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扭傷
她瞧了程深之半晌, 轉身回辦公室，誰知膝蓋撞上身後桌椅，不知哪個員工把椅子拿到這裏的, 沈絲蘊吃痛, 往後倒退。
程深之一句小心來不及說, 沈絲蘊腳下一滑, 向來穿高跟鞋從來沒摔跤的她陰溝裏翻了船，直接扭了腳。
幸好程深之這次反應快, 上前兩步一把勾住她的腰，沈絲蘊才不至于直接倒地。
她擰着眉吸氣，被扭得那只腳不敢觸底。
程深之從她臉上讀出來什麽，神色凝重起來，“扭腳了？”
沈絲蘊臉色難看的點了點頭。
程深之手上還拿着剛洗刷幹淨的便當盒，自然顧不上，其實在剛才就看這便當盒不順眼, 回頭看一眼身後的垃圾簍，直接丢裏面。
攬着沈絲蘊的腰, 把人扶到椅子上坐下。
都到了這個時候, 沈絲蘊還顧着節儉, “便當盒是新的，說扔就扔啊？”
程深之蹲下，解開她的高跟鞋帶，把鞋子脫下來。
沈絲蘊是心疼錢，而聽在程深之耳中, 是因為送盒子的人才這麽珍惜。
手上懲罰似的用了用力，沈絲蘊痛的吸氣，抱怨他：“你不知道輕點？我還想多活幾年, 你趕緊住手吧！”
程深之聽到她吃痛，手上的力氣才輕了，耷拉着眼皮子，面無表情的說——
“還有心思心疼便當盒，我以為沒大礙。”
沈絲蘊有些無語，白了他一眼，要不看在剛才扶了她一把的份上，真想給他一腳。
程深之一直低着頭，自然沒收到沈絲蘊的白眼，他檢查了一番腳踝各處才站起來，“腳扭了，得去醫院看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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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就打電話給小蘇，讓他在樓下等着，他們馬上就下去。
沈絲蘊怎麽想也沒想到，自己會平地裏摔跟頭，真是倒黴。
也好在茶水間只有他們兩個人，不至于那麽丢人。
劉學凱到辦公室好一會兒，沒看見沈絲蘊的身影，起初還以為沈絲蘊遲到了，畢竟她昨晚發給自己文件的時候，将近十二點，多睡一會兒也可以理解，不過等了又等，還沒見沈絲蘊來，只好叫住員工問，這才知道沈絲蘊在茶水間。
他到茶水間找人，沈絲蘊的腳已經扭了，程深之剛打完電話，準備扶她下樓。
沈絲蘊瞧見劉學凱，才想起來馬上要召集員工開會。
劉學凱見程深之在這，愣了愣，對程深之禮貌的打了個招呼，問沈絲蘊：“姐你怎麽了？”
不等沈絲蘊回答，程深之就開始交代：“她的腳扭傷了，需要馬上去醫院，這邊你照應着吧。”
劉學凱點頭，沈絲蘊卻不答應了，扶着椅子想要起來，腳尖剛觸底，又顫巍巍坐下，吸着氣說：“不行。”
程深之回身看過來，就聽沈絲蘊說：“不就是腳扭傷了，早一會兒晚一會兒沒什麽大不了，又死不了人，開完會我再去也不遲。”
她說完就對劉學凱招手，示意他扶自己一把。
程深之擰起眉，沒有阻攔，靜靜瞧着沈絲蘊在劉學凱的攙扶下，忍着痛一小步一小步出了茶水間。
等人消失在視線外，他的目光才挪開。
雖然嘴上不說什麽，但心裏更多的是欣賞和刮目相看。
程深之畢竟也是從這個階段走過來的人，也有過這樣的較真和拼勁兒，只是沒想到有一天會在妻子身上看到自己曾經的影子。
他欣慰的嘆口氣，本來是一件很值得驕傲的事，想到當下自己的處境，又想到兩人的境況，就欣慰不起來了，嘆了口氣，搖頭苦笑。
小蘇這個時候已經把車子開到樓下，左等右等，等不來程深之和沈絲蘊，只好打電話催促：“程總怎麽還沒下來，需要我上去接嗎？”
程深之捏着手機走到窗邊，樓層并不高，下面空曠，隐約能看到小蘇的車子，他擡手松了松領帶，交代說：“你先到地下車庫等着，什麽時候需要車，我再給你打電話。”
小蘇怔了怔，忍不住提醒：“程總您半個小時後還有個見面會……”
“我想想，”程深之閉上眼權衡了一下利弊，“取消吧。”
小蘇聽罷更愣，抿了抿嘴也不好說什麽。
只是在心裏想，老板最近不是第一次臨時取消活動了，最近變化挺大，在工作上都沒有狼性了。
作為司機他還是很擔憂的，主要擔憂自己的前程，畢竟老板和司機關系是很親密的，老板好，司機才會好，老板不好，司機也好不到哪去。
在小蘇第一天給程深之做司機的時候，程深之就對他這麽說過：“好好做，只要我好了，少不了你的好處，不過你也要明白，我每天做什麽，下什麽決定，不該說的，不要多說，不該問的，也不要多問。”
