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1)
秦沐勉強因為骨環有了幾分安全感。
雖然依舊無法理解洛祝待他的情緒轉變到底是為何, 但秦沐只知道,自己這輩子應該不會再吃苦了。
他走近洛祝,方才的情緒都被盡數斂回, 他沉默了下,道:“把手拿出來。”
洛祝眼眸深了些,他擡起自己負傷的右臂,便見秦沐抓住那手, 然後, 一道溫潤的靈力渡了進來。
“你待我好還是壞,我還是能分清的。”秦沐淡聲道,“我也不會白拿你的骨環。”
他會盡快把山洞裏的字紋複刻出來, 當作給洛祝的謝禮。
洛祝動了動唇想說不用,不過一看秦沐這公私分明的态度, 他知道自己說什麽都沒有用,于是幹脆承下來:“好。”
有秦沐的靈力渡進去的,洛祝的傷勢果然好了不少,不過洛祝的修為并不高深,靈力也無法完全治愈, 洛祝見他隐隐有些受不住了, 便打斷他的動作。
“這幾日我的靈力也有所恢複,你不用急。”
秦沐看了他一眼:“我沒急。”
洛祝輕笑了聲:“好, 沒急。”
秦沐:“……”
秦沐收回手,眼眸閃了閃, 轉過身:“我困了, 要回去休息了。”接着便頭也不回離開。
洛祝瞧着那身影消失在門外, 輕若無聲地嘆了口氣, 接着擡起手, 輕輕按在火泡上。
那些火泡隔着肌膚燃燒着,剛開始時會不斷燃燒靈力,等靈力枯竭,之後才會燃燒身體。
洛祝按下去的那刻,一道金絲迅速割開所有火炮,藏在皮膚下的魔火則突然爆炸開,連帶着血肉一同迸濺出去。
洛祝吃痛,眉頭重重一擰,但好在他及時忍住,沒有發出聲音來,他在火炮爆炸的那刻強行用靈力鎮壓,将其瓦解粉碎,然後另一只手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個瓶子,快速按在了傷口處。
那些魔族之火本能地竄進瓶子中,洛祝以靈力封瓶,魔火便察覺到自己中計,開始不斷地敲擊瓶子。
洛祝不以為意,他看向傷口,因着魔火爆炸,他手臂上的傷則更顯得可怖,但有靈力加持,已經在快速愈合中,不過火焰能拔除的只有火勢比較大的,剩下的一些無法完全清除,只能靠靈力一點一點洗掉。
他簡單用布纏住傷口,然後蓋下袖子不叫人發現,這才起身走到床邊合衣躺下。
另一側的秦沐已經入睡。
那骨環蘊含着洛祝的靈力,有安定之效,秦沐發作了一通,又意識到自己絕對的安全,這素日裏高高吊起的心便放下,身體的疲憊也在這一刻湧上來,他幾乎是被強行拉進夢中。
他夢見自己在打天嶺妖獸,那些妖獸長得肥嘟嘟的,一打一個準,連那會兒毫無縛雞之力的秦沐都打得過。
秦沐每每來打天嶺妖獸,都格外緊張,他覺得像這樣對修行十分有益的寶獸,肯定很多人要,但每次出來,都沒有見到除他以外的人。
他心中好奇,但洛祝留給他的時間不多,秦沐便放下思緒,先把妖獸打了再說。
不知是不是錯覺,僅僅是把妖獸打敗,取出妖核,秦沐都覺得在那一刻,自己的心靈被淨化了一次。
身上本會陣陣疼痛的那裏,被剔去道骨的部分,也緩和了不少,就好像在慢慢長出來一根骨頭似的。
秦沐偷偷多打了一只妖獸。
他把妖核吞下去,想看看這妖獸有什麽能力。
就在那刻,他恍惚看見了一道熟悉的金光。
那道金光直接沒進他的身體內,似被引導着直朝道骨而去,在那裏用妖核幻化成一截道骨,穩穩契合其中。同時,秦沐體內竄出各道靈力,跟着那塊道骨一同修複其他傷口。
秦沐怔了怔,他正想仔細查看體內的情況,這時突然一道黑霧漫上來,他的記憶再次被洗劫一空。
秦沐猛地驚醒過來。
不知不覺,天色竟然已經亮了。
秦沐扶着腦袋坐起來,他感覺自己才躺下來,怎麽一睜眼都過去這麽久了。
方才的夢好似一盤散沙,在他驚醒的那一刻便被風吹無了。
秦沐只坐着發了會兒呆,感覺心口好像被什麽堵着,難受得慌,但他又無法找出一點蛛絲馬跡,只得暫先把這些事抛開。
他走出房間,正好見先前那個老者走過來。
老者面色嚴肅,瞧見秦沐,他眉心壓了壓,走上前問道:“敢問洛尊主在嗎?”
