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蕭然然蹲在地下室潮濕無人的角落,咬牙切齒地等着棉T自然風幹,幾次想打電話喊人給她送衣服,想了下又忍住了,丢不起那人,再者,等不到人來,她這衣服也差不多幹了。
她越想越氣,一百萬花了,還被小三兒擺了一道,換誰能不氣?
蕭然然臉上不顯,實際肺都快氣炸了。
她摸出手機,翻到包您滿意工作室的微博,切小號,上去就罵!
國罵小能手滿級水平,混在一群鍵盤俠裏依然獨領風騷。
要不是狗小三還有用,她分分鐘讓她身敗名裂!還用在這兒敲鍵盤費手指?!
叮鈴咚隆,一條信息突然跳了出來。
【為了感謝蕭小姐的慷慨大方,我剛下單了一套書聊表心意,就是不知道地址該填哪裏,方便說一下嗎?】
蕭然然蹲在角落,蹙眉看着那信息,也不知是好奇心驅使,還是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問了句。
【什麽書?】
【《就喜歡你看不慣我又幹不掉我的樣子》,很有趣的,你看看。】
啪!
蕭然然氣得把手機給摔了。
——我要不整死她,我就随她姓!
與之相反的頂樓最角落的工作室,顧夙夜慢悠悠拍着爽膚水,瞟了眼拿着她的手機發信息的時雯。
“發給她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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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雯笑嘻嘻道:“發了發了,她肯定氣炸了!”
藍蓠可沒時雯這麽沒心沒肺,她坐在顧夙夜對面,吃着剛吃了一半的盒飯,不無擔心道:“你這麽招惹她,是不是有點太冒險了?”
顧夙夜淡淡一笑,“不怕,我現在對她有用,她不會對我怎麽樣的。”
“可是……”
“好了,別操心了,我有分寸的,而且你不覺得逗她挺好玩嗎?”
甲乙丙異口同聲:“不覺得!”
顧夙夜轉頭看了他們一圈,笑道:“不管好不好玩,最要緊的是咱們的目的。”
藍蓠道:“我只是覺得,蕭然然畢竟是蕭家獨生女,萬一将來暴露了,她告咱們詐騙怎麽辦?”
馬也安慰地按了按藍蓠的肩,道:“用她的錢補她造的孽,怎麽能算詐騙?”
時雯附和:“對呀對呀,咱們還沒告她包庇呢!看看小藝都成什麽樣子了?不用她的錢,咱們上哪兒弄錢去?”
藍蓠還是憂心忡忡。
顧夙夜倒了點防曬霜,道:“本來我只是想借蕭家名頭賺點流量,先幫小藝過了這一關再說,沒想到歪打正着,我居然對她這麽有用。”
藍蓠道:“那你也不能這麽借坡下驢,直接把自己給賣了!”
顧朔風頓了下,擡眸沖藍蓠微微笑了笑。
“還記得那個夢嗎?”
“什麽夢?你這兩年一直做的那個夢?”
“嗯。”
“記得,怎麽了?”
“夢裏那個人,和蕭然然長得很像。”
甲乙丙三人面面相觑,一時間氣氛有些詭異。
時雯道:“我記得……你說一直看不清那人的臉。”
顧夙夜點頭,“對,之前一直看不清,直到我在網上看到蕭然然的照片。”
馬也蹙眉道:“會不會是心理暗示?你要從沒見過她,夢裏的人是她,那确實奇怪,可你見過照片才看清夢裏的臉,這……”
顧夙夜按了按美妝蛋,道:“只是個夢,我也沒有太在意,只不過事情湊巧走到這裏,那我就順勢查一查到底怎麽回事,一舉數得。”
這麽一說,所有人一致通過。
顧夙夜讓時雯把剛到手的錢全都轉給了劉建輝,劉建輝是小藝的父親。
時雯邊轉邊道:“有額度限制,轉不完。”
顧夙夜道:“轉不完就明天再轉。”
這邊剛轉過去,那邊房東孫愛霞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小顧啊,我剛查了下,給錢的那個女的,是不是叫蕭然然?那個什麽集團的獨生女?”
“嗯,對。”
“我、我這剛才演那一出,她會不會記恨我?”
