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西簡林的心裏究竟是怎麽想的, 付臻紅并不在意,他與西簡林分開之後, 就朝着笛聲傳來的方向前去。
這笛聲非常怪異, 且吹笛之人對于張家的報複也算是幫他了一樁事,因而付臻紅對這人的身份稍微有些好奇。
不過,付臻紅還沒有趕過去,笛聲就停了下來。等他來到笛聲發出的地方時, 吹笛之人已經不見了蹤跡。
這會兒, 巳時已過半。
回去大概需要半個時辰, 付臻紅看了一眼天色, 思索了片刻後,便決定不再耽擱。
在午時來臨之前, 他抄近路回去了。
付臻紅換好衣服沒多久,武植就回來了。
他從樓上下來的時候, 武植正提着一包東西往廚房走。
他面具下的唇角微微上勾了一寸弧度,棱角分明的下颔曲線,因為嘴角的那一絲笑意而少了幾分冷硬, 多了幾分柔和。
付臻紅能感覺出來, 武植的心情似乎很好。
付臻紅走到廚房門口,他靠着門, 微微歪頭看向在廚房裏忙碌起來的武植, 慢條斯理的問了一句:“發生什麽事了?你看起來很開心。”
武植聞言, 停下手中的動作,回頭看着付臻紅道:“我今天又學到了一些很有用的醫理。”
“這樣嗎……”付臻紅沒有再多問, 轉身離開了。
沒用多長時間, 武植就将午膳做好了。
兩人吃完午膳, 付臻紅坐在一邊看畫本, 武植則是去廚房洗碗筷。
武植的動作很麻利,他很快将碗筷洗好,也不午休,同付臻紅說了一聲之後,就出門去臨安醫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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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來的時候,已經是臨近黃昏。
許是武植和武松在談話時約定好了什麽,又或者是武松自己有了計劃,武松并沒有從縣衙回來,而是留在縣衙那邊過夜。
一夜過去了。
第二日,武植同往常一樣,早早去了醫館。
而付臻紅,則是在武植離開沒多久,就換上了昨日那件黑色衣衫。不過他并沒有戴昨日的那個黑無常面具,而是戴得武植那個黑白的狐貍面具。
南坊後方的竹林內———
西簡林穿着一身深紫色的衣衫,比約定的時間早一刻鐘來到了這裏。
西簡林很有時間觀念,在現代的時候他就不習慣別人等他,所以通常都會在約定的時間之前到達。
眼下,他穿越來到這個世界,這個習慣依舊沒變。不過,讓西簡林稍微沒有想到的是,他已經提前一刻鐘來到了約定地點,卻發現男子竟然比他來得更早。
看着正前方的樹上那正閉眼小憩的男子,西簡林下意識放輕了腳步。
他擡着頭,目光落在這平躺在樹上的男子身上。對方單手作枕,反手墊在後腦勺下方,一條腿曲起,另一條腿随意的平放着,随意的姿态裏透出了一種風雅的灑脫感。
對方的臉上不再是戴着黑無常的面具,而是變成了一個狐貍面具。
這狐貍面具的整體,要比昨日那個黑無常面具小一些,因而男子面具下露出來的面部就要更多一些。
從西簡林這個角度,能非常清楚得看到對方的面具下那流暢分明的下颔輪廓,以及那白如雪皚的皮膚。
西簡林再一次确認了,對方的面具下,定然是有着一副極其出色的容顏。
不過對方的臉究竟是怎樣的,是美是醜對于西簡林來說都不重要,他在意的,是對方能不能在他學習輕功的過程裏有所幫助。
收斂住心神,走近後的西簡林輕輕咳嗽了一下,以此來提醒小憩的男子醒來。
聽到西簡林的咳嗽聲,付臻紅緩緩睜開眼。
他偏過頭,垂着眼眸看向樹下的男子,不疾不徐的說着:“既然已經來了,那就開始吧,時間就從現在算起。”
西簡林點頭:“好。”
話落,他便準備去拿袖子裏的金葉。
付臻紅說道:“今日的酬勞,就等結束了再付。”
西簡林動作一頓,收回手回道:“行。”
末了,他問道:“這第一日,閣下準備如何教……”西簡林的話還沒有說完,付臻紅就直接朝着他扔來了一樣東西。
西簡林下意識接住,低頭一看,發現是一本藍色封皮的書。他将書翻開,快速翻了一遍,發現書裏講得是與輕功相關的理論知識。
雖然上面的文字全是繁體字,但是每一頁都有繪圖,輔助着來看,倒也不難。
但是這書實在算不上什麽稀有物,随便在集市上一個賣書冊畫本的攤位上,就能找到。
西簡林微微抿唇,擡眸看向了還躺在樹上似不打算下來的男子。
付臻紅也确實是不打算下來。對上西簡林那略顯疑慮的視線,他不鹹不淡的說道:“任何事都不可能一蹴而就,掌握好理論,實踐才能更好的發揮。”
說完這一句話之後,付臻紅就重新閉上了眼睛,顯然是打算繼續小憩。
畢竟這裏微風清涼、陽光和煦,在這種環境下躺在樹上小憩,能讓人的心情更悠然。
西簡林的眉頭微微擰了一下,不過須臾之間又舒展開了。他看了一眼樹上這不打算再理會他的男子,沉默了一瞬後,握緊手中的書,走到樹下坐下來,開始認真看了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兩人一個在樹上小憩,一個在樹下看書,互不幹涉,更互不打擾。
整個竹林的氛圍都非常寧和,閑雅又清淨。
空氣裏,只有樹葉吹拂的風聲和飛鳥歡快的鳴叫。
随着時間的推移,天幕上的陽光漸漸變得濃郁,這些光暈穿過樹葉的縫隙,斑駁下來,在付臻紅的身上形成了淺色的光點。
付臻紅很喜歡這種感覺,他整個人都在這溫和的陽光下變得慵懶起來。
至于樹下的西簡林,他看書的速度很快。不僅如此,他的記憶力也異常優秀,幾乎可以說是過目不忘。
一本五厘米厚度的書,西簡林看完并把書中的內容牢記在心裏,半個時辰都沒有用到。
他合上書,擡頭看向樹上的男子。
這時,恰好一種風吹來。
落葉從樹上飄落,擦過付臻紅的肩膀,落到了西簡林的臉頰。
西簡林将臉上的落葉拂開,付臻紅也從小憩中睜開眼。他半垂着眸子,墨一般的瞳孔像是泛着漣漪的湖面,朦胧中透出了一種醉人的清輝。
四目相對的這一剎那間,西門慶有一種想将樹上這個男子畫下來的沖動。
無關乎其他。
僅僅只是覺得視線中的這一幕很好看,他想将這一副畫面畫下來。就像他穿越之前經常做的那樣,用手中的筆畫下他覺得美好中透着幾分神秘感的存在。
不過以往他基本都是畫的風景,畫的自然上水,畫的民宿老宅,而此刻,是他第一次想将某個人畫下來。
付臻紅并不知道西簡林心中所想,他懶洋洋的擡了擡眼皮,開口道:“看完了?”
