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定制裝備
雷伊諾爾茲的存在簡直有毒。
競技場邊的冶鐵鋪承接來自山賊的訂單, 為他們打造裝備與武器。在店鋪下單一共有三個價位：500G、5000G和8000G，付了錢以後, 裝備會在半小時內現打出來, 其品質與價格對等，但附着的特性是随機的。
莉迪亞混入山賊隊伍進店觀摩了一下, 看到那些山賊跟冶鐵鋪訂購了武器、腰帶和護腕之類的裝備, 想想雷伊諾爾茲身上除了一把不可拆卸的劍和一對護腕, 其他位置還空着沒有裝備，便向匠人下單，想讓他給雷伊諾爾茲打一條8000G的腰帶（這大概是與女式的頭冠相對應的男性獨有的裝備）。
“不好意思，本店不承接男士腰帶的訂單, 請問您是否需要打造一頂8000G的頭冠？”匠人收下錢, 一本正經地跟她确認。跟撿錢時候不一樣, 付錢時需要多少金幣只要腦海裏想一想，從背包裏取出的錢袋裏就會有多少錢，而且那個錢袋并不會随裏面金幣數量的多寡改變體積, 這讓莉迪亞購物方便了許多。
“咦, 不做腰帶嗎？可我明明看到其他人跟你訂了腰帶啊……”莉迪亞疑惑地指向剛才出門的那個山賊, 他的手裏拿着的可不就是一條新打制的腰帶嗎。
“對不起，本店不承接男士腰帶的訂單，請問您是否需要打造一頂8000G的頭冠？”匠人把剛才的話機械地重複了一遍。
“額……不，不需要, 你把錢還給我吧。”
莉迪亞懷疑這是系統根據她的性別甄別的裝備種類, 按照這個邏輯, 如果讓身為男性的雷伊諾爾茲自己去下單，對方應該就會給他打腰帶了。于是她将手中的錢袋交到了雷伊諾爾茲的手裏，教他學着自己剛才的樣子跟匠人下訂單。
“你就跟那個臉上有燙傷的大叔說你要訂一條8000G的腰帶，然後再把錢給他就行，懂？”
雷伊諾爾茲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舉着錢袋一臉的迷茫。
“怎麽了？是有哪裏不清楚嗎。”雷伊諾爾茲學東西從來都是一遍過，莉迪亞還是第一次見他搖頭的，真是神奇。
“沒用。”
“嗯，什麽沒用？”
“他造不出。”
“額……是嗎，不試試怎麽知道呢。”莉迪亞頭頂滴下一滴冷汗，忽然覺得這次的裝備訂購計劃很有可能會無疾而終。畢竟那可是雷伊諾爾茲，存在本身就充滿着BUG氣息的雷伊諾爾茲哦，他身上發生什麽莉迪亞都不會意外的。
看莉迪亞堅持，雷伊諾爾茲點點頭，走到了匠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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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我需要訂購一條8000G的腰帶。”
“一條8000G的腰帶是嗎，款已收到，請在半小時後來店領取您的商品。”匠人收下錢袋，冷漠地說。真出人意料，這一次居然成功了。
“你看，這不是可以嗎……這半個小時我們先去別地方逛逛吧。”莉迪亞心情很好地挽住少年，帶着他離開店鋪，去了一街之隔的南街。
