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chapter37
唐佑幾乎要睡着的時候, 聽到有人開門進來的動靜。
腳步聲停在身側,有溫熱的手揉上他的頭發,“怎麽坐地上?”
唐佑慢吞吞地循聲擡頭,卻見許欽辰已經蹲到了身前, 一只膝蓋點在地上。
空氣倏然一新。
他不自覺呼出一口郁結之氣, 有些疲倦地問:“沒事吧?”
許欽辰拿額頭抵了抵唐佑的, “嗯,沒事。”
頓了頓, 又說:“對不起,沒有想到他會過來,讓你受了委屈。不要放在心上, 好不好?”
唐佑低垂眼睫,輕聲說:“沒有。”
不知是說沒委屈,還是沒放在心上,但許欽辰卻覺得他心裏在難受, 故而伸手抱住他,将他的腦袋摁在胸膛前。
抱得有些緊,還輕柔地撫着他的背。
唐佑享受這一刻的放松, 安靜地待了一會,說:“你家裏不同意, 我想了想,如果壓力實在大,我也沒……”關系。
話未完全說出口, 因為感覺到許欽辰握住他肩膀的手,變得有些用力, 他禁不住繃緊了身體。
許欽辰松開他,看住他有些躲閃的眼睛, 問:“你想說,家裏給的壓力很大,就可以放棄你,你沒關系嗎?”
唐佑不說話。
許欽辰無聲嘆了口氣,說:“你看看自己現在的表情,都快要哭了,這樣也沒有關系嗎?
“我們在一起時我說過什麽?在一起就別想着分手,任何理由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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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人與我們無關,他們沒那麽重要,影響不到我們。
“我很愛你,唐佑,我想和你過一輩子。
“以後不要再說這種讓人不快樂的話,你會難過,我也會。”
大概不安時,需要的就是這樣的承諾。
唐佑有些緊繃的肩膀終于放松,他知錯地“嗯”了聲,主動索要了一個吻。
一旁被無視的臺風再也看不下去了,用爪子撓他兩個黑心的爹,又撓粘在嘴巴周圍的膠布,“嗷嗷”抗議。
許欽辰拿來橄榄油,棉簽等一些工具。
兩人圍着臺風,幾乎是頭湊着頭,幫臺風把粘在嘴邊的膠布弄下來。末了,又把狗子帶去寵物醫院做體檢,生怕臺風被那一腳給踢壞了。
體檢結果出來,一切正常,這才算放心。
這晚,唐佑發現許欽辰有些不對勁。
首先,平日睡覺,許欽辰都會抱着他睡,今天卻沒有。
原本他沒感覺異常,但半夜他去衛生間時,怕影響到許欽辰的睡眠便沒開燈,摸索中不小心碰到了許欽辰的背,睡夢中的人條件反射縮了一下。
像是被咬了一口,這很不尋常。
唐佑湊近,悄悄撩起許欽辰的衣服,借着手機光,看見這人背上一道道紫青,看起來好疼。
這些痕跡怎麽來的,用腳趾頭想都知道。
下午那會兒,唐佑和臺風在樓上套間,因為房子隔音做得好,并沒有聽到樓下發生了什麽。
沒想到,那個不講理的老頭子,竟然對許欽辰動手。
想到這裏,唐佑心裏很不是滋味——許欽辰因為他和老頭子起沖突,他卻躲在樓上想些有的沒的,甚至後來還說些喪氣話。
真是想想都沒臉。
唐佑對自己有些失望,那股失望憋成一股莫名的火氣,又裹着對許欽辰受傷的心疼,難以形容。
他起床,輕手輕腳出卧室,從冰箱取了些冰塊,又準備了毛巾和幹淨的水。
24小時還沒過,他得把許欽辰搖醒,做個冰敷。
等他回到房間,發現許欽辰早就醒了,正坐在床頭看向他呢。
兩人目光一對,這回換許欽辰有些心虛。
這就對了。
看到某人心虛的笑,唐佑不自覺拉下臉,說:“來吧,衣服脫了,做個冰敷。”
許欽辰默不作聲照辦。
唐佑掃一眼他背上誇張的淤血,那股心疼和憋悶更甚,燒得他輕哼一聲,不知是打趣還是陰陽怪氣:“我家動物保護做得很到位,臺風被踢一腳立刻去醫院做全身檢查。臺風他爹挨了揍卻一聲不吭,這背花得可真好看啊。”
知道他生氣,許欽辰伸出手勾一勾他的手,又縮回去,“臺風不會說話,哪裏疼也不會表達。”
舉旗投降的小動作并不奏效,唐佑頭頂都在冒煙,“這是在說該不該帶臺風去醫院嗎?說的明明是有些人不吭氣的德性吧?教育我的時候不是一套一套,挺能說的嗎?”
許欽辰小聲說:“……只是看着嚴重,我心裏有數。”
話音未落,冰得吓人的毛巾貼上皮膚,許欽辰被激得一個激靈。
唐佑沒好氣地說:“忍着,趴好。”
許欽辰就好乖地趴好。
大概還處于吃了炮仗的狀态,唐佑嘴巴沒閑着:“你是木頭?怎麽都不會讓一下,就站着被打嗎?我不相信你躲不開。”
“怎麽回事啊,都這麽大了,你爸怎麽還動手啊?”
最初的冰冷感覺過去之後,就沒那麽難以忍受,何況卧室裏暖氣很足。
那雙手輾轉在背部腰部,慢慢地,許欽辰整個人似乎有點不在狀态。
于是沒有及時回答唐佑。
唐佑難受死了,當事人還無視他,這使他尤其不滿意,忍不住用空閑的腳丫子去踹許欽辰腿,沒好氣地問:“問你話呢!想什麽呢?”
