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空氣又安靜了。
唐忻旦沒聽清, 只聽到了貓字,他問:“你說什麽?”
謝銘揚這都說出來了,索性脖子一橫又說一遍:“你的貓回來了!”
唐忻旦的眼睛忽然亮了起來, 他有些手足無措地往謝銘揚身後瞧,沒有瞧到,又小心翼翼地問:“在,在哪啊?”
謝銘揚看他這種神情,心裏好軟,特別溫柔地對唐忻旦說:“就在這裏。”
唐忻旦不理解,他整個人在慢慢陷入狂喜, 可是他沒有看到寶貝,又禁不住有些害怕:“沒有啊。”
謝銘揚對他笑了一下:“我就是啊。”
唐忻旦臉上的期待凝固了,他那顆提起來的心,再次沉入冰窟。
心裏涼涼的,可偏偏呼吸灼燙到吓人, 他就睜大眼睛看着謝銘揚。
這個叫謝銘揚的, 是在逗他玩嗎?
他想貓都想瘋了,這人跑過來,借着他的貓的名義, 拿他尋開心?
唐忻旦不敢相信竟然會有這種人, 而他,剛才被騙得欣喜若狂。
之前有多期待,現在就有多難過憤怒,可他偏偏連發火的力氣也都欠缺。
唐忻旦壓着火氣與傷心, 盡量平和地說:“你的房租我送到你家,交給了一個叫楊姨的人。如果你是專程過來拿房租的,可以去找楊姨。”
“你的耳釘,季書喜也幫你找到了,要耳釘的話,去找他。”
“其他還有什麽事嗎?我想想,對了,次卧空調上的那只手機,是你的嗎?是的話我還給你,然後請你立刻離開,可以嗎?”
謝銘揚目光灼灼,脫口而出:“不是為了這些,我真的是你的貓。”
還來?
還要繼續?
唐忻旦自覺已經心平氣和與謝銘揚講道理。但這個人怎麽就是沒有一點眼力見,非要堅持開這種也不好笑、甚至可以說非常惡劣的玩笑呢?
此時此刻,任何騙他說貓回來了的話,都能讓他瞬間鼻子發酸。
對,現在的他,就是小肚雞腸到開不起一丁點的玩笑。
這人怎麽就要在他的怒點和軟肋上反複橫跳呢?是故意的,還是腦子有問題?
唐忻旦忍了又忍,不僅忍火氣,還要忍鼻子裏的那股酸意。
他伸出兩根
手指,問謝銘揚:“這是幾?”
謝銘揚看他嘴唇刷白,眼眶泛紅,心裏好擔心,下意識地回答:“2啊。”
唐忻旦深呼吸,但不難看出,他的眼睛裏已經帶了一絲薄薄的水汽:“你叫什麽?”
謝銘揚看他要哭的樣子,心裏着急。他覺得唐忻旦是在和自己對暗號,問自己貓叫什麽,于是說:“……寶貝。”
說完撓撓頭,其實人形狀态下說自己是唐忻旦的寶貝什麽的,還怪不好意思的。
唐忻旦問的根本不是貓叫什麽,他問的就是謝銘揚叫什麽。他想弄清楚謝銘揚知不知道自己是誰,“腦子有問題”是對方主觀意願,還是客觀因素比如車禍導致的。
謝銘揚回答了他的貓的名字?
很好,知道這樣騙,看來不是客觀因素上的腦子有問題。
唐忻旦平時各種社交軟件上曬貓,配字都是“寶貝xxxx”,誰都知道他的貓沒有正經名字,就叫寶貝。
謝銘揚就拿着誰都知道的名字,跟他開荒誕的玩笑。
怎麽會有這麽無聊的人,知道他貓不見了,特地上門,逮着他的痛處找樂子?
真是惡劣!無聊至極!
唐忻旦臉色潮紅,呼吸灼燙。
謝銘揚見唐忻旦臉色不正常,一個沒忍住,又想往他那邊黏:“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唐忻旦擡手就朝他砸了一個茶杯:“滾!”
