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所有攝像頭都聚焦到了蕭然然身上,吳凱濤滿懷期待地望着她,手裏的99朵玫瑰朝她遞了又遞,胳膊酸了也不敢放下來,臉上的笑都僵硬了,蕭然然終于勾起唇角,笑得格外的風光霁月。
“吳凱濤……”
“然然!”
聽到蕭然然終于開口喊自己的名字,吳凱濤激動地朝前跪了跪,滿天雪花中,那單膝跪地的造型還真挺像那麽回事,卻措不及防聽到一句。
“滾!”
“欸?”
蕭然然的一聲“滾”算不上石破天驚,甚至都快被造雪機的轟隆隆遮蓋住了,卻清晰的傳入了在場每一個人的耳朵,記者更是成功收音,激動得眼角憋紅。
——啊啊啊啊啊!觀衆姥爺們最愛看的狗血戲碼啊啊啊!多搞點!搞快點!潑天狗血你潑下來啊潑下來!愛死這種豪門大戲了!
記者們激動的往前湊,正想趁勝追擊,争取多搞點兒話題多采訪點兒素材,卻不料,幸福來得有多快,悲傷就有多快,蕭然然一擰油門,根本沒給人靠近的機會,車頭一轉,騎着她心愛的小鬼火,轟隆隆眨眼沒了影,只留下一屁股車尾氣随便他們盡情呼吸。
蕭然然跑了,記者們呼啦啦圍上來,把傻眼的吳凱濤圍了個水洩不通。
吳狗渣想過蕭然然會給他臉色看,畢竟都出動公司法務了,肯定是動了大氣了。
可按照以往他對蕭然然的了解,她這人看着挺兇挺不講情面的,其實心最軟,也特大度,一般只要對方認錯,她基本都會原諒,或者說,她就懶得再跟人計較。
事實上,沒什麽事能真的引起蕭然然的關注,蕭然然什麽都不care,至少吳凱濤沒發現她對什麽特別上心過,就連最喜歡的摩托也只是被她當成了交通工具,偶爾跟方洛施去鳳冥山賽個車而已。
交往的這半年來,吳凱濤是蕭然然唯一用心對待的沒有血緣的人,這不僅僅體現在物質上,蕭然然最不缺的就是錢,花錢大方井不能代表什麽,這主要體現在她幾乎每天都要見吳凱濤一面,還會在吳凱濤生病的時候專門過去照顧。
這些乍一聽好像沒什麽,一般戀人之間基本都能做到這些,可關鍵是,蕭大小姐從沒主動關心過任何人,可以毫不誇張的說,蕭大小姐就沒主動打過任何一個沒有營養的電話,也沒發過任何一條沒有實質內容的信息。
譬如“好無聊,想見你”、“別挂視頻,我想看着你工作”、“沒事就不能給你打電話了?”……這樣的話,她只給吳凱濤一個人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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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而言之就是,蕭大小姐一向都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沒事絕對不會主動聯系別人,除了吳凱濤。
就連喬桂琴生病不舒服,蕭然然也只會送她去醫院,她認為自己又不是醫生,生病了跟她說有什麽用?找醫生才靠譜。
最佳姬友方洛施的待遇同上。
so,喬桂琴得知寶貝女兒居然積極地跑去照顧發燒的吳凱濤時,心酸的當天晚飯都沒吃,這也是喬桂琴認定蕭然然真愛吳凱濤的主要原因。
連吳凱濤自己都堅信蕭然然對自己是真心的,畢竟除了自己,蕭然然就沒對誰這麽好過。
就是因為這樣,吳凱濤才這麽信心滿滿的搞出這麽大的聲勢,他篤定深愛自己且心軟大度的蕭然然絕對會原諒自己。
可萬萬沒想到,蕭然然竟然就這麽走了,走之前還罵了他一句……滾?????
這是蕭然然第一次罵他,他娘的真第一次!
吳凱濤都傻了,被一頓記者圍着都沒反應過來,任閃光燈咔咔閃着,造雪機還真呼呼吹,雪片糊到臉上身上頭發上,眨眼就化成水,不大會兒就把他“淋”了個外濕裏幹,一如他外焦裏嫩的自尊心。
記者們才不管他尴尬不尴尬傷心不傷心,他們巴不得搞得再大點,鬧得再狠點兒,最好能一哭二鬧三上吊,搞出人命才好哇~!!
