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說起來簡言從小到大在運動方面就是個弱雞, 打架永遠是被打得最慘的那個,跑步永遠是跑得最慢的,老師斥他故意的, 哪知他跑下來氣喘籲籲,差點累趴在地上。
所以和運動挨邊的獎牌,簡言連摸都沒摸過。
但今天, 他摸到了。
少年站在獎臺上領獎, 他衣衫挺括 ,站在臺上便自成一道風景線。微微彎腰,頒獎老師給他戴上獎牌。
簡言站在人群裏, 聽見來自旁邊男生女生的交談,大多數都在讨論第一名裴缺。
簡言豎起耳朵聽他們的談論, 覺得好玩, 還是第一次在裴缺的學校,聽別人對裴缺的評價。
大多都是好的, 偶爾有幾句酸言酸語被簡言自動過濾掉, 心情愉悅。
畢竟是自家的孩子,多少是有些驕傲的。
他挺直腰杆, 美滋滋地想, 看來裴缺在學校應該是沒有被欺負的。
簡言站在人群裏, 有些無聊地打個哈欠,看着他養大的小孩兒握着話筒, 不鹹不淡地發表獲獎感言, 和在他身邊有些不一樣。
大家在他說完時鼓掌,掌聲震耳。
裴缺發完言, 便在衆目睽睽之下下了頒獎臺。
他人高馬大的, 又剛剛出了風頭,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識地追随着他。
簡言的社恐症又發作了,他已經許久沒有在這種多人群衆被矚目過了,內心大喊你不要過來啊!
他這個縮頭烏龜若是背上真背了殼子,他恨不得立馬把頭縮進去。
但裴缺小朋友沒有聽見他內心的聲音,腳步穩穩的,向他走來。
少年聲音低着又嘹亮:“哥哥,我拿獎了。”
簡言嗯一聲,硬着頭皮拽着他的手走。
裴缺眨眼,有些茫然地被他拉着走,遠離人群:“怎麽了?”
到沒有人的角落,簡言才覺得渾身松散下來,不那麽緊張了,他輕咳一聲:“沒什麽,剛剛人太多了,我聽不清說話。”
裴缺:“哥哥,手。”
簡言下意識地擡起手。
裴缺把剛剛戴在脖子上的獎牌放進他的掌心裏看,獎牌冰涼涼的,外殼像是裹着一層雪,讓簡言在收着時忍不住一顫。
他不解地擡眼,看向裴缺。
裴缺說:“送給你哥哥,它是為你拿的。”
簡言睜圓眼睛,指尖停止顫抖,心尖卻忍不住一動,讷讷道:“你給我幹嘛,這是你的。”
少年眼睛亮晶晶的,他彎眼,睫羽輕顫,握着他的手,将他的手牢牢地抓着獎牌:“當然不是,我就是想給哥哥,這是我的第一塊獎牌,我想把它送給哥哥。”
手裏的獎牌頓時變得沉甸甸。
簡言呼吸微滞,只覺得格外的燙手,他有些遲疑:“這……”
裴缺立馬嚴肅臉:“我跟哥哥難道不是一家人嗎?哥哥要拒絕我嗎?”
他聲音低落下來:“看來,哥哥把我當外人了。”
簡言不忍打擊他剛剛得獎的積極性,連忙把獎牌收入囊中:“沒有,我收起來,回家把它裱起來。”
獎牌不止是獎牌,還承載着少年的汗水,他在賽場拼搏,在舞動的靈魂。
簡言覺得意義深重,拍拍裴缺的肩膀:“下午還有比賽嗎?”
裴缺搖搖頭。
簡言:“那咱去吃個飯慶祝一下?”
裴缺點頭:“想去吃烤肉。”
“走,哥請客。”
而他們前腳剛走,後腳坐在角落裏偷偷打電話的宋微言從花壇裏冒出個頭來。
他咬着唇,聽着媽媽在電話裏唠叨,憤憤不平地跺腳。
“微微,你聽見了嗎?”婦人咳嗽了一聲,輕聲道:“在學校過得好不好?有什麽事要給跟媽媽說。”
宋微言想到剛剛那一幕,覺得有些刺眼,嗡聲道:“我真的沒什麽,我挂了,老師找我了。”
他把電話挂斷。
其實宋微言并沒有怨恨過家裏條件不好,他能堂堂正正地告訴大家他家裏貧窮。
可他在看見裴缺有哥哥關心,能吃好的,喝好的,他便覺得嫉妒,忍不住埋怨自己家裏為什麽這麽窮,為什麽他活該低人一等?
宋微言咬着嘴唇,有些惱恨地想,為什麽簡言沒有讨厭裴缺?
他上次不是告訴簡言了,裴缺的真面目嗎?為什麽簡言還是對裴缺那麽好?
宋微言冷哼了一聲,眼看着老師來了,立馬竄出去:“老師。”
班主任看見是他,略微皺眉:“你在這裏幹什麽?”
宋微言把手機藏自己的屁股後邊,迫不及待地告狀:“我剛剛看見裴缺和他家長走了,裴缺怎麽也不請個假呀。”
老師哦一聲:“剛剛他家長跟我請假了。”
宋微言有些不爽地哦一聲,老師皺眉:“你一個人跑這裏來做什麽?”
