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天堂酒店7
“能讀取記憶,構造真實的幻影嗎?這能力真實用。”
荊戊隐藏在暗中,看着兩方隊伍厮打起來,暗中揣測着。
他取出手機,用錄像對準那個方向拍攝時,普通手機裏拍出來的畫面裏,唐振他們其實是在跟空氣搏鬥,看起來跟跳大神似的。
唐振的木倉原本在這種跟幻象搏鬥的過程容易誤傷自己人,但唐振自己也意識到了群戰還是巷戰不适合用木倉,便把木倉的保險栓沒有打開,當金屬塊在砸人。
見到他們不會有生命危險,荊戊也放心地讓唐振幾人拖延住幻象,自己專心去尋找制造幻象的人。
話說,看着唐振幾人與“自己”搏鬥,每個出招幾乎一模一樣,仿佛是跟鏡子裏的自己對打,看起來極為有趣。
這是一場,自己與自己的博弈。
荊戊推開一扇又一扇的門,在這一個個詭異的血色世界後,看到了一個又一個熟悉或者陌生的人。
前面的人會從照片裏走出來,似乎意味着還是活人。
後面的房間裏的人卻只會凝出一個虛拟的幻象,在房間的範圍內自顧自玩耍,說話,生活。
荊戊看到了二樓的那對姐弟,生前還健康的模樣。
雖然都是黑白照片,但是活潑可愛生機勃勃的模樣,寫滿了兒童的歡樂。
姐弟倆從小打打鬧鬧着長大,這一點一直延續到了現在。打的時候是真打,被外人欺負了互相之間也是真的維護。
照片裏寫滿了兩姐弟一會哭一會笑,一會兩人對打一會跟外人打架的狼狽模樣。
奇怪的是,照片裏偶爾還會出現他們童年的玩伴,欺負他們的大孩子,維護他們的老人,但是父母從未出現過。
甚至像父母的中青年男女也沒出現過,仿佛他們短暫的生命裏,父母完全是缺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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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如果完全沒有父母照顧,他們是如何入住天堂酒店的?
酒店不可能接受兩個沒有看護人的小孩子入住,尤其是兩小孩十歲都不到。
照片裏記錄的情景持續到了兩人站在天堂酒店門口,手牽手對着拍照的人微笑,笑容拘謹而謹慎,似乎拍照的人讓他們感到害怕。
房間裏,有一對姐弟的幻象,在滿屋子追趕,打鬧,一會弟弟搶走姐姐的人頭當皮球拍,姐姐瘋狂地追趕;一會兒姐姐騎在弟弟身上,揪着弟弟的頭發恨不得把他腦袋也給扯下來。
這個時候的姐弟已經成了二樓裏鬼怪的形象,中間變成現在模樣的原因卻唯獨失蹤了。
荊戊十分遺憾,甚至有點想罵人。
有了姐弟倆變鬼怪的開端發展和結果,唯獨故意漏掉死因,仿佛一個爛尾爛在最高潮的三流小說。
荊戊覺得,這是男鬼在故意報複自己,故意折磨自己。
他欣賞了一番鬼怪姐弟的打鬧,甚至想拍下來給二樓的姐弟倆看看能不能有拉拉好感,很可惜視頻拍不下來,只能拍到空氣,于是只能肉眼記錄。
能夠看出,從照片走出來的幻象性格與本人極為相似。
或許,這就是那些生活照片的意義。
由生活片段構成,一個個記憶剪影,組成一個真實的幻影。
荊戊翻箱倒櫃,把房間裏所有角落都給翻遍了,連獨立衛生間、衛生間裏的馬桶浴缸底部都翻找了一遍,依然找不到姐弟倆的死因後,選擇推開了下一扇門。
在這一個房間,荊戊看到了自己。
依然是暗紅色的燈光,黑白色的照片,依然是貼滿了整個房間。
放大的照片如同壁畫,清晰地站在門口也能看到最裏面的畫面。
他看到自己在照片裏的身影,由小變大。
從抵達度假村開始,一個遠景,似乎是從度假村裏面,天堂酒店的某個高樓上往下俯拍,一個小小的身影。
他從出租車上下來,人正好擋住了出租車司機的位置,只拍到了他一個人。
仿佛是從他抵達這片不祥之地開始,就有人注意到了他。
第二張照片,是荊戊進入度假村,站在那塊巨石下觀看。
這一張照片,是平視的角度拍得背影,距離依然比較遠。荊戊估算一下角度,似乎是在天堂酒店門口拍得。
第三張照片,是荊戊走到天堂酒店門口。
依然是背影,但這一次,拍攝的角度極其詭異,竟然是從下往上仰視拍攝的,仿佛是有人躺在地上偷拍他的背影。
荊戊回憶一番天堂酒店的門口,那裏有個幹涸的噴泉水池,難道有人躲在那裏偷拍?
