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
被掌力振飛的夢千尋,用不解刀從地上支撐起自己的身體,喉頭再度嘔出鮮血,她該說他留情了麽,這一掌竟然不是五殘之招,還是說下一掌就是神催意殘?
是她欠他的,若是今天這條命他想拿去,那就拿去吧,夢千尋看着遠處再次擡掌攻擊的皇甫笑禪,緊閉上雙眼,無論他對她做什麽,她都不會反抗,這是她欠他的。
掌氣所過之處,飄落的竹葉碎成齑粉。
在這殺機盡顯的時刻,皇甫笑禪的力勁,卻在靠近夢千尋的過程中逐漸減弱,最後皇甫笑禪的掌心停止在夢千尋的天庭處,殘餘的薄弱掌氣吹散夢千尋的碎發,劃破了她的肌膚。
鮮血順着她的眉心滑落,赤紅的血液把女人雪白瑩潤的面容污染。分流成數股的血流,把這張皇甫笑禪鐘愛的臉龐割裂開,形成一張撒發着血腥味的破碎面具,又逐漸融化變成那個夜晚扭曲的數張群像中。
“離開!”
猛然回過神的皇甫笑禪,收回想要給她抹去血污的手,背在身後握緊成全,修剪平整的指尖紮破掌心,他靠着這絲疼痛維系着搖搖欲墜的理智。
為什麽他下不去手?
皇甫笑禪覺得自己現在分裂成兩半,一半恨不得現在撲上去抱着夢千尋痛哭一場,一半卻想毀掉她,這樣他就不會在痛苦,皇甫笑禪強忍哽咽地說“你離開殘林,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夢千尋愣住了,想開口說什麽,卻因為體內的五髒移位,張開嘴卻又吐出一口夾雜着碎肉的血污,這口氣一洩,她便再也維持不住身形倒在地上,胸口詭異的疼痛告訴她,自己全身的骨頭怕是斷了不少。
“笑禪,我。。。”
“住口!你沒資格這樣叫我!”見夢千尋擡頭看向他,皇甫笑禪像是受到什麽威脅一般,向後退了一大步。
夢千尋強行咽下喉頭上湧的鮮血,聲音嘶啞“這是我父母做下的罪孽,現在患劍已經改過自新,刀瘟意識不清并且受到看管多年,神志不清再犯不下罪惡,餘生也會嚴加看管她。”
“我知道仇深似海,願意以命相抵。”還生恩,解血仇。
皇甫笑禪看着夢千尋在自己面前,授首等死的模樣,緊握的手無法控制地顫抖“不要讓我再說第二次,離開殘林!”
“去叫刀瘟患劍來,這事輪不到你做主,你還得起嗎?皇甫家滿門的血債,憑你一人能夠擔得起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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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是皇甫笑禪對自己的疑問亦或是對夢千尋的質問,在層層血孽迷障中,早已讓人分不清。
夢千尋擦拭着嘴中持續湧出的鮮血,可這哪是她一個人擦得幹淨的,她的聲線發抖,顫顫地說出“這些年我都在調查舊事,林主你聽我說,造成這一切慘劇的主導者不是刀瘟患劍,他們只能算是殺人的刀,握刀的主人另有其人,他們貪圖皇甫家的五殘神功和我家的刀法劍招,刀劍合流之密。”
“求你把我當做殺人的那把刀折斷,或是揮向幕後之人也好,我都無怨無悔,求林主給夢千尋一個贖罪的機會!”