“不會的,她才沒空跟你計較。”
“那就好那就好,再說我也是你喊過去的,是你說的讓我兇一點,說一準有人幫你交房費,也是你讓我要一年預付三個月押金外加欠的房費的,這真跟我沒關系。”
顧夙夜拿着粉色美妝蛋按了按額角。
早知道這房東這麽膽小,她就不讓她演這一出了,換物業的小陳來,也能起到差不多的效果。
只不過平時看着房東挺兇神惡煞的,知道她虛張聲勢,可也沒想到虛得這麽厲害。
顧夙夜安撫道:“對,都是我的主意,現在房租已經拿到了,你不會再見到她,她也不會想起你,你放一萬個心,不會有事的。”
孫愛霞這才放心挂了電話。
前腳挂,後腳小藝的父親劉建輝的電話又打了進來。
劉建輝:“夙夙,這哪兒來這麽多錢?”
顧夙夜:“別管哪兒來的,你用就是了。”
劉建輝:“給我這麽多你們用什麽?房租呢?交了沒?孫愛霞沒找事吧?物業呢?停車費什麽的,都交了沒?”
顧夙夜:“放心吧,都交了,孫姐也挺好的,不然也不會讓我們欠房租,怎麽說也得看叔的面子。”
劉建輝:“那就好,那就好。”
挂了電話,顧夙夜起身伸了個懶腰,蘭眉秀目,濃淡得宜的紅唇,冰肌雪膚,根本不需要什麽粉底,她只化了個淡妝,已然很美。
“我去換衣服,下午還有一場硬仗。”
的确還有一場硬仗。
昨晚蕭然然鬧了那麽一大通,看着好像霸了屏,實際還是壓不過顧影後和跆拳道冠軍鬧離婚的熱搜,上午記者們要麽忙着堵顧影後夫妻,要麽忙着堵蕭然然吳凱濤,連方洛施都沒能幸免于難,下午怎麽也該輪到她了。
其實上午沒一個記者過來,顧夙夜還是有些意外的,雖說比起他們,她的确就是小蝦米一只,可畢竟也是事件集火點,沒一個記者過來就很奇怪,就像誰在幕後攔了一把似的,不過下午肯定不會再這麽幸運。
昨晚的熱搜她都看了,她摸了蕭然然之後,蕭然然沒吐,當時她就覺得是個契機,猜到了蕭然然會找她,只不過沒想到找得這麽快,要不是藍蓠發信息通知她,她還以為要過兩天。
不過還好,還來得及通知孫愛霞過來收房租,也沒耽誤拿錢。
一如顧夙夜所料,她前腳剛換好旗袍,後腳記者跟約好了似的,一窩蜂就來了。
記者來的時候,蕭然然已經走了,她開着她心愛的小鬼火,一路突突到家,噔噔噔上了樓,連保姆周姨跟她說話都沒搭理,徑直回了房,關門就脫衣服沖澡。
沒開熱水,開的涼水,這一路曬着大太陽還捂個厚墩墩的頭盔,熱得都快脫水了,可明明都那麽熱了,手掌的溫度卻還是鶴立雞群,想忽略都忽略不掉。
真是見了鬼了,就揉了把臉,怎麽就洗不掉了?
也不能說洗不掉,之前在寫字樓,洗過之後當時覺得已經沒什麽了,可等她想起顧夙夜那張臉,想起她糊掉的口紅,突然手掌又燙了起來。
蕭然然沖了好半天冷水澡,總算好受了點,手掌也不熱了。
她打了個噴嚏從浴室出來,随便找了身運動衣穿上,屋裏空調低,長袖長褲也不熱,正好。
頭發也懶得吹,随便擦了兩下噔噔噔下了樓,周姨擦了擦手從廚房出來,笑得一臉慈祥。
“吃了沒?想吃什麽?”
“随便弄點就成。”
手機摔了,沒壞,不過邊角磕了點,蕭然然直接給方洛施撥了視頻電話。
“下午陪我去找原晨。”
原晨就是之前提醒她再找顧夙夜試一試的心理醫生。
“我還要上班啊大姐。”
“自己家的公司怕什麽?”
“那也不能總遲到早退吧?影響多不好?”
“別啰嗦,去不去?”
方洛施對蕭然然的了解,那基本就是一張嘴就知道狗嘴裏要吐什麽象牙,她眯眼看着屏幕,低聲問道:“怎麽?心情不好?”
“沒,好得很。”
“我猜猜看……你……臉色不太好,剛從小三那兒過來,是不是又吐了?她治不了你?”
