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從上次因為打架進派出所後, 裴缺就沒有搭理過陳嘉樹。
一是因為陳嘉樹沒有說話算話,本來說不會牽扯上他,沒想到還把他連累進警察局。
二是裴缺覺得厭煩, 因為陳嘉樹知道他身手後,老是喜歡約他去打架,說是給他撐腰。
裴缺幹脆把他拉進黑名單裏, 陳嘉樹大概也知道他的脾氣, 安安靜靜下來,也不鬧他。
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塑料兄弟情。
不,裴缺壓根沒把陳嘉樹當成兄弟。
在他心裏, 世界上只有哥哥就行了,同學兄弟靠邊站。
周日下午, 裴缺又要返回學校。
簡言送人去學校。
到學校門口時, 簡言準備了一腔離別的話。
他這人是無法正視離別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在現世的孤兒院院長, 是他唯一的家人, 他還沒來得及報答,便在高考前夕接到對方去世的消息。
以至于以後的每次離別, 都讓他覺得這或許是最後一次見面。
簡言正要張嘴, 就突然看見校門口有人揮着手:“裴缺——”
裴缺臉上的笑慢慢地變淡, 陳嘉樹靠在牆上,看見裴缺扯着嗓子大喊着。
簡言有些詫異地挑眉:“你朋友?”
裴缺瞥一眼, 收回:“不認識。”
簡言明白了:“既然是朋友, 就快去吧。”
裴缺皺眉:“真不是。”
偏偏陳嘉樹好不容易來一趟這邊,哪能讓裴缺逃過去, 他踩着斑馬線, 就跑到了裴缺跟前。
“你怎麽在這裏?”
說話間, 陳嘉樹才注意到裴缺旁邊還有一個人。
他愣了一下,目光滞留,片刻後恍然大悟。
他主動伸手,興致勃勃的:“你就是裴缺他哥吧,你好我是……”
裴缺打斷:“哥哥,你先回去吧。”
這還是裴缺第一次對簡言說這種話,簡言懵圈。
他沒放在心上,只當是朋友之間有話要說。
他朝陳嘉樹颔首,算是打過招呼了:“那我先走了。”
陳嘉樹诶了一聲,目光收回來,不解地看向裴缺。
裴缺有些懊惱地咬着嘴唇,惱自己對簡言說話太硬邦邦了。
可他不想讓哥哥知道眼前的人就是陳嘉樹。
這是裴缺下意識地舉動,回過神也不知道為什麽這麽抗拒簡言的目光落在陳嘉樹身上,
陳嘉樹有些好奇地看着簡言的身影,擡手捶了捶裴缺的肩膀:“可以啊你,我就說你怎麽對你哥哥這麽好,原來你哥長那麽好看啊?”
裴缺推開他,冷着一張臉:“你再說一句?”
陳嘉樹哦呦了一聲:“我誇你哥哥還不行啊?”
“不過說真的,你哥這腰,這腿……”他吊兒郎當地用目光描繪着簡言遠去的背影,笑嘻嘻道:“這可是尤物啊。”
下一秒,他被甩在牆上,裴缺揪着他的衣領,目光陰沉沉地,毫不留情地将拳頭砸在他臉上,砸偏了陳嘉樹的臉。
“我說了,不許說我哥哥。”
少年咬着牙,像是一頭發瘋的幼狼,亮出自己的獠牙,如果不是克制住自身,恐怕下一秒就是用獠牙咬斷對方的脖子,血濺當場。
陳嘉樹被打懵了,回過神,用舌尖頂頂上颚,怒罵一句:“媽的,你是不是瘋了?”
陳嘉樹也不是吃素的,反應過來立馬和裴缺扭打在一起。
你一拳,我一拳,索性現在學校門口的人還不是很多,兩人打完這場癱倒在地上。
陳嘉樹痛得龇牙咧嘴,癱在地上不想動:“裴缺,你真沒救了。”
裴缺臉上挂了彩,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冷眼看着他,眼裏帶着戾氣:“你再冒犯我哥,我會殺了你。”
陳嘉樹投降,他是真的打不過這個瘋子,打起架來跟不要命一樣,誰TMD敢這麽玩兒?
