸季付同意的,沒過多久沈棠就提着被綁着的銜燭去了季安鷺房間裏。
季付同意的要求只有一個,兩人不能獨處,必須留下一個人,銜燭選了莫栀栀。
季安鷺方才睡醒,眼神迷蒙,但見到銜燭,眼神一滞。
她揉着隐隐發疼的額角,目露關切,“銜燭師弟?你的傷可好全了?”
“欸?你怎麽被捆着?”見到他身上的靈力化線,季安鷺十分詫異,就要下床去替他解開,“他們怎麽這麽對你一個病患!!”
銜燭目光怔然,嘴角努動,沒有說話。
莫栀栀看他這麽沉悶,有些替他着急,季付可就只給了一炷香的時間。
“我..沒事。”銜燭低下頭,不敢和她對視,冷淡道:“你不必過來,我有話與你說。”
季安鷺似乎沒想到他這麽冷淡,在她心裏兩個人已經算朋友了,她疑惑道:“是我哪裏又惹到你了?”如當時剛來無心鎮時,客棧裏兩人起的口角。
“我以為我們已經是朋友了...”
銜燭聽聞她番話,這才擡頭,眼神慌亂,又搖頭,“我、們是朋友?”
“嗯!你給我的芙蓉糕很好吃呀!”季安鷺笑彎了眉。
“季師姐..你給的豌豆黃也很很好吃。”銜燭艱難地探入自己的衣襟內,從裏面取出一個紅彤彤的物什,好像一個挂件。
季安鷺瞬間被吸引了目光。
莫栀栀渾身一凜,怕他對季安鷺不利,牢牢守在她身邊,戒備地看着她。
銜燭将東西遞到兩人面前,莫栀栀才看清,這是一條毛茸茸的縮小版狐貍尾巴。
尾巴小巧可愛,火紅豔麗的狐毛蓬松柔軟,上方追着一顆镂空的金色小球,似乎可以打開裝香珠。
銜燭不敢看季安鷺的神情,小聲道:“送你。”
季安鷺兩眼晶亮,顯然很喜歡這個東西,伸手就要拿。
莫栀栀本想按住她的手,卻在感受到那東西氣息的一瞬間作罷。
她感知到了上面充沛的生息。
銜燭竟斷了自己一尾做了一個護身符給季安鷺!
“哇,真漂亮!”季安鷺這個傻妞單純地以為是個漂亮的小飾品,愛不釋手地把玩,“太喜歡了!!”
銜燭死灰般的眸子裏添了點生氣,嘴角幾不可見地勾了個細小的弧度。
“咚咚咚—”
門外響起了提醒的敲門聲。
季安鷺從挂件上移開眼,看向門口,目露疑惑。
銜燭嘴角剛勾起的笑容驀然垂下。
時間到了。
“我先走了,你好生休息。”銜燭再次垂下頭,擡腳向門口走去。
季安鷺叫住了他,笑道:“那明天見?”
銜燭腳步一頓,沒有回頭,“嗯...明天見。”
門,再次打開又被關上。
莫栀栀目送他離開後,也準備離開。
卻在看向季安鷺的時候徹底愣住。
明媚可愛的小姑娘眼眶通紅,蓄滿了淚水,緊緊攥着手中的狐貍尾巴,擡眸看向她,“栀栀,他會死的,對嗎?”
莫栀栀驚駭,“你沒有忘記?!”
一時之間她的心裏五味摻雜,怎麽也沒想到季安鷺竟是裝作忘記了!
