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節
眼神的意味盡在不言中。弘歷握着她的手緊了緊。
天色甚好,入秋來皆是這般的好天氣,民間歌頌新皇後仁德,遂,上蒼降以祥兆。
官員稱好,嫔妃稱好,就連素來嚴謹的皇太後對這個新皇後都贊不絕口。
祭天壇,拜鬼神,見外臣,見命婦,末了便是去慈寧宮給太後請安。
景娴端着一副架子被容嬷嬷攙扶着從慈寧宮出來,腳步發虛的往景仁宮走去。弘歷跟在後頭瞧着,淡淡的笑着道:“若不是見你肩膀都抖成了這副模樣,定覺得你還不累。”
景娴本想轉過來将那笑的欠扁的男人瞪上一瞪,可是無奈脖子僵硬的動彈不得,只能抱怨似得哼哼了幾句了事。
奈何這幾句蚊子似得哼哼并不能将這個男人如何掉,所以身後那個男人在李公公的幾聲耳語之後,叮囑了景娴幾句便匆匆的走了。
剩下的便是接受衆嫔妃們的拜見,景娴揉着額頭極不情願的被容嬷嬷拖着走了。
景娴回到景仁宮時,前腳剛踏進門便被裏頭齊齊的一聲皇後娘娘千歲給震的後退了幾步,還未反應過來便眼瞧着一大群人浩浩蕩蕩的湧出來,簇擁着她浩浩蕩蕩的回正廳了。
半炷香之後。
景娴單手支着腦袋昏昏欲睡,坐在椅子上聽着下邊幾位分位高的嫔妃們帶着自己宮裏的其他嫔妃們一個個的報上自己的分位及號,家境及一大串的祝福話。
人人都用着一個語調在講話,景娴頻頻點頭,容嬷嬷在後頭拉長音請一個個的嫔妃起身。
不知是誰忽然說了句:“令貴人怎的沒來?”
下邊的愉妃用手帕撚了撚嘴角,含笑道:“妹妹,如今該喚她令貴嫔了。”
愉妃身後的那女子一身粉色宮裝,唯額前那塊墨玉能看出她并非宮女,但是仔細看來分位也不甚高,只見她笑着輕拉愉妃的袖子撒嬌道:“姐姐,眉兒說錯嘴了嘛!不過好生奇怪,更衣之上的姐妹們都來了,怎的她一個貴嫔卻沒來?”
愉妃輕咳了幾聲,拍着她的手道:“皇後在這裏,你也不怕失禮了去。”說完,她便起身彎了彎身道:“皇後娘娘別見怪,我這妹妹便是這般,年紀尚小,不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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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娴涼涼的瞧着那女子半晌,才唔了一唔,算是允了她們坐下去。
那自稱眉兒的女子大概便是愉妃的胞妹了,同為嫡女嬌慣了些也不為過,只是……景娴用着幾乎聞不可聞的鼻音哼了哼,才開口道:“令貴嫔身子弱,也該好生休養休養。”
話落,底下一個女子便急沖沖的開了口道:“休養?臣妾方才來的路上便瞧見她了!令貴嫔好生悠閑,賞花養魚。”
此話一落,衆人便紛紛小聲的議論了起來。
景娴瞥了那女子一眼,豔桃色的一身秋裝,長的有幾分涓狂,此時已是一臉的怒氣,看上去不過是二八年華,顯然是入宮不久的新人,宮內的規矩懂的不多。
景娴垂眉笑道:“令貴嫔如今身懷有孕,自然是不一般的。”
愉妃作出一副憂愁的神色,欲言又止的瞧了景娴良久,才幽幽的道:“皇後娘娘,前皇後過世的早,這些日子裏咱們衆姐妹受了些委屈也無處訴苦……”
這俨然是個很好的理由。
景娴将下邊的人一個個的看過去,衆人恭敬的面上皆是蠢蠢欲動,個個兒豎起耳朵聽着。
景娴奇道:“難不成各位妹妹受了委屈?”
愉妃黯然的扭過頭去拭淚,景娴眼尖的瞧見了那帕子上沒有一絲濕意。
景娴作出一副着急的模樣道:“愉妃,你倒是快些說啊,若是本宮能做主的,定為你做主!”
愉妃這才轉過頭來,帶着一腔鼻音道:“娘娘有所不知,前兒個永琪曾不小心落了水……”
景娴驚詫:“有這種事!那永琪現在如何了?”
