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誰是救世主.1
拜訪被拒, 秦歌也不意外。
帶着小孩離開研究院,坐在出租車上,擡眼打量着窗外風景。
狹窄平整的道路上, 來來往往的車輛交錯而過, 前方車輛緊急剎車時, 司機連忙制動,随即低低咒罵一聲。
道路兩旁皆是住房,無數格子間外窗旁的欄杆上都被挂滿了衣服,偶爾有人探出身來取衣服, 發現沒幹時, 只好悻悻地将衣服放回去。
一切的一切,似乎跟正常世界都沒有什麽區別。但仔細看時, 卻又充斥着令人不适的違和感。
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正是下午一點半, 最熱的時候。
可司機已經開了五六十公裏路, 這一路上,他們不曾見到半絲陽光。
大概是因為兩邊的建築太高。
從出租車側面看, 甚至看不到兩邊建築的頂端,但從正前方, 便能看到這些陰暗巨獸的真實模樣——一棟棟竄天而起的數百層建築。
光都被這些高樓擋住了。
修建的整整齊齊的居民樓, 一排挨着一排,已然将這片區域擠滿。除了留出來的車行道, 地面上再無其他平地。
一樓走來, 除了高樓, 還是高樓。
沒有綠意盎然的公園,沒有清雅別致的假山,沒有平靜淡美的湖泊。
在繁多的人口與有限的土地面前, 一切侵占人類生存空間的東西,再美都礙眼無比。
灰色的鋼筋世界裏,甚至連吸入的空氣都混着一種黴濕與嘈雜的味道。
唯一幹淨的,似乎只有家家戶戶窗邊擺着的綠色小盆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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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連那抹綠色都不是真的。
将目光從窗外收回,秦歌轉頭望向身邊垂着小腦袋滿臉低落的小孩,平靜問道:“要說的話記住了嗎?”
三歲大的小團子臉蛋白皙,一圓溜溜的眼睛如琉璃般烏黑透亮,聽話坐在椅子上,不吵不鬧的乖巧模樣足可以融化每個人的心。
可惜,眼前這個阿姨大概是個例外。
聽到秦歌的問話,葉思博小臉一白,繃住嘴唇,緊張卻認真道:“記住了。”
“重複一遍。”
“待會,見到爸爸要說:爸爸也是來看七彩花的嗎?媽媽果然沒騙我,只要守護好七彩花,你就會回家啦。”
秦歌點點頭,又問:“還有呢?”
葉思博長長的眼睫毛顫動,道:“還有……還有,就哭。”
三歲大的小孩,按理說雖會說話,也能理解大人的意圖,卻容易哭鬧。
眼前這個小家夥,聯系不上媽媽後,急急忙忙跑去鄰居秦家求助,這麽一路下來,雖然表現的很着急,卻又比一般小孩沉穩很多。
倒也不愧是擁有超高智商男主的兒子。
這個世界是由一本叫做《超級科學家》的男頻文衍生而來。
男主蘇逸然除了容貌頂尖外,智商更是世間超絕,從小在生物研究學上就展露了絕佳天賦。
這樣的天賦,正是此時這個時代最需要的。
一千年前,這個世界經歷了大規模喪屍襲擊,災難過去,消滅喪屍病毒後,人類又遇到了新的難題。
植物肆意生長,幾乎侵入人類生存的所有角落。
若喪屍依舊存在,這樣的環境無疑非常适合人類躲藏,可現在敵人已經被消滅,曾經的保護大傘,此時便成了阻礙。
清理植被的過程中,大家發現這些植物生命極其頑強,只要有土地就能紮根生長,即使是清理過一遍的地面,沒過幾個星期,又會有新的植物冒出來。
甚至是在房屋建造過程中,經常有屋子蓋到一半,牆上長出植被的情況發生。
煩不勝煩之下,人類幹脆制作了一種透明防護罩。
這種防護罩可以隔絕從地底到天空所有的空間,切斷一切植物的傳播途徑,住在裏面的人再也不用受到植物侵擾。