“來者何事?”秦沐走出門,順手關上,面朝着老者,自昨夜的事情之後,秦沐對他們都沒什麽好态度。
既然已經确定山風組織就在城宮中,他瞧着這些人,只覺得他們面目可憎。
老者對他的不禮貌并無感覺:“我是奉命來找洛尊主的。”
“你是覺得昨晚的事和我師尊有關?”
“倒也沒這麽說。”老者看了他一眼,莫名覺得這小孩更難纏了,“我有事找洛尊主,你還是去秉報吧。”
“他現在還在休息。”秦沐不想幫他,“你若有事,在下面大堂等着吧。”
老者:“……”
他的白眉毛都被氣得挑起來,終于忍不住發火:“你讓我等?”
“對。”秦沐道,“師尊昨晚辛苦了,需要打坐休息不得打擾,你不等,難道讓我師尊為你中止打坐?”
老者氣得胡子在顫,他瞥了秦沐一眼:“我沒這個意思,但是……”
“我想你也不是這個意思。”秦沐笑着打斷他,“煩請等候,我師尊起了自然會來見你。”
說罷,秦沐丢給店小二一個眼神。
店小二忙請老者離開。
老者還想說什麽,秦沐嘆了口氣:“自我師尊來了遼城,就一直沒休息過,幫了這麽大一個忙,也沒見遼城人有什麽感激,還被叫去城宮裏受城主質疑,也就吃了頓飯,第二天還要被上門來質問,這都……什麽人啊。”
老者:“……”
他的臉都綠了,憤聲道:“只是例行調查!”
“哦。”秦沐說,“我師尊這麽厲害的人,若真想對你們城宮動什麽手腳,還用得着放火嗎?”
老者:“自然不會,但是……”
“但是你們不信我師尊,所以處處懷疑他是吧。”秦沐刺他,“我師尊做這麽多好事,還被你們懷疑,現在都是個什麽世道,昨晚我師尊都見過秩序官了,秩序官都沒說話,你們叫什麽?”
老者被氣得啞口無言,再加上沒有任何的證據,面對秦沐的質問,是一句話都說不上來。
他最後只能憤怒地甩開袖子,轉身往樓下走。
目送着老者離開,秦沐嫌棄地啧一聲,這才推門走進洛祝的房間。
這會兒的動靜,已經吵醒了洛祝。
洛祝睜開眼,腦海還在放空,他瞧見秦沐走進來,慵懶道:“何必和他們說廢話。”
秦沐拉開椅子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我就是看他們不高興。”
想到這些人和魔族茍合,害苦了他,他心裏就不高興。
而且還能借着洛祝的名頭公然罵他們,何樂而不為?
洛祝無奈笑了聲:“看來昨晚秩序官什麽都沒說。”
那位秩序官,至今還不知道身份,可看起來像是有意在幫洛祝。
洛祝昨晚回憶了許久,也不記得自己見過他。
或許真有可能,那會兒見到秩序官是在他仍是凡人之時。
可身為凡人的他,又如何救得了秩序官?
