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誰是瑪麗蘇.10
“搞什麽？突然來這一招！學生會憑什麽這麽做？”
“老師都沒管, 你們學生會的人都住海邊嗎？管那麽寬！”
“靠，早不說晚不說，考完試發這種廣播, 故意的吧！”
考試中耍小聰明的學生怒了, 聚在一起, 你一言我一語的讨伐着學生會的惡劣行徑。
“看把你們吓的。三個年級一起月考，全校總共兩百多個班，而且下周就要出成績，這麽長時間的監控錄像, 你們以為他們查的過來麽？”戴着藏青色鴨舌帽的男生轉了轉帽檐, 雙腳搭在課桌上，冷森森笑道：“其實就是要抓幾個典型, 拉出來吓唬吓唬人罷了。”
聽到這人的話，有一小部分人微微放心, 他們雖然作弊了, 但也不至于到明目張膽的程度，頂多就是偷看了鄰桌幾個選項而已。
據他們所知, 高年級許多人抄的時候半點掩飾都沒有，有的直接把書放在桌上照抄, 有的甚至膽大包天的在考場上拿別人卷子, 比起那些嚣張的人，他們真的只是小兒科。
高年級同樣有聚在一起讨論這件事的人。
不同于高一年級剛開學就被整治的服服帖帖, 高二、高三年級的人都算得上是老油條, 兩三年都過去了, 大家一直都是這麽抄的，怎麽偏偏今年剛開學就弄這麽一出，所以不少人都心有怨氣。
“看樣子秦家那位小公主還真把自己當校長了, 整這麽一出，是嫌自己得罪學校的人得罪的不夠多麽？”高三（6）一個紮着高馬尾的女生，一邊淡定的塗着口紅，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跟隔壁桌女生閑聊。
今年開學以後，秦歌對聖瑪麗做出整改太多了，從沒收手機到門禁再到校服，其實已經惹惱不少人。
只不過大家聽着家裏人的話，收起小心思沒去找她麻煩罷了。
現在，整出這麽一出‘抓抄記’，成績做零分也就算了，大不了家裏這個月少給點零花錢，但‘上臺檢讨’這一條，真的觸碰到這些正處叛逆期的少男少女們的逆鱗了。
都是一個圈子裏混的，這個圈子，什麽都能丢，唯獨面子不能丢。
當衆念檢讨，甚至比讓他們交一百萬發罰款還難受。
秦歌要真敢這麽做，到時候逼的他們學校裏這麽多學生一起聯手抵制，恐怕整個秦家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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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他們家人怎麽都不管管她，小屁孩不懂事就算了，秦家其他人都傻了？”
對于高三年級來說，小他們一屆的高二學生秦歌，确實還是個小屁孩。
“怎麽可能！聽說秦家那位已經開始接手家裏生意了，腦子精着呢。照我說，她就是後面沒時間顧學校裏的事，現在提前在學校立個威風，好讓咱們以後見着她了害怕。”
“也不是沒可能，要是這樣的話，這次應該也就是雷聲大雨點小，頂多拉幾個特招生上臺走走過場。”
“聽你們這麽一分析我就安心多了。”馬尾女孩後面站着的男生拍了拍胸口，小小的松了口氣。
他爺爺對他們這些小輩的學習成績都挺看重的，要是被爺爺知道他真實成績其實一塌糊塗，說不定一生氣，說好的股份就不給他了，要知道，他們家可不缺孫子孫女。
“瞧你那個膽子，哈哈。”
“切，我家情況跟你們又不一樣。”
“不管一不一樣，反正你就是抄了。”
“你……！”
這樣的分析場景，發生在聖瑪麗的各個角落裏，從最初的人心惶惶，到後來大家都逐漸淡定了。
不就是拉幾個典型嗎？這種丢人的事兒肯定找特招生喽。
說到最後，被迫将答案傳出去的成績優異的特招生們，不由得開始有些惶恐。
雖說他們才是真正的受害者，但答案畢竟是從他們手中流傳出去的，要是學校說一個巴掌拍不響，将責任都推在他們頭上，他們這些弱勢群體也着實沒辦法。
艾麗兒在食堂吃晚飯時，同樣聽到了這樣的言論。
“艾麗兒，到時候你估計要寫個八百字的小作文了。”之前抄她答案的寸頭男生，帶着幾個其他班的同伴，笑嘻嘻地從她身邊路過，語氣中是毫不掩飾的幸災樂禍。
等到幾個男生走遠，他們談笑中帶着的‘特招生’字眼，還是清晰傳到了艾麗兒耳中。
