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世界千瘡百孔

第2章 ☆、[白一/戀一]04-06

4.

怎麽就鬼使神差地同意了呢？

點頭的一剎那，看着朽木白哉眼中一閃而逝的銳光，總覺得有種把自己賣出去了的詭異感覺。

或許，是朽木白哉的氣場太強了，讓人不自覺就容易被牽引？總覺得要拒絕這麽個人，需要太多的能量和勇氣。

又或許……

是那專注認真的目光的緣故吧……被凝視着的時候，仿佛時間也停止了轉動，而某種奇妙的情緒在胸膛激動鼓蕩。

想要被人這樣專注凝視，想要被人用心對待，想要為人真心所愛……

只是……試試而已……無論成敗都……

心神恍惚間，一天的工作時間很快到了盡頭，收拾了東西，一護走出了辦公室。

前面走着的是幾個女同事，也包括那位前輩，不久之前還難掩憔悴的她，現在已經差不多恢複了精神，安靜而淡然地微笑着，在同事們叽叽喳喳說起時尚服飾什麽的時候，偶爾也插上個幾句，又約好了周末一起去逛街。

看得出，她已經走了出來。

是啊……為一樣逝去了的東西沉溺于傷懷中太久，是沒有必要的，再珍貴，不是自己的也沒有了意義，再不平，找不到痛惜的人也只能自舔傷口。

幸福總需要尋尋覓覓。

一護頓時覺得有點釋然。

手機響了起來，顯示屏中央，朽木白哉的大名赫然占據。

一護突然就笑了起來。

他覺得心中似乎被什麽東西脹得不再空虛失落，惴惴不安卻又在跳動中，有了那麽些許的……期待……

5.

這該叫趁虛而入嗎？

一直很喜歡去浮竹的咖啡店放松，是多年的好朋友，所以可以在浮竹專享的小小玻璃花房內享受現磨咖啡和難得的悠閑時光。

花房的玻璃爬滿了綠色的藤蔓，坐在桌前，可以從綠葉的間隙中看到咖啡廳的客人們，那些人卻看不到自己。

多少有點偷窺的嫌疑，或許，這就是浮竹開咖啡店的樂趣所在：雖然只是小小一隅的咖啡店，各種各樣的浮生世态卻依然可以輪番上演，精彩紛呈，又比繁忙喧嚣的大都市閑逸安靜得多。

白哉是個只活在自己世界中的人，自認沒有這種閑過頭了的家夥的趣味。

但是久而久之，也注意到了那抹常出現在靠窗座位的橘色。

發色鮮豔的大男孩，沐浴的陽光下的時候，那那抹跳脫的顏色簡直要燃燒起來，浮竹顯然跟他很熟，每次都親自去招呼，青年眉宇間顯得不羁飛揚，态度卻很是有禮，笑起來的時候有種陽光其實是閃爍在他的笑容裏的錯覺，他喜歡吃巧克力的蛋糕，每次看見蛋糕送上來，就會露出孩子般的垂涎，小心地切下一塊送進嘴裏，然後那雙修長的眼睛會快樂地眯起來，像兩彎月牙。

不知道什麽時候意識到的吸引，等到發覺，那抹顏色已經深入心底。

為什麽呢？

那是一個男孩子……比自己小上将十歲只怕都不止的男孩子……

可是又不能遏抑自己去注意。

雖然已經是社會人，大男孩神态中卻有着難以言喻的清澈和真淳。

笑起來水晶般亮麗，折射陽光的虹彩，毫無社會人應有的世故和虛僞。

走動間修長的身形輕捷如某種貓科動物，盈滿年輕人特有的活力。

心情一日日熱切，心頭的疑惑也一日日加深。

這個疑惑，在有一天，看到橘發的大男孩扯着一個紅發的高大青年進了咖啡店得到了解答。

從他們的互動中，從大男孩的神态和肢體語言中，輕易可以看出，他們是戀人，一對感情很好的戀人。

──那是一種沐浴在愛和幸福中的光芒，不需親近了解，就輕易吸引了寂寞中的心靈。

緋真的離去，已經太久……一個人的孤獨，已經太久……

發現這一點的時候覺得口中的黑咖啡前所未有的苦澀。

不是別的什麽，而是大男孩眉宇間的甜蜜和幸福，讓人不忍心做什麽。

于是有好一陣子将自己買埋在做不完的工作中，希望能忘卻那抹跳動的顏色。

但是當所有的事務都弄清爽之後，突然升起的渴切一時間無法控制。

有些東西不一定非要擁有，或許，就這麽隔岸觀火，也是一種寧靜安谧的情懷。

卻大吃了一驚。

男孩子容顏依舊，身周卻圍繞着消沈和漠然，微蹙的眉心，落寞的氣息，即使是浮竹前去，禮貌的微笑也不見了往日溫暖人心的熱力，帶着勉強，和強自支撐出來的堅強。

浮竹回來，很有幾分抑郁不平。

忍不住出言相詢，浮竹便說了些打聽到的始末，男孩不願多說，浮竹旁敲側擊了好些天也只套出個大概，轉述得便也簡單，似乎是男孩的戀人變了心，跟一個有錢人家的小姐好上了，就抛開了曾經真摯相待的感情。

