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砸鋼

第9章

讓是不可能讓的。

宋彥瘋了才會把控制權交給一個不靠譜的人。

他确認飛船沒有問題，便緩緩駛離港口：“坐好，別廢話。”

謝辰宇說：“我開過真的，經驗豐富，讓我來。”

宋彥不為所動：“這是模拟艙，咱們能分在一起，證明處在同一分段內。”

謝辰宇提煉了中心思想：“懂了，你沒碰過真的。”不然八成會噎一句“我也開過”。

宋彥被戳中神經，忍着開槍的沖動，斜他一眼：“這是因為我未成年，碰不了。”

游鯨裏都是特立獨行的人，基本沒有循規蹈矩的。

但就是這樣一群人，在他身上卻驚人地統一了意見。

學格鬥和槍法行，能防身自保。

玩儀器設備和機甲也行，好歹是一項技能。

但飛船不行，因為星法規定未成年不能開飛船。

宋彥覺得他們理解的星法簡直不是同一套，按星法的要求他連槍都碰不了，可游鯨的人都不覺得這有什麽問題。

總之，他們可以在虛拟板塊裏教他開飛船，但現實世界裏暫時不給碰。他能猜到他們的顧慮，也就乖乖聽話了。

謝辰宇聽得一怔：“你未成年？”

他忍不住查看資料，發現對方沒有公開信息，說道：“證據。”

宋彥問：“我要是拿出來，你能老實點嗎？”

謝辰宇很痛快：“能。”

宋彥便抽空公開了部分信息，謝辰宇重新查看，果然見到了未成年的圖标，這代表他每天能練習的時間是被限制的。

一個身手厲害、能接自己好幾招的未成年。

謝辰宇好奇他的駕駛技術，沒再糾結可能會刷新的最低分，轉身坐好了。

宋彥問：“不搶了吧？”

謝辰宇應聲：“隊長給你，聽你安排。”

宋彥見他沒有半點勉強的樣子，想想他态度轉變的點，猜測或許是個尊老愛幼的，便收起先前的冷淡和不耐煩，開始裝乖：“我一直玩的是單人模式，沖你開槍也是想把人都送走，看看我一個人在這張高難度的地圖上能走多遠，所以叔叔能不能成全我一下？”

嚯，小崽子臉變得這麽快？

謝辰宇看着他：“喊什麽叔，喊哥。”

宋彥問：“我喊了你能成全我嗎？”

謝辰宇有些好笑：“能。”

宋彥能屈能伸：“哥。”

謝辰宇笑着答應一聲，放松地往椅子上一靠，做了個“請”的手勢，準備旁觀。

宋彥便自動當他不存在了，神色專注起來。

眼前是漆黑廣袤的宇宙，遠處群星點點，瑰麗又神秘。

謝辰宇看着被投放在半空的星圖，暗道還真弄得和“荊棘漩渦”差不多。

“荊棘漩渦”是已知星域的其中一個邊際。

那裏有幾顆很富饒的資源星，但因其糟糕的環境，開發十分困難。

那片區域磁場紊亂，蟲洞頻發，雜亂無序的隕石帶極多，整體像一個龐大的漩渦在慢慢轉動。目前人類只探索了一小部分，除去幾顆資源星，暫時沒有其他發現。

這張地圖以難度對标“荊棘漩渦”為賣點，便也只給了一點坐标。

謝辰宇估摸這些只占全圖的十分之一，剩下大片的未知區域都得靠他們自己探索。

而即便有十分之一的星圖，境況也不容樂觀，好在這小子的實力确實不錯，整個過程算是有驚無險。

飛船繼續向前，進了未知區域。

謝辰宇看了一下飛船的情況。

船身左右兩側各被隕石撞擊過兩下，但由于及時調整了方向，只在外面留了擦痕——在這種極其惡劣的飛行環境裏，靠着一張完全不熟悉的星圖走到這一步，換成他也不過如此了。

後面沒有星圖提示，這小子能走多遠呢？

宋彥已經忘了旁邊有個人。

他的神色更加專注，不放過任何入眼的細節。

有躲不開的隕石帶擋路，就火力轟開。空間開始不穩，就提前加速避讓蟲洞。被撞擊也不慌，盡量把傷害降到最小。

——還能開。

他緊緊看着前方的黑暗，心想還能開。

模拟訓練使用全息艙，為的就是讓人身臨其境。

謝辰宇随着飛船一起劇烈颠簸，耳邊是尖銳的警報，眼前是閃爍的紅光。

他穩住身體看向主位，感覺這小子掙紮向前的姿态裏幾乎透着一股兇殘猙獰的意味。

不是不耐煩的冷漠，也不是虛情假意的裝乖。

而是鮮活、濃烈和不屈服。

他思緒剛轉到這裏，猛地又被一陣撞擊掼在座位上，餘光掃見一大片隕石帶撞了過來。

宋彥正在調整飛船的方向，見狀立刻去按火力，緊接着心頭一跳。

不行，慢了一拍，趕不及……他眼睜睜看着彼此越來越近，等着自己的終結，卻聽到了一聲驟然而起的轟鳴。

謝辰宇一炮把它們炸碎，坐直身體。

“你的體驗卡結束了，”他說道，“觀察位和火力點交給我，繼續。”