洛祝沉默了會兒,道:“他們找我進城宮?”
秦沐喝了口茶,思忖片刻:“應該是,我看他是想動用私刑,可能又是一個鴻門宴,說不定還讓秩序官坐陣。”
“那我得去一趟。”不論這些人有什麽目的,洛祝只是想去再見秩序官一次,把所有問題都問清楚。
秦沐聽完,問:“那我也要去嗎?”
“你可以不去。”洛祝現在并不擔心秦沐,秦沐身上有他的骨環,只要遇到危險,他也能感知到,何況應該沒有想殺秦沐的人。
即使是魔族,也觊觎他背後的獸軍。
秦沐含糊着點頭。
他想去見見那個官雲清。
這是和洛祝的過去有關的人。
洛祝見他點頭,心裏失落了一瞬,但很快收起心思:“好。”
片刻後,洛祝走出房間去找老者,秦沐瞧着他們倆離開客棧坐馬車進了城宮,這才走出客棧去。
他才走出去不多一會兒,就發現在城宮門口徘徊的官雲清。
上次見到官雲清,官雲清身上還有厄運,這會兒卻是什麽都瞧不見,秦沐心裏好奇,又見官雲清鬼鬼祟祟的,便施了隐身訣跟上他。
官雲清在城宮門口徘徊了一陣,就有個人從側門走出來,到官雲清面前。
秦沐聽見官雲清喊那人「大人」,接着又道:“我已經把家中的有關卷軸都帶過來了,麻煩大人引見城主。”
那人居高臨下地瞥了官雲清一眼:“城主現在要見客,無瑕見你,你可以把卷軸交給我。”
“不得。”官雲清警惕地盯着他,“這是我家族卷軸,是不能落到外人之手的。”
那人聞言,眼眸微眯:“你要記得,是誰把你身上的厄運清掉,讓你現在還安安穩穩做你的官家公子的?你別不識好歹!”
官雲清被吓得一哆嗦,趕緊道:“這我自然是記得的,只是這卷軸得有我家的傳承才能打開,不信你自己試試。”
他把一個卷軸交給那人,見那人果然打不開,這才道:“這可是我家祖上拼死躲開天道追蹤留下來的,有了這個,再加上城主的聰明才智,絕對不會解不開洛祝身上的永生之謎!”
官雲清說着,随手打開一個卷軸給那人瞧了一眼,卷軸一閃即過,秦沐只來得及瞧見卷軸上一幅古圖。
圖畫上畫着的,是正身任百官之首,嚴格肅穆的洛祝。
不知為何,看到這幅圖,秦沐的腦袋像被敲了一記,突然密密麻麻開始疼。
他感覺腦海中有什麽東西閃了一下,那東西像是某個封印,稍稍一碰,渾身像被電擊似的。
秦沐差些穩不住身形,他急忙逃開,離得那卷軸遠些了,不去回憶上面的內容,這才感覺身體緩緩恢複。
奇怪,這和他什麽關系,為什麽他會感覺到痛苦?
秦沐胡思亂想着,只方才那會兒,就疼得大汗淋漓。
這時,他瞧見那人帶着官雲清進宮,秦沐眼眸動了動,最後咬牙跟上去。
在側門徹底關閉前,一道風擠進去,吹得旁側士兵頭發晃了晃。
秦沐沖進城宮裏,一轉眼就看到跟在士兵身後的官雲清,他跟上兩人,一頓亂轉之後,到了某個偏殿裏。
那人将官雲清引進去,說道:“你且在這等着,等城主事情辦成了,就來見你。”
官雲清連忙點頭。
偏殿裏一個人都沒有,官雲清見人離開,立刻本性暴露,他把卷軸都放到地上,人也坐下去,揚眉吐氣般地呵了一聲。
“叫你個洛祝不聽我的話,敢這麽害我,你不害我,還能有今天的事嗎?”
