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遇見
程深之這一走就是小一周, 沈絲蘊和他再無聯系,倒是從沈适嘴巴裏聽到他幾句消息,說程深之本打算今天回國的, 不過病還沒好, 所以行程推遲了。
說這話的時候, 沈家正在吃晚飯, 繼母的魚湯還沒熬好,去了廚房, 沈适、沈絲蘊還有父親,坐在餐桌前用餐。
聽程深之病了,沈絲蘊沒搭腔,父親關心了句:“生什麽病了?”
沈适說:“估計是那晚淋雨凍的,剛到美國就感冒了。”
沈絲蘊捏着勺子喝粥,聽到這句,擡了擡眼皮子去看父親, 父親臉色如常,有一下沒一下的咀嚼食物, 緩緩的嗯的聲, 繼續捏着筷子吃菜, 不過在視線從沈适身上轉到盤子裏的菜的時候,往沈絲蘊這邊掃了掃。
父女兩個對上視線。
父親似乎有話要說。
不過最後還是抿了抿嘴,只字未提。
一直到晚餐結束,一家人其樂融融,唯一的遺憾是姐姐沈絲雲在南港, 人不夠齊。
沈絲蘊的感覺是對的,父親确實有話說。
他們用過餐離席,沈絲蘊留下幫阿姨收拾碗筷, 這剛整理好,父親從書房折返回來,他走到客廳,拿起茶幾上,早飯的時候就看過一遍的報紙,抖開,佯裝在看。
等阿姨洗好碗筷回房間,沈絲蘊把袖子放下來,準備回房間洗個熱水澡。
父親才叫住她:“絲蘊,你過來一下,我有話說。”
沈絲蘊一下子就猜出來,找她談的話,跟程深之有關。
在家裏,如果說沈絲蘊最敬重誰,那一定是沈父。
雖然沒有挨過揍,但是沒少看沈适挨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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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都有震懾效用。
她假裝什麽都不知道,一臉無辜的走到父親面前,笑盈盈問:“怎麽了,爸?”
父親沉默了兩秒,收起來報紙,看着沈絲蘊,斟酌了好半天言辭。
“以後不要做這麽幼稚的事,做不成夫妻還能做朋友,你對他雖然有怨恨,但不至于這麽折騰人家,把事情講清楚,大家好聚好散,以後也好——”
“爸爸,”沈絲蘊嘴角的笑容有一些僵硬,她忍不住打斷父親的話,“不是我想這樣,是他非不放過我。”
沈父怔了一下,“他怎麽不放過你了?”
“他就是死拖着不離婚,”在這件事上,沈絲蘊對程深之的誤解很大,把程深之現在所有的反常表現,都跟利益挂鈎,“男人總說女人現實,其實男人才最現實,在婚姻裏比女人還能忍,一旦牽扯到利益,就是個忍者神龜。”
沈絲蘊是帶着情緒的,畢竟她覺得自己很委屈,所以說話有些不過大腦,把男人歸為一類人,不小心忘了父親也是個男人,說罷眨了眨眼睛,眯起眼睛讪笑,“當然爸爸你是個例外。”
沈父有些不自在,握拳輕咳。
“你也不好把程深之想那麽壞,不想離婚也不定是和利益牽扯。”
自家人替別人說話,沈絲蘊不喜歡聽,側過去頭去看別處。
在父親面前裝可憐,“您怎麽替外人說話,他是什麽人我很清楚,他不要以為我現在還那麽好糊弄,給點小恩小惠,給仨瓜倆棗就能打發我,您覺得他淋雨可憐,我以前在程家經歷的可憐事多了去了,我不說,只是不想提,他要是問心無愧,他能這麽委屈自己?”
說到這裏胸口劇烈的上下起伏。
“人性啊,就是賤。”
每次只要提程深之的事,沈絲蘊的情緒多少都會被波動,所以沈父這段時間從來不主動提及。
今晚是個例外,害怕年輕人做事情沒數,惹了是非。
他還待說些什麽,沈絲蘊一直捏在手裏的手機響了。
看一眼屏幕,打電話的是齊銘。
從那天醫院之後,沈絲蘊好些日子沒見齊銘了,他以前總尋各種借口在自己眼前晃悠,這段日子清淨了不少。
沈絲蘊守着父親有些拘束,視線從屏幕上移開,直接拒接。
父親已經重新拿起來報紙,把早晨沒看完的那一點浏覽完,擡了擡下巴,“去忙你的吧。”
這件事就算這麽過去了。
沈絲蘊回到樓上卧室,沒有急着給齊銘回電話,不緊不慢洗了個澡,把長發吹幹,躺倒床上的時候把這事給忘了。
用手機點了個電影看,也好長一段日子沒看電影了,事情太多,時間不夠用,今晚難得惬意。
正看得津津有味,齊銘的第二通電話打了過來,沈絲蘊被打斷趣味,不耐煩的擰起眉,沉默了一會兒才接了。
對齊銘來說,現在時間尚早,所以還在外面沒回家。
那邊有酒瓶子被撞倒的聲音,噼裏啪啦的,還有細碎的說話聲。
沈絲蘊沒等齊銘說話,倒是先笑了笑,“天天喝酒不怕身材變形,不要仗着自己還年輕就這麽不當回事,你要知道男人有個階段叫中年發福,也沒幾年可嘚瑟了。”
齊銘今晚喝的不少,吐字有些不清晰,“你還知道關心我?”
