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
火熱的豔陽穿透厚厚的窗簾,照進蜷卧在大床上的兩人。
時間已經逼近正午,他們兩人仍睡得好沉,男人的大掌霸道地抱住女人的腰,就連睡夢裏也仿佛不想讓她離去。
太陽緩慢地移動着,又是兩個小時過去,兩人的姿勢雖有些微變化,但女人的小臉總是依偎着男人的肩,配合得像是彼此天生就是一體。
門外傳來其它游客說話的聲響,讓沉睡許久的霸道男人回過神,終于,丁胤睜開了眼。
才一睜眸,他就看見在他眼前、睡得正好的那一張小臉。
無法相信,他竟然因為睜開眼的一瞬間能見到她,薄唇愉快地勾起笑意。
他側卧在床上,看着一個晚上都在自己懷中的嬌顏,他的笑容又更深了。
他揚手溫柔地将她柔軟的青絲握在掌中,記憶裏仍是昨夜她的黑發披散在裸白的胸前那般豔麗絕美的模樣。
不過才想起那畫面,他的欲望很快地又硬了。
怎麽會像是要不夠她似的?
他輕嗤着自己像毛頭小子般的沖動行為,揚手擡指,輕輕以指背滑過她的頰、她的鼻尖、她小巧的下颚,最後停在讓他愈來愈迷醉的紅唇上。
他想吻她……該死!他真的……很想吻她。
記憶裏,他不曾這般渴望一個女人。這個女人有着什麽樣的魔力,竟讓他這般迷戀?
不解的長指緩緩地在她的唇上滑動,酥癢如蝶翼般的觸感,終于讓陶之曦在迷濛夢境裏回過神,正巧看見他盯着她的唇發怔。
陶之曦羞窘地往後一縮,讓他的指離開她的唇,也讓丁胤知道她醒了。
只不過,她後縮的動作,讓他原本溫柔的眸揉進一絲不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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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摸的、不能摸的,能碰的、不能碰的,我全都做遍了,現在才來拒絕,會不會太慢了?”丁胤大掌擒握住她的腰,再次将她往他的胸口靠攏而來。
陶之曦蹙着眉,不發一語,表情複雜。
是,他說的是,該做的、不能做的,他全都做了;更糟糕的是,她還很配合。
但,肉體上的迎合,并不表示她嘴巴上也得認輸,情欲歡愉是一回事,但要她承認,那還很有得商量。
只是,丁胤很食心,他要的不只是她的人,他還要她的臣服。
“你是我的。”丁胤抵着她的額,鼻尖與她磨蹭着,重複着前一晚他已經強調過許多次的句子。“不準拒絕我。”
陶之曦小臉一紅,因為他的這一句話。
原因不為其它,就因為昨晚丁胤像是要不夠她,一次又一次鬧着她,非得要她在他的身下低吟,只為了那一句話。
他要她承認——她是他的。
“鬧了一晚上還不夠?”陶之曦試圖冷下臉,因為她的雙腿已因他的求歡而虛軟。
“只要你認了,那就夠了。”丁胤一向不拘泥小節,但是她那棟擺明他們之間只有歡愛的神情,就是讓他很不舒坦。
他告訴自己,那只是因為他必須确認她對自己的愛意,才能讓她知道眼下這個重大的藏寶秘密。
只是,他卻沒去思考,強求着她嘴巴上的認同,似乎也沒什麽意義。
“別說了,我們得出發了。”陶之曦不理會他,試圖提起這件正事,讓他冷靜一下。一如她也很冷靜、很理智。
一夜的歡愛,讓她感受到陌生的高潮喜悅,但是卻沒讓她被情欲沖昏頭。
她很清楚,他索讨着她的承諾,不是因為什麽愛情,換有可能是因為她的拒絕,讓他男人的自尊很受傷罷了。
所以,她沒有必要為了他的自尊,将自己的自尊往地上踩,只為了去滿是他。
他們兩個,不會有愛情——光是看那些人在他們身後窮追不舍的态度,就知道那一定牽扯着巨大的財富。
而在追求這些財富的過程裏,她,是個舉足輕重的角色。
她熟悉高地,能幫上不少忙,所以那些人要捉她,而丁胤……則是試着要留住她——用任何方式留住她。
虛假的愛情與不切實際的未來,大概是他替她畫下的吃不到的大餅。
如果她是個有愛情就好的傻女孩,她想她會相信;只可惜,她一個人在外單打獨鬥那麽久,所擁有過的人生歷練,讓她能夠理智地看待眼前的一切。
