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我倒要問問他們搶人嘴裏的飯不成還罵人是怎麽想的!
姐弟倆迅速收攤,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等到中午回家吃飯的時候,辛爺爺辛奶奶就過去了。看到姐弟倆,兩老先是嘆了口氣,然後把帶來的熏雞放到桌子上,才坐下來問他們。“你們怎麽就突然想起賣馄饨了呢?”
這怎麽能是突然想起來呢?這是想了很久啊!雖然心裏這麽想,但辛躍知道爺爺奶奶包括大爺大媽,尤其是辛老三兩口子會說兩句。所以辛躍就很直接的跟爺爺奶奶表明自己的真正意圖。“爺,奶。這事兒我和我姐都想了一年多了。您二位也知道,天澤哥在南方那邊就賣這些,一個月能賺五六百呢。沒道理他那邊可以咱們就不行。就算價格不一樣,可沒有一百也有五十吧?我覺得多一份進項也沒什麽不好。”
那的确是沒什麽不好。辛躍的話兩老也認為有道理。之前他們是沒想過做生意。但他們知道項天澤這兩年在南方邊上學邊擺攤都能養活得了自己和交學費,關鍵每個月還給孫子彙來兩三百。這可不是小數目。要說那孩子仁義,賺了大多數都給了自家孫子,那也得有這麽多才能給啊。所以上午聽說倆孩子擺攤賣馄饨,他們一下子就想到了這一點。
老三兩口子過去跟他們說這倆孩子是在打他們的臉,其實兩老也沒這麽想。但是老鄰居話裏話外的意思,也的确有他們不管倆孩子的意思。這又的确讓他們心裏不舒服。他們是讓兩個孩子自己頂門立戶過日子了。但他們沒幫襯嗎?動遷的時候他們還不是給了兩個孩子應該得的。他們自認已經對所有兒孫都很公平了。所以他們還是來了,但更多的不是想埋怨你,而是想知道孫女孫子的真正想法。
辛躍這麽說完,辛怡也說:“爺,奶。其實有件事我一直沒跟你們說。我就是怕你們擔心。其實印刷廠的效益已經很差了。最近這半年總有風言風語說要給大部分職工放假。其實很多地方都已經有這樣的事情了。如果真的有那麽一天,我和躍躍總不能就指着項哥寄來的錢,還有那家人每個月那一點點賠償款過日子。所以我才想着,不如就賣早餐。辛苦是辛苦了一點。但可以自食其力。而且在自家門口做這個買賣,沒有租金也不用往遠了走。想擺攤就擺攤,想歇着就歇着。什麽也不耽誤,我覺得挺好的。”
辛躍又說:“爺,奶。是不是有人跟你們說啥了?你們別聽他們胡說。他們知道個啥?咱家的事還得是咱家人知道。您二位對我們姐兒倆的好我們知道。往後啊,我們發財之後會很孝順很孝順你們的!”
倆孩子的孝心兩老是不否認的。尤其是辛躍,這個孫子自從二兒子夫妻沒了之後,一度更加膽小怯懦。卻又因為那個什麽激什麽障礙的改變了性格。懂事、聰明、開朗,能幹。關鍵是說什麽他們倆都特別愛聽,現在聽孫子這麽一說,他們那點兒不舒服的勁就又順了。
見爹媽沒有發火,辛老三兩口子心裏就琢磨起來了。
董紅一邊兒嗑瓜子兒,一邊兒叨咕:“你爸媽啊,跟那兩個住了一年多,都快偏心到沒邊兒了!你看看現在,辛躍說什麽是什麽,咱家飛飛他們是怎麽看怎麽不順眼。這次那兩個小崽子這麽給辛家上眼藥,他們也不說兩句。我看就差過去給他們幫忙了!真是想想就來氣。”
辛老三工作的廠子效益也很差,本來他之前開錄像廳的時候就經常礦工。
而且那時候兜兒裏揣着錢,看誰都揚起個臉兒。現在又得回到廠子老老實實上班,他總覺得廠子裏的人都在背後笑話他。他跟董紅對這件事的看法是完全不一樣的。他看到的不是爹媽的發偏心,也不在乎辛家是不是被外人說刻薄倆孩子。他看到的是兩個小崽子到底賺了多少錢。“你別光想着這些用不着的。你要看看他們為什麽這麽幹。就辛躍那個小兔崽子,那就是個人精!無利不起早,你以為不賺錢的事兒他能豁的出去辛苦幹?我琢磨着,這還不少賺。這事兒可得盯着點兒,打聽打聽他們賺多少錢。”
一說到錢,董紅的眼睛也亮了。“真能賺錢?比錄像廳賺?”
辛老三皺了眉頭:“你個老娘們兒別哪壺不開提哪壺!你眼睛裏就只有錄像廳?賺多賺少的那不都是賺?這萬一我要是真被放假了。咱們一家三口喝西北風去?”
說到放假這件事,董紅把瓜子兒放下了。“真能不給開工資啊?”
“那可不咋的。你當我開玩笑呢?所以啊,這倆小兔崽子要是真能賺錢,咱們也得想法子把他那東西是怎麽做的弄到手。或者幹脆就把他們的攤子弄下來咱們做!到時候給他們仨瓜倆棗的就得了。”說到這裏,辛老三猛吸了一口煙。“我就說辛躍那小子怎麽抽到一個臨街的一樓那麽高興。旁人都說不好,他就樂呵呵的說什麽哪裏都是好的。我看他早就存了這個心思了!現在看啊,這臨街一樓就算灰塵多聲音吵,但他能做買賣啊!賣了不如咱們這四樓值錢,但不賣的話,還是臨街一樓更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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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紅眼睛一亮:“給我聽有幾戶一樓的人想要添錢換房子。你看……”
辛老三眼睛也亮了:“這事兒可得好好打聽了。要是能換是最好了。到時候他們還得給咱們添幾個呢!”