小蘇一直銘記在心，于是乖乖去了地下車庫等人。
程深之挂斷電話，從茶水間出來，經過員工辦公室的時候，聽到沈絲蘊的說話聲，他駐足片刻，抱起來手臂，透過窗戶玻璃瞧向裏面，沈絲蘊在跟大夥兒開會，背後是張立式黑板，上面已經落了一些內容，他認識沈絲蘊的字，娟麗清秀，一看就是有高等學歷的人。
沈絲蘊腳不好使，不過在員工面前絲毫沒有表現出來，手拿着粉筆頭做工作總結，該批評的批評，該鼓勵的鼓勵，适當時候再畫個大餅，很有做老板的口才。
沈絲蘊說到某處，好像感覺到他的視線似的，朝這邊瞧過來。
發覺他在看自己，頓時渾身不自在，清了清嗓子，把接下來工作上具體怎麽安排的任務交給劉學凱來講。
程深之不再看她，朝他們辦公室走，在裏面小坐了會兒，劉學凱才扶着沈絲蘊回來。
程深之目光轉過來，深深看了她好一會兒，忽然說：“你工作的時候挺自信。”
沈絲蘊愣怔了下，把門合上，“是工作給了我自信……”
說完費勁的走到辦公桌坐下，苦笑一聲，“我大概是個勞碌命，做不得天天閑着的富太太，在職場上，我才能找到人生的價值。”
程深之瞧着她沒說什麽，瞧了半晌，才放下手臂走過來，沈絲蘊正在打字，他突然握住椅子把手，用力把她轉向自己，擡起沈絲蘊被扭傷的那只腳檢查了下。
“腫了，”他皺了皺眉，“不去醫院也應該用冰袋緊急處理一下，我方才思慮不周。”
沈絲蘊瞧着男人的發頂，腳往回抽，“你去忙你的吧，我讓學凱開車帶我去醫院，就不麻煩你了……”
程深之擡頭看她一眼，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我剛才已經打電話把上午的事情都推了。”
沈絲蘊想到以前每次生病，自己又矯情，暗示他請假陪自己的時候，他總是說：“你知道耽誤我一上午，公司會損失多少嗎？”
現在男人這麽積極主動，讓她覺得好生諷刺。
不由得抿唇笑了笑，“還是不了吧程總，耽誤你一上午，你們公司不知道要損失多少，我這小本買賣可賠不起，而且我也沒這麽值錢啊。”
程深之知道她這是還記着以前的事，在嘲諷自己，一時間啞口無言，只能默默的幫她把鞋子穿好，給小蘇打電話通知他出來。
程深之執意要帶她去醫院，沈絲蘊也沒有強制性拒絕，畢竟這邊還需要盯着，劉學凱留下自然是最好。
程深之扶着她上了車，就把小蘇打發走了，沒讓小蘇跟着。
起初兩人都不講話，沈絲蘊側頭看窗外，享受着車廂裏的寂靜。
不過剛才開會的時候，慷概激昂的覺得沒什麽，這會兒扭傷處的痛感逐漸就明顯起來，讓她疼痛難耐。
這會兒才想起來，自己也不過是做了幾天的女強人，以前可是個嬌貴的人。
程深之很會察言觀色，自然覺察到她的異樣，側頭看看她：“馬上到醫院了。”
沈絲蘊認得路，自然不需要他提醒。
于是繼續沉默。
她不想說話，程深之也沒有再說什麽。
握着方向盤認真開車，等紅路燈的間隙才又看過來，沉吟了好一會兒才說：“以前是我不懂得體恤你，一心都撲在工作上，把利益和金錢看得太重，現在我想明白了一些事……最近這段時間感覺心裏很空，就像個空殼子似的，工作沒幹勁兒，生活也沒目标……”
“我時不時就想，妻子都要離我而去了，那我賺再多的錢，有什麽意義……”
“我也看清了一件事，事業什麽的，都沒有你重要……”
他突如其來的表白，讓沈絲蘊無所适從，消化了好半天，視線才從窗外轉回來，瞧着表情認真的男人，她平靜的低下眼眸。
“我也有過這樣的一段時間，就像個空殼子，心裏很空很空，不知道怎麽才能添滿……”
程深之頓了一下，“什麽時候？”
沈絲蘊瞧着他，繼續平淡的說：“就很喜歡你，又為你一次一次傷心的時候，我經過很迷茫，不知道自己在堅持什麽。”
程深之聽罷沉默了很久，如果是以前聽，他一定會覺得沈絲蘊矯情的毛病又犯了，就是慣得，閑的，現在聽來，卻能深切的感同身受。
沒想到有一天兩人能夠同頻共鳴，當然以前沒辦法共鳴，主要是他拒絕溝通。
“我以前真是太差勁了。”
“是啊。”
“我說我會改，你信嗎？”
沈絲蘊只是笑了笑，好像把人性看透了似的——
“我認識位情感師，她有個觀點我很贊同，人都是很賤的，只有真正面臨失去，痛到骨子裏，體會過什麽叫痛徹心扉，才有可能長記性，真的去改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