她雖然年紀輕,卻不糊塗。
至少,不會為愛糊塗。
一切适可而止就好,對她來說,情欲的糾纏已經是最大的全部,她會穩住最後一步,守住自己的心。
“現在,你倒是比我急了。”丁胤不滿地看着她。
陶之曦看着他,不想與他鬥氣,深吸口氣,平心靜氣地開口。“我接了你的案理所當然會幫你達成任務,你要去的地方,我一定帶你去,至于你要尋找的寶藏,還是什麽寶物……凡是不屬于我的財富,我不會奢求,你可以放心。”她用最正經的語氣,希望他能認真聽進去。
“你說這些做什麽?”丁胤支着頭,總覺得這張小臉上不該有這麽凝重的神情。
陶之曦不理會他意欲阻止的态度,想趁着這一次把話說明白。“你不需要讓我知道尋寶的進度,也不需要讓我知道地點,你只需要在當天,告訴我你想去的地方就可以了。”
她的意思是說,她只想當個局外人,沒有意願當被他推心置腹、知曉細節的局內人。
“這麽一來,就算是我真的被那些人捉走,也不至于會壞了你的好市。”她想讓他知道的,只是這件事而已。
她不信任他的能力?她真的不相信他……
聞言,丁胤并不以為忤,甚至偎近她,男性的肌膚輕觸着她柔嫩的頰,在耳鬓厮磨裏低語。
“你怎麽就是不相信我?”他輕啄了她的頰。“我說過不會讓你出事,那些人就動不了你一根寒毛!”
丁胤一點不在乎他人對自己的看法,但是這一次,他倒是很想讓她知道自己的能耐。
被人看輕的感覺果然不好受,尤其是被女人看輕,那感覺更是複雜。
凝眸看着窗外,天氣出乎意料地晴朗。她說的對,是該出發了。
“吃個東西先,補充一下體力,因為你昨天實在太辛苦了。”丁胤不改一貫的吊兒郎當,仍是嘲笑她。
陶之曦小臉先是一紅,接着靈光一閃,突然知道該如何“回敬”他了。
“好,咱們就去吃東西,我這個導游該盡點責任,介紹一些當地的好食材,讓你回到臺灣之後仍會念念不忘。”
她笑盈盈地對着他眨眼。
這樣的笑容太甜、太美了!清澈的澄眸裏,有着幾分笑意、幾分狡詐,甚至還有幾分興致盎然,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鐵定有詐!
不過,丁胤樂意奉陪。
恬靜的餐廳裏,人數并不多,幾個人優閑地聊着天,看着看似不遠的本內維斯山。
“有什麽好料的,盡管招待上來。”丁胤接下挑戰書,光是之前她那詭詐的眼神,就知道她一定打着什麽鬼主意。
他的心情始終好整以暇,不認為她有什麽能耐可以吓到他。
只不過,當那一整個圓滾滾、像是被充飽氣的土黃色詭異物體,被送到他的面前時,他承認,他的心的确有多跳那麽一下。
“這是?”丁胤不知道該怎麽稱呼……這看起來像被放大二十倍的糯米腸。
“哈吉斯。”陶之曦笑容燦爛,因為看到他發白的臉色。
“這東西能吃?”丁胤的臉上充滿輕視與輕鄙。
“別不識貨,這是蘇格蘭的國菜!”陶之曦晶亮的眸子透過長長的眼睫瞅了他一眼,唇邊的笑容更嬌更媚,存心看他的好戲,索性介紹得更詳細。
“你所看到的圓形鼓起物,其實是羊胃。”她支着下颚,很有興致地開始解說,得意地看到他的臉色更白。
“這做法很簡單,首先,廚師得把羊的胃掏空,在裏頭塞進一些剁碎的羊內髒,像是羊心、羊肝、羊腎、羊肺……”她攤攤手,表情正常得像是在談論天氣。
“羊……的內髒?”丁胤清了清喉嚨,聲音開始有些不正常。“這擺明是一道羊雜碎。”
“是啊,你形容得真好。”陶之曦還作勢替他鼓掌。“這些羊雜碎放進去之後呢,加上各種香辣調味料,之後密封成袋捆緊,用水煮熟……”
丁胤瞪着那個鼓起的羊胃,想像着那些東西被剁碎的畫面,表情愈來愈可怕。
“……只要看到胃袋鼓脹起來,就是熟了。”陶之曦支着下颚,将視線由“哈吉斯”移開,停在他的臉上。
“意思是——你可以開動了。”
兩人之間陷入長長的沉默,靜得連彼此的呼吸都能聽得到。
丁胤俊臉上的微笑有些僵硬,他緊繃着下颚,深邃的黑眸盯着那個口袋,很緩慢、很緩慢地眯起眸,半天說不出話來。
“怎麽了?這菜得趁熱吃。”陶之曦很惡意地将刀叉往他的方叫遞去。“切開羊胃的動作,就由你來吧!”
