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路寧和秦菲菲沉默的看着彼此,過了好一會兒路寧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她有些艱澀的道：“你準備怎麽辦？”
秦菲菲一向堅定的眼中出現了少有的迷茫：“我不知道。”
“那……王亞鵬是什麽态度？”
“他說随我。”
路寧心中頓時生出一股怒氣：“他這是什麽話？這是你一個人的事嗎？你這次……這次的事就和他有關！就是他的錯！”
“我們避孕了。”
路寧說不出話了，她停了下，才疑惑的道：“避孕了,怎麽還、怎麽還……”
“我也不知道。”秦菲菲抱着自己的頭，“自從上一次後我們一直在避孕,用的還是好牌子，怎麽也沒想到會又懷上。這才過去半年啊,人家想要孩子的懷幾年懷不上,我這不想要的,一個勁兒的來,我也避孕了，一直都沒放松,但他又來了又來了又來了！”
“不如……就要了吧，反正你們也要結婚了。”
“結婚是結婚，但我沒想過要孩子啊。我現在哪敢要孩子啊，剛買了房，房貸一個月都要三千五！我怎麽養胎？怎麽坐月子？怎麽休養？生下來之後我又靠什麽養？”
“那你還不要啊。”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寧寧，我好怕。”
秦菲菲抓住路寧的手，路寧能從她的顫抖中感覺到那種懼意：“沒事沒事，不要怕，沒事的……”
雖然這麽說着，但她也是一臉的迷茫。她雖然還沒有經歷過人事，可現代社會，什麽資訊沒有？她經常上的那個又是女生向論壇，除了家長理短，經常出現的就是兩性關系，而其中未婚先孕，避孕失敗的帖子不知道有多少。對于那些避孕失敗的，那些回帖裏是一遍遍的說女人愚蠢，因為真有了孩子，遭罪的是女人，就算現在有無痛人流了，身體受損是一定免不了的。
“就為了男人的一時爽快，就要自己受罪？”
“樓主傻X，不解釋。”
“戴不戴套，女人是沒感覺的，男人更多的也就是心理有點區別。”
……
她不知道戴套到底是什麽感覺，但是她知道流産是一定傷身體的，特別是秦菲菲半年前才做過一次人流，她那次懷孕是一次意外，而這次懷孕是什麽？點背？
“你說，我要不要這個孩子？”
“……你先問問醫生吧。”路寧想了片刻才有點艱難的回答，“要叫我說，從身體的角度你是要要這個孩子的，你已經流過一個了，再做了，以後會不會有什麽後果？”
“我就是擔心這個，醫生不建議我做了。”
“那就要啊。”
“那我怎麽養？我剛買了房啊。”
“總是能養的，我們這麽多人一起想辦法，我就不信養不下來！”
在說這句的時候，路寧帶了一種咬牙切齒的狠勁，秦菲菲呆呆的看着她。
“生！王亞鵬一個月不是還有三千多嗎？正好拿來付房貸，其他的，由我來想辦法！”
“寧寧……”
“那些肉麻的話就不要說了，這事要是我遇上了，你也會這麽幫我的。”
秦菲菲咬着下唇，說不出話了。
……
“我覺得這不妥當。”王銳皺着眉，“你知不知道養一個孩子要多少錢？更何況你還說要負責人家的生活費。你一個月掙多少，怎麽就敢誇這樣的口？”
“我不敢，可我不能看着她再去堕胎啊，醫生都不建議她再做了，萬一以後生不了孩子怎麽辦。”
“那你也不該把這個責任攬在自己身上。她有爹媽，王亞鵬也有爹媽，讓他們找自己的爹媽去。”
“他們當然會去找，菲菲可不是那種光想着占人便宜的，雖然我說了其他的由我來想辦法，但她也不會讓我幫她多少的，她是一個很能吃苦的人，否則也不會跟王亞鵬這麽久了。”
王銳的眉頭松了些，不過還是道：“那你要做好準備，她很可能來找你借錢。”
“那就借給她呀。”路寧理所當然的道，“她來找我借，只要我有，總會借給她的。”
“借是借了，還呢？你覺得她這情況能馬上還你嗎？”
路寧一笑：“我也沒想過讓她馬上還，她什麽時候能還再還呗。”
“……你想好了就好。”
路寧覺得他這話有點別的意思，但也沒有多想，對于她來說，借錢給秦菲菲是太應該不過的事情了。她和秦菲菲這麽多年的感情，這麽多年的來往，別說只是借，就是給也是應該的。