沈絲蘊可不覺得這是關心,只不過是一句調笑。
“你可真自戀。”
齊銘完全不在意,低下頭抽煙,“能來接我一下嗎?”
沈絲蘊怔了一下,“怎了?”
“我在……”他剛說了兩個字就停住了,聽筒裏只剩下一陣嘈雜,沒幾秒傳來嘔吐聲,吐得那叫一個盡興。
沈絲蘊嫌棄的擰起眉,把手機拿遠,過了好一會兒,齊銘才把話補齊:“……我在月半灣附近。”
沈絲蘊嘆了口氣,心想這大晚上的,真會來事。
其實她可以選擇不去,想了想還是決定去。
盡管她知道齊銘是想追她,才又是吃飯又是看電影,但好歹幫她不少,今天喝成這個德行自己要是置之不理,就太沒人情味,做人沒有這麽不仗義的道理。
不過這麽大半夜的出去,又是去接個男人,沈絲蘊自然心虛,害怕父親還在樓下看報紙,見自己出門會追問。
所以換了一身外出的衣服,輕手輕腳的走出來,一手拎着高跟鞋,一手拿着手機,掂着腳尖一個臺階,一個臺階的貓着腰下來。
客廳裏空空如也,她拍了拍胸脯。
随後很快朝門口走去,擰開門把,轉身把屋門合上。
下一秒站在院子裏,才敢大口呼吸,剛才連呼吸都屏着。
二十分鐘後,沈絲蘊到了月半灣,彼時齊銘這邊的局還沒結束,她按地址找到私房菜館,給齊銘打電話,齊銘才得以脫身,脫身的理由是:我女朋友來接我了,你們誰不讓我走,回頭我女朋友生氣鬧分手,你們得賠我一個。
沒多久齊銘踉跄着從包廂裏出來,有幾個人出來送,一部分原因是不放心他喝酒了自己出門,另外一個原因就是想出來看看,齊銘到底是不是再說謊。
瞧見沈絲蘊,齊銘笑了,勾住其中一男人的脖頸,在他耳邊低語什麽。
對方朝沈絲蘊看過來,沒有走過來打招呼,隔着幾米距離揮手。
沈絲蘊被整的很尴尬,只能勉強扯了扯嘴角,淺笑。
齊銘跟他們幾人又說了兩句,才深一腳淺一腳的走過來。
走到沈絲蘊面前,耷拉下腦袋打量她。
沈絲蘊白了他一眼,“怎麽,不認識了?”
齊銘便笑了,大着舌頭,還不忘扯淡,“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沈絲蘊今晚剛被父親說了,心情有些莫名的煩躁,哪有心情跟他調/情,說話就有些故意掃興——
“幾百年前的搭讪方式,老套死了。”
說罷轉身就走,也不攙扶齊銘一下。
齊銘今晚不是裝的,是真的喝多了,所以步子就有些慢,沈絲蘊走出好遠,見身後沒動靜,轉身才看見齊銘還在原地站着,目光有些恍惚。
她嘆了口氣,耷拉下來肩膀,只好又走回去。
“又怎麽了,大爺?”
齊銘兩步走到旁邊的木長椅坐下,擡手扶額,“讓我緩緩……”
沈絲蘊很無奈,只好坐他身邊等候。
“沒想到你真會來……”
“別多想,我這人比較講義氣。”
“不是關心我?”
“我發現你挺自信。”
齊銘放下來手臂,側頭看她,“怎麽說?”
“關心你?你覺得你有什麽吸引我的地方?”
她上下掃了掃齊銘,繼續說:“是家財萬貫,還是氣大活好?”
“……”
這句話把齊銘瞬間噎住了,他抿了抿嘴。
在這種事上,男人不管有實力沒實力,都不能落了下風。
“18,夠不夠?”
沈絲蘊沒想到他忽然尺度這麽大,噗嗤笑了,好笑的看着他。
齊銘被看的有些下不來臺,頭腦一熱就說:“不信?不信給你看看?”
沈絲蘊知道他喝多了,第二天自己說了什麽,指不定也忘了。
“下次吧。”
她敷衍着。
“為什麽下次……這次就行……”
沈絲蘊挑了挑眉,率先站起來,拿起包背上,“下次我帶着尺子來。”
齊銘哽了一下,沒料到沈絲蘊還揚言帶尺子,忍不住抱怨——
“這也太鐵面無私了,也算老熟人了,就不能有一厘米兩厘米的誤差?”
沈絲蘊“唔”了一聲,順着他說:“……18和8也僅有十厘米的誤差。”
她說完彎下腰,拍了拍齊銘的肩膀,安慰他。
齊銘盡管醉了,但智商還在線,喘着粗氣靠在椅背上,擡頭望了好一會兒私廚餐廳圓頂上面的花紋,品出來什麽,忽然笑起來……
等齊銘酒醒了一些,覺得沒那麽暈,沈絲蘊才催他:“走吧?”
她看看手表,“都幾點了。”
齊銘方才暈頭轉向不覺得什麽,這會兒酒勁消退就意識到口幹舌燥了。
沈絲蘊很無奈,轉身去對面收銀臺拿水,這邊剛走到大廳,大廳門從外面被拉開,有人進來,是個熟人。
程深之的司機,小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