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地湧夫人(一)
這個夜晚注定無法平靜,走廊裏陡然響起的一聲驚嚎霹靂一樣劃破夜的靜谧。
“我靠,殺豬呢!”葉飛低咒,“準是老劉頭又讓老婆住進來了。”
樓管老劉頭的夫人诨號母大蟲,真正的BH無比,偶爾會不顧規定到男寝值班室住一晚去與老公相會,那一晚便幹柴烈火的,熱度波及周邊N寝。有起夜路過值班室的男生私下透露,那女人豪放的不似我國同胞,整個過程中老劉的聲音完全聽不到,被她那聲震九霄的女高音和床架子戰戰兢兢的慘叫蓋得支離破碎。
于是今晚這明顯透着恐懼的女聲引大家浮想聯翩,老劉頭這是吃什麽了居然突然這麽威風起來了?
但随即又有女人的第二聲、第三聲傳過來,那是真正的驚恐萬狀,老劉的咒罵喊打跟在後面,隐隐還有鈍器砸向地板的聲音。
“這鬧騰的有點過啊,不會出事兒吧?”許厚傑拉開燈,葉飛跳下床,踩着自己的人字拖,拉門打算去勸架兼投訴。
各寝一間一間亮起了燈,随着開門的聲音,驚呼聲此起彼伏。只見葉飛迅速關死了門,往腳下一看立刻跳着腳就近竄上了林岩的床。
袁滿不解,也要下床去看,老鬼在一邊拍拍他,示意他去看窗外。
夜晚的校園分外安寧,橙黃色的路燈五米一個,在校園甬道上投下各自眼前的一片迷蒙,月色靜靜流淌,萬籁俱寂寥然無聲。
不對啊,好像是有點太靜了吧?
時近端午,夏蟲每每于午夜盛宴,蝈振蟬鳴的,蟋蟀們說起情話肆無忌憚,今天卻統統沒了聲音。
“這怎麽回事?”袁滿不解回望老鬼,心裏隐約感覺情況不太正常。
老鬼訓他,“說你多少次了平日裏要注意養肝明目,小小年紀眼怎生就花了?”他沾幾滴茶水為袁滿抹了抹眼,指點他去看甬道兩邊。
施了清目術果然暫時心明眼亮,袁滿嘟囔兩句自己那是近視不是老花,趴窗邊認真去看,這一看便一陣心驚肉跳。
數以百萬計的蟲子波浪一樣湧向綠化帶,密密麻麻翻滾着,偶然經過一枝殘枝幾塊磚石,便騰起朵朵浪花來,烏黑墨沉的,映着月光還有些油亮。
真真是看的人頭皮發麻渾身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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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都是什麽蟲子啊?
這時葉飛也回過了神,急急地攔下了幾個好奇心過剩的兄弟,摸着胸口喘着,“千萬別開門啊,走廊裏小強*暴動呢,滿走廊都是啊!”
隔日的校內新聞對這件事只字未提,bbs上卻炸開了鍋,各方面消息一彙總,群衆總算理出個脈絡,似乎這小強*暴動就源自袁滿他們的宿舍樓,而後在短短半小時內波及整個南院,有好事者跟蹤調查,發現小強成群結隊的,統統跳進了小花園中的人工小池。
袁滿坐在電腦前,飛快滾着鼠标滑輪,在一片對小強*暴動起因或科學或文藝或懸疑或玄幻的猜測中尋找着靠譜的解釋,忽然就看到一句玩笑:不知道哪個哥們買了特效滅蟑藥,把小強逼得不得不舉家遷移了吧哈哈哈哈!
