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枯黃的樹葉在寒風中飄落,像一只只孱弱的蝶,打着旋落下,歸根而眠,等待來年再發生。
付飛哲下車踩着一地碎黃,風吹的他的圍巾蒙着臉,他正往下拿,耳邊響起熟悉的咔嚓喀嚓聲,随即閃光燈撲到臉上。
殷俊反應及時,把他護在身後,伸手阻止靠近的記者。
發生了什麽事?
付飛哲一臉茫然,滿腦空白,他最近并沒有什麽新聞值得這些娛記候在這裏突然襲擊。除非……他忽然想起淩恒。
他心虛的低着頭,很怕被人問到關于周明賜的事。
時間好像變得很長,記者搶着拍照,阻住他們的去路,付飛哲一步都移動不了。
忽然殷俊大叫一聲,手捂着額角,血從手指滲出來。
付飛哲一看便紅了眼,抱着殷俊的肩,伸手推擋在跟前的記者:“你們想幹什麽!打人?瘋了吧!”
這邊一推搡,記者更加瘋狂地拍照,付飛哲躲閃不開,怒不可遏的搶過跟前一個男記者的照相機,狠狠的摔在地上。
“我X你XX!”付飛哲擡手揮拳,就要落在那個記者的臉上,卻被身後一撞差點摔倒。
殷俊半邊臉挂着血,眉毛被血染得十分猙獰,他踢飛一個照相機,拉起付飛哲滿臉兇悍的瞪着一圈人。
“你們……你們想幹什麽!”付飛哲氣喘籲籲地說,這裏離着公司還有一點距離,他一向都在這邊停車,沒想到卻被人盯上了。他摸出面紙給殷俊,讓他止止血,然後面對着靜下來的記者,說:“有什麽想問的你們盡管問,打人是要怎樣?我和我的助理一向對待你們媒體都很客氣,今天為什麽要這樣?”
他頓了一下,又說:“我一向與人為善,不希望發生任何暴力流血事件,摔壞你的相機我很抱歉,是我看到朋友受傷太憤怒,你留下地址,我會買一個新的還給你。”
轉頭看看殷俊,血仍止不住,但這群記者就圍成半圓,他們也走不開。
無奈之下,付飛哲只好說:“現在有問題就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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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還是靜靜的圍着,好像并沒有想提問的意思。
付飛哲出離憤怒了:“讓你們問你們又不問了!那就是故意傷人了?很好,很好。”他顫抖着手摸出手機,按下三個鍵,接通之後說:“您好,我的朋友被人打傷,麻煩同志過來幫忙處理一下。”
記者聽着,像約了一般,立刻作鳥獸散,被砸相機的人也一起跑了。
付飛哲呆呆的站着,像看了一場鬧劇,可惜主角是他,還是受害者。
“這是怎麽回事?”殷俊痛得龇牙咧嘴,比他更一頭霧水。
“我不知道……”付飛哲茫然地回答,“你怎麽樣?先去醫院吧?”
殷俊拿下面紙看了看,說:“好像止住血了。先去公司吧,這事要趕緊查一下才好,他們拍走了不少照片,我怕一見報就要說不清。”
娛記是無冕之王,白的都說成黑的,何況他們确實動了手,不知道明天要掀起怎樣的輿論聲浪,雖然事實是記者無禮在先。
付飛哲喘了口粗氣,坐在殷俊旁邊,看了看他的傷口,還好不深,只是被刮條口子,估計也要縫兩針。
“他媽的!”他爆粗口,狠狠的踹了旁邊的樹一腳。
“這事有點怪,”殷俊不顧傷口的疼痛,按住付飛哲的肩膀,讓他不要那麽沖動,“你剛才就不該自己動手,助理打人和明星打人爆出來效果絕對不一樣,你這樣……唉,快點,先去公司。”
他們就這麽一個怒氣沖沖,一個血流滿面的,進了娛樂公司大堂。
付飛哲一眼就看到了周明賜,坐在靠窗邊的休閑區,面前的咖啡杯已經沒有熱氣。看來他已經過來很久了。
殷俊見他忽然不走了,奇怪的順着視線看過去,周明賜也正看着他們的方向。
“這……?直接和老板說?”
付飛哲遠遠的安靜的站在原地,看着周明賜一會,混沌的大腦忽然清明了。
肯定是周明賜知道外面有埋伏記者,所以才說有事不等他,自己開車來了公司。難怪還要叮囑一句開車小心,原來是下車的時候小心!