他罵罵咧咧着,随手翻開一個卷軸,邊嘀咕邊打開:“永生也沒什麽了不起,獨占有什麽意思?又想永生又不想以前的事被人知道,哪有這麽好的事。還有那個天道……”
官雲清翻開一本記載,啧了一聲:“就說我家為什麽有厄運,原來是因為當初幫你藏人才被天道盯上的,怎麽我家都算你恩公吧,你居然恩将仇報!”
秦沐眉心蹙起,他靠上前,見卷軸上寫着。
當初官家人犯事被貶,洛祝為了救一個人請官家幫忙,官家幫他藏着人偷渡出去,結果被天道察覺,降下厄運。
官家因此受苦受災,等五年之後,洛祝突然出現在他們面前,和他們約定好,收走了他們的厄運,他們官家則不得再踏入朝堂。
雖然官雲清沒有要當官的想法,但怎麽都感覺不爽:“幫了你的忙你還要求這要求那,厄運你收走不是應該的嗎?”
他謾罵着,又往後翻了一頁。
秦沐瞧着那上面記載。
原來洛祝在被天道要挾的那些年,被官家帶出去的人似乎早就得了重病。
那人犯病時,萬獸哭嘯,場面極其可怕。
官家人吓得不行,見有官府的人來問,便幹脆把奄奄一息的人交了出去。
也正是這個舉動,叫天道發現了那個人,将其收走要挾洛祝,因此洛祝不得不和天道簽了協議。
後面洛祝回來收走厄運時,官家人向他道歉,洛祝只是冷漠地看着他們,好像只是按着要求過來辦事,并沒有任何的情感。
只是洛祝臨走時,仍舊不信任官家所有人,他要求官家人不得留下洛祝所有的卷軸,否則日後遇見,不會再顧及任何情面。
官家人應了,但還是留下了這些卷軸。
官雲清看到這,又哼了口氣:“留下卷軸是怕你反悔,但現在看來,這個洛祝果真被祖宗們料到會反悔了,現在還想害我,洛祝真的是恩将仇報!”
秦沐聽着沒來由一股火氣,他當即一腳把人踹到地上。
官雲清唉呦了一聲倒在地上,他吃了一痛,接着反應過來,吓得原地跳起來:“什麽人!”
秦沐心罵:“你爺爺我!”
官雲清舉着卷軸對着空氣,臉上冷汗當即下來了。
他眼珠子轉了片刻,突然想起來方才的大人說風城主去見洛祝。
于是他立刻認定,這是洛祝聽到了他的話,故意打他。
“洛祝!你不要躲着!你出來!我說的難道不對嗎?你就是個恩将仇報的混蛋!我官家祖宗待你多好,為了幫你的小情人兒還被天道降下厄運,這本該是你受的,是你害得我官家有厄運,你那天還把厄運還給我,你個恩将仇報的混犢子!”
話沒說完,又被秦沐一腳踹在地。
他心罵:“什麽叫恩将仇報?你官家本來就是犯了事被貶,洛祝找你們幫忙你們完全可以拒絕!要不是你們把人交到官府手上,能叫天道發現你們嗎?明明答應幫他,最後又背叛了他。難怪他要求清掉所有的卷軸,如若不清,你們官家還要鬧多大的事來!”
他越想越生氣,把官雲清摁地上打了一頓。
“官雲清,是你們欠洛祝的,而不是洛祝欠你們!你們出爾反爾,洛祝都沒有要責怪你們,你們官家後人還想拿這些東西去害他!”