她話中的內容信息量過大,不等皇甫笑禪回神,理順她話中的情報。夢千尋便已經失去控制身體的力量,徹底倒在了地上,在被一片竹葉擋住視線的最後,夢千尋還在祈禱皇甫笑禪能把自己的話聽進心裏,這樣,她死都放心了。
我們都不應該讓背後的野心家玩弄至死,皇甫笑禪你的未來應該是一片光明,或是繼續治病救人普度衆生,或是退隐江湖坐看雲起雲湧,絕不應該是委屈地倒在塵埃中,最後化作枯骨,在漫長的歲月中,寥落成一座無人祭奠的荒墳孤冢。
我的月亮怎麽能堕入塵埃,月亮就應該高懸于空中永恒,夢千尋恍惚中看到皇甫笑禪朝着自己走過來,是了,自己最開始瞄準的就是這輪明月,即使墜落,她也是眠于群星中間。
晚安,我的小月亮。
夢千尋在心中道別,意識沉淪于黑暗中,眼角生出一滴淚滑落,可惜在滿面的血污塵土中,這滴眼淚很快被模糊,以至于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
皇甫笑禪走過去抱起像是睡着了的夢千尋,手上的觸感讓皇甫笑禪知曉,她的體重甚至還不如一個少年的分量。他抱着她一步步走入殘林深處,神情落拓,腳步踉跄,他親手碾碎了自己生命中的花,讓她淪為殘紅淤泥。
不清楚狀況剛返回殘林的申屠東流,他看着殘林內留下的打鬥痕跡,認出是皇甫笑禪單方面的出手,下手很重,可又不像是不留情的樣子。
申屠東流順着血跡往裏走,在一處斷竹中看到一把兵器,嗯,是刀瘟的不解刀,難不成是仇人找上門?那留下的打鬥痕跡也不應該是這樣。
他拾起不解刀,這東西也不能留在此地。
申屠東流走進殘林深處,他在皇甫笑禪日常逗留的地方找不見人,繞了一圈後,終于在清晨婦人們浣衣的池塘邊發現了他。
皇甫笑禪抱着一個滿身血污的女子,呆坐在池塘邊,周圍的空氣都似乎凝固,這使得他的周圍形成了一個絕對寂靜的場所,往常習慣來池塘戲水的小動物,在此刻全部銷聲匿跡。
申屠東流不敢上前,去驚動狀況明顯不對的皇甫笑禪,他伫立在遠處看了許久,他才從皇甫笑禪懷裏女人那張遍布血污面孔上看出她的身份,是儒門天下的夢千尋。
這傷,誰能在皇甫笑禪面前打傷她,所以她的傷是皇甫笑禪造成的,申屠東流想到患劍的長相,突然間他像是發現了什麽秘密,表情漸漸從驚詫變為難過。
這個時候,皇甫笑禪把他支出去告訴談無欲關于萍山落地的消息,是不是為了一舉兩得,除了相助正道,也是為了在舊友面前保住夢千尋最後的顏面。
但是要是早知道他們會‘談’成這樣,申屠東流說什麽都不會被皇甫笑禪支走,萍山遲早是要落地的,還是笑禪的事情重要!
遺憾事情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已經是申屠東流插不進手的範圍,饒是此刻心內如遭火焚,申屠東流也找不到安慰皇甫笑禪的詞彙。
然後說詞在仇恨與死亡面前,都顯得太過蒼白無力。
不敢再刺激皇甫笑禪的精神,申屠東流退至遠處,等待着皇甫笑禪自己恢複。
皇甫笑禪沒有關注身後是誰來了又走,他覺得自己現在思維都是遲鈍的,他緩慢地眨了一下眼,幹澀的眼角濕潤,卻流不出淚水,他的眼淚早在多年前的夜晚裏流幹了。
臉頰貼上懷中之人冰涼的額頭,皇甫笑禪難過的問“為什麽欺騙我的人會是你?”
“為什麽我擁有的一切都在失去,到現在連你也不存在了,留下我一人。”
身有殘疾卻依舊俊美的青年,垂下眼簾,選擇在無人注意的角落,傾訴自己的委屈,可總是這樣在沒人看到的地方喊疼,時間久了便再不會有人心疼,更或者是因為無人心疼,才只敢這樣喊疼。
今天吹的風這樣大,連綿起伏的竹海傾斜,吹得他身體都冷透了,冷得皇甫笑禪要依偎着懷中人,才不至于再度凍傷破碎的心。
水晶湖內的慕少艾療傷完畢從內起身,他吐出一口濁氣才覺得自己重新‘活過來’了。
談無欲這個倔脾氣,不讓他管,也不讓他們跟,一個人就繼續出去趴趴走,也不怕路上再竄出來什麽人來把他揍一頓,好面子的大先天呀~
明着不讓跟,暗地裏跟上去就好,他在水晶湖療傷,讓羽仔護送月才子一程,慕少艾算算時間覺得羽人非獍現在是該回來了,他扭頭朝着孤獨缺的方向看去。
他入定前,依稀聽見孤獨缺和夢千尋吵吵鬧鬧的聲音,慕少艾望過去,卻只看見孤獨缺一個人在那裏,那老頭已經無聊到抓到蟲子後,讓兩只蟲打架的程度,诶呀呀可真有童心。
不過,沒有看到夢千尋的存在,慕少艾心中還是有些許不安,這姑娘和羽仔頗有幾分相似,但勇氣頂得上十個羽仔,倔脾氣嘛,他老人家覺得,最低起碼是一百個羽仔起步的程度,當然也更容易鑽牛角尖。
慕少艾走過去問孤獨缺道“夢姑娘人呢?”
他這一來,把孤獨缺的蝈蝈驚走了,孤獨缺眼皮跳了一下,卻是連眼都不擡地說“好像是去找自己的仇人去了,已經到這個點了,臭丫頭應該被打得二分之一死咯!~”
“羽仔回來後,怕是要哭鼻子咯,誰叫他欣賞那個死丫頭,哈哈哈哈~”
慕少艾皺眉“不要在說笑了,你知道那丫頭往哪裏去了?”