“吐的确是吐了,不過不是因為她。”
“哦?”方洛施靠坐在辦公桌後,晃了晃椅子,“這麽說,她能治你?”
蕭然然把大致經過說了一遍。
方洛施嘆為觀止。
“行啊你,好的沒學會,包養倒是學得一套一套的。”
“都說了不是包養!我對女的不感興趣!”
“我知道,就算感興趣你也不會找她,她畢竟是你仇人,對吧。”
蕭然然冷笑:“把‘就算’去掉,不可能有‘就算’,哪怕全世界死的只剩她一個人,我也不可能跟她發生什麽,明白嗎?!”
“好好好,明白明白,你心情不好,我不跟你計較,你找原晨幹什麽?”
“現在合約已經簽了,下一步就是怎麽治療,我還不知道具體怎麽做。”
“這還用找原晨?”方洛施打了個呵欠,中午不困覺就是撐不住,“不用那麽麻煩,我幫你分析分析就行了。”
“就你這幾百年沒睡醒的瞌睡樣?能幫我分析?”
“別挑釁,不是姐的路數。”
“就比我大一個月……”
“大一天也是姐,不服呀?不服咬我呀。”
“那我就直接咬你嘴,咬完不愁沒地方吐!”
方洛施被那瞬間腦補的畫面惡心的一個哆嗦,趕緊搓了搓小細胳膊。
“你可閉嘴吧,我寧願原地活埋!”
頓了下,方洛施突然來了靈感。
“你只摸過她,親過沒?”
這下換蕭然然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閉嘴,我還沒吃中午飯呢!”
方洛施卻來了精神,整個人都朝前趴在了辦公桌上,對着手機屏諄諄教誨。
“良藥苦口,忠言逆耳,我提這建議絕不是為了自己看好戲,我是真心為了你能早日康複,早日趕走病魔!你要理解我的苦心!”
“理解你個鬼!要親你自己親去!”
“我又沒皮膚排斥症,我親有什麽用?但凡我能替你受苦,我絕對兩肋插刀,這不是不行嗎?你想想看,治病是不是得治根?想治根就帶來猛藥,光摸摸小手摸摸小臉有什麽用?吃藥吃藥,重點在吃,對吧?”
吃……
蕭然然腦子裏莫名蹦出了顧夙夜糊開的口紅,還有那紅唇一張一合說的虎狼之詞。
【吞吞吐吐……像什麽樣子?真的要我說出來嗎?】
後悔,現在就是後悔,當時就該讓她說,看到底說的人丢臉,還是聽得人丢臉,說不定她也就是假把式,根本就說不出口。
對面的方洛施歪了歪頭,仔細打量了打量她。
“你怎麽回事,怎麽突然開什麽美顏?”
“沒,我沒開,蘋果機沒美顏,你不知道?”
“那你臉怎麽突然紅撲撲的,還挺好看。”
蕭然然下意識摸了下自己的臉,臉紅?不存在的。
“可能是熱吧。”
方洛施也沒糾結,繼續直奔主題。
“吶,你覺得我的提議怎麽樣?你就別按部就班的先小手再小臉,咱直接上嘴親,要親就親重點,就親她嘴!說不定親一下就好了!”
“白雪公主看多了吧你?”
“你就試一下怕什麽?”
“不試。”
“萬一好了呢?”
“不可能那麽快。”
“你不試怎麽知道?”
“你煩不煩?”
“是你給我發視頻的好不?耽誤我睡午覺我還沒嫌你煩呢!”
“睡你的覺去吧,也不怕變豬。”
“切,你到底親不親?”
周姨端了兩菜一湯上來,都是現成的食材,做起來很快。
蕭然然有氣無力吃着,想着方洛施的建議,怎麽想怎麽不靠譜。
“我認真跟你說昂,現在我的确是摸着她不會吐,可誰敢保證我親了也不吐呢?萬一過猶不及,本來摸着不吐,親了之後摸了也吐呢?你想過沒有?”
方洛施倒抽了一口涼氣。
“嘶——你這麽說也有道理,這麽多年你就遇上了這麽一個不吐的,萬一再出岔子,那可真就哭都沒地兒哭去。
不如這樣,咱們制定個嚴密的計劃,具體到各個身體部位,每個部位挨多久,挨幾次,怎麽個挨法,咱們一邊摸索一邊完善,先把全身試個遍,實在不行再上嘴,你覺得怎麽樣?”
