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劍士兼職寫詩後

第34章 第三十三首詩

“白鯨”事件結束後, 古洛那拖着疲憊不堪的身子回到家，滿腦子想的都是中島敦發現他的真面目了, 他并不是對方心中那個值得保護的人, 而是一個漆黑、危險且總是撒謊的家夥。

敦還說過他能帶給自己勇氣，這一定是錯覺，敦自己本來就是在逆境中成長起來的，勇氣也是他靠自己獲得的, 反而是古洛那自己太依賴他了, 竟然會有想要把對方捆綁在自己身邊的自私想法。

如果中島敦沒有發現他的真面目, 他還可以厚顏無恥地接受敦的關心, 然而一旦發現，他就不知道該怎麽面對敦, 也無法心安理得地和對方做朋友。

其實在離開福利院後, 古洛那被安頓好，還遇到父母熟人的兒子，也就是跡部景吾，對方也因為他的身世對他照顧有加，但說實話還是一個人待着更自在些，敦只是例外，有時候必須抛棄這個例外讓自己重新适應獨自一人的生活。

而且敦在武裝偵探社有那麽多同伴, 少他這麽一個需要費心思對待的人會更輕松吧。

越是否定自己，古洛那越是沒有表達欲, 拿起筆什麽都寫不出。

失意之下，他向中村編輯說明了自己的情況，并表示自己可能要讓他失望了。

中村适人收到消息後感慨萬千, 他真的很希望古洛那能夠從陰霾中走出來，也希望他能看看網絡上大家對他的稱贊, 也知道纖細敏感的文人需要時間療愈自己，就只是讓他好好休息，随時都可以回來投稿。

看到這些委婉的鼓勵，古洛那反而無比愧疚。

之後陸續收到中島敦發來的信息，他完全不敢點開來看，索性将手機放在一邊，時間一久對方一定會失去耐心的。

諸神黃昏不能理解他自閉的原因，但古洛那一直都是這樣，總之該幹什麽就幹什麽，也是時候把關在艾邦之書中的鬼神之卵都吸收掉了。

“把這些鬼神之卵都吞噬掉說不定能恢複所有記憶，那樣你就不會被現在的經歷困住了。”

古洛那也是這麽想的，索性自己進入艾邦之書，在裏面完成同化。

艾邦之書原本擁有七個章節，但是現在都不完全，古洛那寫的體會和詩篇作為新的章節填充，在書中被賦予了新的規則。

在他自己建立的規則之下做任何事都容易不少，而那些被送入艾邦之書的存在也都留下了以自身為背景的篇章。

在艾邦之書中的“目錄”的引導下，古洛那看到了【夏油傑】，也就是羂索的故事。

了解了對方策劃千年的陰謀，不僅孕育了宿傩容器，還企圖用獄門疆封印五條悟，古洛那沒有猶豫，直接将其吞噬。

接着就是漏瑚、陀艮和裏梅，古洛那沒有把握全部吞噬後能從夢魇中脫離，但面對無法應付的現實，他更傾向于逃避。

四顆鬼神之卵無一例外全部被他吸收，随之而來的是比以往更加強烈的困頓感。

“你的狀态不太穩定，如果在這裏睡着的話就很難出去了。”“目錄”出聲提醒。

艾邦之書如今缺失了不少篇章，在新的世界也早已不是艾邦的所屬物，眼前的少年取而代之成為了新的主人。

古洛那只覺得它的聲音仿佛來自很遠的地方，眼前的事物也逐漸陷入昏暗，他任由自己墜入黑暗的虛空，蜷起身子閉上眼。

他已經看不到任何希望了，就這樣睡過去也不錯……

……

中島敦給古洛那發消息幾天沒有回信，打電話也是無人接聽，他不知道古洛那為什麽突然不和自己聯系了，反複回憶最近發生的事，越想越覺得古洛那一定有什麽郁結無法解開。

在沒有任何聯系的這幾天，他總是會想起古洛那渾身被黑色包裹，一次次在危急時刻出現的身影，亦或是默默守在偵探社附近保護他的情景。

越深想，越會對古洛那疑似黑色血液的能力産生不好的臆測，而且就連太宰先生都猜測那是人體試驗的結果，中島敦更是不敢想象古洛那曾經遭遇了什麽。

他不知道古洛那心中所想，也不知道能不能順利見到對方，甚至連見到對方後說些什麽都沒想好。

但他不想就這麽失去古洛那，他想要了解對方的痛苦，并盡自己所能幫他分擔，能不能将自己這份心意傳達給對方已經不是最重要的了。

古洛那公寓門外，中島敦鼓起勇氣按下門鈴，直到鈴聲結束都沒有聽到門內有一絲動靜。

他只好再次按響門鈴，依舊沒有回應後在門口說道：“古洛那，是我，你最近怎麽樣？我很擔心你……”

“我們可以談一談嗎？我有很多事想對你說，也不是很特別的事，就是單純想要分享給你，所以可以讓我進來嗎？”

門內依然一片死寂。

“古洛那……”中島敦情緒有些低落，他恨自己嘴巴笨關鍵時候說不來能安慰到對方的話，而且竟然那麽晚才發現古洛那一直在身邊幫助自己。

又在原地踟蹰了一會兒，中島敦再次開口了。

“雖然不知道我能幫到你什麽，但是……”

“咔嗒”

門從裏面打開了。

中島敦話還沒說完，就陷入了疑惑。

明明沒有聽到腳步聲，門是怎麽打開的？或者說……被誰打開的？

“……”他吞了吞口水，屏息凝神将手伸向門把手，做足了心裏準備才迅速拉開門。

“！！”

只見光線昏暗的室內四周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影，他左右看了一圈，連古洛那的影子都沒看到。

“喂，你在看哪呢？”

