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洛諾斯之輪

第26章 ，天陽，你是我親女兒啊【畢竟老夫也不是什麽魔鬼】

第26章 平行跳躍

“喂， 發什麽愣呢？”天陽擡手在雪倫眼前晃了晃。

“啊……你沒事就好， 我先回去了。”雪倫下意識地捋了一下淩亂的長發，轉身欲走，卻被天陽一把拉住了。

“你在外面等我一下， 我去換個衣服， 咱們把話說清楚，別吞吞吐吐的。”她道。

雪倫回身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天陽覺得她的神情顯得心不在焉。

她們居住的招待所标準比較高，浴室與卧室嵌套， 外間還有一間起居室，可做待客用。雪倫方才和天陽說話的地點是在天陽的卧室， 現在她離開卧室來到了外面的起居室，緩緩坐在了沙發上，梳理自己淩亂的思緒。

雪倫今夜的這一次時間倒退，是她第一次脫離了時間束縛，可以在時間倒退的過程中自由移動。那麽為什麽天陽會說她自己只是觀測者，依舊受制于時間的束縛，而真正不受時間倒退束縛的是雪倫？這個事實，應當只有雪倫自己知曉，哪怕是天陽，如果沒有觀測到她在時間倒退中自由活動的表現，也不能說是知情的。也就是說，天陽是早就這麽認為了， 因為之前自己就分明展示出了不受時間倒退影響的确切表現。

天陽的狀态為什麽和之前的雪倫調換了？不對，這個說法不準确。應當說，是天陽不受時間倒退影響的特殊性轉移到了雪倫的身上。也就是說，天陽雖然能夠認識到時間倒退了，但是卻不得不被其影響，倒退回之前的狀态，就像從前的雪倫一樣。

即便如此，天陽幾乎也是不可能觀測到雪倫在時間倒退中的動作的，因為時間倒退在觀測者腦海中只是一瞬的事，這一瞬內觀測者對四周一切的認知都被屏蔽了，直到時間倒退完畢，才會恢複正常。難道在這一點上，天陽與她有所不同？她在時間倒退中的意識是清醒的，只是身軀不聽使喚？

雪倫只覺得腦子都要炸了，就好像，她從一個夢中醒來，發現之前自己是在做夢，現在才處在現實之中一般。而那個夢卻是那般逼真，她已經不知道哪一個才是她所處的真實了。

“我說你啊，這麽愁眉苦臉地想什麽呢？”換好衣服的天陽出了卧室，來到雪倫身前坐下，說道。白襯衫黑修身褲，簡單幹淨的打扮。

“你說你是觀測者，在時間倒退中具體是個什麽樣的狀态？”雪倫問道。

“啊？你腦子秀逗了？還是瞬間失憶了？”天陽被她這個問題問得再次莫名其妙起來。

“你說的沒錯，我剛完成了一次時間倒退，但是現在的你，與我認識的時間倒退之前的你全然不同。”雪倫嘆了口氣，将自己今夜所經歷的一切詳詳細細地與天陽說明。天陽深鎖眉頭聽着，等到雪倫終于說完，她沉默了半晌，說道：

“我總結一下你的意思，你看我是否有理解錯誤。按照你的說法，時間倒退之前的我不受時間倒退的影響，作為正能量代償者，體重都減少了一半。而且還在大半夜被人割喉放血，瀕臨死亡。而你在倒退時間的過程中會受影響，必然會倒退回時間長度盡頭的狀态。你為了救瀕死的我，在倒退時間的過程中，掙脫了時間倒退的束縛，獲得了代償者的身份，而我則失去代償者身份，單純成為了觀測者。以上這一切你的認知，與現在我們所身處的現實，出現了偏差，對嗎？”

