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七日守擂,初見衛岚
這麽一想,秦桑趕緊擡頭望向了對面的酒館,只見應清沖他揚了揚頭算是回應,但這麽遠,畢竟無法告知應清自己心中所想。
秦桑還未及懊惱,只聽臺下大呼:“哎呀!”
這一聲來的猛烈,秦桑趕忙回頭看向腳下,譚舟這裝死了許久竟還是個誘敵之策,準備等秦桑走到身邊再行回擊,沒想到秦桑愣是站在原地半天沒有動靜,只好就地反身跪地,雙錘直掃秦桑下盤。
秦桑見他只是這般小伎倆,一邊笑着,一邊往後輕輕一跳,譚舟又跪前一步将雙錘掃來,秦桑便繼續向後一跳。如此只見臺上一人跪着,手握雙拳像是在掃地,而另一人只是不緊不慢的後跳,好不滑稽。
終于到了擂臺邊緣,譚舟還盤算着如何能讓他一步後跳跌出擂臺,不料秦桑竟大步點地,一個空翻落到譚舟背後,狠狠一腳,将他連人帶錘踹出了擂臺。
“砰砰”兩聲,重錘先一步落地,譚舟這一下可真叫個欲哭無淚。摔到地上,也不顧衆人嘲笑,狼狽至極的連滾帶爬的扒開一條道鑽了出去。
秦桑看着他倉皇逃脫的背影,嘆着氣搖了搖頭。
這輕易得來的勝利,确實沒什麽味道。
對于看戲的百姓來說,誰家公子或是誰家門客勝出倒是不甚緊要,他們一來是想看場好戲,二來,也是真的希望能夠選出堪當大任之人,穩守這八百裏秦川。
不,甚至不需要守好這整個秦川,只要能夠守好這平津城,護他們在此耕織無憂,足矣。
此刻秦桑出手,不消片刻便已是展露出了不俗的功底,怪只怪譚舟這個對手太過輕微,圍觀衆人一時間倒也看不出秦桑招數中的精妙之處。
一旁的官員與秦桑交待好後面幾日的守擂時間,又反複确認了他确實沒有拜入京中哪家府下,這才讓他離開擂臺。
百姓們很是直爽,一邊慢慢散去,一邊對下臺來的秦桑好意的笑着,粗放些的,更是毫不掩飾的高聲稱贊着他在臺上作為。
秦桑一邊向衆人作揖,一邊向酒館走去。走近時,卻見應清已經出了樓,在街邊望着他走來。
“你方才在臺上,忽然擡頭望我作甚?”
應清看着秦桑走近,不解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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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是在向師兄求助,師兄竟然看不出來麽?”
秦桑一本正經的看着應清,誠懇問道。
“求助?”應清狐疑的看着秦桑:“勝的如此輕巧,何助可求?”
“那厮直接倒地不起,我這不是以為……自己真鬧出人命了麽……”
秦桑不滿的嘀咕着。
“所以你看我,是要我替他收屍?”應清好笑的回道。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着,不一會兒便回到了府中。
“今日這一看我算是放心了,明日你便自己去吧。”
到了府中,應清向秦桑交待着。
“也好,師兄你就在府中下幾盤棋,等我回來,破你的棋局。”
秦桑笑意盈盈的答道。
接下來幾天,秦桑獨自赴擂,說是守擂,其實已經沒了第一日的那般盛景,秦桑在臺上杵着,難得有人上臺比試。
時間久了,幹脆就席地而坐,百無聊賴的望着來往的行人,像是個擺設。
不知不覺,六日已經過去,眼看着,這守擂的最後一日就要來了。
“好在只剩最後一天了,再這麽下去,師弟我可真要化身一根石柱立在那白馬樓下了。”
第七日清晨,秦桑穿戴妥當,伸着懶腰沖庭中侍弄花草的應清如是說着,算是打了個招呼。
“嗯。”
應清未看他,盯着面前的一株被雨淋得有些彎折的海棠,淡淡回應了一聲。
“嗯?就嗯?”
秦桑看着應清這副模樣,倒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應清直起身子,轉向秦桑,停頓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昨夜我被雷雨驚醒,總覺得心下有些不安,要不今日,我還是随你一同去吧。”
秦桑沒想到應清突然端起了神色,一時有些迷惑,但也只是一瞬,便淺淺笑道:“師兄還是好好拯救拯救你這些被大雨摧殘的花草吧,風雷雨電皆是虛幻,不足為懼。擂臺而已,熬完今日,後面還有的是需要師兄忙碌的地方。”
應清垂着眼簾微微靜了片刻,擡眼道:“那好吧,你自己當心些。”
秦桑斜眼一笑,打趣道:“莫不是又讓我當心,別弄出人命來?”
應清無奈搖頭笑笑,便也不再多言。
白馬樓距離松雀府不算太遠,秦桑這幾日也算是輕車熟路。到了擂臺邊,發現今日圍觀的百姓好似與前幾日相比又多了些,心下想着,大概是因為這最後一日,衆人也期盼着看到什麽意外的情形。
看到秦桑走來,那早已熟識的官員迎了上來:“秦公子,今日乃是守擂最後一日,大司馬吩咐過,稍後他也會前來親自觀戰,公子可做好了準備?”
秦桑見他這話問的莫名,準備?準備什麽?前幾日挑戰者已是甚少,難不成今日還能有什麽人從天而降不成?
