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5
有什麽壓在胸口,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他将手搭在眼睛上,沒有力氣生氣,只是想不通:要分手和別人在一起,說實話就行了。但凡慕少斯說了,他一定不會糾纏,一定立刻就走。
可是慕少斯偏不,偏要等兩人鬧矛盾的時候一下子抽身,指責他從不低頭,讓他覺得分手是他一個人的錯。
明明變心了,卻還要找理由分手,真卑鄙啊。
方逸豪默默地爬到對面床鋪上躺下,一邊觀察唐佑一邊納悶:這哥們真睡着了嗎?怎麽一副失戀的樣子?
第二天上完課,唐佑回宿舍簡單收拾了一下,準備出門。
剛打開門,迎面走來一位一頭亞麻色頭發的男生,男生長得挺帥,臉上表情卻特別冷,又冷又酷的。
亞麻色看他一眼,啥也沒說,直接無視掉,自顧自進了宿舍,爬上了1號床,蒙頭就睡。
404室,1號床是顧一鳴的,2號床是程子涵的,3號床是方逸豪的,4號床是唐佑的。
原來是顧一鳴啊,唐佑輕輕關上門。
唐佑去了建行ATM,插卡,輸密碼,取了點現金。
想了想,他又換上了另外一張卡,卡裏餘額有六位數,都是慕少斯的,他尋思着得還回去。
從兩人交往起,慕少斯看唐佑總是自己打工賺生活費,十分不樂意,就每月給唐佑生活費。但唐佑倔啊,認死理,覺得自己不能花,就死活不要。
慕少斯特別不能理解唐佑的腦回路,他家開公司又不是養不起唐佑,怎麽就要天天去打工了?
兩個人為此吵過架,慕少斯說:“我是你對象,你花我的錢有什麽問題嗎?”
唐佑也不知道,他十歲開始沒爹沒媽的,十二歲奶奶也去世,從此活得特別卑微,去親戚家寄人籬下的日子過夠了,花點錢總是要看人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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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是不想花慕少斯的錢,總覺得,從別人手上拿錢過來,就沒有自尊了。
慕少斯和他冷戰一個月,唐佑才妥協收下。但他收得不開心也不踏實,所以一分沒用,全部存進了銀行卡。
他仍是每天打工兼職,惹得慕少斯很不高興,問他是不是給的生活費不夠用。
唐佑總不能說全部存上了吧?慕少斯又會不高興的,于是撒謊說:“多點錢又不會紮口袋。”
慕少斯聽後還是有些郁悶,又給他加了生活費,但也沒再對唐佑兼職一事多說什麽。
唐佑收起卡,去了香雪海別墅區。
他一直在給一家小學的小孩補習,語文、數學、英語,一樣不少全部包了。
到了小孩家,唐佑發現今天的小孩有點情緒不正常,小孩一向很活潑,皮得很,今天卻一個人坐在書桌前咬着筆杆子,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唐佑放下包,摸了摸小孩敦厚的腦袋,問:“想什麽呢?作業做完沒有呀?”
小孩哀愁嘆氣,沒理他。
唐佑佯怒:“別裝死!回話,否則讓你多做三張英語試卷!”
小孩“刷”地從椅子上站起,站得太急,撞到了唐佑的下巴,唐佑整個人向後倒退幾步,撞到了牆。
“……”他應該是死了一遍。
“小唐老師你沒事吧?”小孩慌慌張張朝唐佑走,下一秒,粗心的小孩踩到了自己松開的鞋帶,整個人像個小炮仗一樣倒向唐佑。
唐佑:“!!!”躲是不能躲了,但他也接不住啊!
小孩是五年級男生,雖然個子不高,但他結結實實壯得像頭小豬啊!這一小只整個沖過來的勁道肯定很大!
“呃——!”
世界安靜了。
唐佑咬着牙,渾身打顫,脖子上青筋暴露,幾乎要被痛出生理性眼淚。
小孩見唐佑緊閉雙眼,臉色慘白,直冒冷汗,立刻慌了,“小唐老師你怎麽了?嗚嗚嗚……你不會死吧……嗚嗚嗚……”
“嗚”音繞耳,始作俑者拱來拱去,看上去極其不冷靜。
唐佑過了很久才睜開眼,睜開眼的第一件事就是“啪”一聲輕輕拍小孩的小腦殼,“你謀殺啊!”
小孩噙着淚,不說話。
唐佑從來沒見過這個調皮家夥要哭的樣子,這會兒這孩子拿一雙含淚的眼睛瞧他,他不禁有些做錯事的感覺,心想剛剛那一巴掌完全沒用力呀,沒道理會把小孩給拍哭啊。
唐佑吞了口口水,“呂四周,你怎麽了?”
呂四周小朋友出生時,比預産期晚了整整四周,所以取名四周。
呂小孩不說話。
唐佑扶了扶額頭,在心裏對自己說了三聲“淡定”,繼續問:“我拍疼你了?”
呂小孩搖頭。
“那你哭什麽?”
呂小孩忽然一把抱住了唐佑,眼淚鼻涕一股腦往唐佑身上蹭,“小唐老師你沒事真好!嗚嗚嗚!剛剛你的樣子好吓人……”
唐佑心中一陣好笑,更多的則是一種久違的暖暖的感覺,他扒拉開呂小孩的爪子,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頭,安慰他說:“你小唐老師我可是不死小強,哪那麽容易挂?來來來,開始補習!”
