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蕭然然盯着手機屏幕,手指游移了一圈,沒有接通也沒有挂機,最終只按下了靜音。
以靜制動,以不變應萬變。
電話響了很久,自動挂斷。
蕭然然放下手機,閉目養神,每次吐過都會虛弱很久,哪怕這次提前做了準備,又有陳醫生協助,還是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趁着方洛施還沒來,先睡一覺再說。
傍晚時分,夕陽染紅陽臺,寂靜的客廳只有空調幾不可聞的嗡嗡聲。
蕭然然閉上眼,放空自己,昨晚就沒睡好,今天又這麽折騰,還是真是困了,合眼不過片刻她就昏昏欲睡。
突然,鈴聲大作!
蕭然然一個激靈,醒了,剛睡着就被吵醒的頭痛讓她不舒服地皺起眉,她恍惚了好一會兒,摸索着拿起茶幾上的手機看了一眼。
顧夙夜……
又是該死的顧夙夜!!!
蕭然然毫不客氣地掐了電話,什麽以靜制動?呵!只要她心知肚明,顧夙夜就不可能再牽着她的鼻子走。
鈴聲一斷,公寓終于又恢複了安靜,蕭然然微吐了口氣,剛想把手機設置成靜音,第三通電話又打了進來!
蕭然然的瞌睡勁兒已經散得差不多了,只有太陽穴還隐隐有些跳痛,她揉按了兩下,情緒也跟着沉澱下來。
其實……就算接了電話也沒什麽,一味的以靜制動就不是“靜”了,而是回避,顧夙夜有什麽值得她回避的?之前不過是自己太過輕敵,這才被她牽着鼻子走,如今她已經看清楚想明白了,再也不會中她的圈套,那就沒必要這樣草木皆兵。
蕭然然抿了抿唇,淡定地滑開了接通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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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事嗎?”
言簡意赅是為上策。
對面有些嘈雜,顯然是在大街上。
“也沒什麽事,突然想起素食者實驗,就關心一下實驗進展,畢竟你現在也算是我的老板不是嗎?怎麽樣?還吐嗎?”
關心實驗進展?應該是關心你自己的利用價值會不會因此喪失吧?
如果實驗真的成功了,那顧夙夜就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了,她完全可以撕毀合約,反手送她和吳凱濤團聚。
當然,是在監獄團聚。
可惜……實驗失敗了,顧夙夜還得繼續用着,哪怕明知道這女人狡猾多端,還是她各種意義上的仇人,她也只能先忍着。
可忍歸忍,氣該出還是要出的。
蕭然然“哦”了一聲,語氣冷淡道:“你确實該關心一下,實驗的确成功了,五個人裏還真有那麽一個可以接觸的。具體能接觸到什麽程度?對我有怎樣的治療效果?還要再觀察幾天,如果效果不錯……”
“效果不錯會怎樣?”
蕭然然故意頓了下,低聲輕佻道:“你這麽聰明,這都猜不到?”
“這我還真是猜不到。”
“猜不到就算了,我還要跟她繼續實驗,沒空跟閑雜人等浪費時間,挂了。”
說罷,蕭然然爽快地挂了電話,心裏別提多舒坦了。
她并沒有把話說得那麽明顯,也不需要說那麽明顯,她的态度已經足夠說明一切,相信顧夙夜能明白她的意思。
只要顧夙夜認為自己已經沒了利用價值,還很可能遭到她的報複,那……就算顧夙夜不會吓到破膽,至少也會幾晚上睡不着覺……吧?
以顧夙夜的狡猾,頂多也就只能騙她幾天,可騙一天是一天,能讓顧夙夜擔驚受怕一天,蕭然然就能多揚眉吐氣一天,想想就渾身舒暢。
挂了電話,蕭然然的心情多雲轉晴,又等了片刻,方洛施來了,先送她回了家,又陪着一起吃了晚飯,這才離開。
方洛施走時,顧夙夜還沒回來,蕭然然自然不可能等她,她徑直上了樓,洗漱完早早就躺下睡了,折騰了一天,難得夢都沒做,一夜好眠。
一大早起來,蕭然然開門就看到了同樣開門出來的顧夙夜,她看了顧夙夜一眼,又看了一眼,再看一眼……突然勾唇一笑,長睫掩映着暈着碎芒的眸子,笑得說不出的好看,卻又帶着明顯的幸災樂禍。
“怎麽了?沒睡好?黑眼圈怎麽都出來了?這是遇上什麽煩心事了?”
顧夙夜打了個長長的呵欠,精神明顯有些萎靡。
顧夙夜有氣無力道:“沒事。”
“真沒事?”
“沒事。”
沒事才有鬼!這明顯睡眠不足的樣子,瞎子都看得出來!
肯定是因為昨天她的那些話提心吊膽的睡不着覺。
蕭然然的起床氣一掃而空,心情大好,難得第一次在顧夙夜面前笑得那麽真誠。
她也不戳破顧夙夜,甚至還邀請她一起下去共進早餐。
顧夙夜恹恹地點了下頭,跟着她一前一後到了餐廳,喬桂琴早已去了公司,周姨扣着菜碟專門等着蕭然然下來。
熱乎乎的飯菜吃着,五髒廟一片祥和,蕭然然看着對面沒精打采的,就差把“我好害怕”寫在臉上的顧夙夜,正吃着飯都忍不住彎了眉眼。
“怎麽了?飯菜不合胃口?”