“我又沒說什麽,誇你哥身材好不行嗎?”
裴缺又擡腳踹他一腳,陳嘉樹連忙擡手:“行了行了,我的錯,你別來了,再來我倆又得進派出所了。”
可能這句話唬住了裴缺,裴缺沒再動手。
他擡手整理自己的頭發絲,扯了扯自己的衣領,又變成人模狗樣。
陳嘉樹在地上坐了一會兒,直到有人來了才站起身,他拍拍屁股:“你也太喜歡你哥了吧,要不是你倆是親兄弟,我都要以為你是不是對他有什麽非分之想。”
裴缺一頓,垂眸:“什麽意思?”
他十分真誠地請教,好像剛剛和陳嘉樹打架的人不是他。
陳嘉樹扯了扯嘴角,詭異地看着他:“你連這個都不知道?”
裴缺淡淡地看他一眼。
陳嘉樹立馬收起目光,笑嘻嘻地跟他科普:“還能什麽意思,gay呗。”
“你知道gay是什麽意思嗎?”
裴缺搖搖頭。
陳嘉樹稀奇地啧了一聲:“你這個大學霸還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
他拿出手機,利索地在搜索欄打上「gay」,然後把手機扔進裴缺的懷裏:“你自己看吧,我三言兩語也不好意思說出來。”
裴缺接着手機,不知道他在裝什麽神秘。
他翻動屏幕浏覽,看着對gay的解釋。
第一排字明晃晃地寫着「男人與男人談戀愛」,他忽地便覺得手中的手機燙人,燙得他差點拿不穩手機。
裴缺沒看完字,紅着耳朵把手機扔給陳嘉樹,繃着一張臉:“你整天看些什麽東西。”
說罷,他奇怪地看着陳嘉樹:“你怎麽知道這個?”
陳嘉樹笑呵呵道:“這不是哥見多識廣嗎……”
裴缺不想聽他的英勇事跡,他嚴肅道:“我哥不喜歡男人。”
說罷,他背着自己的書包,拎着自己的行李大步進了學校,頭也沒回,頗有惱怒的意味。
陳嘉樹覺得這就是個神經病,他好不容易跑這邊來想找兄弟聊聊天,結果還被打了一頓,臨走時還被罵。
他切一聲,也轉頭就走。
最後一個念頭是,裴缺可能不知道他這哥放在圈裏,那可是天菜級別的。
至于喜不喜歡男人,那還真不一定。
…
原來男人是可以和男人談戀愛的。
裴缺一路悶着頭走,搖搖頭想把這句話給甩出腦子。
但顯然無濟于事,晚上睡覺的時候腦子也在回蕩。
裴缺等着大家都睡了,才跑去洗手間給簡言打視頻。
簡言剛剛洗完澡,頭發還在滴水,身上帶着氤氲霧氣,臉被熏得通紅,裴缺突然有些不敢看,他驀地把手機蓋上。
簡言喂了幾聲:“你幹嘛呢?怎麽黑屏了?”
裴缺喏喏道:“我……我這邊信號不太好。”
簡言:“你騙鬼呢,信號不好我還能聽見你說話?”
裴缺窘了一下,發覺自己撒了一個什麽也不是的謊。
他只能繼續找借口:“洗手間裏有其他同學在上廁所,不好開視頻。”
這個理由簡言勉勉強強的相信了。
“對了,今天那個真是你同學?”簡言皺起眉:“看起來有點兇,不太好相處的樣子。”
裴缺趕忙撇清關系,以示自己的清白:“不是,真不是我朋友,就見過幾次,他是來找我借資料的。”
簡言唔一聲,也沒懷疑。
畢竟裴缺是個小時候說謊都會結巴的小孩兒,而且他相信裴缺不會騙他的。
而簡言這麽容易就相信了,裴缺反而有些愧疚自責。
可是他不知道怎麽跟哥哥說,他不想讓哥哥知道陳嘉樹。
哥哥眼裏有他就行了,為什麽還要去注意陳嘉樹?
