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那是她橫亘在心中十年的心結, 每一天、每一年、每到一個新的地方，她都會去搜查有關那個夜晚淤泥人的消息，為此她也遭遇到了許多的危險, 甚至有好幾次都受了重傷。
但在紅月之前，那些擁有神秘力量的人，不僅數量稀少，也還不常與人接觸，所以每一次, 她都是失望而歸。
夏洛蒂道：“我原來是準備從他身上找出他們身後人據點的, 但從貝嘉那裏得知, 你對他衣服上的标志很敏感，所以我猜測, 你大概是與他有什麽仇怨？”
“不錯, ”薩琳娜深吸口氣：“是鮮血也洗不清的仇恨……我必将親手了斷它！”
夏洛蒂想了下，她嘆氣道：“看來我也是阻止不了你, 不過，你應該不會拒絕, 我給你的一點小小的幫助吧？”
事實證明，這一點小小的幫助确實很有用, 如果不是塗抹了眼前這位少女給自己的藥劑, 那麽自己很有可能就會被那所謂的“哥哥”給帶走, 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她有些不敢想象。
或許還有機會複仇成功, 但她所付出的，定是現在的她完全無法接受的。
“很抱歉……”她忽然道, 右手的手指纏繞了一下垂在胸前的發絲。
“哦, 為什麽要道歉？”夏洛蒂有些驚奇。
“是因為我打亂了你的布置, ”薩琳娜很認真：“你是想要通過他去找幕後之人吧。我殺了他，豈不是斷了你那條線？”
夏洛蒂笑了起來：“确實如此，但也不是必須。我不想阻止你去複仇，你的舞蹈中包含了你的信念，我知道，像你這樣的人，是不會為任何事物阻攔住的。”
薩琳娜有些震驚，她沒想過會有人從她的舞蹈中看出她的心意，她到過那麽多的城市，可沒有一位，會這樣告訴她，“我知道你的信念”。
她神情複雜：“謝謝你。”
一邊的貝嘉有些心疼地看向薩琳娜，她知道她一貫都有很重的心事，可現在看來，這心事比她想象的還要沉重與痛苦。
“不過，那個人背後的東西未必沒有線索……”薩琳娜語音一轉道：“我知道他們過去的居處在哪裏，在那個地方，也許我可以找到他們的一些蹤跡。”
是的，薩琳娜終于決定回去那個她逃離了十年的大屋，現在的她已經不再是當年的小女孩了，縱使是母親的……逝去之地，她也是有了回歸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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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去追查那群人的，不論中間遇到了什麽，”薩琳娜微笑着說道：“我都會把我找到的線索告訴你，這樣一來，也算是還給你的一點小小的回報？”
這是對應了夏洛蒂曾與她說過的“小小的幫助”，有了成功複仇希望的薩琳娜，語氣裏也有了小小的調皮。
“好。”夏洛蒂收回了邀請她加入黃昏騎士團的話語，或許對于這個少女來說，她複仇的心如熊熊之烈焰，在将所有的仇敵燃燒完之前，是不會停下一次腳步的。
“那就說好了！”薩琳娜竟有些雀躍。
一邊的貝嘉欲言又止，她沒想過從劇團裏出來的薩琳娜這麽快就要與她再次分開。她之前并沒有孤身一人離開劇團的經歷，這樣的她在面對外界一切時，總是不自覺有些惶恐。但她知道自己不能阻撓她，所以她只能說：“薩琳娜……你要保護好自己。”
“你也是。”薩琳娜回應她。
夏洛蒂看着薩琳娜離開，她在想着的是兩方面的事。一是那群“沼澤使徒”的能力，除開召喚生活在腐地裏的生物外，也還能散發出使人昏睡的毒氣，再加上最後一個——傳播疫病……他們通常都是被所有神秘力量擁有者們敵視和厭惡的。但因為他們背後的存在，所以沒人敢對他們趕盡殺絕。
但夏洛蒂已不再是那個初入異世的自己了，那時的她尚還弱小，所以對于卡米耶發生的一切沒有反抗之力，可現在的她，已經有了稍微試探的本錢了。
她給自己麾下的騎士煉制了秘藥，這秘藥能使他們有超出常人的體格和力氣，他們能從衰老、病痛、虛弱等等的狀态中，轉變成為一位真正健壯的戰士。她不知道這樣的秘藥是何種的等級，但想來應該還及不上那本女巫書中記載的“萬靈藥”之許，可這也只是她計劃中的最初部分，她所料想的，是要沿着這條路，一點一點地開辟出往上的階梯，就像是升級一樣，一步一步地進行蛻變。