丁胤雖然東征西讨地尋寶,也跟不少奪寶的人有過肢體的沖突,戰鬥力十足,但他卻是個不敢吃生食的人。
雖說這“哈吉斯”稱不上生食,但是“它”的具體形象仍在眼前,遠比生食還要可怕。
看着他遲疑許久沒有動作,她明亮的眼兒滴溜溜地一轉,就轉到他的臉上來。
“難不成怕了?”陶之曦忍住笑意,火上加油,頻頻催促。
一路上見着他從容不迫、好似泰山塌了也不怕,現下卻因為一盤“哈吉斯”而僵住,光是想就覺得有趣。
“其實,大門就在那兒,你要是想放棄,也沒有關系。”她表現出很體諒的模樣,頗有深意地瞧了他一眼。
那樣的嘲諷太過明顯,丁胤想故意裝忽略都很困難,而對她丢出來的挑戰,他怎麽能像縮頭烏龜般逃逸?
他深呼一口氣,決定跟它拼了,拿起刀叉,往下一切——
那被剁碎的肉末,混合着香氣很快竄進鼻尖,帶着微微的辛香辣嗆,竟沒有他預期的可怕味道。
一直到丁胤鼓起勇氣切開羊同時,陶之曦才真正露出笑意。
“吃吃看,毒不死你的。”她俏臉上梨窩淺現,總算掩下那看好戲的表情。
這菜看起來吓人,但入口的滋味不錯,丁胤很快地把食物做了分配,只要不要讓他看到那羊胃的長相,他還能勉為其難地将食物送入口。
“來,吃一口。”丁胤很“體貼”地舀起一湯匙的內餡,直接往她嘴裏送去。
“橫豎你就是怕我毒死你。”陶之曦輕哼一聲。雖然心裏知道他只是想讓她先嘗味道,但嘴裏還是不肯認輸,要消遣他一下。
丁胤将湯匙喂得更近,瞧她聽話地将食物一咽,臉上表情怡然白得,吃得津津有味時,他勉為其難放下一點點的心,戰戰兢兢地把食物往自己嘴裏送。
辣辣的、酸酸的,咬起來頗有嚼勁,愈咬愈香……果然不錯!
除去那可怕的長相之外,這果然是一道佳肴。
“我還以為你真的想毒死我,要不然就是推薦那種……會讓人把牙齒咬斷的可怕料理。”丁胤對着她笑了。
“沒想到這東西真好吃。”
“這下你不會把牙齒咬斷,倒怕你把舌頭都給吞下去了。”陶之曦瞧着他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樣,滿意地點頭。
“來,你再來一口。”丁胤又把湯匙往她唇邊一放。
陶之曦一怔,雖然剛才已經被他喂過一次,但那時他只是為了“确保”食物安全,情有可原;只是眼下他都已經覺得很可口了,卻又要你一口、我一口地喂食,這動作未免太親昵了……
似很顯然地,丁胤并不以為意,倘若她還要繼續算計,就顯得太過小家子氣了。
好吧,就由着他吧!