“請問你和包您滿意的老板到底什麽關系?你為什麽外遇?是因為不愛了還是生理上的不滿足?你還愛蕭然然嗎?你打算怎麽追回她?她剛剛罵的‘滾’你聽到了嗎?請問現在什麽感受?”
“你剛才說你和包您滿意簽了合約?請問什麽合約?你和顧夙夜只是單純的合約關系?不是情人?如果蕭然然這輩子都治不好皮膚排斥症怎麽辦?你有信心這輩子都守身如玉嗎?”
——神他喵的守身如玉!
吳凱濤聽到“守身如玉”四個字才回過神來,差點沒當場嘔出一地血。
吳凱濤站起身,跪久了腿麻了,起身的瞬間還搖晃了下,差點沒把手裏的捧花給扔了。
他勉強擠出一個難看的笑,滿臉憂傷道:“我真的是太害怕了,怕失去然然才做了這荒唐事。沒錯,我和包您滿意簽了合約,就是想通過刺激她進而加深彼此的羁絆。我已經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只希望然然能原諒,我一輩子處|男我都不在乎,只要能每天看到她我就心滿意足了。”
剛演完深情戲,就聽記者的炮轟再一次洶湧而來。
“聽說新輝集團的法務已經出動,要告你詐騙挪用公款,請問是怎麽回事?”
“你和顧夙夜之間真的沒有假戲真做?真的只是合約關系?能不能讓我們看看合約書?有支付記錄嗎?訂金總是要交的吧?可以看一下支付記錄嗎?”
問題一個接着一個,一個比一個犀利,一個記者問兩個記者問一群記者這個問那個也問,簡直像一窩蒼蠅嗡嗡得吳凱濤腦袋疼。
吳凱濤真快被他們逼瘋了,他想趕走記者,又怕得罪記者記者回去亂寫,只能強忍着暴躁裝着深情,等他好不容易從記者堆裏擠出來,趕緊上了車去追蕭然然,蕭然然早就沒了影。
“艹TM的!”
吳凱濤狠拍了下方向盤,副駕駛的馮文成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沒事,還有時間,蹲她家門口接着堵她就是來,喬桂琴那兒走不通,她這邊絕對會心軟的,千金大小姐沒受過氣,你總得讓她順順氣兒是吧?”
能傍上蕭然然,吳凱濤自然不是個蠢人,之所以會再顧夙夜身上栽了跟頭,不過是他篤定了那晚蕭然然參加宴會不會找他,他又喝了點兒小酒,再加上顧夙夜這樣的神仙顏值是個男人都扛不住,他才一時精|蟲上腦辦了蠢事。
這幾天他早悔得腸子都綠了,只不過悔的不是劈腿這件事,而是後悔自己沒憋住,他就該結了婚以後再搞!現在眼看着到手的鴨子就要飛了,還可能牢底坐穿,他能不急嗎?
都怪那個顧夙夜,你沒事你勾引我幹嘛?!賤人!媽的!
還有蕭然然,你說你自己不能給碰,還不準我碰別人,你占着茅坑不拉屎,你怎麽這麽婊?!TM的真當自己是個香饽饽,要不是看你有錢,誰JB搭理你?扔給要飯的都懶得看你一眼!
心裏瘋狂咒罵着,吳凱濤面兒上還繼續裝着深情,哪怕是對自己這麽多年的哥們也沒說實話。
“都怪我,只要她能消氣,我蹲多久都行。我就怕她氣不過非把我整牢裏,到時候我就是想見也見不到她了。”
馮文成替他不值道:“你說她除了漂亮有什麽好的?咱雖然沒錢,可咱有能力,自給自足完全夠了,咱又不圖她錢,也不圖她生兒育女,都樂意跟她柏拉圖了,她還不知足。就算你這次确實做的不對,可她也不能一句解釋也不聽,直接就誣陷你貪污詐騙吧?這已經不是人品有問題了,這是犯罪!”