南街是普通山賊居住的地方。街區的衛生條件很差，路邊随處可見飄散着熏人臭氣的黑色陶罐，裏頭裝着不知道是雨水還是什麽的墨綠液體，走過的時候會嗡地驚飛一群蒼蠅。大部分山賊住的都是簡陋的棚屋，幾根木頭杆子撐起幾塊灰撲撲的破布，地上再堆一些厚毛毯和瓶瓶罐罐，就是一間髒兮兮的屋子。這些山賊平日裏打家劫舍，不事生産，大白天的整條街路上根本看不見個人影，透過掀起的門簾，倒是能看到不少蓬頭垢面的髒男人正翹着腳躺在被窩裏，呼呼大睡。
因為周圍沒人，所以也不需要擔心殺人被看見。莉迪亞圍着南街走了一圈，踩了踩點，感覺附近很安全，便帶着雷伊諾爾茲從街道這頭開始，每一間棚屋都探了一下。沒人的屋子就掃蕩一下屋裏的寶箱什麽的，有人的就推醒了套點情報，然後按住揍一頓，把他們打成一堆金幣。
從南街這頭打到那一頭，在西南兩街交彙的地方，出現了一間破敗的禮堂。這是舊城鎮為數不多保留得比較完整的建築物，山賊們占領了這裏以後，把禮堂改造成了吃大鍋飯的食堂。
食堂的門敞開着，進門就是幾張擺放着食物與器皿的長桌。與環境髒亂差的棚戶區不同，食堂一看就是有人在打理的，地面幹淨又整潔，桌椅擺放非常整齊，長桌上還鋪着嶄新的桌布，怎麽看也不是山寨裏這群好吃懶做的山賊的手筆。
莉迪亞繞着長桌走了兩圈，在兩張桌子中間的地上看到了這一切的原因。
那是一個身穿黑白女仆裝的瘦弱少女。女孩的腳邊是一個裝滿水的木桶，桶的邊沿挂着幾塊抹布，莉迪亞走近的時候，女孩正跪在地上，埋頭擦拭地板上的一塊污漬。
“……你好？”莉迪亞在女孩背後站定，試着搭話。
“！！！”女孩很顯然被莉迪亞的突然出聲吓了一跳。她挪動膝蓋，在地上慌亂地轉身，唯唯諾諾地趴在地上向莉迪亞行了個禮，“大、大人！請問有何吩咐。”
“額……其實也沒什麽事，地上這麽涼，你先起來吧。”
莉迪亞可一點也不喜歡被人下跪。她彎下腰，想扶女孩起來，不料這手才剛伸出去，就被女孩敏捷地躲開了。
“大人，您看我！”
躲開肢體的接觸後，女孩突兀地喊了一聲，朝莉迪亞掀開了她遮住大半張臉的厚厚發簾。
被長發擋住的，是半張扭曲的臉。明明露在外面的左半邊臉是難得的清秀可人，剩下的半張臉卻像燒到一半融化了的蠟燭，變了形的皮肉與鮮紅的肌肉纖維以詭異的形态直接暴露在空氣中，女孩說話的時候，能看到紅白相間的肌肉一抽一抽的在動，那畫面簡直稱得上驚悚。
“大人，您也看到了，我這副模樣實在太倒胃口了，所以、請您不要……”剩下的話沒有直說，但意思很明顯。
“……”原來如此。
莉迪亞在心底嘆了口氣。她想起來了，這個女孩是被山賊抓來的，女孩性子比較烈，不想成為男人們的玩物，被關來這裏後趁人不備，用燒開的滾油毀了自己的半張臉。山賊們本來以為她會死，就把奄奄一息的女孩丢在廚房裏沒管，結果女孩卻頑強地活了下來。因為臉也毀了，留着也沒有其他價值，她最後被留在了食堂做雜役。
看女孩剛才的反應，估計是經常有山賊想占她便宜，所以莉迪亞來搭讪的時候，才會那麽抗拒，以為莉迪亞也是色/欲熏心的山賊之一。
知道了誤會産生的原因，接下來的溝通就好辦了。
脫掉身上的山賊外套，莉迪亞再次跟女孩打起了招呼。
“你好，很抱歉剛才吓到了你。我叫莉迪亞，是個冒險者，這次是有想調查的東西，所以假扮成山賊潛入了這裏，你不要害怕，我不會對你做什麽的。”
“冒、冒險者嗎，就你們兩個是怎麽潛入到這裏的？……站在這說話很危險，随時都可能被人看見，總之先跟我藏起來吧。”女孩人很不錯，确認了莉迪亞的身份後，她一把拉開長桌下的椅子，把莉迪亞推進了桌子底下，緊跟着自己也鑽了進來。
