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見佩弗爾

第52章 52

隆冬借助呼嘯狂飙的西風，裹挾着暴雪在莫斯提斯平原肆虐，紛紛揚揚的大雪幾日不曾停歇，将綿延的田野和起伏的屋頂完全掩蓋于厚厚的積雪之下。這樣糟糕的天氣裏，一切社交活動全部停滞，沒有任何一個本地人願意外出，如果有人願意為朋友冒着深冬大雪和暴風穿過曠野，那麽他們是真正的好朋友——這也是莫斯提斯地區的俗語“風雪朋友”的由來。

佩弗爾城堡也被大雪覆蓋，但永遠爐火通明的廚房自成一個小天地，半點沒有冷意。烏爾坐在廚房的爐火旁邊，摘下帽子解開圍巾，一直暴露在空氣中的上半臉凍得通紅，與下半臉形成鮮明的對比。厚重的冬大衣靠近爐火懸挂着，領口、袖口和衣擺邊緣閃爍着附魔符文的光芒，外套上的雪花因附魔和爐火的烘烤融化成水，滴滴答答落在地面上。

“這就是你的‘風雪朋友’嗎，娜諾？”雯背靠櫥櫃站着，姿态慵懶，手裏還拿着一個吃了一半的派，“順帶一提，我更喜歡土豆和奶酪，少放山椒。”她咬了口派，含糊不清地說道。

“現在還不是正式用餐的時間，材料是上一次備餐剩下的，種類有限，你就當零食湊合着吃吧。”圍着圍裙的年輕廚娘從料理臺附近轉過來，手上捧着一碗熱湯，“我想，這次你終于在正确的語境中使用了‘風雪朋友’這個詞——來吧，洋蔥山椒肉蓉湯，暖暖身子。”她将熱騰騰的肉湯塞到烏爾的手裏。

來訪者接過湯，打了個寒噤：“謝謝你，娜諾，外面的雪可真夠大的，積雪直接沒過了我的膝蓋，在外行走的時候差點要了我的命——這場雪已經下了快五天了吧？”

“是的，我記得有三四天了。”娜諾點頭，看看窗外鉛灰色的天空，飛卷的風雪背後厚重的陰雲層疊垂下，來自于自然的可怖壓迫感一覽無餘，“而且看起來短時間內不會停。”

“真是糟糕的天氣。”雯感慨，“我的家鄉氣候比這裏溫和多了，那裏有很多的山、樹和溪流，一年四季都有鮮花盛開，只有最冷的時候會下一點薄雪，将花朵凍在凝固的冰裏面。”

“這裏冬天的氣候是很糟糕，但是夏天和秋天很美。”娜諾說道，“尤其是秋天，平原的視野非常寬廣，你能看到大片大片金色的田野和深遠的湛藍天空。”

“那我一定記得留到那個時候再走。”來自遠方的術士點點頭，“我可不能錯過美妙的景色——說到美景，我記得你是某位大法師的學徒？”雯轉過頭，饒有興致地盯住烏爾，他是莊園裏的生面孔。

“以我的能力還得不到那些大法師的垂青，我只是一名隸屬于法師塔的學徒。”烏爾平靜地說道，“只有達到一定實力的大法師才能建造法師塔，那是一種跨越空間位面的魔法造物，我的修習之路還有很長。”

“那麽，是什麽讓你短暫地放松了魔法修行，冒着暴風雪來到這裏呢？”雯吃光了派，試圖找樂子。

年輕的魔法學徒微微笑起來：“因為我是娜諾的‘風雪朋友’嘛，這種朋友就是要在下大雪的日子出沒——好吧，不說俏皮話了，實際上是因為大法師想要嘗試一種危險的上古法術，于是所有和我一樣的普通學徒都得到了假期，不出意外的話這會是個長長的假，直到法術成功或者失敗，法師塔解除封鎖之後我才能返回。”他偏過頭，朝廚娘擠了擠眼睛，娜諾沒有做出特別明顯的反應，但她往自己的派裏加了致死量的山椒。

“另外，我在路上聽到了一些令人在意的傳聞。”烏爾将喝空了的碗放在桌上，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你們知道，法師塔離佩弗爾莊園很遠，大法師可以利用道标跨越空間，而像我這種普普通通的學徒只能一路更換交通工具，花費将近一個月的時間回家。我搭過商隊的順風車，也坐過船，還租過驿站的馬，而在接近佩弗爾莊園的時候，我聽到了一些傳言……”

“關于莊園的糟糕傳言？”烏爾的臉色很不好，娜諾問他。

“準确地說，是關于那位的，很糟糕的傳言。”烏爾指了指上方，“路上有人說這座莊園的主人，那位梅提亞先生，是依靠可怕的惡魔交易喚醒了肮髒的血脈，才獲得了如今的權勢。他不是精通詛咒法術的偏科法師，他是個……是個術士——但術士只能是女性啊？”

“啊？”娜諾茫然地咬了一口派，被大量山椒辣得龇牙咧嘴，“嘶——阿爾洛少爺是術士？”

“雖然但是，容我插一句嘴。”雯從容地插話，“你怎麽也喊他‘少爺’？對你而言，他明明是這座莊園的主人吧。”

娜諾哼了一聲，随手扔過去一個洋蔥：“瑪芬就是這麽叫的，我也這麽叫。”

“啧，大家的小少爺。”雯敏捷地接住洋蔥，将它抓在手裏掂了掂，“雖然這位少爺的身份大家都心知肚明——嘿，別用那種眼神看我，起碼我心知肚明——但不管怎樣，術士在你們這裏并不是什麽友好善良的存在吧，我猜？”

“确實不是什麽好東西。”烏爾說道，“也難怪……那個時候他會問我關于術士的消息，還借了我的書看。”

“誰？總不能是小少爺吧？”

烏爾嘆了口氣：“是羅爾夫。”

“羅爾夫。”阿爾洛坐在起居室的沙發上，呼喚男仆的名字。

城堡的起居室也被農閑貓冬的奴隸們收拾過了——冬天不能去侍弄田地，他們便将注意力又集中到了城堡本身上，阿爾洛可以活動的區域也因此得到了拓展。莫斯提斯平原冬天的天氣很差，他們沒有出門購置新家具，只能使用先前采買的商品和這座城堡剩下的舊物。然而新布置的起居室在阿爾洛的刻意安排下，變得與過去大不相同，布藝沙發和塞得鼓鼓囊囊的軟墊将起居室的氛圍變得溫暖柔軟，再也沒有了坎佩斯家曾經華麗冰冷的影子。

“少爺，您有什麽吩咐？”男仆正在給阿爾洛倒茶，琥珀色的茶水從白瓷茶壺汩汩流出，蒸騰的熱氣模糊了視線。

“他們說的是真的嗎？”阿爾洛的對面坐着剛剛還在廚房裏聊“風雪朋友”的三人，“那些關于我的……傳言。”

“不要撒謊，你肯定知道。”他頓了頓，又補上一句。

“……是的，現在王都的貴族當中出現了關于您的流言。”羅爾夫沉默了一會，“這兩天天氣太差，您精力不濟，原本我想晚點再彙報……”

阿爾洛的神色似笑非笑：“你應當清楚我精力不濟的原因——如果我們将注意力轉移到這些突然出現的流言蜚語上，那麽我的精力或許會飛快地好起來。”

“聽起來好像是什麽外人不能介入的話題。”雯托着下巴，露出神秘的微笑，“既然這樣……需要我們先回避一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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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點劇情，應該快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