——她要真是誣陷倒好了,關鍵她不是啊!
一提法務吳凱濤就煩得不行,他能诓騙馮文成自己是被誣陷的,可卻诓不住法院,這要再搞不定蕭然然,那可就真要坐牢了!
現在該怎麽辦?
真他娘西皮的草蛋!白瞎了他那麽多錢租的造雪機!
馮文成是真心替他哥們兒操心,想了想道:“不如這樣,你去她可能會去的地方找找,我幫你繼續蹲她家門口,她要是來了,我就是跪地磕頭也把她請上車去找你,怎麽樣?”
——你跪地磕頭頂個屁用?!沒看老子跪地送花她都讓老子滾嗎?你個出租車司機還真把自己當瓣蒜了?!
——不過……有用沒用的,好歹有個人幫自己蹲着也是好事,他也能省點兒力氣想想別的法子。
吳凱濤略一沉吟,一臉感激道:“關鍵時候還是得靠你,要是沒你這哥們兒,我估計早就崩潰了,那你就……幫我盯着?”
“行,沒問題,包我身上。”
“那你不開車,嫂子要是知道了……不跟你生氣?”
“什麽嫂子?還沒結婚呢,她管不着。再說……我不會偷偷瞞着她?頂多就是把我藏的私房錢拿出來給她,就說是跑的車錢,她發現不了。”
“行!夠哥們!回頭好好請你搓一頓!”
馮文成下車拐回去幫他蹲大門,吳凱濤開着車跑公司繞了一圈,沒發現蕭然然的摩托,又跑到方洛施公司繞了一圈,也沒有,他也沒再找,帝都城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誰知道那女表子跑哪兒去了,還是抓緊想轍才上要緊。
話分兩頭,蕭然然他們在門口鬧得人仰馬翻,顧夙夜卻沒有出門。
顧夙夜一看情況不對,當即折了回去,直到門口的人都散了,這才出去。
門口除了蹲在出租車裏打盹的馮文成,還真是一個記者都沒有,顧夙夜長睫垂下,總覺得這事有些奇怪,蕭家雖說有頭有臉,可有頭有臉的多了,也沒見記者躲過哪個,可偏偏蕭然然家門口就是沒有記者蹲守,幹淨的就像有誰刻意處理過一樣。
難道是喬桂琴做的?還是……其他人?
顧夙夜想到了某個人。
不,應該不會,她從來沒承認過自己是顧家人,顧家何必要插手這種雞毛蒜皮?
退一萬步講,顧家要真是想逼她回顧家,那也該是落井下石才對,她走投無路說不定真會去找她們,就算不為了她自己,為了小藝,為了時雯,為了藍蓠、馬也和劉叔,她也沒那麽多傲骨。
傲骨是留給自己的,每多一個在意的人,傲骨便會彎一分,她身上挂着一二三四五個心頭肉,哪裏還能傲得起來?
胡思亂想着上了公交車,顧夙夜又想起了當年,奶奶剛過世那段日子,那大概是她人生中最難熬的一段時間。
那時候的她……可真的是寧折不彎,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那人還揚言要讓她好看,幸好後來他不知道犯了什麽事,突然就坐了牢,庭審都是不公開的,只在裁判文書網查到了審判結果,是綁架罪,也不知道誰這麽倒黴被那瘋子綁架,看判得那麽重,估計傷人不輕。
趕到工作室時,已經快中午了,藍蓠正在招待客人,不是別人,正是剛剛還真蕭然然家門口整活的吳狗渣。
吳凱濤一看她終于來了,明顯松了口氣。
“你來的正好,他們說合約必須你簽字蓋章,他們簽的不算。”
“我是工作室法人,當然得我簽。”
顧夙夜走過去,沒坐沙發,而是徑直走到辦公桌前,拉了轉椅坐下。
藍蓠從沙發站了起來,水藍色旗袍波動着銀藍色綢光,每走一步都是水波蕩漾,古典娉婷。
藍蓠把合約書放到了顧夙夜面前,兩人眼神交彙,心照不宣。
顧夙夜拿起合約狀似認真地看了一遍,吳凱濤靠在沙發耐心等着。
耐心,耐心,耐……
吳凱濤肩頭用力離開沙發,身子前傾,手肘擱在腿上,十指相扣,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還沒看完?”