莉迪亞在桌子底下找了個空曠的地方蹲下，然後探出半個身子，朝發呆中的雷伊諾爾茲招了招手。半分鐘後，雷伊少年雙手抱腿，像一顆蘑菇一樣乖巧地長在了她的身邊。
三人就着這個姿勢開了個短會——确切來說是兩人，雷伊諾爾茲從來不會參與到莉迪亞與NPC的對話中來。
女孩自稱蕾拉，來自港口城市普茜拉。兩個月前，她的妹妹艾米麗在郊外出游的時候與家人走散，下落不明。為了找回妹妹，蕾拉獨自一人在艾米麗失蹤的樹林裏徘徊了很久，她找到了一根艾米麗遺落的發帶。沿着發帶附近泥土上殘留的痕跡，蕾拉摸進了一個山洞，她在山洞裏看到了被綁起來的艾米麗和其他幾個附近失蹤的女孩，只是還沒來得及高興，蕾拉就被山洞的守衛發現，一棍子敲暈一起關了進去。她們就這樣在黑漆漆的山洞裏被關了好幾天，然後在一個深夜被人扛牲口一樣扛上馬車，運到了山賊營地裏。
剛開始，所有被抓來的女孩都被運到了這間禮堂。在這裏，她們不僅要給山賊準備食物清洗衣服，空閑的時間還要跟一個自稱“教習”的老女人學習各種取悅男人的技巧。期間，女孩們只要稍微表現出點反抗的念頭，就會被教習變着花樣毒打與折磨，其中一個反抗得比較激烈的女孩甚至被教習喊來了幾名山賊，當着所有人的面給輪〇了……那名女孩後來瘋了，被教習随意地賞給了一個斷了條腿的山賊，現在也不知下場如何。
女孩們都被這件事吓壞了。沒有人再敢跟教習頂嘴，除了蕾拉——她在給山賊準備晚飯的時候，将滾油潑向了自己，狠狠打了教習的臉。
出了蕾拉毀容這事後，估計是擔心其他女孩有樣學樣，在蕾拉因傷昏迷期間，其餘的女孩們被轉移到了其他地方，包括她的妹妹艾米麗。
“我偷聽過教習和其他人的對話，我們這些女孩在訓練完成後，會被賣到紅燈區的妓院裏。我不想那樣，所以我把自己的臉毀了。我本來都已經做好了死的準備了，能夠活下來，我覺得自己很幸運，但一想到我的妹妹艾米麗還在不知道哪裏受苦，我的心裏就非常難受。算算日子，明天她那邊的訓練就會結束了，冒險者大人，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嗎？”
“請說。”
“雖然有些強人所難，能請您幫忙找找我妹妹到底被關在哪裏嗎？他們不許我離開這裏，只要我踏出大門一步，這些山賊就會殺了我，我實在是沒人能拜托了……”
“好的，你放心吧，我這就出去幫你打聽，一旦有什麽消息，我馬上來告訴你。”
莉迪亞知道這裏是一個小支線任務，毫不猶豫地答應了蕾拉。說實話，面對這樣一個脆弱而又堅強的女孩的請求，應該沒有誰能狠下心說不。
告別了蕾拉，莉迪亞算算時間差不多，就帶着雷伊諾爾茲回去了冶鐵鋪，準備驗收一下成果。
“非常抱歉，您的訂單超過了本店的能力範圍，這裏是退款。”
店主深深鞠了一躬，往空空如也的櫃臺上擺了一只眼熟的錢袋，推向莉迪亞。
“哎、還真不能做嗎？……好吧。”
莉迪亞失望地嘆了口氣，将退款收回，然後轉頭看了眼雷伊諾爾茲，發現他也正盯着自己，寶石藍的眼珠澄淨又清澈，像一汪深幽的清潭。
“他們造不出。”注意到莉迪亞的目光，他眨眨眼，又重複了一遍先前的話，那無辜的小模樣看起來不知怎的有些委屈。
“……嗯。”
莉迪亞木木地應了聲，擡起手拍了拍雷伊諾爾茲的肩膀。
這小火汁，有毒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