但王銳不這麽想，王銳覺得自己比秦菲菲更重要。他是路寧的男朋友，以後還會是她的老公她孩子的爸爸，真要劃分關系的話，一定是他比秦菲菲更親近更重要的，但現在路寧卻這麽簡單的就要借錢給秦菲菲，他只覺得不可理喻，同時，還有一種強烈的不滿。他借錢是為了創業，将來是會産生利益的，是能改善他們兩個的生活的，而秦菲菲呢？
借了錢要生孩子，以後要還房貸要養孩子，三五年之內都不可能把這錢還上！不錯，她們是好姐妹，可是再好也是有限度的！再一次，他想到了趙思思，昨天，他終于艱澀和隐晦的對趙思思說了自己不湊手的事，趙思思卻只是愣了一下就說沒事，她先把錢出了，以後從他的工資裏扣。
他和趙思思是什麽關系？了不起了也就是朋友，但趙思思卻願意這麽幫她，而路寧……
他看向路寧，在那一天，他的确是害怕路寧說分手的，他知道他再也找不到像路寧這樣的，所以當她的話音裏流露出那個意思後，他只想不顧一切的留下她。他知道，如果讓路寧說出分手，那就是一定要分了，這個女孩有一種隐藏很深的他不太能理解的堅定。所以他那時候幾乎是恐慌的說出了那些話，但現在他又迷茫，他就要這樣和路寧繼續下去嗎？就這樣過一輩子？路寧可不是一個會做家務的，知道服侍丈夫的，非常有女人味的女人！
他的這種心态路寧當然是無從知道的，事實上她現在很忙，幾乎都忘了王銳的短信電話是不是少了。她忙着在網絡上研究購物售貨，忙着向有經驗的朋友請教，同時她還回了趟老家，摸到了那家花生的廠裏，找到了一個主管去問有沒有可能給她授權。答案是比較遺憾的，那主管說已經給了別人授權當時簽的有協議，如果她實在想，要需要加盟費，而這個加盟費則是六萬！
“按照你說的，那花生那麽有名，六萬其實不多。”
“是啊，但這是我全部的存款了，我真不敢賭。”
“你怎麽突然想到要做生意了？”
“要賺錢啊哥哥。”
“……感覺有點怪。”
“怎麽怪了？”
“突然聽到你說要賺錢。”
路寧的嘴角一抽：“哥哥，我沒想到你也會犯這種錯誤，難道你覺得文藝女青年都不要吃飯了嗎？更何況我還不是什麽文藝女青年，我不喜歡卡夫卡，不聽歌劇，也不是怎麽能欣賞得了古典音樂，我吃五谷雜糧，還愛吃肉，當然要錢。”
“沒必要這麽激動吧，我只是覺得你一向很滿足的，突然變得這麽想做生意賺錢，有點奇怪而已。”
“……因為我終于意識到，我沒有退路了。”
“怎麽說？”
“我過去一直很自傲，我用自己的錢買了房，我用自己的錢養活了自己，我覺得我和一般的，像我這樣同等歲數的人是有那麽點區別的，起碼我沒有什麽靠爹媽的想法，不管他們是不是有錢。但我現在發現，其實我一直是有依賴他們的思想的。雖然我不找他們要錢，但他們總是我最後的一道防線，我知道，如果有一天我真的需要，他們一定會幫我。但現在我知道不會了，我那個爹是不說了，我媽就算想幫……也沒有能力了。”
路寧慢慢的把這話打了出來，那邊的花滿樓停了一下才打出一個撫摸的表情，路寧抿嘴一笑，又道：“而且，我現在有點懷疑我還會不會……碼字了。”
“怎麽會這樣說，你暫時碼不好也只是因為心情的關系。”
“也許吧，但是看着那些東西我真的很迷茫啊，我沒想過放棄碼字，但要是我碼字不再能賺錢，或者說不能賺到足夠的錢怎麽辦？我自己吧，怎麽都好說，可我現在還有我家太後，以後說不定還會有個幹寶寶，總要想辦法多賺點錢啊。”
“……其實女孩子嫁一個好老公能解決很多問題。”
路寧打了個笑臉沒有說話，那邊的馬孩兒看着久久不動的屏幕，突然有一種很怪異的情緒。從在火車上看到路寧的第一眼他并沒有失望，在他的感覺裏，小鹿就應該是那個樣子的。有點要強，有點謹慎，有點單純，還要有點迷茫。喜歡路寧嗎？這在過去從來都不是一個問題，他和對面的那頭小鹿認識太久了，久到了他的學生時代，怎麽會結交這麽一個網友他已經有點忘了，只是在過了幾年後突然發現，企鵝裏一直保持聯系的，并且還能說上話的，不是現實中的朋友就只剩下這麽一個了。
雖然對方掩飾，但他還是知道了很多對方的事情，年齡不大，宅，單純，就像一只真正的小斑鹿，睜着一雙溫潤的眼睛看待這個世界，仿佛每一個出現在她面前的，都是會給她伸綠葉子的好人。
他願意給她綠葉子，所以每當她來提問的時候，他總是會給出答案，哪怕那個答案他并不知道，他也願意去查找。為什麽不呢？畢竟像這樣的小鹿已經很少了，直到這次那只小鹿對他說，有了男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