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秦沐:“……”
他驚了:“涅槃花?”
不是說, 涅槃花是修士死了才會長出來的嗎?
洛祝解釋道:“我确實死過一次。”
對死之前的記憶他已經記不清楚,只知道自己和天道合作,以死換新生。
他死時天地驟變, 國師觀天象察覺到他,為了能控制住洛祝,便偷偷潛入洛祝當時所在的洞府,偷走了洛祝的涅槃花。
涅槃花若是死了, 他人也會跟着死。
當時洛祝尚在昏迷中, 并未察覺到什麽,有人提議殺了洛祝,國師盯上洛祝身上的天道之力, 則認為可以将洛祝化作他們手中的刀,執意留下來。
待洛祝蘇醒, 國師立刻和洛祝談合作。
可洛祝脾氣差,不聽使喚,只要國師威脅就表現出一副「幹脆我殺了你再自殺好了」的樣子。
國師不得不退而求其次,要求洛祝以天道之力保佑國家泰平,同時, 也要求洛祝不得犯事, 否則當場誅殺涅槃花。
這個要求對當時的洛祝來說并沒什麽影響,何況洛祝本就不想下山, 不想和其他的修士一樣四處查案。
他幹脆應下來,順便提了個要求。
抹掉他在這個世界上存在過的痕跡。
既然是新生, 洛祝便想重新再來。
“當時我靈力不穩, 帶不走涅槃花, 之後雖然修為高升, 涅槃花卻不知被國師後人移到了何處去。”
總之找都找不到。
洛祝語氣很淡, 就像是這些只是一件不足與外人道也的瑣碎小事。
秦沐看了眼洛祝,心道,說得好像不在意,可之前拿他的涅槃花時明明那麽小心。
洛祝說完話,轉身喚秦沐:“回去休息吧,你不困了?”
秦沐打了個哈欠,想說不困,但瞧洛祝眼睫低垂,想起來洛祝說過最近會比較疲憊,于是道:“再開一個房間,你睡一間我睡一間。”
他不看洛祝不同意的眼神,擡步走進屋裏,找店小二要了隔壁的房間,然後便拿了屋牌往上走。
洛祝快步跟上:“為何?”
秦沐道:“床太小了,擠不下。”
洛祝不同意:“不和你擠。”
秦沐停下腳步,看了他一眼:“那你睡床底?”
洛祝:“……”
洛祝徒勞解釋:“我打坐即可。”
秦沐點點頭,随口道:“我可不想落得個欺負師尊的名聲。”
洛祝滞了下:“不是……”
“而且看着你叫我生煩。”秦沐停在自己的房間門口,轉頭伸手擋住洛祝的身體,“晚上到時間我再來找你,現在我要進去了。”
洛祝只好停下腳步,盯着秦沐走進屋裏,果斷地,頭也不回地關上門。
他在門口待了好片刻,才轉身走進自己屋裏。
隔着一道門,秦沐眉心緊鎖。
比起現在眼前的事,秦沐現在更為擔心的是,霈缺。
他記憶裏,霈缺也愛拿他做實驗,而且在遼城拿到的卷軸,上面也有霈缺的痕跡,很難不懷疑,霈缺也是這個山風組織的人。
這個組織依傍着風城主行事,背後又扯出了秩序官,倘若霈缺和這個秩序官有關系,那麽他回到萬仙閣的目的是什麽?
是不是和風安一樣,想害他?還有……洛祝?
這個組織又和魔族有牽扯,說不定霈缺最後的目标就是洛祝。
那麽他們現在手裏有洛祝的涅槃花,就是一件要緊的事。
秦沐眉心一皺。
倘若洛祝受涅槃花要挾,那不就打不了魔族?
可山風的目标真是洛祝,他們又聯合了秩序官,為何不直接把洛祝的涅槃花毀掉?
秦沐躺在床上思考半天也想不出來個所以然,再一回神,見窗外天色都暗了,時間差不多也快到了。
他不情不願從床上爬起來,打了個哈欠走下床,剛推開門,正好見洛祝也站在門口。
像是正準備來找他。
“走吧。”秦沐也沒多看他一眼,轉身便往外走。
洛祝将要出口的話被硬生生卡在嗓子眼,他沉默了會兒,點頭:“嗯。”
兩人一前一後走到客棧門口,前來接他們的馬車就停在外面,馬車十分豪華,不論是誰都能看出來這車來自宮裏,何況車頭寫着個巨大的「風」字。
這等情況引來周圍不少人的圍觀,秦沐忍不住啐了一聲:“真是花裏胡哨的,不能另外租個馬車嗎?”
洛祝輕聲道:“這是他們故意的,沒事,上去吧,就是醜了點。”
秦沐嘆了口氣,他不情不願踩上馬車,剛走進去,突然一道風刮過來,直接把車頭上的風字刮開,連帶着花裏胡哨的東西也全被刮跑了。
衆人驚住。
洛祝這才踏上馬車,淡淡說道:“走吧。”
車夫一臉菜色。
他瞪大眼睛,想罵一句在瞎搞什麽!他們知不知道這車子代表的是城主?
這麽搞不就是不給城主面子嗎?