于是,他們就這麽一口一口地分食,丁胤與陶之曦的臉上都有着滿足的表情,心裏也滿溢着一種陌生的幸福情結。
他們的心,又更貼近了。
吃飽喝足,他們帶着充分的裝備,準備登山去。
攀登本內維斯山,有一套近似乎“标準”的登山路徑,那是為了安全而口語相傳下來的道路。
理所當然地,他們得挑一條人少的路徑上山。
陶之曦雖然在當地住過一陣子,卻也不曾從險路上山,這一段路對他們來說都是新的體驗。
上坡陡峭,背着重重的行囊,連一句自诩體力不差的陶之曦也有些吃力。
丁胤看出她的狀況不好,适時地拉住她的手,得到她感激的一笑。
“還可以嗎?”丁胤雖然心裏急,卻也不想讓她太累。
“嗯!”陶之曦咬着牙點頭。“我可以的。”
路況兇險,加上天氣難測,他們得把握時間,找到一個可以安置的角落,要不然,別說是尋寶,他們連命都會沒了。
丁胤看着她,心裏有一絲心疼。他從來不曾為哪個女人有過那種思緒,但是她堅強的舉動,與那些動辄喊累、吃不消的女人相比,他欣賞她的堅毅。
伸手取過她的行囊,減低她的壓力,他們咬着牙繼續上山。
又走了好一會兒,他們到了一個可以暫且休息的平臺,丁胤想也不想地放下行囊,為的是讓她喘口氣。
“休息會兒。”丁胤拉着還想往前走的她坐了下來,露出笑臉逗着她。“我可不希望待會兒得背你下山求救。”
陶之曦失笑。好吧,她承認,她的确是累了。
為了不讓他口中所說的情況發生,她是該聽話。于是,她在他身旁坐下,小腦袋很自然地往他的肩上靠去。
也許是因為昨夜的親昵,讓他們之間的距離縮短,也或許是他一路上的體貼,讓她的潛意識裏認為他是可以依靠的人。
丁胤也察覺到她的小小改變,但是他沒點破,只怕她臉皮薄,一個氣惱又要扭頭走人,但他嘴上滿是的笑容卻一直挂在唇邊。
他們兩個肩并肩,由制高點往下瞧,壯麗山景盡在眼前,讓人心生贊嘆。
“高地真美,是不是?”陶之曦輕問,揚起眼對他笑了笑。
“嗯……真美。”丁胤點頭。瞧着她的笑臉,他很想告訴她,其實,她看起來比高地更美。
以往,這些話總能輕易說出口,在充滿輕佻的語氣裏,他說得自然不過。
只是,經過昨夜,他隐約發現她對自己的吸引力好像不僅只是肉體上的迷戀,他對她多了一點在乎、一些不舍。
那些陌生的情緒,讓他意識到她在自己心裏的不同,那些輕佻的話語,反倒不再容易說出口,只怕愈說,她會愈往心裏去……
“瞧,明明是平地,卻有成片的森林,山坡上有草、有牛、有羊,數一數比人還多,那裏突地又有瀑布激流……你曾在哪裏見過這麽多不同的壯麗山色嗎?”陶之曦看着眼前的美景,深感自己的渺小。
“突然多愁善感起來了?”丁胤取笑着她。
“我只是想着,完成這次任務之後,又要隔多久,才能重新踏上這塊土地?”陶之曦輕睐他一眼,小臉上有着淡淡的不舍。
瞧着她有些落寞,丁胤捏了捏她小巧的下颚,搖了搖。“等我們完成這趟任務,有的是時間休息,你想到哪,我們就到哪……”話說出口,充滿誠摯,丁胤發自真心地保證。
他的話一出,陶之曦就微微怔了,胸口頓時滿是洶湧的感動。
她讀得出他眸中的真誠,那些話不是說說而已,他是真心對她做出這樣的承諾。
但,怔住的人不只是陶之曦,連丁胤自己都吓着。
從來,他不曾對誰許過未來,他想的、要的,都是自己,但适才那些話卻不經頭腦就說出口,好像那些心情早已深埋在心中。
像是在不知不覺裏,她已在他的未來占了一席之地。
那感覺,讓身經百戰過的他竟有些莫名驚慌,他轉開眼,将視線定在寬鬧壯麗的景色上,不在她的臉上繼續流連。
陶之曦的嘴角有着笑容,也在同一個時間轉開臉去,腦子裏卻仍彌漫着某種難以解釋的情緒。
氣氛轉為沉靜,沒人再開口破壞眼前的氣氛,只是甜蜜地依偎,亨受着吹來的涼風,有那麽一剎那,他們都希望時間就此停駐。
過了好一會兒,丁胤才握住她的手,提醒她該出發了。她配合地點頭,臉上充滿着笑意。
看着兩人緊握的手,她第一次希望,能跟一個男人永遠這樣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