辛老三兩口子在那邊算計。辛躍則開始跟老師商量初二不讀,直接跳級初三的事情呢。
要是一般學生跟班主任和校長說這話,肯定得被懷疑是有點兒什麽毛病。但前提是辛躍在小學就一口氣跳了兩級。他現在都比同年級的初一生小兩歲。這不得不讓他們重視起來。
其實在初一下學期的期中考試時,辛躍就參加了初二下學期的期中考試。他的成績除了作文之外,幾個加一起也丢了不足十分。就這個成績你讓他讀初三絕對的沒問題。但是校長和班主任還是勸辛躍,他們的理由是紮實基礎很重要,而且跟同學一起成長也很重要。
辛躍當時忽閃着大眼睛問:“可是……我本來跟同班同學也不是一個年齡啊?”
然後校長和班主任都不知道怎麽說呢。可不是麽。人家本來就是跳級上來的。你跟人家說跟同班同學一起成長,這怎麽說都有一種逼着人家遷就別人的意思。
辛躍又說:“我知道校長和李老師的意思。但是我也有我自己的想法。我不是一定要跟別人不一樣。其實我也不是什麽天才。我只是把所有休息時間都用在學習上了。我家的情況您二位也是了解的。我姐為了我犧牲太大了。她的成績妥妥的重點高中,可是她還是接了我父母的班,就為了可以照顧我,可以給我一個更好的将來。可是我也不願意讓我姐只為了我忙碌。所以我想快一些上好學。我為了我和姐姐要考上大學,我還要盡快的參加高考!這樣我就能早一些畢業,早一些參加工作,我姐也就早一日可以卸下負擔。這樣她可能還能夠重新學習。所以我希望校長,李老師,你們可以成全我的心意。我只是不希望我姐姐太辛苦。”
孩子都這麽說了,他們還能說什麽?感動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他們無言以對。再勸什麽都是逼人家姐姐多辛苦一年。再看看辛躍這個學習成績,初二生學了一年,比人家考得好的都沒超過十五個,就這個成績你不允許人家跳級,說不過去了。
于是再開學辛躍就上初三這件事已經定下來了。而最近的早餐攤生意也是越來越好。辛躍整個人都透着一股子愉快。
放暑假的時候,辛怡一直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印刷廠幾乎一半的職工放假,她也在放假的行列之內。但好在印刷廠還答應給放假的職工每個月開最低生活費。這還比化工廠那邊幹脆不給放假的職工開薪水強得多了。
知道辛怡被放假了。辛爺爺辛奶奶趕緊過去了。到的時候喬姥姥和大舅媽也在。四個長輩安慰辛怡,辛怡雖然心情不可能好。但因為馄饨攤開了這幾個月,也賺了一些,她心裏是有底氣把日子過好的。“我真的沒事兒。其實早就料到了。之前我開馄饨攤的時候,廠子裏就有人嚼舌頭,說我是不安心在廠子裏幹活了。這次放假選了我,我也沒什麽可說的。本來就開不滿資,還不如我擺攤買馄饨賺得多。現在還有個基本生活費發,我也不難受。就是覺得廠子裏有些人的心腸真不咋樣。”
不說氣人有笑人無,就說在很多時候,人在人群裏做一些跟他人不一樣的選擇時,也的确很容易被人群孤立。就像狼群裏的狼都是吃肉的,你突然說草好吃,還每天去吃。那狼群估計也會排擠這吃草的家夥了。
所以辛躍是能明白姐姐在廠子裏的處境的。但那不能讓他放棄和姐姐一起擺攤。畢竟日子是自己的。本來就挨不過時代的洪流,那些所謂的同事也很快就都不是同事了,又為什麽為了一群過客而浪費自己的機會。
可是勸說姐姐的話辛躍怎麽說都是差點兒意思。今天爺爺奶奶姥姥和大舅媽在,辛躍就放心多了。而姐姐能把這些說給長輩們聽,其實也就意味着她不是那麽在乎了。
于是心态好了許多的辛怡情緒飽滿了起來。這回她不用再上班了。那就有了更多的時間擺攤。于是早餐攤從五點開到上午九點。她還準備幹脆就在家裏賣鹹菜。雖然都是幾毛一塊的,但積少成多,他覺得能用鹹菜賺一天他和弟弟的飯錢,這已經是意外之喜了。
辛躍有想過,自己的買賣會被辛老三盯上。這其實已經比他預料的時間要晚上很多了。但他也明白為什麽會是這個時間。因為頭陣子姐姐下崗了。辛老三那時候還沒放假,所以他說不出口。但這兩天辛老三那邊也下崗了,那現在肯定是忍不住了。
這天他中午放學回來見姐姐眼圈紅紅的,趕緊問:“怎麽回事兒?誰欺負你了?”
辛怡嘆了口氣:“三叔三嬸兒來了。說什麽見我一個人忙活攤子不容易。打算來幫幫我。我沒答應,他們就罵了一頓。”
“呃……”饒是早就料到他們會不要臉。但辛躍也沒想到是如此簡單粗暴的直接搶啊!靠!什麽東西!好歹也算是求人辦事,就沒有一點兒委婉嗎?真他媽是見鬼了!“你跟爺奶說了沒有?”
辛怡搖頭:“那我咋去說啊!說了爺奶還得難受。”
“那也不只讓你自己難受!現在別切了,聽我的!跟我去爺奶家。他們三口人肯定在那邊蹭飯呢。我倒要問問他們搶人嘴裏的飯不成還罵人是怎麽想的!把自己當太陽了?地球都得圍着他們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