裴缺把手機翻過來,轉換攝像頭。
此時他能看見簡言,簡言仍然只能看見一片黑。
視頻裏的男人正光着上半身,拿着吹風機嗡嗡地吹頭發,發絲的水滴落在他的脖子處。視頻只有那麽大,再往下裴缺看不見了。
只能大致知道那滴水順着男人的脖子下沿,或許會滑過他的鎖骨,會來到他的胸膛,會在簡言的腰窩處短暫的停留,最後沒入三角地帶。
裴缺驀地一愣,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麽,頓覺大逆不道,連忙擡手拍了拍自己的臉,他有些後悔把手機翻轉過來了。
但他又不舍得把目光挪開,這種感覺就像是在火上烤,不上不下。
簡言聽着聲音:“你在幹什麽?”
男人的嗓音混夾在風裏,一并吹進了裴缺的耳裏。
少年像是做賊被抓住一般,嗡聲道:“沒什麽。”
他站在窗前,身子倚靠在牆上,少年青澀的聲音輕飄飄地卷進風裏:“哥哥,你知道……”
簡言:“嗯?”
吹風機的聲音太大了,簡言沒有聽清。
裴缺搖搖頭:“沒什麽。”
他想問,哥哥你知道男人可以和男人談戀愛嗎?你讨厭同性戀嗎?
但他在要說出那三個字時猛地頓住。
他為什麽要問,他又不是同性戀,哥哥也不是同性戀,同性戀和他們有什麽關系?
他為什麽要去想哥哥會不會讨厭同性戀?
這個問題在裴缺心裏盤旋良久,久久沒得到答案。
簡言見他不說話,“你又發什麽呆?”
裴缺回神,下意識地要翹起嘴角露出一個笑容,但下一秒他想起哥哥現在看不見他。
他便收起笑容,輕松道:“沒什麽,哥哥困了嗎?”
“哥哥倒是不困。”現在還不到十點,簡言就算再怎麽提前養生,也不可能十點就睡了!
“但是你這小孩兒還在長身體,快去睡覺吧。”
裴缺嗫喏,想再和簡言說說話,但又不知道要說什麽,他心裏壓着事兒,悶悶地道:“好。”
他把蒙在攝像頭的手挪開,簡言的視線掃過,只看見裴缺的臉一閃而過,視頻很快就挂斷了。
簡言蹙眉,他看錯了嗎?他咋看見裴缺臉上貼着創可貼?
……
裴缺以為自己今晚會失眠,但其實沒有,他只是在床上躺了兩分鐘,腦子裏糊裏糊塗地想了一會兒,便睡了過去。
但在他剛蒙蒙亮時驚醒。
陳亮的床挨着裴缺的床,他最近睡眠質量也不好,床一有動靜他便醒了。
陳亮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翻身想問什麽情況。
便看見班長下床,從衣櫃裏掏出一條褲子,二話不說地鑽進洗手間。
陳亮愣了一下,心想見鬼了,班長不會尿床了吧?
他翻身繼續睡覺,就在要進入夢鄉的那一刻,他突然福至心靈。
靠,班長該不會是夢那什麽遺了吧?
不是吧不是吧,一直獨來獨往,腦子裏只剩下書的班長還有世俗欲望?