結果,從那天開始,呂小孩堅決叫他“小強老師”,而不是“小唐老師”。
當然此為後話。
補習最後,唐佑知道了呂小孩之所以表現得那麽深沉,是因為……愛情。
呂小孩向隔壁班班花表白,班花無情拒絕他,并且指出他不夠深沉不夠酷。
呂小孩受了刺激,什麽HelloKitty文具盒唐老鴨橡皮擦都不用了,那些幼稚的衣服也不穿了,一個勁地改變自己,怎麽深沉怎麽來。
結果呂小孩的爸媽發現兒子越來越老氣橫秋了哇,以為他病了哇,要帶他去看醫生了哇。
呂小孩不肯。
呂爸和呂媽就“到底要不要堅持送小孩去醫院”這一話題,進行了深刻而激烈的辯論,最後兩人吵架了,呂媽回了娘家,呂爸買醉去了,留下始作俑者呂小孩一人在家咬筆杆子玩。
唐佑聽完:……
他無語地問呂小孩:“那你是不是還沒吃飯?”
呂小孩可憐巴巴地點頭,肚子還應景地咕嚕了兩聲。
行吧,他做。
半小時後,唐佑摘下圍裙,将一菜一湯推到小孩面前,特有成就感地招呼他,“快嘗嘗看,你小唐老師出品,口味沒有保障~”
幸好呂小孩不挑食,吃得還挺開心,笑得見牙不見眼,唐佑看這娃傻樂,也跟着快樂起來,“真可愛!”
呂四周小嘴一鼓一鼓吃東西,“那到底是深沉好,還是可愛好呀?”
唐佑問:“這幾天你開心嗎?”
呂四周停下筷子,歪着腦袋想了想,最後皺着小眉頭說:“一點也不開心。”
唐佑摸摸他的腦袋,“那就還是做自己吧,我也覺得現階段,可愛更适合你!”
呂四周于是又開心了起來,打算給爸爸媽媽打電話撒個嬌了。
補課地點在二樓,唐佑覺得呂小孩家的電梯比他走路還慢,于是慢悠悠走樓梯。走到樓梯拐角,不經意一瞥樓梯窗,冷不防看到對面同樣設計的樓梯窗裏,有一個男人的身影一閃而過。
他覺得這身影哪裏見過,但因為看到的時間實在太短,也無從判斷,于是繼續進軍下一個兼職點,“渡側”酒吧。
唐佑是這家酒吧的駐唱歌手,每周五,他會來這邊唱歌。
剛開始進酒吧時,閃爍的鎂光燈能把他閃到想吐,但是工作一段時間後,他能面不改色地在嘈雜的環境中演唱得很好。
唐佑的歌好模樣好,酒吧裏也不乏有唐佑的仰慕者。
今天唐佑走進“渡側”時,感覺略微有些不同,但到底哪裏不同他也說不上來。他去更衣室換上表演服,稍微活動了一下身體就上場了。
唐佑有一副好身材,肩寬窄臀、細腰長腿,一上場立馬吸引了大部分的人的眼球。
他剛開始很不習慣這些目光,總覺得這些目光太過放肆。但他那會兒缺錢也缺時間,要交學費要生活,還要有足夠的時間學習。
那裏工資高,還能節省時間,也沒人會真的對他怎麽樣,他只是唱唱歌跳跳舞就能拿到報酬活下去,有什麽不好呢?
于是他慢慢适應淡定了很多。
後來他慢慢接到了家教這樣的兼職,最近也開始試着接編程方面的私活,酒吧這邊也就這一兩個月,也該辭了。
唐佑今天只唱不跳,身體還沒完全恢複好,吃不消嘛。
沒想到客人當中卻有人不樂意了,大喊:“跳啊!怎麽不跳?”
看樣子是個喝多了的,一般這類人也就嘴炮一下,不會太過分。
唐佑一開始沒在意,偏偏這個生事的不僅酒喝多了,還喝飄了,剛說完就搖搖晃晃爬上舞臺,拽起唐佑想要和他一起跳。
唐佑一驚。
怕牽動到受傷的地方,也存了點不得罪客人的心思,所以他不怎麽敢用力。這樣一來就尴尬了,掙不開逃不掉的,只能努力保持着身體不做過分幅度大的動作,嘴上還說着規勸的話:“先生,您喝多了。”
“哪裏多?!我還能喝!”
一人要拉着跳舞,一人根本不想配合,拉拉扯扯中客人脾氣上來力道也更加大了些,唐佑的衣服紐扣崩裂,露出了半邊肩膀,場下頓時沸騰了!大家都抻着脖子起勁起哄。
這不行啊,一起哄就得更來勁,有可能就會一發不可收拾。
唐佑和客人商量說:“先生,今天我身上有傷,不方便跳舞,等下次您來捧場,我一定……”
“去你媽的下次!老子明天就回去了!”醉漢可不領情,罵罵咧咧地糾纏,“哪裏有傷?老子來看看!”
到這個地步,一般就會有保安來維持秩序了。唐佑一邊應付醉漢,一邊扭頭張望,然後他看到一個保安為難地看着自己,卻沒有阻止醉漢的意思。
唐佑靈光一閃,意識到什麽——
不會吧?這是招惹到了什麽惹不起的人嗎?要不然保安也不至于不敢上前制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