“我以為我不說,哥哥他們就會放過他。”季安鷺低下頭,眼眶裏的淚水大顆大顆滴在床鋪上,聲音埂咽,“其實那天我就發現了他背上的傷口方向不對。”
“他被我揭穿後,沒有傷害我,還跟我說了所有的事。”
“銜燭從出生起就沒有感受過父母之愛,父親囚禁他,娘親找到他也只為了利用他。”
莫栀栀不語,輕咬下唇,她覺得銜貞不是這樣的人,應該有不為人知的原因在其中。
季安鷺小心翼翼地握着狐尾挂件,怕淚水打濕了它,繼續道:“唯一愛他的姐姐被困,他只能出此下策。”
“他沒有想過害我,魅術一事是我自願的。”
“是不是妖族就不該活着?”季安鷺的聲音帶着迷惘、不解。
莫栀栀打斷了季安鷺,拿出巾帕擦了擦她漉濕的臉,嘆息道:“可他畢竟殺了兩個人。”
銜燭銜月父母的恩怨情仇,其實舊shígG獨伽事後她也想過。
異族之人是不是注定不能想守?
妖與鬼,譬如闫靈的父母。
妖與人,譬如銜貞和扶義。
莫栀栀安慰完季安鷺,時間已至半夜,沈棠一如白日一般,守在門口靜靜等她。
月華順着窗棂灑入樓道,沈棠白皙的俊臉散發着光澤,平靜無所波的黑眸一閃,眼神晶亮如星璀。
莫栀栀腳步一頓,她似乎沒有考慮過兩人的将來。
那她和沈棠呢?仙與人是不是注定也不得善終?
沈棠不知她在想什麽,卻敏銳地感知到莫栀栀抑郁的心情,自然地牽過她的手,“想吃東西嗎?”
莫栀栀心下一暖,挽上他的胳膊,俏皮道:“那就麻煩大師兄帶師妹去一飽口福咯!”
心情不好的時候,沒有什麽是吃一頓好吃的不能解決的!
只是這麽晚了,鴻碩城又不是落雁城,還有吃飯的地兒嗎?
出乎意料地是,沈棠帶她來到了一座清雅的三層小樓前。
門口的匾額上沒有字,是一片空白。
門口接應的小厮似乎和沈棠很熟,他一句都沒問就帶着兩人上了三樓最裏的包間。
房間內燈火通明,經過外間,內裏的圓桌上已擺滿了帶着熱氣的佳肴。
“這是什麽地方?”莫栀栀環顧一周,發現屋內精致的陳設看起來都價值不菲,怎麽也不像個吃飯的地方。
沈棠拉着她坐下,替她布菜,神秘地笑笑:“帶你見個人。”
聽到見一個人,莫栀栀毛孔都豎了起來。
第一反應不會是見他父母吧!
雖然沈棠從未提過自己的家人,昆吾宗也沒有人了解他的過去。
她僵硬着身子垂下頭,暗中盤算自己跑出去的概率有多大。
沈棠看她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捏捏她臉上的嫩肉,發出清亮的笑聲:“想什麽呢?”
莫栀栀:你個刁民用吃的把我騙過來,想暗害我!
“唷,稀客啊,怎麽想着到我這來了?”
說時那是巧,人未到聲先到,聽着聲音,莫栀栀的心落回原處。
還好,聽起來是個年輕人。
來人面容俊美,頭戴玉冠,着石青色團花紋缂絲錦袍,搖着一把玉骨扇,步履輕慢地進入房內。
在莫栀栀看來就兩個字形容他,有錢!
男子似乎根本沒想到沈棠會帶着一個女子來,瞠目結舌道,“青..”
沈棠的眸子立刻如冰刃般射了過去。
“額..沈棠,這位你不介紹下?”男子摸摸鼻子在兩人對面的位置坐下,沖沈棠眨眨眼。
沈棠睨了他一眼,轉首向莫栀栀溫和道,“這人是盧氏拍賣行的當家,盧荇。”
莫栀栀:“......”果然有錢!
沈棠見她直勾勾地看去,眉目間郁色一閃而過,敲着桌子又說了一句。
“他還有個身份。”
“玉佩論壇背後之人。”
作者有話說:
季安鷺對銜燭更多的是憐憫!
銜燭的結局先不透露。
昨天說的開刀了,大家有些困惑,我解釋下。
首先本人是甜文作者!結局不是HE你們就給我寄刀片!來微博罵我!
結局前的那部分要交代一些事情,确實會有點點點的刀子要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