“沒有,請稍等。”
吳凱濤又耐着性子等了片刻。
“還沒完?”
顧夙夜頭也不擡道:“再等等。”
還等?!
吳凱濤嗤笑一聲:“這是你們自己的合同,你們自己還不知道什麽內容?還用看這麽久?是不是不想接單?不想你早說啊,我又不是錢多非來給你們送。”
顧夙夜頓了下,終于擡眸看向了吳凱濤,幽沉的眼眸無聲無息,莫名讓吳凱濤心頭一抖,脊背都在隐隐發寒。
“吳先生既然不想合作,那我們也不能勉強,藍蓠,送客。”
藍蓠立刻轉身沖吳凱濤微笑松手:“請吧,吳先生。”
吳凱濤瞬間臉色變了幾變,好半天才冷笑一聲道:“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當衆亮出工作室什麽意思,不就是想給自己洗白嗎?沒有這合約書,你洗得白嗎?”
顧夙夜從容地望着他,唇角噙着淡定的笑:“我洗不洗的白不要緊,要緊的是……你能不能洗白。”
“你什麽意思?”吳凱濤難以置信地看着她,“你威脅我?”
“沒有,怎麽會呢?我不過是對這合約書上數字覺得好笑,沒想到吳先生會給出這麽個價錢而已。”
“呵。”吳凱濤明白了,“想敲詐是吧?”
“這麽大的帽子我可不敢戴,這單生意咱們做不起,不做了。”
吳凱濤一腳踹在了茶幾上。
“你涮我?!咱們昨晚明明在電話裏說得好好,你怎麽說變就變?!”
“說好的?說好了什麽?我可是真沒想到吳先生這麽摳門,區區十萬塊就想讓我們幫你度過這麽大的坎兒,你覺得合适嗎?”
“十萬怎麽了?就是簽份合約,其他你們什麽都不用做,錢分分鐘到賬,你還想怎樣?據我所知,你們工作室最大的一單也才八萬,我已經幫你們刷新紀錄了好吧?”
“那還真是謝謝吳先生了,不過做多大的買賣承擔多大的風險。以前的單子看似錢不多,可和風險的比值卻是千分之一而你這單子,看似錢最多,可風險同樣飙升,說是一比一都差不多,這你還覺得合适嗎?”
吳凱濤蹙眉:“什麽風險?”
顧夙夜道:“坐牢的風險。”
吳凱濤嗤之以鼻:“你不簽合約才是真的得罪蕭家,才真的是有坐牢的風險。”
顧夙夜笑着搖了搖頭:“關蕭家什麽事?”
“那你說什麽坐牢?”
顧夙夜上下打量了吳凱濤一圈,似笑非笑道:“吳先生不是該很清楚嗎?”
吳凱濤剛在蕭然然哪兒丢了臉,心情本身就很惡劣,要不是為了趕緊洗白,哪兒會跟這種他根本看不到眼裏的小工作室啰嗦這麽多?
他都這麽低聲下氣了,顧夙夜靜還拿起了喬,吳凱濤徹底沒了耐性,冷臉站了起來。
“我清楚什麽?我清楚得罪了蕭家,下一個倒黴的就是你!我勸你見好就收,別給自己惹不痛快。”
顧夙夜颌首:“你說得沒錯,我的确該見好就收,你能貪圖那點兒錢,把自己再搭進去。”
顧夙夜也跟着站了起來,修長手臂劃過弧度,松手向門口。
“請吧,吳先生。”
吳凱濤臉黑成鍋底,強壓怒火道:“你真想坐牢?!”
“當然不想,就是因為不想,所以才請吳先生離開。”
“你什麽意思?”
“看來吳先生是真不明白,我還以為你好歹也是新輝集團的采購經理,不至于那麽傻,看來是我高估了。”
這赤|裸裸的嘲諷,吳凱濤哪兒受得了?可受不了也得受,他雖然嘴上說得不客氣,實際卻根本不敢走,能不能成功哄過蕭然然,全靠這一紙合約,他無論如何都必須拿到!