“真是傻呢，這樣背叛自己的心，對那位小姐也不公平吧。”浮竹嘆道，“人在年輕的時候會做出很多将來要後悔的選擇。”

白哉對此不覺得驚異，這種事情，早已經司空見慣了不是嗎？愛情什麽的，在很多東西面前，什麽都不是……但是望着男孩子眉宇間的抑郁和脆弱，少見的心疼之感泛上。

那樣一個明媚幹淨的男孩子，不應該品嘗這些啊……

總覺得自己看到的，不止是傷心和難過，還有深深的失望。

堅守純淨敵不過浮華，堅持的愛情敗給了現實，這就是這麽一個世界啊，在其中浮浮沉沈的人們，拷問本心，誰還能堅守那最初真摯的心願？

太過松懈了，居然被浮竹看出了些許端倪，用那種很是純良的神态說道，“既然是喜歡同性的話，我覺得朽木很合适呢。”

不搭話，但是誰能說沒有意動？

“那孩子看起來很是倔強堅強，其實再也溫柔不過，所以一味需要付出包容的戀情其實不适合他，應該有個比較強勢的人來保護他，關心他才對。”誰說老實人就不狡猾了？白哉分明從浮竹端正的态度下看出了一絲洞悉的笑意，讓他覺得有些狼狽，“朽木，不如我把你介紹給他？橫豎你單身也很久了。”

不是那種為了掩飾心情而平白錯過機會的人，何況，自己是更懂得珍惜的人吧？因為曾經失去過，因為對一個真誠純淨的靈魂渴望得太久……白哉認真考慮了一番，“拜托你了。”

浮竹便大大的笑了起來，“想不到我還要客串一回媒人。”

6.

白哉不是那種很懂得浪漫情趣的人，也不太明白時下的年輕人喜歡什麽，所以只有從最老土的看電影開始。

一護跟戀次也很少這麽正兒八經地約會過，聽了之後也沒有異議。

一起上了車，黑色的賓利，愛車的一護不由多看了幾眼，卻見男子傾身過來，在他的緊張中拉過了窗邊的安全帶給他扣上，“好了。”

垂斂了眉目的面容近距離看來更具動人心弦的魅力。

被照顧了……但不會覺得讨厭……

車身滑動時，體驗着那種微乎其微的震動感，一護不由跟白哉就此交流了幾句，然而很快他發現朽木白哉并不是什麽愛車俱樂部的發燒友，他只是選擇了比較合意的代步工具而已。

結果說了幾句就有點冷場。

這時，手機響了起來，鈴聲是那種很老土的演歌，一些大媽才用的……跟男子那沒多少波瀾的表情搭在一起，實在是非常有喜感。

絕對地破壞了那種叫人景仰的英明神武的形象啊！

于是一護越想越是憋不住笑。

白哉結束了通話，就看見身邊的大男孩沒了之前的拘謹，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樣，“怎麽了？”

“噗……哈哈……你的手機……鈴聲……”這種時候，越是正經的表情就越是好笑啊，“……好可愛！”

可愛？

白哉看看自己的手機，并不因為受了取笑而懊惱，如果因此能看到男孩的笑容的話，“我跟流行很脫節。”

“沒……沒關系……個人愛好而已……”

再笑下去就不禮貌了，努力收住了笑聲，一護轉頭看向車窗外，深秋的夜晚來得早，而五光十色的霓虹迫不及待地在暮色中亮起，飛速地掠過，是流光掠影的浮華，當然也看見了玻璃上自己尚未完全消匿的笑容。

重疊着男子認真開車的側影。

在都市流動的人工光彩中，波瀾不驚的俊美容顏透出叫人安心的沉穩和堅毅。

突然就覺得心靜了下來。

即使車中再度恢複了沉默，也不再覺得不自在。

不知道前面等待着他們的是什麽樣的緣分，但是，這個人，我想我是願意去了解，去認識，去判斷的。

因為在失去重要的心靈支柱的蒼白視線中，他是能夠銘印下清楚分明的印象的，家人和朋友之外，唯一的陌生人。

而現在，則比陌生更多了點什麽，讓人心中泛起小小喜悅和新奇的東西。

似小小的芽，鑽出了地面。

最近好懶……滾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