可車夫不敢說話,畢竟聽說這車上的人很厲害。
他咽了咽嗓子,只好祈禱自己不會受到牽連,這才使鞭讓馬兒快蹄朝宮中跑去。
不一會兒,就穿過宮門。
秦沐靠在窗口,瞧着外頭滿當當的人,感覺不太好:“這裏面的人好多。”
比萬仙閣的人還多,而且每個都戴盔披甲,看起來就不太好惹。
他有些擔心:“秩序官也在裏面嗎?”
洛祝朝外探了一眼:“還沒到。”
秩序官是人間除皇帝外最高的官,他們不受任何約束,穿梭在各個城池間,只負責捉拿修士和斷案檢查,這些人心氣高,是絕對不會喜歡在別人的城池中看門護院。
“哦。”秦沐眸光微動,“那他們很厲害嗎?”
洛祝這下終于聽出來了:“沒我厲害。”
秦沐立馬白了他一眼:“沒和你比。”
再說了,聽說那些秩序官都是修為極高的修士,洛祝又身體不舒服,倘若真打起來,也不見得多占便宜。
秦沐有些懊惱:“你何必在這個關頭做那事。”
他不自覺按了下心口,感覺像潑過去的冷水砸在了棉花上,對方還擔心他受涼給他暖手似的。
叫人憋悶得幾欲吐血。
“之後只會更加危險,這些秩序官并不算什麽。”
洛祝泰然自若,秦沐也沒什麽好擔心的了:“那就好。”
秦沐說完就閉上嘴巴,沒再吭聲。
洛祝看了他一眼,還是有些不适應。
他不知道該怎麽才能和秦沐回到先前的樣子,甚至還想過,不然利用法寶穿到他剛把秦沐帶回去的那一刻,一切從頭再來好了。
可秦沐已經穿過一次,再來一次,他很難保證自己剩下的靈丹能再護住多少。
何況他們現在已經探查到魔族的蹤跡,就這麽放棄回去,恐怕仍舊只是再來一次。
倘若有必要,他才能把剩下半顆靈丹押注。
這麽一會兒,已經到了內宮,在一扇門口前,車夫停下馬車,請楠楓他們步行入殿。
洛祝和秦沐前後走下去,有人上前領着他們入殿。
晚宴已經開始,殿中歌舞升平,數人坐在各自司位飲酒,聽見宮人來報,這才紛紛住筷,齊眸看來。
只見兩位容貌英絕的公子站在殿口。
風城主并非第一次見到洛祝,卻還是被他驚了一瞬。
那種極端的羨慕和占有欲燃燒着他的血液,使他心口炙熱不已。
接着,他看見了洛祝身側的秦沐。
是比洛祝更加年輕的容色,雖然顯得稚嫩,可那眼中滿是故事,瞧過來時也不生怵,隐隐已有大成之勢。
修者,修為越是高,容貌越是無瑕。
亦者,仙者神者,血統越純,也擁有常人無法達及的磅礴氣勢。
風城主饒有興趣地多看了秦沐兩眼,然後笑着開口:“洛尊主,許久不見,這位……便是您的弟子?敢問姓名?”
洛祝不動聲色擋住秦沐的一半身形,淡然道:“本尊劣徒。”
“何必藏着呢?”風城主道,“聽聞大弟子已獨當一面,二弟子渾身正氣,我那弟弟走了歪門邪道被人害死……那這過來的,應該就是秦沐,秦小弟了吧?”
秦沐不爽地皺眉。
這個風城主說話真是刻薄,猜就猜,非要隐晦內涵他沒有修為還不夠正氣,雖然自嘲了風安走歪門邪道,但在場的都是他自己人,怎麽會信?
果不其然,接着就有人在底下道:“風安那孩子向來乖巧,像白紙一樣,叫什麽就去做什麽,怎麽會走歪門邪道呢?是不是被人陷害了?”
這話說出口,立即有人跟着附和:“風安也算我從小看着長大的,人太乖了,也太容易相信別人了,倘若真做了這種事,我也要懷疑是不是有別人慫恿的。”
秦沐本想收斂點的,可他們這些話,又叫秦沐想起了不太好的記憶。
他當即反唇相譏:“那就得問問他那只黃色的醜鳥為什麽一直在他身邊吆來喝去撺掇他,問問他那個發小林易如何潛入萬仙閣,躲到了禁山裏,如何招至魔族前來取其性命。”
秦沐頓了下,呦了聲:“你們怎麽不教他別和別人說話,要有自己的判斷?”
衆人臉瞬間綠了,風城主更是拍桌而起,怒道:“你在說什麽!你這意思,是怪我們的不是了?我把風安送過去,可不是叫他去送死的!洛尊主!你當場收他為徒,可沒告訴我是以他性命為代價的!”
洛祝垂着眸,臉上沒什麽反應,他依舊擋在秦沐的身前,拖長了音調:“林易告訴我,他和你們簽了生死狀。”
說罷,他手掌朝上,掌心冒出一個小玉佩,玉佩裏裝着一只黑漆漆的魂體,仔細瞧來,便能認出那就是林易本人。
本以為林易應當也跟着風安死了,卻沒想到他還活得好好的。
風城主身形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