“不是,周姨做得挺好吃的。”
嘴裏說着好吃,實際顧夙夜吃了沒幾口就放下了筷子,擡眸看向她,微揚的眼尾纏繞着明顯的期待,連說話聲都溫柔的帶着一絲讨好。
“今天……該從哪兒開始?”
昨天沒有治療,前天全身大概走了一遍,只剩下後背和一些不和諧處沒有試,按照表格,今天該把後背試了,不和諧處就算了,直接pass,然後走第二周期,嘗試增加時長。
計劃是這麽個計劃,可看着顧夙夜閃閃發光的眸子,蕭然然突然很想看那光芒熄滅的瞬間。
她臨時起意,故作漫不經心道:“我忘了跟你說了嗎?咱們的治療暫停,我要先和露露一起做實驗。”
“露露”這麽親密的稱呼,倒不是蕭然然故意叫的,她和方洛施這麽多年的關系,她都叫不出這麽肉麻的疊字,何況一個一面之緣的陌生人?
她之所以這麽稱呼,只是單純的忘了對方叫什麽,只記得叫什麽露,為了避免露餡,她才叫了露露。
可顯然,她的稱呼起到了作用,顧夙夜眼底的光芒瞬間黯了,似乎意識到了她和新藥引相處融洽,自己即将被徹底淘汰。
明明盼着看到顧夙夜失落的模樣,可不知為什麽,真看到了,蕭然然竟沒有想象中那麽高興。
她不知怎麽就想起了顧夙夜風光霁月的微笑,想起她銀白的旗袍,還有那仿佛任何時候都能逆風而上的堅韌。
她并不是在誇顧夙夜,也不是諷刺,她只是平心說出自己的感受。
顧夙夜是她從未見過的類型,是繞指柔與百煉鋼的奇妙結合,一邊氣死人不償命,一邊又及時妥協,看似為了錢什麽都能做,可又絕對不會為了錢吃實質的虧。
顧夙夜的阿谀是表面的,妥協也是表面的,氣人……大概也是表面的。
她到底是個怎樣的人?蕭然然突然有點看不清了。
蕭然然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可笑,不過是看到顧夙夜失落而已,怎麽一下子就百轉千回了起來?何況她才認識顧夙夜幾天?哪兒來這麽多感概?
她剛才說到哪兒來着?
哦,對了,說到“露露”。
“今天起,露露也會搬過來住,二樓沒地方,你先搬去一樓,把你的房間讓給她。”
周姨在一旁插話道:“這不合适吧?二樓書房是太太專門給顧小姐準備的,再說一樓只有個雜物間,東西有點兒多,恐怕不好騰地方,倒是頂樓客房還空着,不如……”
蕭然然道:“頂樓連着小花園,那是招待貴客用的,她住不合适,雜物間倒是合适,不好騰那就不騰,直接擺床就行。”
就這樣,一頓飯的工夫,顧夙夜被趕去了一樓雜物間,露露被送上了二樓書房——蕭然然卧室隔壁。
這還真有點宅鬥的架勢,新人來了趕走舊人,老爺的隔壁睡得永遠都是正得寵的。
蕭然然自己被自己的腦補惡心到了,趕緊甩掉了這不合适的想象。
她可是直女,她倆也不是她的妾!
趙言璐來得很快,有錢賺換誰都會跑得很快,為了接下蕭然然的case,她甚至都辭職了。
不過她那工作也不怎麽樣,超市導購而已,要不是天生吃不慣葷腥,這輩子大概都跟蕭然然這樣的大小姐扯不上關系。
蕭家第一次找上她時,闊綽地給了一萬塊,還只是預付,說是如果通過了,後續費用會更高。
一天就給一萬塊!天吶!那後續該是怎樣可觀的收入?
貧窮限制了趙言璐的想象,可想也知道,不管是多少,都絕對比她的工作強千百倍,所以蕭然然的電話打過來時,她毫不猶豫就托着行李箱搬了過來,連她媽都顧不得多解釋。
可等到人風風火火地過去了,她才發現有點不對勁。
她接到蕭家邀請時是做了功課的,對蕭家最近的熱搜八卦都了若指掌,對顧夙夜這個小三自然也是一清二楚。
她知道顧夙夜漂亮,也知道蕭家似乎是為了給蕭然然治病,不計前嫌地把顧夙夜接到了家裏,可她萬萬沒想到……蕭然然和顧夙夜之間的氣氛居然這麽怪異?!!
比如現在,三人各坐餐桌一邊,蕭然然看似熱情地和她聊天,視線卻直往顧夙夜身上轉,捏着筷子的指關節用力的都泛了白。
而顧夙夜看似心情低落,眼皮子都不擡的,可餐桌下的手卻跟着周姨放的輕音樂輕輕敲着節拍。
至于她自己……表面配合着蕭然然聊天,實際早慌得一批……
這到底是個什麽情況?!!她倆不是才認識沒幾天嗎?還是在抓女幹現場認識的!再怎麽冰釋前嫌也不該是這種小情侶吵架鬧別扭的架勢才對!這到底是幾個意思?!
不,不對不對不對!她一定是會錯意了,她倆不是小情侶吵架,而是……而是恨不得撕出一片天地!只不過礙于利益關系暫時不能開撕而已,對,一定是這樣!
天吶,救命!就知道天上不會掉餡餅,掉了也不會砸自己頭上,她只是個無辜的路人而已,求千萬不要殃及池魚,她就是想賺點小錢錢少辛苦兩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