“嗯。”雪倫點頭，天陽總結得很到位。

“唉……”天陽嘆了口氣，扭頭望向起居室的窗外，沉默了片刻，她道：

“關于科學的事，我不是很了解，畢竟術業有專攻。你的話，我可以去相信，但是相信的結果就是，我們必須找出合理的解釋來诠釋這個偏差出現的原因。恰好，在我所了解的為數不多的科學理論中，有一個理論似乎可以用來解釋這個原因。”

雪倫擡頭看向天陽，天陽也在看着她，她蔚藍的眸子與她漆黑的眸子倒映出彼此的面龐，她們幾乎異口同聲地說出了一個科學專有名詞：

“薛定谔的貓。”

天陽笑了，道：“原來你跟我想到一塊去了。我事先說明一下，我作為時間倒退的觀測者，确實無法觀測到時間倒退的過程，在我腦海裏，時間倒退呈現一片白霧化的狀态，印象中只有很短的時間就完成了，然後我會回到倒退時間長度之前的狀态。不過剛才我并沒有觀測到時間倒退，你的出現十分突然。

我現在的狀态，和你所描述的你之前的狀态幾乎一模一樣，唯一的不同是，我無法操縱懷表開啓蟲洞。另外還有一點不同是，你确實是代償者，但你的體重并未減半，你的代償方式是消減你所觸碰到的物體，該物體質量越大，你所能倒退的時間越長。從這一點來看，你依舊是中介者。”

“聽起來，比之前好多了。”雪倫面色忽然亮了起來，嘴角露出了笑容。

“并不好，你之前倒退一個小時，将威廉姆斯家整個消減沒了，而且還在威廉姆斯家的遺址上留下了一個時空節點。我不知道如果時間再長點，你還需要消耗多少東西，會不會徹底破壞這個世界的時空平衡。”天陽攤手聳了聳肩。

“啊？還有這等事。”雪倫吃了一驚，然後心道：不對啊，我之前倒退一個小時三分零二秒，也只是消耗了天陽一半的體重，為什麽這次卻消耗了一整棟別墅？天陽一半體重的質量大于一整棟別墅？別開玩笑了。而且，時空節點又是什麽？

“是啊。看來你好像真的是平行世界跳過來的啊。唉，這話說出口真是……不像是在描述現實，感覺我在說故事一樣。”天陽神色古怪道。

“饒了我吧，那我豈不成了故事裏凄慘的女主角了。”雪倫苦笑道。

天陽哈哈笑了起來，就在此時，窗外煙花乍響，夜空被映照成了絢爛的彩色，光芒從窗口照射而入，将昏暗光線中相對而坐的二人的影子拉得很長，那影子忽明忽暗，亦如二人的心情。

“按照薛定谔的貓這個猜測，我是從另外一個平行宇宙，通過蟲洞進入了現在的這個宇宙。那麽，我是這個世界的觀測者，這一點應該沒有問題吧。”雪倫道。

天陽道：“嗯，照理來說是這樣。”

“那麽，為什麽我會跳躍？”雪倫問出了關鍵。

天陽被難住了，躊躇了片刻，她回答道：“或許，是因為你改變了之前那個世界的某個既定事實，使得因果分叉，就好比你在主幹上走，現在走到分支上來了。”

這個解釋并沒能徹底解開雪倫的疑惑，既定事實是什麽？是天陽死亡，還是天陽存活？她現在根本沒辦法搞清楚這個問題，因為她永遠也沒有辦法知道那個世界的天陽到底是死是活。她總覺得，跳躍的原因并不是這個。與此同時，她隐約覺得，那個世界的天陽或許真的沒了，而且是在她倒退時間之前，因為她倒退時間的時候，代償者直接就轉移到了她的身上來，證明天陽已經無法作為代償者去提供能量給時間倒退了。

這個猜想讓她情緒異常低落。

由此她得出了一個推論：跳躍原因是她改變了天陽存活的事實，使得天陽死亡，造成世界因果發生嚴重分歧，才致使她跳躍。她只能暫時這樣去理解。

那麽，她跳過來的這個世界，天陽為什麽還活得好好的？她知道這個問題很欠揍，但是根據時間進程在發生嚴重分歧時自主修正bug的原理，如果說天陽死亡成為了既定事實，那麽這個世界就不該有天陽存在了。

