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這的确是一個問題,需要考慮如何抵抗魇獸種子對城內居民的威脅。”此時研究員們都紛紛陷入了思考,并沒有因為危機的突現而有任何慌張失措,“魇獸種子的傳播基本是靠接觸,那麽就有必要将它完全限制在一個不能接觸到城內的程度。”
“農田和草地也必須保證不被寄生,按照目前所得到的信息的特性,或許魇獸種子也有随風傳播的特性。”
此時的闵至舟看着正在你一言我一語企圖分析出魇獸可能的進攻方式和進攻特性,原本穩重沉着的成年男性卻臉色煞白如紙,多次面對魇獸種子後深入骨髓的恐懼,讓他無法接受這些人在面對突然降臨的危險卻絲毫沒有危機感。
“現在最重要的并不是讨論如何抵抗魇獸種子,而是立刻集結所有的人轉移陣地!部分魇獸是可以保證思考能力的,現在魇獸很有可能已經進入城內散播種子了啊!”
闵至舟帶領了自己的隊伍進入魇獸林謀生,對于可能會葬身在魇獸種子的寄生之下早就有所準備。
可沒想到居然給這樣一個世外淨土帶來滅頂之災,自責的同時面對輕飄飄的還在談論的研究員更是焦躁不已,在這裏安全的庇護所之下活着的人們根本就不曾理解過魇獸的可怕之處。
“種子寄生生命所誕生的魇獸有不同的特性,有些甚至和普通人無異,潛入普通人的世界,迅速傳播的種子爆發幾乎可以瞬間滅絕一整座城,在移動城市更是寧可錯殺一千不能放過一個,現在必須立刻排查最近有沒有陌生人進入城內,如果進來了……”闵至舟的表情恐慌,甚至眼前已經浮現出這一座被陽光和快樂填滿的城市瞬間化為死城的模樣,“就晚了,一切都會晚了。”
何方聽到闵至舟的話臉色也白了,他的城市人口衆多,如果真的已經有魇獸在其中潛伏,按照闵至舟前腳進來後腳跟進來的速度來算,他的居民也許已經無一幸免。
何方腦袋嗡嗡的,難道游戲聯網上線的一周,他就要面臨滅絕的風險了嗎?
“城主大人,您不要聽這個人危言聳聽,不要太擔心,先冷靜下來。”女性研究員放低了聲音,蜜糖一般的聲線安撫着何方,柔軟的手心稍微拍了拍何方的肩膀,半彎下腰給了何方一杯飲料,“喝點這個,這是我經常在空餘時間制作的可以能安定神經的飲料。”
何方思維一片混亂,沉浸在可能滅城的悲催情緒之中,辛辛苦苦幹三年,一朝回到存檔前,根本沒聽旁邊的人說什麽。
“這可是我特地制作的,不曾贈與任何人,我希望能獻給我最敬愛的城主大人,希望您能冷靜下來,帶領我們共同走向戰勝魇獸的未來。”
漂亮的女性研究員素雅潔淨的面容上是近乎于虔誠的安撫,纖細的手指捧着雪白的瓷杯半靠在了何方的嘴邊,何方本能張嘴,僵硬着腦袋低頭喝了口飲料。
酸酸甜甜的充斥着味蕾的奇妙的味道突然霸占了何方的感官刺-激,如同在炎炎夏日中突然喝下的冰涼飲料,清爽舒适并且迅速讓何方焦躁的心情安穩了下來。
這是什麽東西,好厲害,一瞬間就安定了神經,藥效堪比麻醉劑,何方看着那泛着并不友好的綠色顏色的飲料,很是震驚。
“您鎮定下來了嗎?您不要太過着急,我們或許可以向民政局打聽一下情況。”說着女性研究員撥通了手機,她的姿态端莊漂亮,氣質幹淨柔和,語調緩慢,能将人帶入她柔和的節奏,逐漸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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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立刻接了電話,女性研究員打開了手機擴音,從手機中傳來了另外一個女音,冷漠疏離毫無感情:“民政局,有什麽事?”
何方愣了愣,只聽到女性研究員說道:“城主大人想要知道在最近有沒有攜帶傳染病的未知來源的臨時居民進入城內?”