顧夙夜看了眼他鐵青的臉,知道氣得差不多了,這才收了纖纖玉臂,優優雅雅地重新坐下,雙腿交疊,兩手輕輕擱在膝蓋,擡眸笑看着他。
“新輝集團的法務出動了,相信吳先生已經接到了法院的傳票,這時候幫吳先生簽假合同,一不小心就是幫兇,這才上真的要吃官司的。我大學才剛畢業一年,還有大把大好的時光,為了這區區十萬塊葬送……別讓我說,就吳先生說,你覺得值嗎?”
吳凱濤這下真的是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好半天才勉強擠出一抹笑,幹巴巴道:“我……我那是被冤枉的,蕭然然心狠手辣,她以為我外遇,對我下的狠手。”
“哦?是嗎?那不要緊,如果真是這樣,相信法院一定會還你清白,就算沒有協議,證明不了咱們的清白,那也只能說明你道德有問題,井不是犯罪,更不影響判決,你大可放心。”
“放你M的心!”
吳凱濤崩潰了!他的崩潰不是抱頭痛哭,而是恨不得手撕了眼前這個坐着說話不腰疼的賤女人!
“你TM的要是不簽這合約,老子死也要拉上你!”
顧夙夜淡定道:“放心,只是詐騙貪污,死不了對的。”
“你不簽,我就這法庭上指認你!讓你陪我一塊兒坐牢!”
顧夙夜笑道:“無憑無據的,随便你怎麽說,只是沒想到這種愚蠢的話會從吳先生嘴裏出來,難怪蕭家這麽看不上你,出了事連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你,你這樣又蠢又貪還好色的人渣,換成我也會喜大普奔。”
這話可太難聽了,普通情況下聽到都讓人受不了,何況已經瀕臨崩潰的吳凱濤。
吳凱濤怒擊攻心,目呲俱裂地沖了過來,揚手就朝着顧夙夜的臉就招呼了過去!
“我打死你個臭女表子!!!”
那一巴掌帶着風就扇了過來,眼看就要打在顧夙夜臉上,就這這千鈞一發之際,一直藏在影壁牆後的馬也一個箭步上前,攥住吳凱濤的胳膊,扭身就是一個過肩摔。
轟動一聲巨響,吳凱濤砸在了茶幾上,木茶幾硬生生砸了條裂口,疼得吳凱濤抱頭按腰尖聲哀嚎。
時雯鬼鬼祟祟從影壁牆後探出身,一邊啧舌捂住耳朵,一邊一臉嫌棄地快步走到辦公桌前,拉了抽屜拿出自己的全包耳機戴到耳朵上,誇張地拍了拍胸脯。
“世界終于安靜了,舒服多了。”
顧夙夜和藍蓠對視了一眼,藍蓠心領神會,拿出手機撥給了110。
“你好,我要報警。”
聽到報警兩個字,吳凱濤趕緊呲牙咧嘴地從茶幾上爬起來,這會兒也顧不得發瘋,一瘸一拐往顧夙夜這邊過來,可沒等走到跟前就被馬也擋住了。
他也不敢再嚣張,陪着笑臉佝偻着腰道:“有話好說,嫌錢少我再漲點兒,漲……五十萬成嗎?五十萬不成,一百萬!最多兩百萬,我就這麽多,真沒了。”
顧夙夜坐在轉椅上,白裙如雪,柔白的臉依然美得讓人挪不開眼,可那紅唇勾起的弧度卻怎麽看怎麽充滿了嘲諷。
顧夙夜沒有說話。
藍蓠已經描述完了過程,正在跟120報地址。
吳凱濤心急如焚,咬牙道:“六百萬!我最多只能拿出這麽多,真的再也沒有了!”
顧夙夜揮了揮手,示意時雯送客。
時雯帶着她那個粉嫩嫩的草莓耳機,搖手一指,指到門口。
“還不滾,等着把你扔出去呢?”
沒達到目的,吳凱濤怎麽能走?他連急帶疼,一瘸一拐想繞過馬也,卻死活繞不過去,只能弓着腰焦急解釋。
“我真的只有這麽多!你想想,我才跟蕭然然談了半年,能有多少油水?六百萬已經是掏空家底!”