蕭然然點頭:“靠譜。”
方洛施舔了舔嘴唇,莫名有點兒興奮。
“就暫定一周為一個療程,每周日我摸你的臉一次,驗收一下成果,争取三個療程把全身試個遍!”
“三個療程?”
方洛施以為她嫌太久,“你想想,人全身上下多少地方?還不能只挨一下,那不算治療,得循序漸進。比如說,這次肩膀挨一秒,下次一分鐘,下下次一個小時,再下次……”
蕭然然無語打斷:“夠了,一個小時我手就沒了,別‘再下次’了。”
方洛施一本正經道:“這是治病,治病!你能不能有點兒耐心。”
“讓你摸一個小時巨型蠕蟲你幹嗎?”
“你這什麽破比喻?”
蕭然然也一本正經,“在我眼裏,她就是個巨型蠕蟲,還會分泌黏液那種。”
方洛施抽了抽眉角,再标致的小臉也經不起那撇嘴嫌棄的臭臉。
“別說了,有畫面感了。”
“對吧,我就說很惡心吧?”
“人家那麽漂亮一美女,怎麽到你這邊就成巨型蠕蟲了?”
蕭然然沉吟了一秒,瞎編道:“她的靈魂太肮髒了,我看人看靈魂的,懂吧?”
方洛施在屏幕對面笑得花枝亂顫。
“喲喲喲~厲害完了~你還能看見靈魂呢?那你看看我是什麽?”
“你的靈魂是……是個屎殼郎。”
方洛施頓了笑,皺着小臉敲了敲桌子,“我要是屎殼郎,你就是我推的那坨翔。”
蕭然然面不改色道:“那敢情好,我正懶得走路呢。”
方洛施是真的無fuck可說了。
“看着你眼前的飯,你還吃得下去嗎?”
“本來就沒什麽胃口。”
蕭然然放下筷子,向後一靠,潮濕的長發烏黑如雲,向後垂散,幾縷黏在臉側,越發襯得她唇紅齒白,貝齒如玉,她繃直了身形,長手長腳全都伸展開來,線條近完美,腰窩更是勾出了不可思議的弧度。
方洛施在對面瞥到一角,忍不住啧了下舌。
“行了,別顯擺了,知道你腰比我細!反正就按剛才說的,你就勉為其難忍一忍,有點兒耐心,今晚咱倆就把詳細計劃拉個表,明天正式開始。”
蕭然然一想到還要繼續碰顧夙夜,手掌又想發燙了。
她心煩意亂,氣若游絲地甩了甩手。
“……跪安吧。”
挂了電話,沒輪上消停一分鐘,喬桂琴女士的視頻電話緊接着就打了進來。
看着母上大人嚴肅的臉,蕭然然生無可戀。
“怎麽了媽?”
“昨晚那熱搜怎麽回事?”
“哦,就你女婿劈腿,被我抓個正着。”
“我問的是這個嗎?!”
蕭然然歪頭看着親媽,有點吃不準她什麽意思。
“你不問你女婿,還能問什麽?問我傷不傷心?沒空傷心,太忙了,別操心了,我沒事。”
喬桂琴都快被她給氣笑了。
“我知道沒心沒肺,我不是問你這個。”
“那你問什麽?”
蕭然然忽然想起昨晚她媽給她布置的參加晚宴任務。
“哦,你是想問顧影後和她的冠軍小嬌妻為什麽鬧離婚?我哪兒知道?我就在現場聽了幾耳朵,好像是劉語冰劈腿,還被抓了個現行。”
喬桂琴忍着火。
——我問的是這個嗎?!!
“我是問你的病,昨晚那小三摸你,你沒吐?”
“稀奇啊,媽你居然不關心你女婿,關心我?!”
這絕對是真心話,以前喬桂琴找她,十次有九次半都是因為吳凱濤,剩下半次是罵她不好好做事整天沒個正形。
因為這一句感嘆,蕭然然又被她媽罵了一頓。
“那個女的,你把她接回家,就讓她先住到你隔壁,我找梁醫生過去,好好幫你看看。”
蕭然然瞬間坐直了歪三扭四的身形。
“不行!”
“為什麽不行?”
“你願意每天對着個巨型蠕蟲嗎?我還沒做好心理準備。”
“胡說八道什麽呢?就這麽定了!”
“不是,媽!喂!”
——你可真是我親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