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801號房 因為我有超能力
8樓說快不快,認真數數不過三五秒;說慢又很慢,至少此刻還有時間供李事理拐着彎地去打聽。
他說:“這個時間點你才回來?”
說完他又笑着輕輕拍打自己的嘴巴:“瞧我,總是啰裏啰嗦。忘記你們年輕人都不喜歡多管閑事。”
“不過也是,多管閑事可是不讨喜的性格。”
“咔擦”一聲,是沈槐咬碎嘴裏糖果的聲音。
伴随着叮咚一聲電梯鈴響,他慢慢回頭,用那雙透明琉璃一般的咖色眸子盯他。兩人對峙三秒後,沈槐伸出一根手指頭按住開門鍵,笑:“巧了,我倒是偏愛管閑事的年輕人。”
李事理面色微微一僵,又儒雅地笑笑,像是縱容不懂事的孩子。
到了樓梯口,他站在門口沒動,笑着望向沈槐的方向。
周美娟此刻竟格外得緊張,哪怕她如今已是人人都看不見的魂靈。她嘶地一聲,在原地轉圈圈:“怎麽辦怎麽辦,我知道李事理這個人,他懷疑心很重的……怎麽辦,他肯定記住你了。”
沈槐一邊嚼着棒棒糖,一邊慢條斯理地從口袋裏掏出一串鑰匙,找到寫着802的鑰匙。
鑰匙入孔發出清脆的碰撞聲響。
每一次扭動都像是敲擊在周美娟心頭的重釘錘。
“咔噔”一聲,門開了。
周美娟驀地長舒一口氣。
她知道自己的男人是個多麽心狠的家夥,哪怕……但也不想這個小夥子送命。
沈槐關上門,隔絕掉李事理的注視。他一邊伸着懶腰一邊邁步往客廳沙發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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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美娟緊緊跟在他身後,絮絮叨叨地念着:“這房子真的是你的?我住過來這麽多年怎麽都沒看見過你……這房子好像是一對夫妻的……”
沈槐聞言手指摩挲一下,擡頭望向周美娟。
就見她正四處看着,雙手不停地擦着自己的魂體。
她在說謊。
這間房雖說他很久沒住過,但也沒租出去。
只是閑置的一套房。
沈槐沒回答她的問題,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微微擡頭看着她,掏出自己的小綠記仇本,問:“你是什麽時候死的?”
人死亡的24小時後會自動出現在劉老街亡靈站處,9.8日淩晨2點周美娟出現在那兒,代表她死亡時間在前一天的淩晨2點前,也就是9.7日淩晨她已死亡。
考慮到她是被碎屍,24小時的時間李事理就算來得及處理屍體,也大概率會留下一些痕跡。當然,也不排除他蓄謀已久,殺人分屍隐藏蹤跡全都算計清楚。
周美娟含糊着說就昨天淩晨左右,她也說不清具體時間。對于兩人到底是為何發生的沖突,她也一句帶過,說李事理狠心。
沈槐只聽聽,沒細究她話語中的漏洞。
畢竟無論如何,李事理沒有判她死亡的權利。
更何況單從血腥氣看來,周美娟的身上并無血孽,這代表她甚至連孩子都沒堕過。
這樣一個人,就算隐瞞什麽,也只是道德上的瑕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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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槐只眯了不到兩個小時,六點天色剛亮,他報了警便數着時間出門。
鐵門輕輕敲擊牆壁的碰撞聲不算大聲,但門剛合上的15秒內,對面的門便打開,露出李事理那照例儒雅的面龐和微笑。
“好巧啊,我去上班。你呢?”李事理笑着寒暄。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對面前的人格外在意,特別是……在這件事發生後,這個從未見過的男人就出現在他的家門口,甚至還住進了對面。
沈槐打了個哈欠,沒回答他這個問題,而是看向對面緊閉着的門,似是莫不在意地問了一句:“你一個人住嗎?”
李事理按下電梯鍵,簡單說:“我女兒去她奶奶家玩了,下周才回來。”
聽見他這句話,身後本來一直在掐着他脖子的周美娟想起還在讀六年級的女兒,又哭嚎開來,嘴裏念念叨叨着要這狗男人償命。
【你怎麽好意思提女兒……囡囡以後該怎麽辦!!你還我命來!!!你還我的命嗚嗚嗚……】
剩下的都是哽咽的哭嚎聲。
沈槐出了電梯後并未離開,而是在1單元門口擡頭仰望8樓的構造,看着看着,他敏銳地注意到兩道目光。
天色還很早,這會兒小區門口只有零星的幾位老人,他們或揮舞着雙臂走動,或兩三人坐在座椅上小聲交談,或仰望天空做沉思狀。
很有當代老人閑适悠閑風範。
兩道望向他的目光,一道來自于一輛黑色輝騰的駕駛位。
半開的玻璃窗隔絕不了裏面的眼神。
沈槐望過去時,開車等候車閘門開的李事理朝他點點頭,笑容依舊。
還有一道……
沈槐望過去,對上那人沉穩中夾雜探究的眼神。
這人穿着藍色工裝襯衫,着黑褲,手臂上搭着一件黑色外套,正挺直如松柏地朝這邊看過來。
是警察。
沈槐收回目光,繼續擡頭仰望8樓。
沉穩的腳步聲慢慢靠近,夾雜着清晨的風裹來的清新檸檬氣味。
那人下蹲在自己身側。
“我叫周谠,刑警一名。”來人直接報名字,嗓音也硬邦邦的,背瞧着也硬邦邦的。
“你呢?在這裏幹什麽?”