這不合理啊。
陳亮還想繼續想,但腦子裏的困意遲遲地湧上來,他沒堅持住便睡過去了。
裴缺躲在洗手間裏,他放水洗褲子,看着褲子上的污漬,又猛地想起了昨晚夢裏夢見的,頓覺面紅耳赤。
怎麽會,怎麽會做那種夢……
裴缺埋頭用力搓褲子,後又嫌洗衣液用的不夠多,好像還能聞到味道,他又多倒一蓋洗衣液,整個洗手池都是洗衣液的味道,濃得膩人。
但這樣的濃味兒剛好徹底掩蓋了鼻尖的味道。确定沒有奇怪的味道,裴缺終于歇口氣。
他搓了好幾次,搓到褲子發白,他才大發慈悲地把褲子晾起來。
即便毀屍滅跡了,昨晚的夢卻還停在腦子裏。
裴缺想給簡言發消息,想問問他,他第一次碰見這種事兒,但是莫名的,他又停住了,遲遲不敢發過去。
好半響他才想好措詞,給簡言發過去。
其實裴缺并沒有夢見多離譜的,他甚至記不清夢裏人的臉,連對方是男是女都不記得了。
只記得微紅的鎖骨,他好像俯身輕輕地銜住,如雲雀銜枝築巢。
再然後,裴缺就醒了。
天蒙蒙亮,他卻像是睡了好長好長的一覺。
他躺在床上不敢動,因為他能明确感覺到不對勁。
裴缺上過生理課,他知道這一現象代表着什麽,代表着長大。
可他不知道原來做夢,還能夢見看不清臉的人。
況且,他沒有接觸過哪個女生。
所以裴缺很困惑。
簡言是白天坐在工位上才看見消息,頓時噗的一聲笑出了聲。
他敲敲打打,給裴缺發消息過去。
覺得好笑,又有些感慨。
沒想到一轉眼,孩子都長大了。
恐怕離展翅高飛也不遠了。
簡言發語音打趣他,問他是不是偷偷背着看了什麽片。
中午放了學,裴缺聽着這句話,突然明白過來。
原來是看片。
可他距離陳嘉樹給他看片的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他當時也只是草草地瞥了一眼,連主人公的皮肉都沒有看見。
怎麽會突然夢見?
裴缺回簡言,強調道:“哥哥,是我朋友,不是我!”
簡言正好下班,在等外賣,聞言回道:“行行行,你朋友你朋友。”
傳說中「我有個朋友」系列。
小孩兒要面子,他懂。
裴缺有些惱羞成怒:“真的是我朋友。”
“啊,裴缺小朋友,我沒說不是你朋友,你不要生氣嘛。”簡言好笑道。
裴缺哼聲:“你肯定沒有相信。”
“我相信,我相信。”
相信個p,簡言決定不逗他了,“吃飯了沒?”
裴缺抱着飯盒,正在大廳裏:“在吃。”
“那你快點吃吧,我去取外賣了。”
“哦好。”
草草地挂斷電話,簡言快速飛去門外取外賣。
今天點的一份幹鍋,味道還是如往常一樣,沒有裴缺做的好吃。
唉,又想裴缺了。
裴缺正抱着手機,看陳嘉樹的消息。
陳嘉樹一眼便知道什麽情況,立馬道:“這肯定是因為你沒看見主人公的樣子,所以你幻想出來的畫面。”
裴缺有些茫然地聽着,反駁道:“我沒有幻想。”
陳嘉樹切一聲,明顯不相信:“跟兄弟就別說謊了,你敢說你沒想過?你只看一眼你不好奇後面發生什麽?”
裴缺一時語塞。
陳嘉樹:“你看你看,所以你就是心不靜。”
不過陳嘉樹還是蠻無語的:“你今年多大了?”
“十五。”
陳嘉樹:“你十五歲才有性幻想對象?你真的沒毛病?”
裴缺皺眉:“你閉嘴。”
陳嘉樹啧一聲:“你知道我的小弟,初中就會打了,你不會連手都沒有打一下吧?”
直覺告訴裴缺,這不是什麽好話。
他繃着一張臉,打斷陳嘉樹的嘲笑,掐斷了電話。
本來也只是個小插曲,沒人提便這樣揭過去了。
事情發生後的幾天裴缺不敢入睡,怕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但好在睡着後一夜無夢,夢那麽什麽遺也沒有再有。
不過偶爾上課時裴缺也會走神,夢裏的場景已經滿滿地淡去,但那白皙的鎖骨如在眼前。
偶爾夢中驚醒,他也會抱着被子想,夢見的真的是片裏的主人公嗎?真的是他臆想的嗎?
還是說,是他真正見過的?