小作文？檢讨嗎？
艾麗兒慢慢嚼着口中的米飯，看到旁邊跟她一起考進來的面帶憂色的閨蜜，小聲道：“沒事的，小雅。會長不會刻意針對我們的。”
“你怎麽知道會長想的是什麽？”小雅嘆了口氣，用筷子戳了戳碗裏的西紅柿，又擡起頭，羨慕的看着走廊上說說笑笑的學生們，喪氣道：“說到底就是因為我們跟他們不是一類人，所以才會被欺負。”
艾麗兒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潔白的餐廳中，穿着校服的男生女生們，正站在食堂窗口前，等着食堂的工作人員給他們盛飯。
不是一類人嗎？
可是，他們都在一所學校裏，坐在同樣的教室裏，吃着相同的食物，穿着一模一樣的校服，遵循着同樣的規則。
規則……
電光火石間，一個大膽的想法從艾麗兒大腦冒出，
小姑娘‘蹭’的一下站起來，連帶餐盤都發出叮叮當當的響聲，激動道：“我明白了！”
小雅被她的動作吓了一跳，“艾麗兒……”
“小雅，”艾麗兒突然彎腰緊緊握住她的手，激動的臉都紅了，“會長大人是好人，真的，你相信我！”
“行行行！是好人、是好人！”小雅被她說的一頭霧水，不知道為她什麽突然情緒波動這麽大，但還是拉了拉她，寬慰道：“你先坐下來說。”
艾麗兒也不想太引人注目，順勢坐了下來，但還是抑制不住自己的興奮，說道：“你知道嗎，會長大人其實想改變整個學校，她想讓我們所有人都一樣！”
“什麽‘都一樣’？”
“身份、待遇、學習環境。”每念出一個詞，艾麗兒怯懦的眼神就亮一分，“會長大人，她在改變這裏，她的目标一直沒變。”
小雅撓了撓頭，“什麽目标？”
“——平等。”
小姑娘們吃完飯開開心心回了宿舍，卻不知道，兩人的對話無意中落入了另一個男生耳中。
聽着小跟班複述艾麗兒兩人的對話，校後山亭子裏，西門彥盯着游戲機界面的眼睛眨都沒眨，直到那人離去許久，手中最新款的游戲終于被打通關，西門彥才轉了轉僵硬的咔嚓作響的脖子，黑黝黝的瞳孔中泛起冷光。
平等？
可笑。
作弊學生下周一統一做檢讨的廣播，四大殿下也聽到了，幾個人暗地裏哂笑，還真沒把這件事當回事。
秦家這麽喜歡作死，他們在暗處看戲就是了。
然而事情總是讓人出乎意料。
第二周的周一。
清晨，藍蝶殇照例起床晨跑。
操場的籃球場上，東方爍穿着帥氣的紅色7號球衣，哈切連天地帶着球，晃悠在球場中。
等看到不遠處跑步過來的女生，球場上打醬油的幾人連忙動了起來，“老大，人來了。”
東方爍一個激靈，當即一個助跑，三步将籃球扣進了藍框，球場上的氛圍逐漸熱烈起來。
等到藍蝶殇路過時，一群人搶球搶的好不激烈。
突然，籃球脫手而出，飛出了球場。
根據校園瑪麗蘇‘經過籃球場百分百必被砸中’定律來說，球成功飛向了藍蝶殇。
‘砰’的一聲，正在跑步的女孩，不幸被擊中了腦袋。
藍蝶殇眼前一黑，身體一頓，晃晃悠悠倒在了塑膠跑道上。
發現這邊的異狀，東風爍連忙跑過來，等看到藍蝶殇額頭上一小片血跡時，心頭一緊。
球是他故意扔出來的，但他只是想吸引藍蝶殇注意而已，不是真想把她砸進醫院！
慌亂中，東方爍伸手想将她抱起來送去醫院，然而還沒等他碰到女孩的肩膀，藍蝶殇緊閉的雙眼猛的睜開，嚯的一下抓住他的雙手，中氣十足道：“好家夥，原來是你砸的我！”
東方爍：“……”
所以說，她這是裝暈？
東方爍雖然是直男，卻也知道這種情況不能直接承認，否則估計他在藍家小小姐心裏的印象分又要降了，“不是……”
“不是你還能有誰？”藍蝶殇指了指額頭上的那一片血跡，聲音虛弱道：“我看到了，就是你。”
都被看到了，那就沒法否認了。
東方爍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看着她頭上快要幹涸的血跡，擔憂道：“醜丫頭，別管那些了，我先送你去醫院。”
“不行，還不能去醫院。”藍蝶殇看了看腕上的表，咬了咬唇，堅定道：“會長大人說了，我今天要把上周作弊的人一個不落地帶到升旗臺，不然她就不告訴我那個秘密了。”
察覺到自己一不小心說出了‘秘密’二字，藍蝶殇連忙捂住嘴，緊張兮兮地望向東方爍，悶悶道：“沒什麽秘密，你聽錯了！”
東方爍暗暗好笑，藍家老爺子之前放出過風聲，他為了讓藍蝶殇來這個學校編了個秘密，這個秘密也相當于給了四人發揮空間，反正不過是個單純小女孩，随便扯個東西就圓過去了。