宋微言有些心虛,眼神飄忽:“沒幹什麽。”
“背後藏的是什麽?”
宋微言本就心虛,被質問就更顯慌亂,背在背後的手一軟,手機就掉地上了。
老師蹬着高跟鞋,往前走幾步,把手機撿起來,看他一眼:“手機沒收。”
宋微言偷雞不成蝕把米,把自己的手機搭進去了,臉又青又白。
咬着嘴唇跺腳,又怨恨裴缺,就是因為裴缺,不然他也不會這樣。
“喂,同學。”身後的圍牆突然傳來聲音,宋微言一驚,連忙回頭看。
看見一位少年趴在圍牆上,懶洋洋地看着他。
宋微言一怔,覺得他有些眼熟。
他想起來了,是上次和裴缺走在一起的人。
“你幹什麽?”他警惕地看着陳嘉樹,有些心虛不知道對方有沒有聽見他說裴缺的壞話。
陳嘉樹叼着一根尾巴草,懶洋洋道:“你學校的裴缺認識嗎?”
宋微言遲疑地點頭。
陳嘉樹眼睛一亮:“他人呢?你幫我叫一下他。”
宋微言皺起眉:“他已經離校了。”
他不大想跟陳嘉樹說話,于是轉身就要走。
陳嘉樹連忙叫住他:“裴缺去哪裏了你知道嗎?”
宋微言頭也沒回,快速跑走,像是後面有厲鬼在追。
陳嘉樹納悶地摸了摸自己的臉,他長得有那麽吓人嗎?
不過他眼前閃過那小少年的細胳膊細腿,也是,長這麽矮,估計他一拳就能打死。
陳嘉樹作為一個知道自己性取向的人,對這種瘦得弱不禁風的小朋友一點興趣也沒有。
大概還有原因是他已經見過長得很好看的人了。
陳嘉樹腦子裏突然閃過一道身影,忽而搖頭把這身影甩出腦子裏。
艹,要是被裴缺那瘋子知道,非弄死他不可。
陳嘉樹打了個激靈。
……
裴缺贏回來的獎牌,隔天就真的被簡言裱起來了,放在玻璃櫃裏,像是博物館裏的展覽櫃,格外的珍而重之。
裴缺出門時站在櫃前,微微彎腰,手指隔着玻璃落在獎牌上。
簡言剛剛醒,正含着牙刷,含糊道:“做什麽?”
裴缺彎眼:“沒什麽,我高興。”
簡言道:“快去上學吧。”
裴缺點頭,在玄關處換上鞋子,想着什麽又支出腦袋回望:“哥哥,鍋裏熱着粥,記得吃。”
簡言擺手:“知道了。”
作為一個長輩,簡言覺得很羞愧。
自從住在一起後,簡言簡直像是一個嬰兒一樣被照顧,不知道的還以為裴缺才是他哥哥。
想着,羞愧的簡言端着粥,羞愧地坐在桌前,羞愧地吃早餐,還不錯。
熬得八寶粥,紫米熬得稀爛,簡言沒忍住幹了兩大碗。
雖然在這邊城區有租房可以住,但平時候周末裴缺和簡言還是要回原來的房子。
畢竟這裏才是他們真正的家。
這邊離簡言上班的地方,開車需要一個小時左右,通勤比之前要多出來二十來分鐘。
周末回家時,劉老太正坐在院子裏織毛線,她最近好像又有了新的愛好。
簡言每次看見她,都覺得這就是他未來的養老生活。
他對這些玩意兒非常感興趣,見着都要試一下,摩拳擦掌地為自己的養老生活做準備。
“小簡,你們回來了。”劉老太看着他倆,熱情地招呼。
簡言伸個懶腰,“是啊。”
他的目光落在毛線上,好奇道:“您這是怎麽織的?”
劉老太:“就這樣那樣再這樣……”
她一本正經地動手教學,簡言看得眼花缭亂。
劉老太笑了笑:“雀雀會,你學這玩意兒做什麽,讓雀雀給你織毛衣得了。”
簡言有些驚訝地回頭看裴缺,少年微微腼腆一笑:“暑假閑得無聊,就向劉婆婆請教了,不過織的不太好。”
簡言拍了拍他腦袋:“好小子,瞞着我進化是吧?”
裴缺抿着唇和劉老太一起笑:“我這不是想給哥哥一個驚喜嘛。”
驚喜就這樣沒了,裴缺本來還想等哥哥過生,給哥哥織毛巾的。
沒想到這麽快就被知道了。
劉老太道:“進來坐,我去弄飯,你們晚上來我這兒吃吧?”
家裏一周沒開鍋,估計要打掃一下。
簡言也沒拒絕:“那我去市場買菜。”
說着,也不等劉老太拒絕,便拉着裴缺徒步去市場買菜。
市場離小區不遠,走過一道橫貫在小溪上的橋,便是熱鬧的集市,這裏賣各種東西都有,攤販挑着籮,路邊兩排都是各式各樣的菜。
裴缺抓着簡言的衣服,看着簡言認真地挑揀菜,拌菜區晃動的紅色燈光打在簡言的側臉上,他有些走神。
認真做事的哥哥,和平時不太一樣。
“喲,小簡來買菜了啊?”賣菜的阿姨扯着嗓子打招呼。
裴缺的思緒陡然被拉回,有些慌張地低下頭。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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