他冷笑了一下,拉着殷俊走過去。
“周先生,我們剛才被娛記攻擊了,這件事需要公司出面公關一下,我現在先帶人去醫院了。”付飛哲說完,就拉着殷俊往外走,離開之前還客氣的對周明賜點了點頭,似乎一點都不介意他撇下自己。
本來就應該,丢車保帥。
至于記者是得到了什麽消息來做什麽的,又是誰透露的消息,這一切都不那麽重要了。
付飛哲冷靜的開車,朝着就近的醫院而去,路上又給熟識的醫生打了個電話,希望幫忙挂個號。
“阿哲,你沒事吧?”殷俊不放心的問道。
付飛哲扭頭看看他,笑道:“應該是我問你的吧,你怎樣,傷口怎麽樣了?”
“我沒什麽事。”殷俊蹙眉,看着他,笑的那麽別扭,總是在他心裏很不痛快的時候出現。付飛哲總是那樣,不開心的時候卻很少表情陰郁,總是努力的擠出笑容,尤其是在外人面前,就好像他永遠是那麽快樂的樣子。就因為此才讓他更心疼,那種無力感也更明顯。
殷俊伸手按着付飛哲握方向盤的手,說:“阿哲,沒事的,公司會處理好。”
“肯定啊,我是公司力捧的嘛,這點小事那還用我操心。”付飛哲故作輕松的聳了聳肩。
“那你……”殷俊想說,那你怎麽看起來心情沉重,但是又看他冷漠的抿着唇,一臉的拒人千裏之外。
付飛哲沒說什麽,随手打開車載音樂,一首老歌響起。
混雜着斷斷續續對話
聽筒中響起一聲吉他
就像附和我這麽自私抛開你
你亦無權讓人在家
原來是身邊有人心中有人牽挂
原來在身邊有人
……
殷俊把手收回,知道無需再說話。付飛哲這種姿态,就是拒絕交談了。
道旁的綠植都落葉了,只剩下矮冬青還在常綠着,從視野中快速的後退着。聽着音樂付飛哲的心情舒緩了許多,他也想明白了一些事。
以後要遇到的突發事件還會更多,有些甚至是周明賜都不會替他處理的,他必須強大,有足夠的心理能力去承擔,因為他接下來的路異常兇險而沒退路。
他走在滿是荊棘的絕路,只有不停地向前,才能活。
只有挨住一切,才能留在周明賜身邊,他不能矯情,那不是他可以有的情緒和态度,他要比任何一個情人都更合格,直到送周明賜去死。
傷口清理包紮完,醫生開了一點口服藥防止感染,兩人稍坐了一下便離開,外科忙的要死,醫院可不是寒暄的地方。
“不用縫針太好了,我還怕你會留疤呢。”付飛哲此時心情是真的好起來,虛劃着殷俊的額頭,又說:“接下來做飯不要放醬油了,減少色素,千萬別留疤,那麽顯眼的地方,你還沒找媳婦呢!”
殷俊脫口而出:“找不到媳婦就娶你好了!”
付飛哲哈哈大笑:“我可生不出兒子!”
“養你比養個兒子還麻煩!”殷俊瞪他。
“所以你還是找個女人去養個兒子嘛,到時候我給他當幹爹,幫你養!”
“那你的呢?”
“我?”付飛哲擡頭看了看幹淨的天,他都還沒想過這個問題呢,爬上周明賜的床以後,他還能有辦法再去找個女人談戀愛結婚嗎?
殷俊撞他一下:“怎麽不說?”
付飛哲回頭一笑:“那就一起養着麽!我養的起!”
“嗯,那就請土豪多照顧了。”殷俊抱着他的胳膊蹭了蹭,然後把人箍在身前,勒着他的脖子走。
付飛哲邊走邊幻想着說:“以後我們兩家人就一起住,兩個兒子一起養,還是一個兒子一個女兒好了,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神馬的,我最向往了,可以掀裙子揪頭發什麽的,可惜我小時候經常搬家,還沒和鄰居小女孩熟悉就走了,都沒牽過小手……再養兩條狗,一公一母,然後生一窩!春夏秋冬都去旅游……”
殷俊哭笑不得:“你想的真多!”
“這不是你你起得頭嗎!”
“……好,我錯了!”
付飛哲一揚眉毛,一如既往的張揚,十分動人。
殷俊看着他,簡直控制不住想去親吻,但肯定會把他吓到,只好強迫自己扭頭。
付飛哲剛上車,手機響,他看着周明賜的名字,沒有半點情緒,語氣平和的接通:“喂?”
“包紮好了沒?什麽時候回來談事情?”
“馬上就過去。”一邊回答,付飛哲一邊點火發動車,轉方向離開停車場。
周明賜說:“今天的事……”
付飛哲打斷他:“回去再說吧,我上路了,很快就到。”
周明賜只好挂了電話,感覺多少有點奇特,好像兩個人應該說的話有點颠倒的意味。而更多的,是付飛哲的自控讓他意外,除了在大堂剛見到那一剎那,之後的付飛哲都很平靜和不以為然。
他喜歡省事省心的情人,而付飛哲相當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