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人們在戀愛或者婚姻裏,偶爾會遇到來自愛人的“靈魂拷問”,題目各不相同,但精髓大同小異,言進和沈钰的戀愛進程與旁人不大一樣,在此之前他也沒機會感受什麽叫“送命題”,不過好在他智商跟情商在線,迅速從沈钰的問題中嗅出危險氣息,警鈴拉響,腦子裏飛快把近期的事過了一遍。
糟心的?值得說的大事感覺沒有啊,那就不是大事,小事的話,今兒言梁鬧這出算不算?
說言梁的事就得拉出文去顧,幸運的是,言進給出了正确答案,沈钰聽完,就知道言進之前果然是沒放在心上,覺得不用說給他聽。
所以過日子麽,無論是有何種默契、有多深的感情,合在一起也是要磨的。
沈钰道:“你是不是覺得事小,就不必跟我說?”
言進還真是這麽想的,但此刻能直說嗎,不能啊,他立刻捏住沈钰的手指,态度良好:“我錯了。”
沈钰失笑:“不是對與錯,是我也想聽聽除工作外的事。我很合作也好當對手也罷,正事上的交流加起來居然是最多的,家裏人要說些家事,哪怕是小事我也想聽。”
沈钰的話可是戳到言進心坎上了,他點頭:“你說得對,我們以後都注意着。”
“嗯。”多說家事,不意味少聊正事,沈钰示意言進松開他的腰,理了理衣服,“中午酒局上示意得差不多,接下來就看他們什麽動靜,若是不夠,我們再加火。”
言進:“等我們出差回來,應該就能看到初步效果了。”
兩天後,言進從公司裏與公司的人一起出發,鄭浩文跟他坐一輛車上,車上除了他倆就只有司機,司機是言進的人,他們也不用裝不熟。
鄭浩文瞧言進拿了好半天的手機,出聲道:“待會兒酒店你倆就能見,現在還聊這麽火熱?”
他猜言進肯定在跟沈钰說話,猜的很對,言進頭也不擡:“你不懂。”
“嘿!”鄭浩文咧了咧嘴,“你把預定的房間都退了,所以我有事想找你的話去哪個房間找?”
言進報了個房號,鄭重囑咐:“來找我前先跟我打個電話,我要是沒回,證明我很忙,如果沒有急事,你就等我忙完給你回。”
想着知道他說的忙是忙着幹什麽,鄭浩文爽快點頭:“那有急事的話,不接我電話我就直接殺過來,再忙你都得開門。”
Advertisement
言進橫了他一眼,卻沒有反駁,如果真有什麽事不能耽擱,他确實不能把人攔着,當然是期望沒什麽突發狀況了。
競标場地選在一家溫泉度假酒店中,前來競标的各位都把住宿訂在該酒店裏。酒店的溫泉分了幾種池子,一種是公用大池,有房卡就能去泡,人很多;另一種是聯排屋子帶的溫泉,一個池子供幾個房間的人共用;最後一種是獨棟屋子帶的獨屬溫泉,最舒适的享受,配合極致的價格。
公司出差,安排住宿是有費用标準的,而沈钰的标準當然夠得上獨棟屋子,言進的行李跟他在一個屋,結婚的人在一個地方出差,當然要住同間屋子不是?
大夥兒到達的第一天,晚宴是在一塊兒用的,東道主安排好,各家公司都在,沈钰帶着自己公司的人,言進則跟鄭浩文等在一起,畢竟代表着不同公司。有不少人前來打探,想看看沈氏和言氏對這個标的重視程度,也在心底估摸着自己能拿出的價位。
言進這邊又送走一撥人後,稍微空閑了下,鄭浩文瞧了瞧沈钰那邊:“大忙人,這兩年沈氏的風頭可比我們公司高,瞧瞧,他周圍還有人等着排隊呢。”
周圍有不少人視線都落在沈钰身上,雖然他們此刻正說着自己的話,但眼神不離,就是在等,等沈钰面前的人走了他們好立刻上去,可不就是在排隊?
鄭浩文:“沈總也是好酒量,喝了不少吧?”
言進晃了晃杯子裏透明的液體:“白水,進門時我親自給他拿的。”
鄭浩文:“……”他默不作聲掃了眼言進的杯子。
言進奇異的瞧了他一眼:“不會吧,你杯子難不成真是酒?”此人有這麽老實?今晚這種場合,全是競争對手,還拿白酒跟人一杯杯幹?
“哦,那沒有。”鄭浩文擡了擡杯子,“四十五度的水,剛好入口。”
那看我的杯子做什麽,做的事兒不都一樣麽。
而且沈钰到現在還沒添過水,來一撥人他喝一口,沾點唇意思意思,身邊也還有公司的人擋酒,一杯白水,敬完整個場子。他曾經是不屑于愛惜自己,不是不會,如今有了心思,不是做的很好麽。
散場後,多少人希望能約到沈钰或者言進去續個場子,沒一個成功,因為兩人都說想回屋休息,衆人只好悻悻離開,回去關了屋門,可就剩他們兩個人了。
房間帶的溫泉是露天池子,在屋外,周圍築了高牆圍着,擡頭可觀天,兩人泡進池子裏,挨在一塊兒,沈钰發出一聲舒服的喟嘆,單手掬起一捧水,看着水從掌間滑落,大珠小珠跌落:“池子不錯。”
“嗯。”言進靠在旁邊,擡頭看了看夜空,月明星稀,言進擡手,将一點兒水花漫不經心打在沈钰身上,沈钰偏頭瞧他,言進道,“我突然想起還有件事也該跟你說說。”
沈钰颔首,示意他有在聽。
言進視線有片刻的出神,他收了收下巴,語氣沒有姿态那麽放松:“我在查我父母的車禍事故。”
沈钰本來放松着,聞言倏地擡起眼,眼下是精光:“你懷疑有問題?”