秦沐罵了他一句,伸手把官雲清手中的卷軸抽掉,接着把地上的東西一卷,全都塞到項鏈裏,轉身跑出去。
官雲清眼睜睜瞧着地上手上的卷軸一下子消失不見了,他還被人踹倒在地渾身疼痛難忍。
接着,踹他的人就這麽一下子沒了身影。
官雲清一時氣急攻心,起身不能,眼珠一翻暈了過去。
片刻後,風城主趕到,手下一推開門,就看見官雲清躺在偏殿地上呼呼大睡,身側什麽都沒有。
手下上前一腳踹醒官雲清,質問他:“你躺在這做什麽?讓你拿的東西呢?”
官雲清迷迷糊糊睜開眼,接着突然一個激靈站起身,按按肚子再摸摸臉,卷起袖子轉了個圈,見自己渾身半點傷都沒有,連被踹的疼痛都沒了,他恍惚覺得自己剛剛做了個夢。
再一瞧地上……
“我東西呢?”
風城主臉瞬間黑了下去:“你在逗我?”
官雲清趕緊擺擺手搖頭道:“不不不,我确定我把東西帶進宮裏了,不信,不信你問接我的大人,大人?”
官雲清急忙看向人群中方才見到的那士兵。
然而,那士兵眼神堅定道:“我确實帶他進來了,當時他的手上也有卷軸,我提出東西我帶進來,他說卷軸只有他能打開,我才不得不把他帶進來的。至于卷軸內容,我沒看過。”
周遭沉默了片刻。
風城主黑着臉笑:“既然帶着卷軸進來,卷軸又不見了,那大抵是被你吃了吧?來人,把他帶下去,剖腹驗腸。”
——
秦沐把卷軸都帶回客棧,他仔細瞧了一番,發現那卷軸确實除了官家人以外都打不開,于是只能把東西放回項鏈裏,等着洛祝回來再看。
這等着等着,秦沐無聊,幹脆找來紙筆,準備将字紋複刻下來。
起筆時他尚有餘力,沒畫兩筆,便感覺到靈壓過重,差些将筆折斷。
他意識到那字符陣格外強悍,心道果然上仙留下來的東西就是厲害,但他現在沒有這個能力複刻下來,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這麽想着,突然門外傳來敲門聲,秦沐走到門口,問道:“誰啊。”
“是我。”
秦沐皺眉想了會兒,才想起來這人是誰,他打開門,年輕修士立刻竄進屋內:“我來了!”
接着走進來胡子修士,另一個修士颔首示意:“秦公子,洛尊主人不在嗎?”
“他現在在城宮裏。”秦沐把門關上,轉過身抱着胳膊問他們,“你們來做什麽?”
“自然是來問問你昨天的情況啊。”年輕修士好奇問道,“聽說昨晚城宮爆炸了,是你們幹的嗎?”
秦沐無辜道:“和我們才沒關系,他們自己搞什麽東西我們又不知道。”
“真的?”年輕修士不信,“難道不是查到了山風組織的行蹤當場開打?”
“沒呢。”雖然查到了,但既然山風組織和魔族有關,拉他們下水沒有任何意義,秦沐道,“而且昨晚秩序官也在,你們知道秩序官吧?”
“這個知道。”胡子修士說,“聽說這個秩序官特別厲害,實力可與洛尊主一敵!”
秦沐切了一聲:“哪有這麽厲害。”
年輕修士立刻貼上來,八卦道:“你們昨晚打了?”
秦沐伸手把人推遠了:“沒呢。”
他倒是想看看誰厲害,但洛祝身體不适,這不是虧了嗎?
秦沐收回目光,問他們:“你們知道我師尊以前是做什麽的嗎?”