二是這秘藥另一種的發展方向。騎士們需要的是強大的力量，他們要在戰鬥中與人正面沖鋒，用盔甲和刀劍與人交戰，用鮮血和死亡來為自己贏得榮耀……但不是所有人都适合這樣的道路，像是薩琳娜，她的戰鬥方式應該更接近于“刺客”類型，她需要的是靈敏與速度，是另外截然不同的領域。
或許她也可以試試其它的熬制方式？
夏洛蒂擡頭望了望天，她閉上了眼睛，身上的鬥篷忽然無風自動起來，她唇邊溢出一抹微笑：“好了好了，我知道的，我會一直帶着你的……”
一枚綠色的寶石在她的眼中生成，薩琳娜的故事在她的眼中就此告上一個段落了，盡管只是插了一手，但這不明的判斷機制仍給她帶來了回報。與收集奇物相比，這樣的方法未免太過漫長，可這也給她帶來了不少的樂趣。人本就是這世上最普遍也是最複雜的生物，他們有時能做出令人難以置信的驚駭之事，可有時也會做出讓人為之動容的感性之事。塞西莉亞如此，薩琳娜也同樣如此，夏洛蒂很高興能與她們相遇，這也是她在這旅途上的一部分。
夏洛蒂将貝嘉帶回了黃昏騎士團，她将作為女仆在這裏為大家照料生活。這樣的人在騎士團中不少，多數是無法生活投奔來的貧窮的女人，又或者是想要成為其中一員的少年與孩童，騎士團正在變得越來越大，就像他們在外的影響力一般，朝着龐然大物的方向發展。
夏洛蒂回去了，可屬于薩琳娜的路程還有一個小小的尾巴要收。
她走在叢林裏，腳步輕快而富有節律，雖然沒有帶上任何物資，但她也沒有要回去城市中的意思。她早就鍛煉過自己在野外方面的生存能力了，如果不是遇到熊和狼群這樣的敵人，她都能安然自如地活下去——至于那些紅月後突變的怪物，劇團到來的時候，購買的地圖中已經标下了一條安全的通道，據說是黃昏騎士團開辟出的大道，難怪他們那麽受歡迎。
可走到半途上，她卻忽然停了下來。因為周圍的環境不對，沒有叢林本該有的聲音，并且，她還感覺到了有一道惡意的視線，正死死地盯在她的身上。
“出來吧，”她大聲道：“我已經知道你在哪裏了！”
“嗬嗬嗬嗬，”扭曲的聲線傳來，一個怪異的身影從一邊閃了過來。他有着極為臃腫的身軀，面上和軀體上，都在不停地往下滴落着腐液。
但薩琳娜還是認出了他：“你！你是吉裏？！”
“嗬嗬，是我，”吉裏古怪地笑着：“沒想到吧，薩琳娜，咕……我還沒有死，我來找你來了。”
薩琳娜握緊了匕首，她淡淡道：“沒死又怎樣？你來找我，是為了複仇嗎？”
吉裏大叫道：“你怎麽敢！怎麽敢把我推向那個老鼠！你以為你是靠着誰活下來的！！”
如果不是她，他又何必要冒險喝下那家夥給的魔藥？
薩琳娜笑了起來：“你是說從流浪漢手裏把我買下來嗎？還是說，利用我們去賺取金幣，卻吝啬到一點銀幣也不肯給？吉裏，大家都恐懼你，因為你不僅壓迫我們，還将所有人都當做了你的奴隸。布林曾經想要離開這裏，你卻勾結起當地的貴族，讓衛兵們在城門口将她抓住，然後當街用鞭子抽死了她……吉裏，你确實收養了一些孤女，但那只是為了你自己的貪婪之心。但凡你有一點把我們當個人看待，我在那時都不會用你來做擋箭牌！”
“這是你該得的！吉裏·德羅梅！”她大喝起來，面對着這個壓榨了她十年的人，沒有一絲畏懼。
“夠了！”吉裏痛苦地大吼：“你這只不聽話的小貓，沒有人，劇團裏沒有人能從我的手上逃走，布林是這樣，貝嘉是這樣，你也是這樣！”
“那就來戰鬥吧！”薩琳娜高聲道：“只有活着的人才能離開這裏！”
“吼！”吉裏徹底喪失了理智，他猛地沖了過來。
二者進行了一場激烈的争鬥。與之前面對過的猛獸之鼠相比，吉裏有着超乎尋常的可怕力氣，他仿佛經歷了什麽轉變，龐大的身形帶給他的是愈發恐怖的攻擊力，被他撞到的樹木全都從中間斷裂開，身上流淌下來的液體就更是有着強烈的腐蝕性，沾染上一點，都會給人帶來難以忍受的痛苦。
但就像夏洛蒂所想的那樣，薩琳娜柔軟的肢體使她擁有非同尋常的速度和靈敏，與失去了理智的吉裏相比，她更加沉着也更加冷靜。經歷了一番十分驚險的閃避，她終是用自己的匕首刺穿了他身後的脊背。
吉裏的屍體轟然倒下。
“那麽，從今天開始，你就再也不能支配我的命運了。”
越過扭曲的屍體，薩琳娜留下了這麽的一句話，就消失在了叢林的盡頭。
告別了苦難的過去，踏上自己選定的道路。哭泣的少女站起身來，決定用堅毅和勇氣來武裝自己。這，大概就是屬于薩琳娜的成長吧。
作者有話說：
下一更明晚。作者試圖矯正時間中……
ps：薩琳娜人設靈感來自《八方旅人》舞女，是一部游戲，沒看過不影響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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