這吳凱濤還真沒撒謊,他的确只有六百萬存款,蕭然然是在他身上花了不少錢,可那些錢都是房子車子衣服寶石這些,井不是票子,蕭然然井沒有直接給過他錢。
這六百萬一分一厘都是吳凱濤自己賺的,準确的說……是他這半年的灰色收入。
吳凱濤的工資其實不低,可他愛面子,加上又要哄蕭然然,平時吃飯什麽的,十次裏他總得請兩次,蕭然然大把大把的禮物送他,他也得偶爾回個一兩件。
還有狐朋狗友聚餐什麽的,他自然也是要買單充大頭的,所以工資根本存不住,甚至灰色收入還得補貼點兒才夠。
都這種時候了,他也懂得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道理。他是舍不得這好不容易存下來的六百萬,可一旦過了這一關,多少個六百萬蕭然然都能給他,這麽一想,他咬牙也就給了。
他自認已經夠誠心誠意,六百萬買一張紙而已,說句不好聽的,買下她整個工作室都富富有餘,他之前還真查過,她這工作室的注冊資金是法定最低線的三萬元,六百萬都能注冊200個了!
吳凱濤可不覺得這麽個不靠譜的工作室真能有什麽市值,就算有,六百萬也能買她十個八個。
可眼看着藍蓠報警電話都打完了,自己口水也快說幹了,顧夙夜依然愛搭不理的,吳凱濤真有點繃不住了。
“你倒是給句話呀!”
顧夙夜接過藍蓠遞給她的白釉小扣盅,拿起白釉蓋,撇了撇茶沫,悠哉地抿了口茶。
“我還是喜歡新茶,更清爽,口感好。”
藍蓠喝了口自己的,點頭道:“我也這麽覺得。”
吳凱濤快炸裂了!!!
“一千萬!一千萬總可以吧?!我先給你六百萬,回頭等我跟蕭然然和好了,我找她借四百萬給你!這總可以了吧?!”
顧夙夜終于轉眸看了他一眼,給了他個反應。
“借?”
——說得倒是好聽,有借有還那是借,你這是借嗎?
吳凱濤沒聽出她的話外嘲諷,只當她是信不過自己,趕緊又道:“就算我不找她借,我把我的車啊表啊袖扣啊什麽的賣了,也一準能給你湊出剩下的四百萬,咱們可以打借條。”
顧夙夜沒有說話,繼續垂眸品茶,一旁的時雯摘掉耳機,她不愛喝茶,正好空出嘴來怼吳凱濤。
“都說最毒婦人心,我卻不覺得,明明最毒的就是你這種人渣!你這幹什麽呢?不置我們夙夙于死地你不罷休是吧?!”
吳凱濤懵了。
“什麽死地?我們是合作共贏關系。”
“我呸!你明明是想坑我們夙夙敲詐好吧?敲詐超過多少萬就得判多少年呢!你以為我不知道?!”
吳凱濤頭搖的恨不得斷掉,捂着腰趕緊解釋:“不是不是,我絕對沒這麽想!所以就說咱們簽合同,簽了不就什麽事都沒了?”
“誰說沒了?合同違法的案例還少嗎?我們沒事幹嘛惹一身腥?該賺的錢我們賺,不該賺的我們一分也不會賺!你可以滾了,真的,不然等下110來了,你可真就丢人了。”
吳凱濤蹙眉掃視了一圈,抱臂冷笑看着他的馬兒,一臉嘲諷站在馬也旁邊的時雯,悠哉地對桌品茶看都不看他一眼的顧夙夜和藍蓠。
他懂了,翻騰的腦細胞迅速冷卻下來,他看清了局勢。
“你根本就沒打算合作,對吧?”
顧夙夜沒理她,只轉頭問時雯:“都錄好了嗎?”
時雯回身笑嘻嘻比了個“OK”的手勢,“我辦事你放心!”
吳凱濤陰沉着臉,死死盯着顧夙夜。
“你錄了什麽?”
時雯插嘴道:“昨晚你給我們夙夙打電話的通話錄音,還有從進門開始到現在的錄像錄音,包括……”
時雯頓了下,看向顧夙夜。
時雯問:“內個能說嗎?”