十多年過去,早已定案,哪怕當初真有什麽問題,多少證據也該沒了,如果言進是如今才開始查,不好查是其一,其二是總得有什麽契機令他生疑。
“當初那是個連環車禍,三輛車相撞,我父母的車被擠下高架,肇事車主重傷,另外那輛車中一死一傷,傷的那位成了終身殘疾,至今離不開人。”
沈钰朝言進身邊又靠了靠,胳膊貼在一塊兒,他沒出聲,默默聽言進說。
言進頓了頓,繼續道:“肇事的沒喝酒沒吃藥,最後案子定成民事案件。我爸媽在那場事故裏全沒了,很多人都帶着陰謀論,爺爺自然也是要查的,但結果還是一樣,就是個意外事故,路滑導致肇事車輛失控,錄像看也是這樣。”
言進說到這兒,語氣和眼神漸漸沉了下來:“我一直有關注着肇事那家子,我沒對他們做什麽。但是你知道嗎,我恨,我是真的恨,剛失去父母那段日子我恨不得把他——他側滑從側面撞過去,住了三天院,打着繃帶哭着要給我們下跪的時候,我一點兒沒感觸。另一家受害者家屬裏,一女孩兒直接上前甩他巴掌,要不是當時我牽着安安,我能比她更狠。”
沈钰在水底下握住他的手:“但是你沒有。言進,你是真君子。”不僅指的是當時年幼的言進沒有上前打人,更是指後來。言進長大了,若想要報複,手段多的是,更激進可怕、把自己也搭進去的手段先不提,讓這家子人賴以生存的事業做不下去,對言家來說不是什麽麻煩事。
言進的爺爺在世時沒有做,言進也沒有。
至于言進時不時還關注那家人,存在這種舉動……人無完人,沒了父母的恨是可以記一輩子的。旁人沒必要站着說話不腰疼,站在道德制高點上要求言進必須放下,言進如果能放下,那是他大度,如果要記一輩子,沈钰也絕不會指責他小心眼。
這是他看得起,愛得上的男人。
言進深吸口氣:“後來年紀大了,雖然心頭還是放不下,但是也知道,意外事故,他也不想的。老婆跟他離了婚,一年後重新嫁人。他還背着債,賠償金他一口氣還不起,房子也賣了。我還專門開了個賬戶存他還的錢。”
肇事者要賠兩家,買房子和借款的錢言進先讓他賠給另一家了,言家不缺錢,另一家如今還要照顧殘疾者,比他們缺。
“如果真是如此,我心頭的恨大概能随時間消失,最後剩自己的痛和放不下,但是——”在溫暖的池水裏,言進語氣森冷起來,“事故後第十年,他前妻的一個孩子被送去了國外。”
沈钰立刻道:“怎麽,她重新結婚的那個家庭本負擔不起出國的費用?”
“不僅如此,”言進道,“那孩子年紀是十歲。”
在醫院申請了人造子宮孕育子嗣後,不能随便放棄,他老婆一年後重新嫁人,第一個孩子卻是十歲,話到這兒很明白了,沈钰眼神也冷了下來:“那是前妻跟他的孩子。他人呢?”
“孩子送出國的同時,他一次性将剩下的錢打了過來,人跑了,至今沒找到,應該是在國外。”
如果還欠着錢,能以法理去追,錢清了,就只能自己找,他聰明,知道孩子出國可能會引起言進警惕,立刻跑路。
如果沒有貓膩,他跑什麽,錢又是從哪兒來的?送孩子出國跟他跑路幾乎同時發生,證明此人異常心虛,一丁點兒風吹草動都受不起,也證明他手上握着什麽東西。事故當年多方都查不出問題,如果真有問題,此人是知曉什麽,才會如此膽戰心驚。
第十年,那麽當時言進還在大學裏,動了自己手上能動的資源去找,并沒有找到那人蹤影。錯過了最好的時機,這些年再也查不到那人的痕跡。
他的恨意都在散了,他都不願去恨別人只守着自己的痛了,突然當頭一棒砸下,說他父母的離去可能不是意外,他那時候……是個什麽心情?
沈钰心髒都被攥住了,他突然轉身,轉到言進身前,水嘩嘩作響,沈钰捧住他的臉,眸子裏晦暗無比:“找,我幫你一起找,天涯海角也把他找出來。”
若沒有那場事故,他的言進本該擁有一個完整的家庭,阖家歡樂團圓完滿,言父言母俱在,如今沈钰和言進也能當面叫他們一聲爸媽。
如果當年不是意外,是故意為之……沈钰眉眼覆上陰郁,他冷然地想:殺人須得償命。
作者有話要說:最後一句話是接受法律制裁的意思!請遵紀守法!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