卻沒想到秦歌先他們一步利用了這招，還想着騙藍蝶殇這周一替她上臺分擔學生的怒火。
看到藍蝶殇額頭上快要幹涸的血跡，東方爍愧疚之餘又對她産生了幾分憐惜，柔聲道：“沒事，你受傷了，她不會這麽不講理。”
藍蝶殇：“她會！”
東方爍：“……”
看來秦歌蠻不講理這一點，對誰都一樣。
但還是要勸小公主去醫院。
“那這個秘密我幫你問，你先去醫院！”
“你幫我？”藍蝶殇眼睛忽然亮了，捂額頭，故作虛弱道：“那你等會兒幫我把上周作弊的人都帶上升旗臺做檢讨？”
東方爍：“不……”
“那我自己去。”藍蝶殇故作堅強的從塑膠跑道上站了起來，晃晃悠悠往前走了兩步，顯然暈的厲害，“我、藍蝶殇，絕不會屈服于這小小的頭暈！”
頭暈了？不會是腦震蕩了嗎？
東方爍額頭隐隐作痛。
秦歌整治學校紀律這件事他并不想參與進去，東方家雖然不怕這點麻煩，但虱子多了咬着也疼！
可他要是不去的話，以藍蝶殇的脾氣肯定不會乖乖去醫院，萬一她真有點三長兩短，得了腦震蕩什麽的，可就徹底得罪藍家了。
無奈，東方爍只好答應，“你去醫院，抓人的事我幫你做。”
藍蝶殇驚喜道：“真的？”
“真的！”
“那你不會是那種前腳答應的漂亮，後腳拔腿就走的渣男吧？”藍蝶殇再次狐疑的确認。
東方爍：“……不會。”
确定好東方爍不會反悔後，藍蝶殇馬上換了一副感激的面孔，“東方同學，那就都靠你了！”
坐上前往醫院的轎車，藍蝶殇将兜裏的血袋悄悄往裏塞了塞，看着校門口的方向，露出一抹淺笑。
就算沒被籃球砸中，她也會在跑道跌倒，倒是要感謝東方爍自己遞上來的梯子。
每周一早上八點，聖瑪麗都要舉辦升旗儀式。
往日裏，大家有的會呆在教室裏不去，但今天，所有教室的門都被鎖上了，他們只好乖乖去操場。
升旗臺上，許久未曾出現在大衆眼中的會長大人終于出現，然而，一出現就丢下一個驚天大雷。
秦歌淡淡道：“作弊人數已統計完畢，現在，每個班級被點到名字的人輪流上來講話，同時準備好下周做檢讨。”
底下的學生叫嚷着：“騙人的吧，兩天時間學生會的人就把整個年級的監控都看了？我懷疑你們是暗箱操作！”
“就是，哪有這麽快！”
秦歌雙手背在身後，漫不經心地朝下掃視一圈，眼神恰好略過各個班級前排站着的各位老師。
查監控當然沒那麽快。
真正的絕招，其實在這些不被人注意的老師身上，監考人早就将做作弊人的名字寫下，之所以這麽說，只是為了防止老師們被不懂事的學生報複。
但這裏面的彎彎繞繞，當然不能告訴這些傻乎乎的學生們。
“名單還沒公布，急什麽。”秦歌對着話筒，波瀾不驚道：“再有，不服氣可以上校園論壇自查。”
說完，不再看底下衆學生的反應，秦歌對着升旗臺後下方的帥氣青年，淡淡道：“下面，由東方爍同學公布作弊名單。”
聽到這個名字，底下的人都愣了。
不會吧？難道是重名？
可是，當看到男生帥氣冷峻的面孔時，許多人都啞了聲。
一個秦家，他們一起上也不是幹不過，可要是再加上一個東方家族，那玩笑可就大了。
東方爍拿着名單，看到底下一個個沉默的面孔，臉色也不怎麽好看。
但已經答應藍蝶殇了，只好念道：“周款、鄧整、韓三……”
念到一個班的人，上去一個。
參與作弊的人數太多，升旗臺上一次站不下太多人，所以秦歌便讓他們一個班級一個班級輪着上。
借了東方爍的勢，所以那些作弊的人雖然心有不甘，但還算老實，都乖乖上去了。
可是，上去人多的，整個班成了‘作弊班’，一群人臉色通紅的承受着衆人的指指點點。
上去人少的，站在臺上的那幾個，成了異類，變成班級的恥辱，心情也不好過。
一列接着一列，今天的升旗儀式，似乎格外漫長。
艾麗兒站在人群中央，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前方，近乎虔誠地盯着升旗臺上那個清瘦的身影。
果然，會長大人從未讓她們失望過。
犯錯的人，受到了應有的懲罰。
今天過後，他們被人威脅着遞答案的情況，大概會少很多吧。
她，應該可以拿到屬于自己的榮耀吧。
□□點的陽光太刺眼，晃的人淚珠不自覺往外溢。
艾麗兒擡起一只手擋在眼皮上方，水盈盈的眸子彎起，從心底透出一抹笑。
有會長大人在，真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