顧夙夜微微颌首:“說吧,一次說明白,省得他一次次來煩人。”
時雯得令,手指繞着臉側碎發幸災樂禍道:“還有那晚你和夙夙在酒吧初遇開始,一直到在你家現場直播結束,所有的視頻都有。”
吳凱濤難以置信地瞪圓了眼:“什麽意思?你們打從一開始就算計我?!!!”
時雯道:“說什麽算計?只不過是一個單子而已。”
“什麽單子?!”
時雯繼續當“親切”的解說員。
“顧客的委托我們當然是不能随意洩露的,不過現在任務已經完成,倒是可以告訴你,夙夙之所以在酒吧肯跟着你離開,只不過是為了完成任務,而任務就是……揭穿你虛僞的嘴臉,讓蕭然然看清你的真面目。”
時雯的聲音輕靈如雲雀鳴唱,她的話音落下,整個工作室安靜的只剩茶盅茶蓋偶爾的碰撞聲,還有空調細微的嗡鳴。
吳凱濤腦中驚濤駭浪,好半天才艱難地吐出一句話。
“到底是誰……是誰害我?”
時雯嘲諷道:“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明明是你自己色|欲熏心要劈腿,怎麽倒把自己當了受害者?你要是情比金堅誰也撼動不了,哪兒還有這破事兒?自己作,別賴別人呀。”
吳凱濤大小也是個經理,哪怕再怎麽接受不了,也看清了局勢,他知道再這麽糾纏下去也糾纏不出個什麽結果,等下110來了,他更脫不了身。
他強壓憤恨,狠狠瞪了顧夙夜一眼,丢下一句“你給我等着”,轉身一瘸一拐地走了。
時雯啧舌:“怎麽反派都愛說這句呢?不說這句還能有那麽一丢丢逼格,一說,得,一low到谷底,簡直沒眼看。”
藍蓠無語地掃了她一眼:“就你話多。”
“怎麽?我還沒老呢你就嫌棄我了?”
“就是嫌棄你,你也不看看什麽時候了,還只會說風涼話。”
“什麽什麽時候?怎麽了?”
藍蓠拿這個缺根筋的丫頭沒轍,懶得搭理她,擔憂地看向對面的顧夙夜。
“你一股腦都說了,就不怕他魚死網破對你不利?”
顧夙夜淡淡道:“說了他才不敢。”
“什麽意思?”
顧夙夜擡眸看向藍蓠,紫藤花般微揚的眼尾缭繞着悠長深意,那是連藍蓠都看不懂的深意。
顧夙夜道:“咱們錄下了他企圖收買我的證據,還有他外遇的确鑿證據,他只要不蠢就不會輕易招惹我,這只會讓他死得更快。”
馬也補充道:“再者咱們是四個人,說不定還有第五第六個人握着視頻,他能對付咱們一個,總不能對付咱們全部,他要真瘋了弄死咱們四個,那他真是活膩歪了。”
藍蓠這才稍稍放心。
“希望他別狗急跳牆,臨死還要拉墊背的。”
工作室這邊聊着,吳凱濤那邊出門就撞上了一路追蹤過來的記者!
他明明記得自己繞了好大一圈,早把記者甩沒了,怎麽還有?
吳凱濤強忍着暴躁,被堵在寫字樓下,還沒等甩開記者,110來了,顧夙夜淡定的下來指認了吳凱濤,跟着一塊兒去派出所做筆錄,拘不拘留的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一堆記者可都看着呢。
顧夙夜那邊熱鬧得人仰馬翻,蕭然然這邊卻吐得昏天暗地。
就說了跟吃不吃素沒關系!姓陳的還非慫恿喬桂琴女士,現在好了,吐的是她,難受的也是她,沒人能替!
蕭然然無比後悔,早知道就該把顧夙夜拽過來的,上次吐的時候抱了她,當時就好受多了,這人形舒緩劑就該挂在身邊随時取用!
昨晚她也是傻了,怎麽就沒讓周姨把顧夙夜喊下樓?當時要抱一抱她,說不定就不會吐那麽慘。
總之……下次一定!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各位寶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