“城主大人請稍等。”本身有些硬邦邦的女音瞬間變得甜美無比,嬌俏驚喜,上一句話的冰冷仿佛都只是錯覺,片刻後對方回答道,“最近唯一一個未知來源的臨時居民是闵至舟,我們提前送入醫院進行檢查,并不攜帶任何可傳染性物品。”
“謝謝。”說着女研究員直接挂斷了電話,她微笑着對何方說道,“您請放心,城內的各方把控均十分嚴密,絕對不會有漏網之魚。”
何方:“……”抱着又喝了一口安神飲料。
突然之間覺得好安心,他的N-PC們都有在好好的進行工作,一切運轉正常。
說起來這個數據他的進入游戲的統計頁面也可以查看啊,的确最近沒有奇怪的人進入到城內的事件記錄。
何方默默的看了一眼在旁邊的闵至舟,他居然被一個NPC影響到以為自己要滅城了。
“即便是魇獸沒有進入到城內,可他們依舊有極高的活躍度。”闵至舟的臉色絲毫沒有變好,只是對城內沒有進入魇獸而稍微松了口氣,“能做傭兵的本身就有極高的生命活力,目前可知的被寄生到死亡的最長時間是三個月,我們現在還處于魇獸的威脅之中,必須要做好防範。”
研究員卻根本不曾注意闵至舟的提醒,而是在注意到何方的情緒穩定後重新開始交談。
“铠甲雖然很好複制但是并不适合現在我們居民,突然下達要佩戴铠甲的強制命令,居民必然會産生抵抗情緒,在能改進出适當的铠甲之前,我們應該進行一系列的實驗。”
“或許我我們可以先用探測機器人進入到魇獸林內試探一下魇獸種子,看看我們有沒有辦法尋找出更高效的不被種子寄生的方法。”
“現在是人命關天的事情,還要關心什麽抵抗情緒,難道情緒還大過死嗎?!”闵至舟因為被忽略而情緒激動的就要站起身來,然而瘦弱的女研究員随手壓了下闵至舟的肩膀,闵至舟瞬間被壓回了椅子,即便那只小手看上去柔弱無骨,卻宛若最堅固的枷鎖讓他動彈不得。
此時研究員又開始七嘴八舌重新探讨,根本沒有将闵至舟的擔心放在眼裏。
然而一旁的何方臉色又白了,他小聲的複述道:“铠甲……對,我現在的資金能不能給所有的居民配備一套铠甲……”
未雨綢缪,何方寧可多花點錢,財政可以再重新擁有收入,游戲內還有借貸系統借錢還可以還,經濟會慢慢恢複,可城鎮沒了、居民沒了,那可就是真就是游戲結束了。
何方一句話,瞬間還在讨論的研究員們重新安靜,女研究員上前安慰何方:“城主大人,現在一切還不明了,現狀未必如此嚴峻,況且铠甲雖然看起來造價很高,可實際上材料很常見并且手段非常容易實現,之所以闵先生得到這套裝備如此的不容易,最主要的原因是現在外面資源匮乏。”
“是啊,城主大人,您暫時不需要有過多的憂慮,剛剛我已經聯系過警局,讓他們加緊巡邏,一點有疑似魇獸的個體就會立刻控制住。”
在一旁的闵至舟突然暴起,卻又被女研究員狠狠的按壓,他焦急的說道:“控制?怎麽控制?你們不能接近魇獸,一旦接近會被寄生的,一定會的!你們為什麽半點危機感都沒有!”
“對啊,你們為什麽半點危機感都沒有!”何方也被闵至舟的情緒感染,站了起來。
研究員都看着何方,然而何方卻突然想起來,不對啊……
操縱城內的人做什麽,不是他的活嗎?
他半點沒反應過來真正需要有危機感的是自己啊!
“對,現在應該是我來下命令。”何方在規劃的時候預料過各種天災人禍,可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要面對世界末日,所有的功課用不上,何方只能想到最簡單的方法,“不然現在開始挖防空洞?”
不行,他現在應該下線去百度一下。
何方突然原地下線,身形在研究所內消失無蹤。
留下一堆研究員面面相觑。
造物主走了。
本身還溫文爾雅端着架子的研究員瞬間就改變了形象,暴怒的摔了紙杯,指着闵至舟的鼻子瘋狂發洩怒氣:“我們不知道嗎?你該說的都說了,我們該知道的啥都知道,需要你擔心嗎?啊?!需要你擔心嗎?居然讓造物主這麽擔心生氣,要是把造物主擔心壞了身-體,你賠得起嗎?!”
“人都要沒了,到時候城主大人要是被感染了,你們承擔的起嗎?!”闵至舟也立刻回嘴,即便是無法反抗,他也必須要讓這些人知道魇獸的可怕。
這群從來都沒有經歷過魇獸可怕的人們,如果抱着輕蔑之心去接觸那可怕的生物,一定會被反噬的,他就算是拼了命也要讓他們重視魇獸的危險!
“你懂什麽?你以為你什麽都懂嗎?”此時的研究員氣的要死,“你怎麽知道魇獸一定會寄生我們?!”