“做師尊啊,不然做什麽?”胡子修士說,“從我出生起,洛尊主就是洛尊主了。”
一旁的修士嘆了口氣:“你想問的是洛尊主以前是不是凡人吧?這事我們也不清楚,連萬仙閣都是突然起來的,在此之前,所有宗閣都不曾留下關于洛尊主的事情。大家有猜測洛尊主既然選擇萬仙閣,說不定和萬仙閣那閣主長老們一樣,都是凡人半道被點化的,可他強得太過分了。”
年輕修士叨叨着:“太強了,一出山即碾壓,我們聽說他出山那幾次就是直接出來收徒的,邊收徒邊打響名號,挑戰了所有宗主,直接成名。我上次偷聽我們宗主說話,聽他說那時其他宗有想搶人的意願,可怎麽都見不到洛祝,不僅洛祝見不到,長老啊萬仙閣閣主都不給見,真是半點消息都拿不到。”
秦沐從未聽過這些:“也就是說,你們對我師尊的了解,只有這些?”
“恩哼。”年輕修士點頭,“所以甭提我們有多羨慕你們了。”
秦沐心裏恍然,但又覺得有些奇怪:“難道全天下只有閣主長老,和官家知情?”
“對了,你問這個幹什麽?”修士好奇,“該不會你發現什麽了吧?”
秦沐搖搖頭:“我只是好奇,我以為你們比我了解。”
衆人:“……”
他們交換了個眼神,臉上明晃晃寫着“你是徒弟還是我們是?”
不過他們對秦沐也有所耳知的,知道他有十年被關着,後面又很廢物,沒有資格近洛祝的身是自然的。
但……既然如此。
向來不喜歡廢物的洛祝,又為何親自帶着秦沐下山?
年輕修士十分好奇:“冒犯問下,不是說洛尊主讨厭廢物嗎?可你又是如何讓洛尊主親自帶你下山的?你是如何進步的?”
秦沐眉頭皺下來,不過他此時不是因為被冒犯了,而是——
“不是說接觸不到萬仙閣的人嗎?你們又是怎麽知道這些的?”
“這有什麽好奇的,你們萬仙閣不是總有人下山歷練嗎?聽他們說的呗。”
“他們?”
秦沐下山前,确實聽說過每年都會有人下山歷練,可等閣主死了,長老被貶後,一切記事賬本被重新清查。
這些年,真正下過山的人不超十個,且皆帶着禁言術,出門在外禁止言談萬仙閣。
唯獨只有一人,因為早早下山,被洛祝忽略了。
那便是霈缺。
但秦沐心中依然有疑慮。
霈缺早早便下山去,遲遲不歸,他下山時,秦沐甚至還沒到萬仙閣,霈缺和秦沐素不相識,為何要傳播秦沐的傳言。
而且萬仙閣的事,霈缺又是從何得知?
這其中是否另有隐情?
秦沐不論如何想,都不記得在此之前,他和霈缺有何瓜葛,除非……
除非那時候,霈缺已經和魔族交好,且也看出了秦沐的身份?
秦沐臉色凝重,其他三人見狀,也隐隐感覺到什麽:“等等,萬仙閣既然不會往外流傳消息,那我們聽到的到底是真是假?”
三人交換了個眼神。
他們聽聞秦沐是個廢物徒弟,并且對此深信不疑,可和秦沐一交手就被打得落花流水,可見那傳言并不完全是真。
倘若是假的,可這傳言傳了這麽久,那人又是何居心。
修士沉默了會兒,猜到什麽:“你的意思難道是,萬仙閣裏有內鬼?”
秦沐看了他們一眼:“暫時還不清楚到底是什麽原因,倘若你們之後再有聽到相關的流言,麻煩通知我。”
三人連忙點頭。
在他們眼裏,溝通秦沐就等同于和洛祝溝通上,自然不會拒絕。
“這樣,不打不相識,我們就拿你當朋友了,以後要是有什麽事需要我們幫忙的,盡管說便好。”胡子修士道,“我叫趙千山,年紀小的這個叫趙千可,這個叫劉文公。”
秦沐嗯了一聲,他看着三人,眼神中仍有疏離意味。
接着,他把項鏈裏藏着的靈丹拿出來,分給三人一人一顆:“你們幫了我這麽大的忙,我也沒什麽能給的,這裏是師尊送我的丹,就給你們罷。”
三人一看,眼睛都亮了:“那我們就不客氣了!”
