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電視劇的拍攝臨近尾聲,金牌編劇改編熱門小說,噱頭已是不小,更有諸多帥哥加盟,圍繞在女主角周圍,上演權力之争,成為今年備受關注的古裝偶像劇之一。
付飛哲的戲份一加再加,但終礙于原着,還是只能擔着男二號的名頭。
這劇拍攝期間新聞諸多,最精彩絕倫幾乎超過本劇劇情的狗血之争便是幾首歌曲的演唱者究竟花落誰家。
女主角是新近蹿紅的新一代玉女,歌喉平平,但唱兩句口水歌還是沒問題的。
男主角也被認為是理所當然應該演唱主題曲的人選。
至于付飛哲,原本就是歌手出身,唱功越來越好,也是有目共睹的。
除此之外,還有淩恒也曾被傳可能演唱其中插曲,更離譜的傳言還有提到穩居歌壇天王至尊的陶臻也表示有興趣。
當然,最後一條雖然令人震驚,傳播迅猛,但還是輕易就被人們拍死,且不說陶臻深居簡出,近年來多在影壇發展,更別提這樣的劇作根本就不可能求得他青眼,杜撰這號新聞的人真是腦子燒壞了。
所以,關注點就只剩下付飛哲和淩恒的較量了。
同間公司,差不多同時出道,雖然之前都是淩恒領先,但就近期來看,付飛哲俨然一派趕超之勢,雙方歌迷不依不饒,網上口水戰一天一番新。
眼看着拍攝工作就要告一段落,為宣傳制作片花已經着手在辦,歌曲演唱者的決定已然迫在眉睫。
制作人找到付飛哲,想要跟他談談。
拍了一宿的夜戲,他此刻只想早點卸妝休息,還要去醫院探望王臣閱,所以一見制作人拉長談架勢就很害怕。
天才亮不久,付飛哲手機居然想起來電鈴聲,看到周明賜的號碼,讓他心頭一驚,很怕聽到什麽不好的消息。
結果那邊的人問道:“幾點能過來?”
付飛哲想起他昨天走時說的話,便達到:“你清楚,還在片場,可能要試音。”
Advertisement
“我等一會過去接你。”周明賜頓了一下,“他狀況不太好。”
“啊?……好、好!”付飛哲只覺得自己呼吸都要停了,挂了電話也聽不見對面的人在說什麽。
“阿哲,怎麽樣?”
付飛哲怔怔的擡頭,像斷了電的機器人似的,半天緩過來,話卻說得不利索:“我、我我現在、不太确定,我有事……我、我有事……先走了!”
出門喊殷俊,馬上去化妝間換衣服,洗臉漱口,看着鏡子裏通宵熬夜的臉色,用力拍了拍兩頰。
周明賜的車開進影視基地主幹道,又打電話給付飛哲定位,見他臉色青白,以為是衫薄體寒,便把暖氣打開,讓他趕快上車。
付飛哲一路沒說話,臉色凝重。周明賜從後視鏡看他幾眼,便主動說:“一哥給我電話,說他昨晚昏迷了一會,你知道重症病人最怕昏迷的。”
“現在呢?”
“脫離危險了。”
付飛哲明顯的松了一口氣,眼睛不知是困得還是眼淚憋得,一層水膜,還有些發紅。
到了醫院,王臣閱沒睡,臉色極難看,雙手握成拳,身體繃得緊緊,一邊點滴的針頭還在滴着藥液,顯然是正在病發,疼痛難忍,他自己拔掉了針頭。
看到這一幕,付飛哲幾乎要哭出來,沖動的要推開門,周明賜一把握着他的肩,将他牢牢拉住,對着他轉回來的臉,輕輕搖搖頭。
仍舊在昨日的沙發靜靜地坐着,還是他們三個人。
“你去幫他買點早點。”周明賜對殷俊說。
雖然擔心這兩人獨處時付飛哲的反應,但此刻他全心挂在王臣閱身上,想來也不會怎樣,而且一夜未進食,遭遇這樣的沖擊,吃點東西也好。這麽想着,殷俊便去了。
等人走後,周明賜說道:“你這樣脆弱,不适合這個圈子。”
這話換來付飛哲不服氣的瞪眼。
他又說:“人總要走,聚合離散,這個圈子裏這樣的事尤其多,你還能每次都這樣哭?”