“新年快樂，雪倫。”就在雪倫陷入沉思時，天陽的聲音将她拉回現實。

“啊，新年快樂……”雪倫下意識回道，她說這話時，天陽正出神地望着窗外絢爛的煙花。她的側臉在煙火照耀下明晦交替，雪白的襯衫，修身的長褲，披散的長發，組合成致美的人物像。靜坐時，她優雅翹起右腿，雙手交疊放在膝蓋上，完美的身段好似上帝雕刻的塑像。那一瞬，雪倫似乎覺得她與這個世界隔離了開來，變得虛幻而不真實。

她猛然前傾身子，抓住了她放在膝上的手，天陽驚了一跳，手下意識掙了一下，沒掙開，面頰不由自主燒了起來。

“今天晚上，請允許我在你的房內過夜，我不大放心。”雪倫道。

天陽張了張口，面色似乎更紅了，只是在昏暗的燈光下不甚明顯，她故作輕松道：“我倒是無所謂，只是你要和我睡一張床嗎？”招待所的房間一般都是單人入住，但是房內的床是大床，足夠兩人睡下。

“你如果不願意，我就靠着卧室的躺椅睡。”雪倫道。

天陽不清不楚地咕哝了一句：“随便啦……”

“嗯？”雪倫沒聽清。

天陽不知為何羞惱起來，口氣不善道：“你就睡躺椅吧你！”

雪倫：“……”她這麽不被待見嗎？也是，自己是個災星，把災禍帶給了無辜的天陽，人家怎麽會對她有好印象。

雪倫借用天陽的房間洗漱，此過程中她不敢離開天陽的房間，生怕下一秒她就沒了，洗漱的過程中全程将浴室門打開，凝神注意着外面的動靜。天陽則應她要求，一直唱歌給她聽，雖然她并不理解為什麽一定要這麽做。

雪倫的動作相當快，等她走出浴室時，天陽第三首歌還沒唱完。雪倫看到她靠在床頭，正撥動着手環全息屏，似乎在查資料。雪倫走到躺椅邊坐下，拉過毯子蓋在身上，道了一句：

“晚安。”

然後瞪大眼睛盯着天陽看。

天陽：“……”

“你不睡嗎？”三秒後，天陽遲疑着問道。

“不睡。”

“那你為什麽要說晚安？”

“我是在催你睡。”

天陽：“……”

“你打算睜着眼睛就這麽看着我睡？”又五秒後，天陽問道。

“嗯。”

“幹嘛啊，難道你不盯着我看，我就會消失嗎？”天陽坐起身來，抱着雙臂問道。

“不排除這個可能性。”雪倫道。

“你……”天陽真的無語了，“你真把自己當觀測者了。我可不是薛定谔的貓，不是你不看，我就半死不活的。”

“不，如果我确實是從平行宇宙跳來，那麽你的存活與否，現在已經成謎。我的觀測，決定你的死活。”雪倫固執道。

“随便你吧。”天陽嘆了口氣，拉起被子倒下，并關了床頭燈。屋內徹底黑暗下來，遠處，煙火還在零零散散地放着，不如之前那麽密集了，外面的喧嚣與屋內的安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似乎有一股特別的氣氛在屋內流淌。

“我說，如果我真的沒了……只是如果，你會怎麽樣？”黑暗中，天陽突然問道。

“只要我還存在，你就必然存在。”片刻後，天陽得到了雪倫的回答。

床榻上的天陽側過身去，被角捂住了口鼻避免自己笑出聲來，但昂起的嘴角，卻依然沒能抵消她溫濕的眼眶，時隔多年，她又一次哭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入V三章結束，所以我說，天陽是我親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