趙千可沖過來拍拍他的肩膀,接着順手攬住:“以後就是兄弟了!”
秦沐「嗯」了一聲,卻沒往心裏去。
他知道自己體內有咒術的影響,這三人只會厭惡他,即使現在表面功夫做得好,但也只是表面功夫。
他們不是真心想結交秦沐,只是因為秦沐背後是洛祝罷了。
因此,秦沐對着他們依舊封閉着內心。
“你好冷漠。”趙千可把人默認為自己兄弟之後,待人就親近許多,“以後我叫你小貓如何?你這冷漠的樣就和我老家的貓似的,一點都不給人摸,平時就懶得擡眼看人。”
秦沐奇怪地看他一眼。
“那……我叫你什麽?”
“什麽都可以啊。”趙千可大大咧咧的,“叫我什麽都行,你叫他胡子吧,他胡子很多,管文公叫書袋子,他平時可裝了,各種顯擺自己書讀得多。”
“那叫你不讀書吧。”秦沐瞥他,“看你就不太讀書。”
趙千可:“……”
他撓撓後腦勺:“我這麽快就被發現了?”
胡子登時笑出來:“那不然?你自己瞅你那樣。”
劉文公則道:“誰叫你先說我讀得多會裝的,你我站一起,我愛讀書,那你肯定不愛了。”
趙千可:“……”
秦沐輕勾了勾唇,倒覺得這三人有點意思。
趙千可見他笑了,又拍了拍秦沐的肩膀。
只是這次他的手還沒落下去就被秦沐逮住,威脅性地捏了下:“再拍我揍你。”
“那不了不了。”趙千可見好就收,趕緊握着爪子走到胡子身邊,沖秦沐道,“我們仨明天就要回去彙報了,你看還有什麽需要我們幫忙的?”
“對了。”秦沐想起來一件事,“你們宗裏有沒有關于神獸的資料?”
“神獸?”趙千可搖搖頭,然後看向劉文公,“書袋子,你呢?”
“這我倒是知道閣裏有一點,你問這個做什麽?”
“我之後有用。”秦沐道,“如果有的話,麻煩你到時候借出來給我看一眼,我只要查點資料”
“那好。”劉文公說着從包袱裏取出一個玉佩,丢給秦沐,“你用靈力渡進來就可以和我交流了,到時候我要是找到了就喊你。”
秦沐一把握住玉佩,心道雖然這三人大概是表面功夫,但能幫他忙,就應該得到應有的回報。
他朝三人露出真心實意的笑容:“好啊,謝謝你。”
“兄弟喊什麽謝不謝的。”胡子笑了一聲,“我們也要走了,下次出來,請你去吃燒鵝,我知道一家可好吃了。”
秦沐眼睛亮了下:“好。”
三人離開後,秦沐關上門,将項鏈裏的卷軸全部放到桌子上。
他正研究着,不知道什麽時候,外面又響起了敲門聲,他立刻把東西一收,正準備起身,這時感覺到屋外傳來一道熟悉的靈力。
秦沐松了口氣,趴在桌子上喊道:“進來。”
洛祝推門而入,看到的便是秦沐慵懶變回原型,慵懶地趴在桌子上甩尾巴的場景。
他眼眸登時柔軟了些。
洛祝關上門走過去,看到滿桌子卷軸,眉頭輕輕一挑:“這是什麽?”
“喵。”秦沐道,“我把官雲清坑了一頓,把他那裏有關你的卷軸都搶過來了。”
一想到官雲清被他打了一頓,秦沐尾巴高興地甩了甩:“他想去風城主那裏告發你。對了……你在城宮裏說什麽了?風城主叫你過去做什麽?”