大抵是因為剛小憩了一會兒,付臻紅的聲音裏透着一絲輕微的沙啞。配合着那一股有些慵懶的調調,平添了幾分不經意的撩人磁性。
西簡林回道:“看完了。”
付臻紅又問:“裏面的內容都記住了嗎?”
西簡林:“嗯。”
付臻紅微點了點頭,說道:“那你現在可閉上眼睛,按照書中所寫來靜坐,感受體內的經脈流通。”
西簡林聞言,眉頭微蹙。道理他都懂,但這樣真得就能感受到體內那種較為玄乎的氣流嗎?
如果真就這麽簡單,為何這些書擺放在賣書攤位上,真正去買的卻很少,且練成的人更是少之又少,一萬個人裏也找不出一個。
若不是西簡林之前見過這男子施展輕功,且身手極好,他都以為對方是在诓他。
西簡林沉默了片刻,最終還是沒忍住問出了一句:“這樣真得可以?”
對于這人的疑惑,付臻紅并不感到意外,他淡淡的回道:“如果只是這樣,當然不可以。”
西簡林一頓:“那你還讓我這麽做?”
付臻紅道:“所以我加了前面半句話。”
如果只是這樣,當然不可以。
和當然不可以。
這兩者有着非常本質的區別。
西簡林思索着:“那你的意思是?”
付臻紅眼睫動了一下,不冷不熱的說道:“我會助你。”
西簡林直接問道:“你準備怎麽幫?”
付臻紅卻懶得再解釋了,他讓西簡林雙腿盤膝而坐,然後把眼睛閉上。
西簡林心中雖有諸多疑問,但看着付臻紅這淡然的眼神,最終還是閉上了嘴,将疑惑暫時放在了心裏,按照付臻紅所言,照坐了。
直覺告訴西簡林,對方并沒有必須騙他,這個男子也不像是那種裝神弄鬼,浪費彼此時間的人。
這麽想着,他也閉上了眼睛。
付臻紅則是坐起身,随手摘下了樹上的一片綠葉,然後就直接用這一片樹葉緩緩吹了起來。
聽着這聲音,西簡林睜開眼,擡頭看向樹上的男子。
感覺到西簡林目光的付臻紅,只是眼皮微動了一下,瞥了西簡林一眼。
西簡林像是偷瞄的學生被老師抓包一般,立刻閉上了眼睛,将注意力重新集中。
這緩緩傳入到他耳膜裏的聲音十分清亮,曲調悠揚,旋律很奇特。像是有一種特別魔力,能沉澱心神,讓聽者的思維歸于平靜,又像是某種引導之曲,讓西簡林在這音律中,漸漸感受到了體內的那一股氣流。
這個過程就像是養氣和練氣的過程。
西簡林本就聰明,學什麽都快。
在感受到體內的氣流之後,他将方才所記在腦海裏的理論要領,轉換為實際用法。
而就在他漸入佳境的時候,旋律突然停止。
西簡林睜開眼睛,有些不解的看向樹上的付臻紅。
怎麽突然停了?
時間不是還沒到嗎?
他用眼神傳達了自己的疑問。
付臻紅坐起身,道:“我有些渴了。”
西簡林:“然後呢?你想說什麽?”雖然這麽問着,但是西簡林的心中,已隐隐有了預感。
對方定然會讓他做點什麽。
而事實,果然如西簡林所預料的那般,下一秒,他就聽到這個男子說道:“你去摘些果子。”
西簡林還真是一點也不意外。
他将目光轉向不遠處的大樹,樹上結着個大肉滿的野生桑葚,色澤呈紫紅色,一看就非常好吃。
但現在的問題是這桑葚樹很高。
西簡林道:“你用輕功,不過眨眼之間就能過去。”簡而言之便是,付臻紅自己摘要比他去摘要容易的多,也更節省時間的多。
付臻紅卻搖頭道:“這事得你來。”
西簡林皺眉,嘀咕了一聲:“憑什麽……”
他與這男子充其量不過是交易關系,他支付錢財,對方教他學武。除了這個,他沒有義務去幫這人解饞。
付臻紅看出了西簡林的心中所想,他不疾不徐的說了一句:“你領會到了氣流,讓你上樹是為了學以致用。”
西簡林輕啧了一聲:“這算什麽理由?”他嘴上這麽說着,身體卻已經行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