“魇獸種子會寄生一切生命體,一切!甚至你在地面上踩出的腳印,你制作的衣服,人類引以為豪的最堅固的金屬都會成為魇獸種子的養分,被汲取的一幹二淨!”闵至舟梗着脖子大聲的和研究員比嗓門。
“真的要是你說的這麽厲害,那現在和魇獸林交接的邊界,為什麽小草還活的郁郁蔥蔥?!”研究員直接壓過了闵至舟,幼稚的用嗓門提高氣勢。
闵至舟:“……”
闵至舟人有點懵。
等等。
就是啊……
為什麽?
他還記得剛剛來到這裏的時候,不理解為什麽漆黑的魇獸林會拒絕寄生近在咫尺的青蔥草地,不僅不寄生甚至是十分清晰的劃開了一條非常明了的分界線。
與其說是魇獸林沒有擴張,倒不如說看上去像是魇獸林懼怕着寄生這裏一樣。
“什麽都不懂,你在這裏叫嚣,用你極其有限的狹窄眼界去看待我們高貴的造物主所創造出來的完美城市,你就是無知!狹隘!愚蠢!”研究員第一箭狠狠紮入闵至舟胸口。
“你以為我們真的就什麽都沒做?從一開始我們就在探究黑暗之地裏到底有什麽,至今為止沒有任何危險反饋,我們會竭盡全力保護我們造物主的安全,怎麽可能會放任那樣一片不知名的地方來威脅到我們尊貴的造物主?!”研究員第二箭毫不留情的迅速的紮入闵至舟的胸口。
“你這種新來的連居民都不是的流民,你若是見到造物主的光輝籠罩那一片漆黑之地給我們的城鎮帶來新的領土和生機的絕對聖潔之時,恐怕跪下來都不足以表達你的震驚之心!”研究員第三箭毫不猶豫的戳中了闵至舟的胸口。
闵至舟瞪着眼睛,突然懷疑人生。
“自視甚高的普通卻自信的一事無成的中年男性,呸。”在一旁的女研究員小聲的表達了對闵至舟強烈的不屑,“造物主好不容易來我們研究室多呆呆,我才看了六小時二十七分零三秒,怎麽夠?!這怎麽夠?!如果不是你造物主怎麽會走?!”
闵至舟:“……”
闵至舟的心情複雜萬分,他想要說點什麽,可是發現自己根本插不上嘴。
此時之前和何方一起進入小房間的年輕研究員滿面笑容的走到了闵至舟的面前,十分和善的問道:“您有什麽想問的問題嗎?我都可以回答你哦。”
“……”闵至舟覺得眼前這個年輕的研究員表情很奇怪,白瞎了一張帥氣的面容,可闵至舟還是問出了心中的疑惑,“難道你們早就對魇獸林做過研究了嗎?”
從剛才的研究員口中聽到的,他覺得很可能是這樣。
“對的哦。”年輕的研究員輕聲笑道,“只是目前沒有發現可以威脅到城鎮的危險。”
“怎麽可能,你們去探查必定是會使用生命造物,怎麽可能會毫發無損,所有的探測都必定伴随着死亡。”闵至舟不敢相信在魇獸林中對一切生命虎視眈眈的魇植會放過生命痕跡。
“可能是因為我們不是生命體,而是神的造物吧。”年輕的研究員神色之中還是沒有散去的恍惚,他看上去比在場的所有人都要開心,“我們是尊貴的造物主的創造物,和低等的生命是不一樣的吧哈哈哈。”
闵至舟簡直不敢相信,他覺得必定有什麽他所不能參透的理由在裏面。
“真是的,我好不容易可以在造物主面前表現出我們的睿智和勤奮認真,造物主中間卻睡着了,難道是我的聲音讓造物主着迷了嗎?”
闵至舟:“……”
“造物主的睡姿那麽可愛,呼吸聲都可愛極了,我真的是受不了,造物主一擔心起來,我感覺我都想把我最珍貴的東西全部給造物主,讓造物主享受最舒适的睡眠。”
闵至舟:“……”
“我為了讓造物主多看幾眼可是一直在補妝,我這幾天每天早上都會早起四個小時化妝等造物主來,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讓造物主多看我幾眼,可造物主又走了,走了?!”
闵至舟:“……”
闵至舟聽着周圍的人對他進行的輪番斥責,表情從呆滞變為複雜,雖然從之前的‘擡铠甲’事件中他隐約察覺到這個城市的居民對何方的狂熱崇拜,可現在他覺得這已經不僅限于狂熱,這估計能直接晉升為變态。
闵至舟回過頭看着已經一個個露出本性的研究員,而對身邊年輕的研究員始終保持風度翩翩而覺得他和其他人格格不入,問道:“你難道不會因為城主大人的離開而遺憾嗎?”
“恩?”年輕的研究員看向闵至舟,笑面如花,一臉陶醉,“我今天已經看到了我此生都能滿足的場景了,我這短暫的一生,活的值了。”
闵至舟:“……”不理解,不參與,不讨論。
這大概不是他能理解的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