謝銘揚險險避開,那只茶杯被砸碎在旁邊牆上。玻璃碎片飛濺,在謝銘揚臉上劃出個口子,很快滲出鮮血。
臉上刺痛倒沒有多痛,謝銘揚主要是心裏不太能接受被這樣對待。
謝銘揚擡頭,等他看清了唐忻旦眼底的憤怒和受傷,他愣了一愣。
屋裏又安靜下來。
唐忻旦以前是這樣的嗎?不是。
以前的唐忻旦可淡定了,只會把他氣到跳腳。然後自己慢悠悠地瞥他一眼,什麽時候會輕易被氣成這樣?
與其說他這是純粹的氣,謝銘揚卻感覺,他倒像是快要哭了。
謝銘揚擦了一把臉頰上的血,他覺得這個時候,他不能聽唐忻旦的話乖乖滾蛋。他得跟進,拿證據,讓唐忻旦信他。
剛才他只顧着見到唐忻旦的喜悅,忽略了唐忻旦和他掌握的信息不對等這一點。
他心理上覺得他
倆朝夕相處五個多月,特別親近。可對唐忻旦來說,就是家裏來了個曾經的房客,這個房客舉止親昵無禮,還滿口謊言。
不怪唐忻旦,是他的疏忽。
之前他的視線全部被唐忻旦牽引,現在謝銘揚看清了家裏,家裏亂得一塌糊塗。
從淩亂程度來看,不難看出唐忻旦經過了怎樣的翻找。
謝銘揚知道自己跑路唐忻旦會難過,也知道唐忻旦有在吃抗抑郁的藥物。所以他在暫時解決完家裏的事情後,立刻跑了回來。
他很想念唐忻旦,想回到唐忻旦的身邊。
他在心裏設想了很多唐忻旦丢貓後的狀态,但他沒想到,會是這樣。
那麽愛幹淨的人,家裏弄成這樣。
在他面前那麽驕傲淡定的人,竟然允許自己被他氣成這樣。
而且僅僅過了七天而已,唐忻旦整個人瘦了一圈。
分開這幾天,唐忻旦過得很不好。
謝銘揚心想,正好,他也過得不好,他倆誰離了誰都不好。
謝銘揚一言不發,走上前去,唐忻旦反應也快,見狀立刻往後退。
謝銘揚速度比唐忻旦更快,不顧他的掙紮,忽然強行抱住了他:“對不起,我沒有騙你,我真的可以證明。”
入手,懷裏的人體溫高得不正常,謝銘揚問:“你發燒了?”
唐忻旦确實在發燒,高燒。
別說唐忻旦現在發着燒,力氣不夠,本來有些角度的擁抱就是掙脫不了的。唐忻旦掙紮無果,謝銘揚臉上的血還蹭到了他的臉上。
唐忻旦真是快被氣瘋,他拿手肘去捅謝銘揚,卻又被謝銘揚輕易制住了動作。
謝銘揚身上的氣息籠罩過來,無孔不入,充滿說不清道不明的侵略性,唐忻旦頭皮一麻,呼吸有一瞬間的停滞。
他被一個小他八歲的男人制得毫無反抗之力,憤怒暴躁之餘,竟然有了致命弱點被惡人掌握、脆弱脖頸被猛獸咬住的感覺。
謝銘揚要做什麽?
他那一砸,是不是把謝銘揚給激怒了?
謝銘揚會怎樣報複?他現在這個狀态,肯定打不過謝銘揚。
下一秒,謝銘揚把臉埋進唐忻旦的頸窩。頸邊有氣息吹過,唐忻旦一個激靈,瞬間又掙紮起來。
只聽謝銘揚說:“別亂動。”
“我好
想你啊,好不容易回來了,你還兇我。”
“你發燒了,先吃退燒藥好不好?”
你發燒了,你發燒了。
唐忻旦像是被催眠,感覺頭好重,手腳脫力。
他發燒了,需要吃藥。
季書喜就是在這個時候過來的,他在車裏等來等去不放心,決定上來,給他最近智商明顯不在線的兄弟助力。
誰知道這兩人開着門抱成一團啊?那他是進去好,還是悄悄溜走好啊?