腿上也有傷,剛好還被碰到了,許欽辰忍不住“嘶”了聲。
唐佑吓了一跳,立刻湊過去查看,這一看不得了,心更焦臉更黑了,“還有哪裏?”
許欽辰:“沒了。”
唐佑木着一張臉,“我不信,都脫了我看看。”
許欽辰想了想,“……好。”
半小時後,唐佑臉陷進被子裏。
許欽辰下颚線上挂着汗珠,“所以說只是看着誇張,真的沒事。”
唐佑悶哼一聲,抓着床單:“……”
這一天天的,真是煩死了。
×××
本以為許老爺子來後,兩人平靜的生活就算告一段落,誰知那天以後,許老爺子也沒再出現。
顯得那天的大發雷霆,很是雷聲大雨點小。
張雅黛,也就是張阿姨第四天來了一通電話,問許欽辰,許老爺子是不是知道了。
挂了電話,她立刻趕到香雪海。彼時許欽辰在家健身,唐佑考試去了。
張雅黛放下包,神情有些遲疑,“我也不知道老爺子怎麽會知道……”
這是解釋來了。
許欽辰想過,許老爺子為什麽會直接帶人來堵,必然是有人通風報信,但他從一開始就沒懷疑過張雅黛。
因為,沒有誰比張雅黛更希望,他能得許老爺子的青睐了。這樣讓他惹怒許老爺子的事,她是萬萬不願意做的。
許欽辰灌了半瓶水,“嗯,我知道不是您。”
張雅黛顯得很不放心,問:“除了我,還有誰知道?難道是你哥?”
倒也不是,是慕少斯。
究其原因,大概是最近公司運行得不順利,便來找他點麻煩。
他無所謂,雖與唐佑沒有大張旗鼓,但也沒有藏着掖着。許家早晚會知道,過多去追究誰通風報信也無意義。
許欽辰沒告訴張雅黛實話:“不清楚。”
張雅黛又開始勸:“你也別硬碰硬,最近老爺子心情不好,哪怕先順着他點呢?”
許欽辰以沉默表示拒絕。
張雅黛嘆一口氣:“反正你還小,老爺子那邊現在也不會逼你結婚,暫時就先順着他。你和小唐照樣繼續談,低調點,哪怕等過個幾年再攤牌呢?不要惹怒了老爺子。”
許欽辰擡眼看向對面的女人,“是要勸我徐徐圖之,最後把佑佑藏在見不得光的地方,将來再娶一個,拿他當小情人養麽?”
這話聽着也不重,張雅黛卻像是被誰卡住了脖子一樣,難堪到說不出話來。
像是不經意伸了伸利爪,卻見了血,許欽辰眉頭一擰,收斂起有些灼人的目光,說:“我沒別的意思。”
張雅黛點點頭,“我明白,但是少爺……”
許欽辰像是被什麽字眼刺得心煩意亂,打斷她說,“我有點累,想要休息。”
張雅黛嘆了口氣,起身走了。
透過明亮的玻璃窗,許欽辰靜靜地往外看——張雅黛蹬着高跟鞋走出院門,一輛白色路虎停在路邊,有司機下車幫開門,張雅黛坐了進去。
看來今天确實來得急,張雅黛平時過來都不會讓司機送,今天這樣子,看得出來,是從她公司臨時趕過來的。
路虎很快開走,許欽辰沒多發呆,又去健身。
等他洗完澡,擦淨頭發,唐佑也回來了。
唐佑要考三天,首先他是學霸,加上接下來即将迎來寒假,心情很不錯,故而帶回來一股令人快樂的氣息。
許欽辰很喜歡。
許欽辰這邊剛洗完澡,皮膚會比平時要更加軟一些,這時候來個抱抱,手感非常好。
唐佑也很喜歡。
結果,唐佑挂在許欽辰身上,兩個人都不肯撒手,自然而然地歪倒在沙發上。
臺風玩着它的球球,狗腦袋轉過來,又打了個無語的噴嚏——熱鬧是兩個不要臉的爹的,不屬于它,因為每次它試圖加入一起玩時,總會被打屁股。
這狗事不關己地自己陪自己玩了會兒,無聊地撅起屁股,重心向下,伸個懶腰,再蹬蹬後腿。
哦,那倆又上樓去了。
臺風走到狗盆前,舔了兩口水,又挑挑揀揀吃了幾粒狗糧。
午後的陽光真是溫暖,臺風剛才曬得昏昏欲睡,吃了兩口又醒了過來。
環顧四周,整個一樓都沒有人,臺風毛茸茸的耳朵動了動,無聊地左看右看。
忽然,它耳朵很精神地豎起,然後一下子竄上沙發,一通亂刨。
“嗷嗚嗚嗚~”
等唐佑他們下樓時,真皮沙發已經被撕得慘不忍睹,當事狗在廢墟中快樂地打着滾 ,毫無做錯事的錯覺,甚至還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也不知是嚣張過頭,還是單純愚蠢。
唐佑:“……”要是待會某人打狗,他護還是不護呢?
然後他就看到了自己最愛的小雞抱枕,七零八落地躺在沙發殘骸旁邊。
捏着腰的手,轉到了眉心,用力捏一捏,算了,還是混合雙打吧。
虧他要出去玩,還想着帶它。
這讓人不省心的完蛋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