不過那個水池其實很淺,兒童走進去都淹不過小腿,能躲藏在裏面,可想而知是什麽生物了。
荊戊一張張看下去,表情波瀾不驚,甚至還想贊嘆一番自己挺拔的身材,矯健的步伐,非凡的氣勢。
就連偷拍都這麽帥氣,果然好看的人360度無死角。
偷拍的照片裏,大部分是荊戊的背影。
從進入酒店後,照片越發的頻繁密集,鏡頭裏的距離越來越近。
仿佛從他進入酒店開始,就有人跟蹤在他的身後,然後步步逼近。
荊戊進入酒店的二樓,跟蜘蛛男孩打鬥時,畫面陡然一轉,變成了從天花板俯視的角度。
仿佛一個非人類趴在天花板偷拍他毆打霸淩小朋友的犯罪現場;
荊戊捏着小女孩的頭時,畫面竟然變成了小女孩雙目朝天瞪着荊戊,荊戊的身影倒映在小女孩無神的瞳孔中。
仿佛鏡頭怼着荊戊手上的小女孩的臉拍攝;
荊戊打發了唐振幾人進房間休息後,自己一個人在房間裏靜靜等待時,有鏡頭從下往上偷拍,拍到了他在床邊走來走去的腳步。
仿佛有人在床底下的縫隙偷拍他在卧室走動時的私密一面。
最後他把小女孩的斷頭送了回去,打發走了唐眠,一個人走樓梯時,擦油漆,找字跡時,一張張背影,都有一雙眼睛在暗中偷窺着。
那雙眼睛看着他毫無防備地彎腰,認真擦掉油漆,尋找字跡;
看着他蹲下,從上往下俯拍着脆弱的頭頂,仿佛輕輕一爪就能擊破他的頭顱。
正常人只要一想到自己當時遇到的危險,便生出一陣後怕。
荊戊卻毫無波動,情緒冷淡甚至有點想給自己開個攝影藝術展,展覽的主題叫《男模天花板》,收費觀看,還可以出寫真集和周邊。
“看我這帥氣的身姿,當模特應該很掙錢吧。”荊戊心想,靠美色賺錢,也不是不可以,雖然他一向靠智商吃飯。
仿佛是看到吓不到荊戊,後面的照片越來越驚悚。
荊戊進入四樓後,鏡頭一步一步逼近。
他進入房間,鏡頭只拍了上半身,仿佛鏡頭裝不下全身,攝影師與他已經一臂之遙;
他開始觀看照片,鏡頭拍到了他的肩膀和後腦勺,仿佛攝影師亦步亦趨,已經抵在了他的腳後跟;
他感慨自己的帥氣時,鏡頭拍到了他的側臉,甚至可以清晰地拍到他濃密的睫毛,拍到他瞳孔裏映照的牆壁上的照片。
仿佛,攝影師就在自己的身後,攝像機已經抵住了他的後腦勺!
荊戊頭也不回,感受到耳邊傳來的一陣冷風時,手裏出現一把水果刀,猛地向身後刺去!