可那官員一臉嚴肅的看着秦桑,秦桑也不好駁了他的面子,略一抱拳道:“在下自當盡力而為。”
官員滿意的點了點頭,便轉身回到了臺側的那一衆官員當中。秦桑順着那邊看去,發現看臺中間果然空出了一座,想必,就是為那大司馬衛岚所留。
昨夜下了一場大雨,今日的空氣裏彌漫着潮濕的泥土氣味,秦桑看了看前幾日自己所坐的臺側,此時也是濕漉漉的,怕是無法再那樣席地而坐了。
想到就要這麽站上一天,秦桑默默嘆了口氣,這幫官員,雖然自己不是什麽名仕門客,也不至連個草席木幾也舍不得給吧。就這麽站着,實在是無趣的很。
這麽一等就是幾個時辰,其間有四人上臺挑戰,卻都是很快就被秦桑打下臺去。
轉眼便是午後,秦桑不覺泛起了困意。
這時,人群中卻忽然有了騷動。
秦桑順着他們的目光回頭看去,便看見一輛馬車不緊不慢的從遠處駛來。秦桑微微一怔,片刻便反應過來。
所料不錯的話,這應該就是那位衛大人的車駕了。
果然,那一衆官員看見馬車皆已起身相迎,在路旁擺開了陣仗,恭敬萬分。
秦桑站在臺上未動,靜靜看着那馬車停下,從車上下來一位年過半百的男子,與秦桑心中所想略有不同。
衛岚,秦桑在很久以前就有耳聞,甚至久遠到,是在自己還未上山拜師的時候。
在秦桑心裏,這位秦川開國名将,不僅在當朝軍功赫赫,就是在前朝時,也早已立下汗馬功勞。
他曾幻想過他會是個怎樣殺氣逼人的模樣,卻未曾想,竟是這樣的慈眉善目。
衛岚下車後雲淡風輕的掃視了一圈,目光立即鎖在了立在臺中的秦桑身上。此刻他穩步向秦桑走來,倒是讓身後的一幫官員措手不及,只得愣愣的跟上。
到了秦桑跟前,那主事的官員趕緊招呼秦桑:“見到大司馬,還不快快行禮?”
“哦,”秦桑這才回過神來,單膝跪地,謙卑抱拳道:“草民秦桑,拜見衛大人。”
“起來說話。”衛岚溫言道。
秦桑站起身來,擡起頭平靜的與衛岚對視,不知怎的,這個未曾謀面的大司馬,此刻竟讓秦桑生出了幾分親近之感。
而此刻衛岚靜視着秦桑,卻是微微皺了皺眉,眼前這少年眉眼,怎麽……竟有幾分似曾相識的感覺?可明明只是初見,這感覺又從何而來?
不過這些僅僅只是一瞬,快到秦桑甚至都沒有看清這位大人是不是真的皺了眉頭,一切就已經恢複如常。
衛岚的臉上恢複了那和煦春風一般的笑容,詢問道:“你,就是守擂六日未逢敵手的秦公子?”
“回禀大人,正是在下。”秦桑低下了頭,如實說道。
“好,自古英雄出少年,果然不枉聖上費盡心思在城中設擂。等守過了今日,你便可随老夫進宮面聖,殿試兵法謀略。”
秦桑依然低着頭,聽他這麽說,抱拳回道:“是。”
衛岚輕輕拍了拍秦桑的肩膀,交待完,便舉步向看臺走去。
秦桑又在原地稍站了一會,竟然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他無奈的笑了笑,轉身回到擂臺之上。
那些官員迎來了大司馬觀戰,此刻也不像前幾日那般坐地閑聊了,都各自忙碌了起來。主事将一卷名冊呈到衛岚面前,上面寫着這幾日參與擂臺比武的各家門客姓名。
衛岚看罷,微微點了點頭,卻是擡起頭看向秦桑,向身邊官員吩咐了些什麽,就見那官員快步跑來,低身對秦桑道:“秦公子,衛大人請你到臺側小幾旁稍坐,不必在此站着。”
秦桑苦笑,衛大人啊衛大人,你要是早幾日過來,我也不必每日傻站在這擂臺之上,做一根定臺神柱了。
不料,秦桑剛剛随着那位官員轉身邁步前去,臺下卻忽有一人飛身而上,那輕點着衆人肩膀上臺來的舉動,和當日的秦桑竟是如出一轍。
秦桑還未緩過神來,那人卻已落至秦桑身側,穩穩立住。
只這一躍,秦桑心中便已有了計較。
此人,必不會再像前幾日那些,只會些花拳繡腿的表面功夫。
“在下蕭何。”
還沒等那官員轉過身,來人已抱拳說道。
身旁的官員顯然是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吓了一跳,轉身時微微有些找不找方向。
“你……你這是……”
那官員轉過身來,看着蕭何驚訝的語無倫次,顯然是想問這人是從哪冒出來的。
“秦桑。”
秦桑未有遲疑,也不管身旁官員那呆若木雞的表情,兀自抱拳回應道。
“在下前些時日看見皇榜,奈何自別處趕來,山高路遠,途中耽擱了幾日。所幸,還是趕上了。”
蕭何沖秦桑笑了笑,解釋着他今日才上臺來的原因。
秦桑微微點了點頭。看穿着,此人并不像是什麽世家子弟,衣着樸素,無甚特點。不過樣貌倒是有幾分清爽,明眸皓齒,雙眉如劍。
嗯……這般長相,還是配的起一個隐士高人的。
秦桑想起那日和師兄所說,自己忌憚的不是那些名家門客,而是秦川各處的隐士高人。那時師兄還說自己多慮,說隐士高人既然選擇隐居,便不會理這朝堂紛争。
眼前這位,不正是特地從別處趕到京中來了?
想到這些,秦桑不禁苦笑,自己這是應該高興終于能夠棋逢對手,還是應該懊惱自己這張烏鴉嘴将此事說了個正着?
不,不對,這打都沒打,怎麽能說是棋逢對手?
既然如此,就且看看此人究竟有幾分實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