他愣了一下,竄到衛生間翻出上次周弘送的滅蟑靈來看,一看就傻了。
怪只怪周弘太大方,一口氣送了十來包,袁滿把藥拿回來也沒在意,直接扔給林岩讓他去報仇。這回仔細看使用說明才發現,上面特意用了大紅高亮加粗顯示:一次投喂五至十粒。他看看塑料袋裏僅剩的兩包藥,再看看每包淨含量,找到手機給周弘撥電話。
號稱滅蟑李傳人的周弘卻不知道藥物使用過量會有什麽後果,遲疑了一會兒囑他暫且等等看看後效,立刻就被一邊旁聽的老鬼斥責昏聩不明、巧詐觀望。飛升了三百年的皇父隔着現代科技遠程庭訓,周弘一個激靈差點扔了話機,誠惶誠恐的請着罪,暈頭轉向的,腦筋更加轉不快,想想反正蟑螂們都搬家了,索性一咬牙直接告訴袁滿萬事無虞,讓他只管安心不必擔憂。
袁滿挂了電話看老鬼,被老鬼一本正經嚴肅正直地回望,“看看你慣出來的好兒子,活這麽些年也還是個混賬!不對,是愈發混賬!!遇到你這麽多天,他可曾有來請過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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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和碩和恭親王弘晝就是愛新覺羅家最倒黴的孩子,他一時不負責任的話被老天爺惡作劇般作弄出的後果坐實成了當面欺君。學校裏小強确實搬了家,可他們搬家的原因是有鸠占了鵲巢。現如今各宿舍樓裏鼠患肆虐,中獎率以人均N只的數量公平攤到了每個人頭上。袁滿某次打開衣櫃,赫然看到一只油光锃亮的灰老鼠正瞪着兩只小眼睛津津有味地在啃一片奧利奧,還是草莓口味的,天知道它是從哪裏找來的。
周弘光速趕到,一看這環境,二話不說先把兩位長輩請回了自己的房子。他也知道自己這陣子沒少犯忌諱,索性采用哀兵策略,一進屋先請罪,愁眉苦臉痛心疾首的。袁滿看他蔫頭耷腦的樣子甚為不忍,猶豫着替他說話,老鬼卻根本不聽,寒着一張臉上上下下地打量周弘那240平的大房子,打量完了回頭瞅瞅兒子,冷臉下口谕:“一個時辰,把你東西收拾幹淨,把這宅子騰出來。”
始皇既殁,餘威震于殊俗,何況這親爹還是活靈活現杵在眼前的。周弘知道這是阿瑪忍不了叔王那筒子樓了,于是老老實實叩頭領旨,轉念一想,這必是二位同住啊,那麽桃花夫人那壇酒……嘿嘿嘿想來也許似乎大概沒用錯……吧?那麽麻煩就少了一款喽?周弘在心裏為自己熱烈鼓掌,小五爺是多麽的英明神武明敏智慧啊~(≧▽≦)/~啦啦啦
袁滿本想攔着,可是見老鬼那一臉冰碴,再看看周弘一臉放松跟安然過了鬼門關似的,知道這小子大概是不缺這麽一套房,沒準私心裏正狂叫破財免災呢。人家父子倆願打願挨的,自己也就不湊那熱鬧了。何況下學期他大四,要退宿也不違反校規規定,便笑了笑沒說話。(阿眠亂入:小袁你腫麽這麽自覺啊,人家四哥可還沒邀請你同住呢!)
皇帝陛下饒有興致地參觀完新房子,邀請怡親王共進午餐,和親王侍立在側強擠笑容心驚膽戰的,偶爾看到某些鏡頭肌肉便控制不住扭曲。老鬼被他看得心煩,臉色一變揮揮手打發他去處理鼠患。
周弘如蒙大赦,輕手輕腳退出去長籲一口氣,轉身取了車鑰匙直奔電影院,胡亂找了部動作片抱着桶爆米花在黑暗裏坐了仨小時。他盯着激烈打鬥的大熒幕,腦海裏如電影般連閃的卻是剛才他爹那張因人而異的臉。面對叔王時那個春風三月呦啧啧啧,自己莫非是被網上那些文字洗腦了,怎麽當年就沒發現阿瑪的眼神裏面有這麽脈脈如水的情意綿綿啊?他啧着嘴,對自己的皇父無比嘆服,瞧瞧這份坦蕩,這麽背德逆倫的情感他都敢這麽紅果果地表現!——剛才阿瑪降旨讓幹嘛來着?哦對鼠患,去他額娘的鼠患,爺剛剛差點被閃瞎眼,哪還顧得了什麽鼠患?還是保護眼睛要緊。
作者有話要說:
四哥掀桌:朕明明遮掩了,神馬眼神啊動作啊,那些統統都是朕遮掩過的遮掩過的!你小子腫麽會還能看出來???不務正業整日沉迷雜學外道,居然還膽敢妄揣朕躬,你給朕去抄孝經一百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