……
今天下了大雨,紫色的閃電劈開天空,潮鳴電掣,雷聲轟鳴,教學樓外的積水蔓延開如同汪洋大海。
高一剛剛周考結束,眼看着放國慶假,大家都收拾東西準備回家,但暴雨阻擋回家的腳步。
宿舍樓的宿管阿姨說學校規定時間落鎖,讓大家趕快收拾東西離開學校。
裴缺站在屋檐下,他穿着寬大的校服。
少年身子挺拔,站在人群裏十分顯眼。
簡言請假來接他,走至校門口便一眼看見裴缺,立馬招手。
裴缺目光愣愣地望着操場上的積水,有些走神,忽聞聲音,擡眼過去便看見簡言站在不遠處。
他一手拎起行李,想也沒想便踏着水,淋着風雨跑過去。
簡言驚呆了,等少年鑽進他傘底時,才責怪道:“怎麽不打傘?”
裴缺這時才想起自己書包裏有傘,他不好意思地抿唇笑:“忘了。”
少年身上全淋濕透了,簡言連忙接過他的行李,一手把裴缺塞進車裏:“快進去,車裏有暖氣。”
十月秋,A城漸冷。
裴缺被塞進後座,才發現駕駛座坐着人。
是個陌生人。
陌生人坐着哥哥原本坐的位置,那座椅很有可能沾着哥哥喜歡的香水味,以及這香水味說不定會染在這人的身上。
裴缺輕微蹙眉。
司機師傅笑着向他颔首。
裴缺只是淡淡地掃他一眼,便挪開目光。
司機師傅尬笑會回頭。
簡言把行李放進後備箱,才坐進來後座,坐在裴缺的旁邊。
他找了一張幹毛巾蓋在裴缺的頭上:“你快擦擦,不要感冒了。”
裴缺被毛巾蓋一臉,擡手接住,他擡手擦了擦頭發。
簡言用紙巾擦了擦自己的西裝領,回頭見他擦拭的笨拙,看不下去,拿回毛巾:“算了,我來吧。”
他也不知道這鵝子怎麽越養也回去了。
小時候自己幹活還麻溜,現在擦個頭發都不讓人省心。
裴缺彎唇:“謝謝哥哥。”
簡言伸手給他擦頭發,順勢按了按他的腦袋:“低頭。”
少年配合他的動作低頭,眼眸卻微微擡起,專注地落在簡言的臉上。
上周因為學校舉行活動,留宿學校,以至于他和哥哥有兩周時間沒見了。
裴缺的目光像是粘在簡言身上一般。
簡言輕輕地捏了捏他的鼻子:“再看下去,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
簡言倒不覺得有什麽,分開太久,還沒有成年的小孩兒黏長輩也是情有可原的。
裴缺哦一聲,發絲被簡言揉得淩亂,他甜滋滋地回答簡言:“不會掉下來的。”
司機在前面開車,風雨被擋風玻璃隔絕在外,車內窸窸窣窣的不受風雨打攪。
簡言給他擦好頭發,突然想起忘了介紹:“這是我找的代駕。”
他偏頭,咬耳朵似地靠近裴缺,小聲道:“今天部門聚餐,喝了一點小酒。”
裴缺已經猜到了。
他嗅到了簡言身上的酒味兒,不濃,應該只是小酌。
可能是靠太近的緣故,裴缺不僅聞到酒味,還聞到摻雜在其中的香水味,應該是哥哥喜歡的那瓶小衆牌子裏的枯木逢春,有一股淡淡的沉木香,給人一種成熟理性的感覺。
裴缺想,他也要悄悄地買瓶放在他的衣櫃裏。
這樣他穿的每件衣服都有哥哥的味道。
可為什麽會想要每件衣服都有哥哥的味道,裴缺沒有深想,也不打算深想。
“你先把衣服換了。”簡言忽而想起自己給裴缺帶了換的衣服,立馬拿出來:“你衣服也濕了,一會兒估計要感冒。”
簡言把衣服拿出來時,突然沉默了。
衣服是件白色的襯衫,不過裴缺這個年紀他沒有襯衫。
所以這個襯衫,只能是他的……
救命,為什麽會有他這麽粗心大意的人。
簡言唾棄自己,拿件衣服也能拿錯。
簡言只是懊惱自己的粗心大意,轉眼便笑嘻嘻道:“拿錯就拿錯,反正咱爺倆……”
在裴缺怔楞的目光下,他立馬改口:“咱哥倆也不分彼此,衣服随便穿。”
裴缺沉默地把衣服接過去。
絲質的襯衫,滑滑的面料在他指尖徜徉。
裴缺心跳忽地加速,這衣服他見哥哥穿過,穿在哥哥身上很好看,襯得他膚白如雪,襯得他腰細如柳。
只是,他沒有穿過。
雖然這樣想,裴缺還是擡眼,擔憂道:“哥哥,真的能穿嗎?會不會給你弄髒?”