陰森的聲線突然從頭頂傳來，中島敦只覺得一股森冷的氣息自上而下向他撲來，心裏忽而覺得這聲音有些耳熟，一擡頭果然看見諸神黃昏那張詭異的臉。

“果然是你，古洛那在哪？”中島敦問道。

諸神黃昏從天花板下來，對白發少年來回打量之後發出嫌棄的咋舌聲。

古洛那在艾邦之書中同化鬼神之卵的期間，不知為何他被強行彈了出來，原本就已經從他體內分離出來了，現在更是直接切斷了聯系。

眼下的情況只能靠這小子了嗎？

“你來這裏找他，是想知道他的真實情況吧？”

中島敦聞言搖頭：“他如果不想讓我知道，我不會一直探究，我只是想要幫他。”

諸神黃昏撿起落在地上的艾邦之書，對他說：“那我告訴你，古洛那現在就在這裏面，他現在失去意識進入了最深處，估計是很難回來了。”

“要、要怎麽做才能帶他回來？”中島敦一時心亂，急忙發問。

“你先別急，古洛那是自願留在裏面的，說不定之後想通了就自己出來了。”

“自願？為什麽？”到底是什麽事讓古洛那不願回來？

“我怎麽知道？他整天為了你的事擔驚受怕，好像失去你之後就沒法活一樣，連黑血都不敢向你暴露。”諸神黃昏覺得既然人都找上門了，不如統統告訴他，最好把人勸退。

“要我說，他根本就不該把你看這麽重，畢竟你們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中島敦聽完，心裏五味雜陳，之前他也在拼湊這些事件的時候意識到古洛那對他的重視，而且已經到了小心翼翼的程度。

那一刻，他還懷着僥幸心理認為古洛那和自己其實心意相通。

但當他意識到古洛那一直隐藏身份的時候，這一信息無疑會成為斬斷對方時刻繃緊的弦的致命一擊。

又聽到“黑血”一詞，中島敦覺得這也是古洛那十分在意的地方。

“黑血是什麽？這并不是古洛那生來就有的吧？”

諸神黃昏白色的眼球盯着他，現在限制解除了，他可以告訴對方，“确實如你所說，黑血是古洛那後天獲得的，由美杜莎研究制作出來喚醒鬼神的血。”

“……美杜莎？鬼神？”一時間聽到這麽複雜的信息，中島敦試圖去理解，“是美杜莎給古洛那換的血，她為什麽這麽做？”

“當然是為了喚醒鬼神，不過後來古洛那與鬼神越來越接近，美杜莎就轉變研究方向，親自把古洛那打造成了‘不再有任何依賴的黑血’。”

諸神黃昏平靜地敘述着，談者無意，而聽者卻心驚不已。

“‘不再有任何依賴的黑血’是指……”中島敦問。

“古洛那殺了美杜莎，也就是他的生母，當然這都是美杜莎自願的。”為了她的研究成果，這個魔女可謂是喪心病狂到了可怕的程度。

“……”中島敦只覺得有一股涼意從腳底蔓延，“這些事……都是什麽時候發生的？”

諸神黃昏淡淡道：“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前，發生在另一個時空的事情，古洛那也是從前段時間才慢慢想起來的。”

中島敦心中仍有很多疑惑，但此時已經被如此輕描淡寫提起的黑暗過往刺激得眼眶泛紅，心口好似有什麽壓迫着無法順暢呼吸。

“我要去帶他回來，告訴我怎麽做。”

“你倒是有點膽量，算我小瞧你了。”諸神黃昏拿着艾邦之書靠近一步，“要是出不來可別怪我沒提醒。”

中島敦一臉認真，用堅定的眼神望着他。

“哼，你進去之後，會有‘目錄’帶路，成功通過前七章節就能到達最深層，不過要注意，到了最深層的人會發瘋，不是那麽輕易能出來的。”

“我一定會帶他出來的！”

諸神黃昏随即打開艾邦之書，白發少年的身影便成為一束白光被吸入其中。

“啪”得一聲，書合上了。

“事情變得有意思起來了啊……”

艾邦之書內，中島敦在空中經過一番天旋地轉後終于穩住身子，懸浮在白色為底、各種字符交錯構成的世界中。

“……”這就是書裏的世界麽？

“你好，拜訪者，歡迎來到艾邦之書。”有着奇怪形體的“目錄”随之出現，對于非主人送進來的外來者，它都會引導對方。

中島敦看向它，當即說出自己的目的，“我要找古洛那，你能帶我去找他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你需要通過前七個章節的考驗才能抵達他所在的最深層。”

“嗯，我知道，麻煩你了。”

“目錄”看他如此堅決，沒多說什麽，“好的，沒問題。”

只見周圍環境移動變換，中島敦感到有一股力正拉扯着他下墜，數秒後，眼前的場景慢慢具象起來，下墜的速度也在變緩。

眨眼間，他就落到了一片柔軟之上，眼前的空白也變成了隔着朦胧白紗的天花板。

中島敦坐起來，才發現自己身下是一張裝飾着華麗帷幔的雙人床。

“？”這裏會有什麽考驗呢？

中島敦心中疑惑，随即注意到床側走來一個人。

他扭頭看去，發現來人正是他要找的古洛那，而且對方此時正穿着一條修身的黑色長裙，顯得十分纖細。

“古洛那……？”

古洛那沒有說話，一步步向他走來，動作不急不緩地爬上床，那雙深紫色的濕潤眼眸正一錯不錯地盯着他看。

中島敦很快就被這種視線盯得臉紅，下意識偏頭向後躲，結果對方直接将他逼到死角，微涼的手撫上少年紅的發燙的臉。

“！”中島敦心髒都要跳出來了，接着就看到古洛那閉上眼，嘴唇微張着向他靠近。

“……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