身後,一個無比耳熟的聲音同樣席卷着一股銳寒之意朝他的腰側刺來!
兩人同時躲開,然後面對面在黑暗中站立。
對視的一剎那,兩個荊戊看着對方一模一樣的面孔,一模一樣的身影,甚至手上還有一模一樣的水果刀時,異口同聲:
“喲!”
兩人同時挑了挑眉,再次開口:
“技術不錯,我這麽帥氣的臉都能捏得如此相似,厲害。”
戲谑的語氣,說話的內容,再次雷同。
荊戊感覺不妙的發現,自己剛剛還在看唐振的笑話,現在卻步入了同樣的困局。
下一秒,走神不過一秒的荊戊,齊齊突然地一刀刺出,朝着幾乎一模一樣的位置對對方出手。
然後,同時閃避,躲開,退後。
荊戊的心情更微妙了。
如此記仇,自己剛剛插了他一刀,現在他還的這一刀力度,角度,位置,一模一樣,這難道也是假冒的?
還有水果刀,正是他之前從唐眠那裏搶過來的。
兩人忌憚地看着對方,心裏這一剎那都明白了對方的想法。
互相捅刀子不劃算,容易給幕後之人可趁之機。
于是齊齊拉開距離,客氣的同時對着門做出請的姿勢,然後同時邁出右腳,在門那裏卡頓一秒後,選擇了一起擠出門。
一個向左,一個向右,各自推開走廊兩側的下一扇門,公平又和諧。
下一扇門,依然是荊戊。
重複的黑白色照片,講述着一個詭異的故事,故事的開端卻變成了剛剛的那一幕。
有人在房間裏,在頭頂上俯視他們互相捅刀;
有人在櫃子底下,偷拍他們的突襲的腿腳動作;
有人在窗簾後面,偷窺他們臉頰上露出的一模一樣的表情。
仿佛整個屋子裏到處都是人,是一個狗仔小分隊,在偷拍兇手與偵探的相愛相殺。
還沒等他看完照片,又一個荊戊,出現了。
這次的荊戊從衣櫃裏推門而出後,看到門外的荊戊,語氣紳士而鎮定,仿佛自己不是躲在衣櫃裏而是正常的開門進入。
“不好意思,走錯門了。”
衣櫃荊戊禮貌道歉,拉開門離開。
荊戊的第一反應是看了看衣櫃,下意識判斷起來,這個衣櫃的大小太适合藏人了,自己可以躲在裏面感受一下別人藏起來時的感覺。
然後下一秒,看到衣櫃荊戊離開和關門時,荊戊下意識地想到:對方肯定是去搖人了,然後利用這個特殊環境來制造隊友群毆。
因為他自己也是這麽想的。
那麽,如何避免呢?
荊戊搬來桌子,取出背包裏的合同和紙筆,快速地布置整理一番。
他剛端坐在桌子後,便聽到了多人的腳步聲,朝着門口走來。
等到門被推開的一剎那,荊戊雙手十指交扣,露出端莊而職業的微笑:
“你好,我是來招聘的,請問幾位是來應聘的嗎?”
然而,他看到了門外密密麻麻、一模一樣的面孔。
都是荊戊。
荊戊醍醐灌頂,瞬間明白自己走入了一個誤區。
“我想,我知道這是什麽陷阱了。”
門外,一個荊戊走進來,戲谑一笑:“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我來應聘當老板。”
另一個荊戊抛了個媚眼:“我應聘當老板娘,管賬不幹活那種。”
又一個荊戊懶洋洋打了個呵欠:“要不我應聘當富二代吧,爸媽加油,我靠你們了。”
荊戊4號:“我來當小三,我不是來拆散你們的,我是來加入這個大家庭。”
荊戊5號:“那我小四。”
荊戊6號:“我必須有名字,小五。”
荊戊7號……
8號……
荊戊:“……”
我恨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