孤獨缺朝着身側的竹林努嘴“就是這啊!”那個臭丫頭看着挺蠢,但挨打後她總知道叫救命,現在沒出聲,說不定是正在和人動之以理曉之以情地痛哭流涕吧?
這。。。
孤獨缺也是個老江湖了,怎麽退隐這多年,敏感度降這多?!
不怕動靜大,就怕沒動靜啊!
“唉,要老人家我說什麽好,快走吧,有人需要挂急診!”慕少艾說完就朝着殘林深處追去,丫頭千萬別死啊,你要是死了事情就大條了!唉!她惹的麻煩也不下于羽仔,這兩人幹脆結拜得了!省得他老人家兩處跑,分身乏術!
孤獨缺只是暫時遺忘了在江湖上的感覺,慕少艾話頭一起,他的眼神也立刻變得犀利,明白夢千尋現在怕是已經出事了!
這可不行,孤獨缺跟上了慕少艾的腳步進入殘林。
一路上慕少艾是越追心越涼,這留下的打鬥痕跡,任何一個老江湖都看得出來,是一方攻擊,一方毫不反抗才會留下這樣一面倒的印記。
血跡是越來越多,并且是統一朝着一個方向迸濺而出,慕少艾最後來到了夢千尋停留的地方,那裏有着一灘血泊,上面躺着一支銀制的昙花流蘇釵。
釵子的樣式很精致,是那種姑娘們,看了一眼後就再不能離開視線的美麗。
儒門中人似乎都很喜歡精致繁複的東西,之前在吃火鍋時,慕少艾就時不時會被它吸引去注意力,在雪光下閃爍着光芒的銀制昙花,很靈動,随風顫動的模樣,和慕少艾曾經看過的一種脆弱的奇藥近似。
慕少艾眼眸深沉,他彎腰從血泊中撿起銀釵,血珠順着上面的流蘇滴落,他忍不住嘆氣“笨姑娘啊。”
為什麽做事采取這麽直接的方式,結果倒是能早早得到,但這一切值麽?或許只有當事人才知道值不值得。
孤獨缺也看到了這灘血泊,心內清楚夢千尋怕是兇多吉少,滅門之仇那會這麽容易緩解。
慕少艾把注意力從手中銀釵移開,霎時間凝視着竹林中的一處,沉聲道“暗處的朋友出來相見吧,藥師想一會殘林之主。”
申屠東流從竹林內出現,平靜道“林主有事外出,現在不在殘林。”
慕少艾聽到回答也不急,問道“那我想找我的一位朋友,她在一個時辰前曾來殘林拜訪。”
申屠東流頓了頓,像是在回想,才說道“先前我聽從林主吩咐引路月才子去了,回來并沒有看到什麽客人。”
話到盡頭,死局了。
孤獨缺不想看這倆人繼續揣着明白裝糊塗,張口說道“生見人死見屍,總要給我們一個結果,殺人卻不敢認,你們那個什麽殘主,還是男人嗎?!”
“你!”申屠東流從未接觸過這種江湖老流氓,指着人的痛處戳,他冷聲道“用殘林的水晶湖療傷,現在還要在殘林找事麽?!”
孤獨缺啧道“喂喂喂,少年仔,空口冤枉人是不好的習慣,我可沒有在水晶湖裏洗過澡!你是要見識下孤獨缺的缺嗎?我告訴你,缺,是殘缺的缺,你覺得身上哪裏多餘,需要我樂于助人麽?”
“識相點,讓人出來!不然讓屍首出來,我們也接受!”
越說氣氛越不對,殘林之主皇甫笑禪,根據慕少艾的了解,這個人生性善良,不是弑殺之輩。
事情發展有兩種結果,可能各自一半一半,慕少艾心中念頭轉動,攔住孤獨缺後,他對申屠東流說道“今日是我們打擾了,來日等殘林主人在家時,我們再來拜訪。”
“告辭了,請。”
他轉身和孤獨缺使了一個眼色,兩人離開殘林,慕少艾袖子下的手把玩着銀釵,心想現在不讓我們進,晚上我們再來,總要弄清楚狀況。
作者有話要說:
大力歸:“我老婆不動好久了。”熊貓頭迷糊.jpg
林主:“我老婆現在也不動了!”熊貓頭含淚.jpg
尋妹:“等等!什麽聲音?!我老婆好像在哭啊!!!!”熊貓頭揭棺而起.jif
花菇:“我騎着刀把你們全部創死,嘿嘿嘿!!!”黃豆扭曲.jpg
覺得he不合理的寶貝,這裏可以踩個剎車了,花菇還是抱着he的心啦,看咱吹兩瓶營養液繼續編~尋妹,是咱目前同人裏三觀最正的閨女,但是命不太好,被花菇發配到這裏,但寶子們放心,林主不會無妻徒刑的,尋妹罪不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