沈槐看了眼自從周谠靠近後就躲到一邊的周美娟,微微勾起嘴角:“你是來查案的嗎?”來得真快,距離他報警也不到二十分鐘,這人居然穿着整齊地趕了過來。
周谠聽他這話,立刻便知道報案人是他。
他向來有六點起來晨跑鍛煉的習慣。跑步時正好手機響,是警局值守同事打來的電話,說江園小區1棟有人報警稱發生命案,需要過來封鎖現場。
因為他住在附近,所以同事立馬給他打了電話彙報情況。
周谠注視着面前的男人,在他眼裏男人女人似乎都一個樣,面前的人也是如此。但那頭漂亮的銀發卻牢牢吸引他的注意,順着銀發向下看……是個極為俊秀的男人。
也是個帶着點奇異氣質的男人。
特別是他那淺琥珀眸子的眼眸,看人的時候似乎要看到人內裏去。
沈槐拍了怕自己身上的灰塵,站起來,道:“801有一名女性死亡,初步懷疑其被碎屍。兇手暫時未知,我不能私自闖入民宅,無法确認內部情況。”
沈槐又轉頭望向他,嘴角向上微微勾起:“死亡時間截至目前已超30小時。”
周谠并未詢問他消息的來源性,而是轉身往單元樓走去。沒走兩步,他又停滞兩秒,沉聲:“跟上。”
沈槐聳聳肩,跟了上去。
顯得格外的乖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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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八樓,周谠站在801號房門口,又從口袋裏掏出一雙一次性的膠質手套戴上,開始仔細搜尋這條不算寬敞的走道。
沈槐抱着肩膀,靠在牆壁上默默等候着。
片刻後,周谠站起來,從靠近消防通道的地方找到一根4-6厘米長的彎曲短發。他将頭發舉起仔細凝視片刻,道:“死者是801的女主人?”
沈槐嗯了一聲,好笑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從口袋裏又掏出一個密封袋,将那頭發放到密封袋裏,一步步、仔仔細細地折疊好,最後才放進口袋。
周谠看他幾秒後,轉而颔首,道:“稍等。”
沈槐就看着這人掏出手機,正對着他一點兒也不避諱地打了個電話,似乎是給自己的警局同事。
他也沒細聽。
等這人打過電話後,約莫不到二十分鐘,這人又接了個電話,神色有些凝重。
他轉過頭來說:“該屋戶主為李事理,家庭關系有一妻周美娟和一女兒李雅。經過大數據搜索,周美娟的确24小時無蹤跡。警局同事聯系通信公司鎖定周女士的手機,發現在24小時內并無使用痕跡。”
“根據大數據的勘察,周女士以往特別鐘情于刷短視頻、浏覽資訊平臺,但昨天一天她的此類常用平臺使用時間皆為0。”
這實在不是一個好消息。
在如今買菜都用便捷支付軟件的信息時代,24小時不使用手機有可能,但在50歲以下受過教育的群體中卻并不常見。
周美娟蹲在三步開外的地方,這會兒她聽到周谠的話,又往前挪了幾步,挨着沈槐,好奇道:“這年頭,連我看了啥都能知道啊。”
說完她又補充一句:“我那個手機摔了,和李事理争執的時候手機摔了個四分五裂。”
沈槐輕嗯一聲,目光在走道前巡視,半晌才慢悠悠問:“我已經向你們報警了,可以立案偵查了嗎?”
周谠點頭:“可以。但能冒昧詢問你是怎麽知道的嗎?”
沈槐微微挑眉一笑:“因為我有超能力。”
“原來是這樣,”周谠認真點頭,又掏出手機,一臉認真,“能加個聯系方式嗎?如果發現有用線索可以第一時間上報。”
沈槐怪異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對方到底是真的以為他有超能力還是別的。主要是周谠的那張臉太過于正經,點頭的表情也太過于認真。
他突然就升起那麽點興趣,說了聲好并和周谠交換了電話號碼、微|信號。
沈槐并未在801號房前久待,因為不能私自進李事理的家門,他便決定去大學裏逛逛,看看有無線索。
前往大學的路上,周美娟不遠不近地跟在沈槐身後。熾熱的陽光照在周美娟的魂體上,她未曾感覺到不适,也未曾感覺到溫暖,這才恍然驚醒:她已經死了。
甚至還不如懼怕陽光的鬼怪,只是一抹很快消散的靈體。
周美娟升起強烈的不适感,她悲從中來,嗚嗚啼啼地哭出聲來。
沈槐:“……”他從口袋裏掏出荔枝味的棒棒糖,撕開包裝袋塞嘴裏咬碎,含糊問,“又怎麽了?”
周美娟抹眼淚:“我……我真的死了。”直到這會兒,看見熾熱的太陽、熱鬧的街道、喧嚣的人群與格格不入的她,才驚覺她早就死了。
沈槐咔嚓咔嚓咬棒棒糖,嗯了一聲。
他早就見多了這樣的亡靈,習慣了這樣的事。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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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
沈槐:周谠你給我輕點,你以為勞資有超能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