很快,這種防護罩的覆蓋面積越來越廣,成了全駐地人類的重要保護工具。
不過因為災後人類的科技水平倒退,重建工程浩大,等到人們将防護罩裏的屋子建好後,外面奇奇怪怪的植物已經占領了剩下的大半空間。
并且不知為何,這段時間裏植物瘋狂進化,除繁衍方式變得越來越霸道之外,甚至開始帶着毒性。
只要人一接觸就會過敏、中毒,沒辦法,人類越來越離不開防護罩。
起初問題倒不大,但随着人口擴張,人類活動空間越來越小後,不少人打起外面廣袤土地的主意。
可幾百年過去,生活在安全保護區裏的人類,已經很難适應外面帶着粉塵的空氣,甚至每次從外面回來身上不小心帶回來的種子,都會給周圍居民帶來巨大麻煩。
自從,植物便成為災難的象征。
直到一千後,驚豔絕倫的天才科學家蘇逸然騰空出世,研制出植物生長抑制液,徹底改變了植物兇殘的毒性和瘋狂生長的特性,從此,人們搶占回大片土地,重回陽光之下。
但為人類做出如此巨大貢獻的超級科學家蘇逸然,卻先是為了得到抑制液的某種材料,在遇到妻子被困時不得不含恨放棄妻子。
然後是在尋找抑制液的最後一味材料時,堅持‘人與自然應該和諧相處’的自由派的人,用他十多歲的兒子威脅他,說只要放棄最後一味材料就放了他兒子,但彼時的蘇教授,卻冷靜地接過保護人員的槍,一槍擊斃了兒子。
但令人沒想到的是,自由派的領頭人因此被激怒,喪心病狂地毀掉了最後一味材料。
接連失去妻兒與研究成果,蘇逸然沒有責怪任何人,獨自頹廢了很長一段時間。
還好,他沒有放棄。
過了不久,蘇逸然重回研究室,但這次,他只用一年就研制出了新一版本的抑制液,成功解救了人類。
如此一個帶着悲劇色彩的時代英雄,幾乎感動了所有人。
作為世界主角,蘇逸然的所作所為亦讓整個世界的男人随之模仿,當妻子的安危與個人目标相撞時,男人總會理直氣壯地選擇犧牲妻子。
當孩子的行為與家長利益相撞時,大人總會殘忍的将孩子放在一側,漠視孩子的種種訴求。
這個世界,變得過于冷漠。
車內飄進一絲陽光,遠方隐隐約約的綠色投入眼簾。
車子平穩停下,一大一小從車內走下,匆匆向防護層的出口趕去。
為防止外面的空氣進入,巨大的透明防護層出口處設置了三道門。
交了一萬保證金,穿好嚴密的防護服,秦歌才帶着葉思博坐上進入密林的觀光車。
深綠色重型履帶車一次可以載上千人,頂上是透明罩子,偶爾有光線灑落,算是乘坐這趟車的福利。
車子向前開出,沿路植物伸展過來的枝葉被車輛碾壓成扁扁的一縷,随後被附近的工作人員砍斷撿走。
終于,車輛停在一處巨大的聚集地。
不過這個聚集地有些特殊,因為,除了最中間一個圓形防護罩包圍的建築之外,周圍的屋子都建在樹上。
并且,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住在樹屋裏的人,頭上、身上都沒有任何防護,就這樣大大咧咧的裸露在空氣之中。
綠車內穿着嚴密的人們走下來,有的還在驚奇地打量着四周,有的已經熟門熟路的走進那棟防護罩內的白色建築裏。
葉思博小手緊緊地抓住秦歌的褲腳,一路上也沒鬧着要抱,等秦歌帶着他走到木屋周圍時,小家夥眉眼舒展地望向遠方,一直皺着的小臉終于松開。
發現他的小表情,秦歌眉頭微挑,還真是個小機靈鬼。
葉思博的媽媽葉瑤瑤屬于自由派人士,和木屋裏的這群人算是一夥的。
葉瑤瑤為了小孩兒的身體,前幾年一直都住城內,和秦歌是鄰居。不過看這小家夥看到木屋的親切模樣,想來葉瑤瑤最近也沒少帶兒子出來。
這樣更是省了秦歌不少麻煩。
現在劇情剛好進展到蘇逸然尋找第一種材料,并‘犧牲’妻子的節點,秦歌想要改變這個世界,救下葉瑤瑤是必須的。