季書喜怪複雜的,他還是頭一次直面基佬抱基佬。
好像電梯開了,又有人要出電梯,季書喜想着那不行,他得保護屋裏那倆的隐私。于是想也沒想,直接進屋關門。
“咔嚓——”
謝銘揚放開唐忻旦,看了一眼季書喜,說一聲“你來啦”,然後去抽屜第二層給唐忻旦找退燒藥。
季書喜怪尴尬的,看他倆臉上都有血,又發愁地說:“你倆打架了?”
唐忻旦什麽也不想解釋,他累,昏昏沉沉,腦子裏也是一團漿糊:“坐吧。”
五分鐘後,唐忻旦就着熱水吃完藥,情緒平靜了很多。
他拒絕了謝銘揚讓他休息的提議,問謝銘揚:“你說能證明,怎麽證明?”
謝銘揚就開始自揭老底:“空調上有一個手機,是我用的。”
唐忻旦看起來挺平靜的:“這不是我剛才告訴你的麽?其他呢?”
謝銘揚感覺自己在受審,但這個過程肯定要有的嘛,他說:“平板電腦裏的社交軟件都是我下載的。你删掉之後,我又重新下了回來。你要是不信,可以現在充電,裏面還有聊天記錄。”
這種胡話誰會信?
唐忻旦覺得信他是黑客,黑了自己的平板。信他是毛賊,夥同季書喜潛入自己家裏放部手機,都比信他是自己的貓靠譜得多。
唐忻旦仍舊平靜,他也不打算去看什麽記錄:“接着說。”
謝銘揚心想,這還是不信的意思啊,于是說:“我也可以變貓給你看。”
唐忻旦說:“好啊,你現在就變。”
這不行,他不能自主選擇變貓還是變人,也摸不清貓形人形切換的規律。
謝銘揚有些為難:“最近人形維持時間長,變身時間不穩定的,可能要等等。”
唐忻旦問:“那我得等到什
麽時候呢?”
謝銘揚回答:“我也不知道,最近時間都不穩定的。”
唐忻旦被這種毫無誠意的推脫給弄笑了:“你告訴我,怎麽跑的?”
謝銘揚說:“偷用你的手機,聯系了季書喜。”
唐忻旦一言不發,看着這倆小傻逼。
現在季書喜在他眼裏,就和謝銘揚是一丘之貉,這倆都不是好東西。
謝銘揚就繼續交代:“我是貓的時候,偶爾會變成人形,就偷偷拿了你的備用鑰匙放在門墊下,以備不時之需。”
“那天知道你要帶我去絕育,就偷拿你的手機,聯系了季書喜,他就偷偷把我帶走了。”
季書喜坐在一旁,表情真是一言難盡。
他硬着頭皮聽謝銘揚竹筒倒豆子,尴尬到腳趾頭能就地摳出三室一廳——唐忻旦丢貓當天聯系他,他還假惺惺地跟着着急安慰了幾句。
對了,他還說什麽來着的?他還說:“可以試試看剪刀大法,告訴你的貓你愛它,說不定它自己就回來了。”
唐忻旦看一眼季書喜,季書喜回避,堅決不對視。
他心虛啊,并且後悔為什麽要上樓送人頭,經歷這種尴尬的場面。
唐忻旦沒去追問季書喜,他繼續問謝銘揚:“能變成人形就直接走啊,為什麽要一直留着,留到我要帶你去絕育呢?”
“還有,你跑路之前都沒想過向我坦白,這都跑了,還回來幹什麽啊?不覺得多此一舉?”
謝銘揚低頭。
為啥不走,為啥回來?當然是喜歡待在唐忻旦身邊,擔心唐忻旦的狀态啊。
可讓他直接這樣說出來,他也說不出來嘛。
唐忻旦催他:“說啊。”
◎作者有話說:
看到評論有寶說小謝五大三粗,小謝特別不高興,埋怨我形容他是“壯漢”。
這孩子鬧脾氣真是沒辦法,我就來幫他辟謠,他一米九,是個身材超好的猛男。
壯漢啊,五大三粗啊,跟他沒有關系._.
謝謝老板們!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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