付飛哲紅着眼,反駁道:“那不一樣!他對我有再造之恩,如同父母,沒有他,就沒有現在的我。”
“你的感恩之心是優點,卻也會斷送了你。”周明賜不輕不重的說,回頭看醫生已經給王臣閱打了止痛針,便起身推門進去,付飛哲也不再去想他的話,跟着進去。
王臣閱呼吸未平,疲憊的看着兩個人,牽一下嘴角笑笑的力氣都沒有。
良久,王臣閱顫抖着手覆在周明賜手背上,搖搖頭:“不用再來了……”
“我都替你辦好了。”周明賜回握着他,“別多想,好好養養。”
王臣閱看着付飛哲,話卻是對周明賜說的:“看我的面子,照顧他些。”
周明賜點點頭:“他本來就在我力捧名單裏,最開始就是我們定下的潛力新星。”
王臣閱欣慰的閉了閉眼,又直直的看着付飛哲,付飛哲知道他是有話要對自己說,便到病床前,半跪在他跟前。
“阿哲,我給你留了禮物,別嫌棄。”
付飛哲眼淚奪眶而出,知道他是遺贈了東西給他,便用力的點頭:“你挑的,我肯定喜歡。”
杜冷丁起了效,王臣閱精神漸漸好了點,他把周明賜支開,病房裏只有他們兩人,便慢慢的說道:“你眼睛總有殺氣,這麽多年也不知道你心底到底埋了些什麽秘密。阿哲,看開些,對自己才好,前塵往事,該忘就忘。”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付飛哲略微含糊的帶過。
王臣閱知道自己勸不了他,也不強求,便說:“周明賜面冷心熱,如果需要他幫忙,只要做得到,他會幫你的。”
付飛哲想了想,點點頭,沒法告訴他,仇人正是周明賜。
“我一生幫過的人不少,仇人也不少,最後只有你是有良心的,還記得來看看我。”王臣閱慨嘆,生命走到盡頭,言談便帶着厚重感,但說完這句他也不再多言,只是緊緊的握着付飛哲的手,閉上眼睛,眼角流下兩滴淚,搖搖頭,讓他離開。
付飛哲心裏難受,終是不敢違背他的意願,起身慢慢地離開。
周明賜就坐在外面沙發等着,見他出來眼神詢問,付飛哲搖搖頭,拳頭抵着口,眼淚撲簌簌往下落。
王臣閱熬過了日光溫和的白天,終是在夜幕來臨時安靜的閉上了眼睛,再沒有醒來,他璀璨的一生,便早早走完。
當晚,周明賜作為他最好的朋友,主持一切事宜,而付飛哲當時正在劇組錄音棚試音。
早晨那一幕,被外出吃飯的導演和監制看到,周明賜極具特色的近乎黑色的深酒紅保時捷十分好認。
雖不知他們去做什麽,但老板親自來接,尤其是周明賜這種很少露面的老板,付飛哲的前途定是逐步登天,當即便敲定曲目演唱者非他莫屬。
于是,等他接到消息,已是追悼會。
王臣閱在圈中浮沉十幾年,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地位,圈中好友無數,整個禮堂塞滿了人,許多數得着數不着的人都來了。
付飛哲一身肅穆的黑西裝,和殷俊站在哀悼的人群裏,冷眼看着那些面龐悲戚的演員。
人在的時候,不肯去給他最後送一點溫暖,現在對着媒體的鏡頭哭花了妝,連死人的版面都要利用,還敢更無恥一點嗎!
想到王臣閱握着他的手,那麽心灰意冷的感慨,便讓付飛哲心疼又憤怒。
王臣閱的前妻帶着幼女也來了,連夜從新西蘭飛回來,小女孩抱着爸爸的遺像哭得撒潑,誰跟她搶相框她就咬誰。
付飛哲本不想和那些作秀之輩一起哭哭啼啼,卻因這一幕哭得難以自制。
他想起自己喪失雙親時,來不及帶走一張全家福,時間一年年過去,父母的臉在他腦中已經快被淡忘,他想起當時發喪,是警方幫忙火化收斂,他連哭都要偷偷躲在外面。
那些原本以為快忘記的傷痛,随着小女兒的哀泣聲,全被勾動起來,付飛哲捂着胸口,只覺得自己的心就快要嘔出來。
周明賜從旁邊走過,駐足看着他,低聲說:“去休息室歇一會。”
殷俊扶着他往裏走,付飛哲走了幾步停下,搖搖頭:“沒事。”
轉身看着周明賜的背影,在門口迎着光,背影被拉得長長的,眼中的恨意湧然而上,一手緊緊握成拳。
無論你僞裝的多麽好,我總會把你這張僞善的臉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