但劇情開始的地方在林外根據地再往南一百裏的地方,按照時間來算,再過七八個小時,就是蘇逸然動手取材料,也是葉瑤瑤喪命的時候。
憑秦歌現在的身體素質,等她趕到那,葉瑤瑤的屍體怕是都被蟲子拖走了。
所以必須要尋找其他人的幫助。
面對木屋裏跳下來的魁梧男人,秦歌捏着小團子的衣領将他往前提了提,平靜道:“葉瑤瑤有危險,找一隊人跟我走。”
男人頭上系着一條迷彩色的汗巾,皮膚略黑,五官棱角分明,堅毅的眼神在看到葉思博時明顯柔和下來,一看便是認得小團子的人,所以秦歌也沒跟他繞彎子。
“什麽?”男人目光一凜,一把将葉思博從地上抱起來,随即從小孩脖子上掏出一個拇指大小的項鏈,當看到項鏈中閃着的淡淡紅光時,頓時就慌了,立馬召集人手開始集合。
基地內這些年雖然科技沒有發展到外太空,但對于定位這一類的東西,卻做了許多改進,其中就有一款家人定位器。
這個世界雖然有很多人在做室內的工作,但也有人選擇在林外狩獵,這款定位器就是給那些獵人們留在城內的家人的一個指示器。
因為除定位功能以外,定位器還有一定的危險檢測功能,當發現佩戴人處于極端危險情況時,會微微發熱,然後自動發送紅色警報給其他人。
葉思博被親近的叔叔抱在懷裏,紅着眼圈,糯糯地喊了一聲:“傅叔叔,媽媽的燈亮了好久了,秦阿姨帶我找爸爸了,但是沒有找到。”
一聽到蘇逸然,傅羽就氣不打一處來,冷哼一聲,沉着臉道:“找那個窩……他幹嘛,之前不是跟你說過有事來找傅叔叔嗎?”
葉思博垂下頭,低落道:“家裏的電話不知道為什麽不能用了。”
葉思博不知道為什麽,旁邊淡定站着淡定秦歌卻心裏有數。
葉瑤瑤作為男主成名史上重要的踏腳石,如果這麽容易被人救了,如何凸顯男主愛國愛民的博大情懷?
聯系不到就對了。
一行人準備完畢,當下就朝着南方行進。
另一邊。
穿着嚴密金屬防護服的一群人,正艱難地沿着一條山峰的小徑緩慢行走,突然,走到半山腰下的一個岩洞下時,處在隊伍隊伍最中間的一個人不小心踩到小石子,腿一軟,連帶着背上的人都差點摔倒在地上。
還好,這人倒下前自己拿自己當了肉墊,恰好将背上的蘇研究員護的嚴嚴實實。
羅王樹快結果了,他們得提前趕去周圍守着,不然這一年僅有一顆的果子就會被飛鷹鳥噙走。
那到時候蘇研究員的研究又要憑空多出許多阻礙,這是他們這群保護者絕不願意看到的。
可連着走了一天山路幾乎不曾休息,還要在輪流背着蘇逸然,就算他們都是鐵血漢子,此時也都多少有些遭不住。
摔倒的兩人很快被衆人緊張的扶了起來,拍去二人身上的灰塵時,其中一套嚴密的防護服下,一道清朗如玉的聲音傳出。
“嚴哥,咱們休息一刻鐘。羅王果成熟至少還要十二個小時,不要讓大家太辛苦。”
聲音不疾不徐,卻隐隐含着絲歉意,如清風拂面,輕易撫平了衆人心底的些許不滿。
領頭的男人尴尬的拍拍摔倒弟兄身上的灰,更是不好意思,“沒事的蘇研究員,咱們兄弟們辛苦點沒關系,早點趕到,也給您多留些時間做記錄不是?”
“不用,我只要在它成熟那一刻将其收取即可。”蘇逸然雙手負于身後,聲音清寒,即使帶着防護罩,也不妨衆人想象到他的出塵之姿。
“那……”領頭人看了看兄弟們發顫的腿,忍不住嘆了口氣,“那咱們就聽蘇研究員的,休息一刻鐘。”
感受到頸間項鏈上傳來的溫熱觸感,蘇逸然細長的眼中幽光閃過,又不慌不忙地接了一句:“後面的速度可以适當放緩,不用太急。”
“哎,好!”
隊員們都松了口氣,七嘴八舌的感激道:“謝謝研究員體量!”
“蘇研究員真是個好人,咱們這趟護着您真是太幸運了。”
“就是就是,蘇研究脾氣又好,人又熱心腸,比咱們院裏其他研究員好太……”
聽着耳邊的誇贊不絕的聲音,蘇逸然淡然出塵的動作不變,但防護罩下那張清寒如月的臉上,卻不知何為,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