“秩序官想見我,我過去見了一面。”洛祝這次過去并沒有什麽異常,可能是因為官雲清那裏出了事,所以風城主才沒能按着計劃來。
“哦,那有說什麽嗎。”
“沒有。”洛祝道,“只是誇了我幾句。”
有風城主在,秩序官也不會和洛祝聊些什麽話,他這一面也只不過走個過場。
不過臨走前,秩序官給了他一個玉佩,代表以後可以聯絡的意思。
洛祝這才回來。
“哦。”秦沐一下子對秩序官沒了興趣,他把方才聽說的事簡單說了一遍,接着就催促秦沐看怎麽把這些東西打開。
洛祝拿起一個卷軸,用靈力探進去,便知曉官雲清口中的自己為何會選擇官家。
官家有獨特的血脈傳承,官家筆墨裏摻了他們的血,寫出來的卷軸便無法被外人打開,能起到極好的保密效果。
洛祝聽着秦沐說卷軸裏記載的一部分,他眉頭輕皺。
秩序官說他從以前到現在,喜歡的一直是同一個,便是秦沐,那麽可以推測,秦沐看到的那一部分卷軸,裏面提到的生病的人,應該就是秦沐本人。
可秦沐二十年前還是個蛋,難道神獸也有轉生一說?
再者,卷軸記載的事情,是在洛祝還是個凡人時,那些記憶他已記不得,一醒來就被國師威脅,随後又得了天道命令,得知自己曾經的同鄉好友受人點撥開始修道,要求洛祝過去盯着他們。
洛祝便找到了萬仙閣閣主和兩位長老,主動說可以幫萬仙閣壯大。
之後,洛祝對他們也不過是不管不顧不聞不問的态度,但那三人都沒什麽反應,更沒有看出來洛祝的不同。
所以洛祝便一直如此下去。
他沒去思考過自己的凡人過往,也想不起來,天道更是說,他的凡人過往并無稀奇,但因為他過于顯眼,雖然天道将有記載的部分都抹去了,可總有些漏網之魚。
天道要他隐藏自己的過往,因為裏面藏有他的弱點。
洛祝自修道以來,沒有半分欲想,沒有半點上進,他只是按部就班,天道叫他做什麽,他便不動腦去做什麽,他找不到自己修道的意義,幹脆放空自己。
對自己所謂的弱點,洛祝也并無感覺。
他甚至提不起興趣去看一眼。
但如今聽來,這個弱點,很可能真的與秦沐有關。
洛祝思忖了片刻,在手中聚起一團濃郁的黑氣。
秦沐一瞧,尾巴不搖了:“喵?”
這不是官雲清身上的黑氣嗎?
“只是收了一部分,換他的寶瓶。”洛祝道,“剩下的那部分,是風城主收的。”
“哦。”秦沐又躺下來,目光緊緊盯着洛祝手中的動作,嘀咕了一聲,“你收厄運是平氣運,風城主幹什麽?”
“他啊……”洛祝輕勾了下唇,“聰明反被聰明誤。”
每個人身上都有厄運和好運兩者,其運勢反複,你起我落,所以人的一生總有坎坷和好運,收走厄運,好運伴身,則大富大貴。
收走好運,則厄運纏身,如影随形。
但官家的不同,官家的厄運,是當初天道降下來的,屬于懲誡,洛祝選擇官家的厄運平氣運,是因為自身氣運也是天道之物,只能用天道來平。
但其他人如此,自身的祥運是無法抵過天道厄運,最後只會落得個凄慘的下場。
秦沐想象了下,忍不住笑了:“那就是說,我們不用費力去對付他,他會被自己害死?”
“如若他無法将厄運轉移出去,是會這樣。”
洛祝說着,纏繞着厄運的手已經碰到了卷軸。
當初寫下卷軸的官家人,身上的厄運已經碾過氣運,之後又被天道降下厄運懲誡,兩者融和在一起,後被洛祝收走,他家才開始走富。
因此,這厄運上自然帶着官家的氣息。
卷軸只堅持了片刻,便自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