宋彥知道這就是他這趟獨自飛行的極限，“嗯”了聲，繼續往前飛。

有個技術出色的隊友分擔任務，宋彥的壓力頓減，不過飛船終究損耗得太嚴重，在又一次遭遇蟲洞時，他們沒能逃開。

謝辰宇說：“沖不出去，不如……”

宋彥果斷說：“卸載武器庫。”

謝辰宇也是這麽想的，毫不遲疑地卸載了武器庫，用僅剩的火力朝它開了一炮。

爆炸剎那間帶起氣浪，飛船被頂着一路向外飛，成功脫離蟲洞的引力。

不過失去火力的支援，他們更加寸步難行。

兩個人很快再次遇見隕石帶，謝辰宇看着飛船被撞開，笑着放開手，瞥見身旁的人按了逃生艙，暗道一聲夠拼。

逃生艙內無法進行操作，也沒有視野。

他們在漆黑的環境裏飄了五分鐘，等來了“失敗”的彈窗，這證明逃生艙也被撞毀了。

模拟艙重新亮起來。

謝辰宇看向一旁，這個剛剛還帶着瘋勁的小崽子一臉平靜，又恢複了冷淡的模樣。

宋彥站起身：“睡了，再見。”

謝辰宇說：“等……”

話沒說完，面前的人迅速消失。

他哭笑不得，沒了再開一局的心思，也跟着退了。

“滴”的一聲。

通訊器恰好進來一條消息：【老大，查完了。】

謝辰宇挑眉。

他不是動不動就要查你全部資料的那種人，和宋彥結婚也是先從爺爺那裏聽了大概的介紹，又了解了一下宋家的事就作罷了，要不是小舅舅态度奇怪，他都不會再查一遍。

沒想到白天才吩咐完，這麽快就有了結果。

他回複：【說。】

那邊的人彙報：【宋彥的父親還有另一個身份，代號風動，是游鯨的創始人。宋夫人也是游鯨成員，據說當年出事是接了任務，飛船墜毀地點在荊棘漩渦，至今都沒撈出來。】

謝辰宇瞳孔一縮。

那邊的人憂心忡忡：【你确定只是協議婚姻對吧？游鯨那群瘋子一向護短，宋彥是他們前老大的兒子，你要是渣了他讓他們知道了，他們還不得撕了你？】

謝辰宇簡單兩句打發他，站着沒動。

難怪小舅舅喜歡宋彥，竟是故人。

他記得小舅舅和風動的關系不錯，甚至有點模糊的印象，能想起他小時候抱過風動懷裏的小孩。

原來當年那個笑得甜甜的小奶娃就是宋彥，一晃眼都快成年了。

謝辰宇第一次對宋彥産生了點複雜的情緒，下意識點開了和宋彥的聊天框。

手指在輸入界面上懸了兩秒，他定了定神打算關掉，卻意外碰到了打招呼按鍵，一條消息頓時發了過去。

他凝了一瞬，接着整個人都不好了。

絕不能承認是按錯了，不然還得解釋大半夜為什麽要打開人家的聊天框，簡直越描越黑。

他急忙補救，跑進廚房拍了張照片。

宋彥這個時候正在換睡衣。

飛船沒通關并不會讓他有什麽沮喪的情緒，因為模拟與現實終究有差距，何況他還沒開過真的飛船，技術也還沒到頂尖的程度，他知道自己總有一天會穿過那片荊棘。

通訊器響起時他聽見了，等換好衣服又聽見響了兩聲，便點開查看，對上了三條信息。

謝辰宇：【嗨，在嗎？】

謝辰宇：【[圖片]】

謝辰宇：【看，我家伊麗莎白親手為我做的甜品！】

宋彥：“……”

大晚上不睡覺，這文藝青年是不是有什麽毛病？

說好的互不打擾呢？

他關燈躺好，懶得搭理。

幾秒後他“噌”地又坐了起來，覺得不能輸，而且也不符合人設。

不過炫耀回去落了下乘，再說他手邊也沒東西能發，于是想了想，開始敲字。

謝辰宇成功應付過關，呼出了一口氣。

他把甜品放回保鮮櫃，等來了回複。

宋彥：【彥彥已經睡了，他身體不好，一向睡得早。】

謝辰宇：【……哦。】

宋彥：【謝先生如果有要緊事，我可以明天代為轉達。】

謝辰宇：【不用，沒事。】

宋彥：【嗯。】

宋彥：【彥彥睡覺輕，如果以後不是太要緊的事，希望不要這麽晚打擾他。另外既然是協議婚姻，希望你能遵守合約，祝你和愛人旅行愉快。】

謝辰宇：“……”

身為優等生，向來都是別人追他，這還是第一次被Alpha指着鼻子說你離我的Omega遠一點，重要的是他還不能罵回去，誰讓他先發的消息。

他忍着剁手的沖動，木着臉關上了聊天框。

宋彥在那邊等了幾秒，見他不吭聲了，便重新躺回到床上，通體舒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