其實剛剛簡言還是有些心疼的,畢竟這襯衫價格還是挺昂貴的,他沒穿幾次,要不是因為公司聚會,他翻箱倒櫃找衣服的時候,把這衣服給弄出來,也不至于會搞混。
但現在!
瞧瞧鵝子多體貼!多乖!
他怎麽能有這麽自私的想法?
簡言立馬道:“弄髒什麽,衣服不就是穿的嗎!”
裴缺乖乖地哦一聲。
“快換,一會兒衣服都幹了。”
裴缺有些羞澀地轉過身,他的T恤已經打濕貼在腰上,膚色若隐若現。
簡言的目光沒有離開少年,從他這個角度,能從側面看見少年的肌理。
還挺流暢的。
這不公平,他暗自想,裴缺天天在學校學習,也沒有刻意健身,怎麽就沒有贅肉?
而且還有腹肌!
這簡直沒有天理!
簡言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腰間的贅肉。
有那麽大的一坨——
裴缺不知道簡言的想法,他只是慢吞吞地脫掉T恤,感受到涼意打在他薄薄的肌膚上,但他一點也不覺得冷,反覺得熱。
因為他知道哥哥在看他。
很奇怪,小時候他們天熱時光着身子貼在一起睡過覺,他都不覺得有什麽。現在卻覺得那如炬的目光像是要把他燙穿。
裴缺換衣服時有些手忙腳亂,他把衣服套上,嗅到衣服上一股沉木香。
也不知道是因為在簡言跟前,他手指有些不受控制,反而扣扣子時扣好幾次都沒扣上。
簡言笑他:“你怎麽還返祖了?”
裴缺羞紅了臉,結結巴巴道:“我沒有,我只是有點……有點冷。”
簡言沒有懷疑,有些擔心:“不會感冒了吧?”
他見裴缺笨手笨腳的,幹脆自己上手,把他拽近一點,給他扣扣子。
裴缺低頭便看見男人的腦袋在他身前一動一動,他僵着身子,呼吸好像都停止了。
簡言扣得麻利,又給他袖子的扣子扣上,滿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還不錯。”
“果然長得好看的人,穿什麽都好看。”
簡言感嘆自己的眼光針不戳,撿鵝子也能撿到最好看的那一只。
裴缺紅着臉低頭,“哥哥的衣服更好看。”
簡言笑他:“拍我馬屁就拍我馬屁,拍我衣服的馬屁幹什麽?”
裴缺腦子飛轉,立馬坐直重新拍馬屁:“因為哥哥的眼光好,才能選到好看的衣服,才能有好看的我。”
喲,小孩子不得了。
簡言啧一聲,掌心拍了拍他挺直的腰,打趣道:“嘴巴那麽甜,跟誰學的?”
裴缺這次特別上道:“是哥哥教得好。”
簡言:“真有你的。”
這馬屁功夫,沒個十年二十年是趕不上裴缺的。
作者有話說:
先七千字!入V啦!開心,我搞個抽獎,圖個開心-愛你們-感謝在2022-06-10 00:40:01-2022-06-11 00:27:5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貓小姐 5瓶;弟控本人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