愉妃一邊拭淚,一邊哭訴道:“好在娘娘福澤庇佑,永琪吉時被救起,現在已經沒事了。”
景娴拍着胸脯道:“那便好。”心下卻是腹議,什麽福澤庇佑?愉妃生了這麽個得寵的兒子,那富察氏的兒子又早夭了,她一直以來教育永琪的便是後宮的庶母們都是蛇蠍毒婦,教永琪都躲着些,生怕別人害了她這命根子。
永琪落水這事景娴一直都知道,原因便是他貪心想要摘那湖畔樹上的果子,越爬越高,頂上的樹枝纖細,斷了便一頭栽進了水裏。
弘歷平時也有說起過這個兒子,面上雖是淡淡的,卻能在他的語氣中聽出些不喜,這孩子什麽都好,就是太狠心也太貪心。
雖說弘歷對外人都誇獎這孩子心地善良,能文能武,在景娴看來卻是他在說瞎話。
永琪心地善良?他為了一直受傷的小虎崽偷抓後宮妃嫔們養的小貓小狗喂它吃。救活了虎仔是事實,可是葬身于那虎仔腹中的小動物又有多少?
景娴想到這裏,面上浮上了一層冷意。
那愉妃沒有擡頭去瞧景娴的神色,忽的起身朝着景娴筆直的跪了下去,哭訴道:“娘娘!娘娘您可要為我做主啊!”
景娴道:“究竟怎麽了?”
愉妃哭的幾欲昏厥過去,直到她胞妹過來攙她,她才緩了口氣,啜泣道:“娘娘您不知道!永琪這孩子從小便乖的很,他懼水,臣妾早便吩咐了他不要靠近水邊,他也都聽着的,那日他落水後,他的侍讀便說看見了令貴嫔從那裏經過!”
景娴震驚的站了起來,喝道:“這話不能亂說!永琪那侍讀是誰?”
愉妃拭淚道:“絕不會錯,那侍讀是福家的人,便是令貴嫔娘家的人,他這孩子誠實可靠,他都說了便是真的了。”
景娴想起永琪那侍讀,便是福爾泰,不由的冷笑了起來,這個福爾泰不知是天真單純呢還是蠢呢!又或許是這愉妃做的手腳。
愉妃擡頭審視起景娴的神色,她費心費力的這般做,若是景娴不信,便全功盡棄了。看見了景娴臉上的冷笑,她低着頭顧自笑了,心想着這次定要将那令貴嫔打下去。
外頭忽然想起太監悠長的聲音——
“令貴嫔到——”
昏厥
那聲音一落,議論紛紛的衆人便都停了下來,齊刷刷的轉過去瞧着門口搖着腰肢一路徐徐的走進來的令貴嫔。.
行至大殿中央,令貴嫔草草的點了下頭甩了下手絹喚了聲姐姐萬福便算是行過禮了,連那膝蓋都沒有彎一下。
其餘嫔妃們瞧着她那樣子,壓低了聲音不滿起來。
景娴甚幽怨的瞧了眼桌子上那盤蓮子糕下的那一點黃色,唯一的桂花糕。容嬷嬷悄悄的在她後邊伸手戳了戳,使了個眼色。
景娴又垂頭喪氣的轉過頭來瞧着那令貴嫔,道:“令貴嫔,你可以罪?”
衆人見景娴開口又靜了下來,眼睛直勾勾的在倆人之間來回掃視。
令貴嫔用手絹為自己送風,眼角的線掃入鬓角,端的是一副狐媚的模樣,卻柔柔弱弱的輕聲道:“臣妾不知娘娘所謂何罪?”
衆人又是齊刷刷的望向景娴,其中愉妃的目光尤其炙熱,簡直就像是明兒就要坐上皇後寶座似得。
景娴被衆人如狼似虎的眼神吓了一吓,顫着手摸索着端起一旁的龍井,用蓋子推了推茶葉,送至嘴邊又擱了下來。
愉妃猛的将身邊的矮桌一拍,立了起來怒喝道:“令貴嫔你可知今日是什麽日子?你竟然還這般悠閑的過來!”
令貴嫔合了合眼睛,徐緩的睜開,勾勒出一絲媚色,柔聲道:“自然是知道的。可是皇上昨兒讓臣妾多睡會兒,好讓臣妾肚子裏的阿哥健康成長。愉姐姐您說,晚兒怎的敢違抗聖旨呢?”
她特意的咬重了阿哥和皇上這幾個字,氣的愉妃一陣顫抖。
愉妃身後的那個妹妹聽了這話立馬豎目一瞪,揚聲道:“令貴嫔出生低便連禮教都不懂嗎?貴嫔膽敢頂撞愉妃姐姐,你不想活了嗎?”
令貴嫔乃洗腳婢,初侍寝時并沒有名分,這樣的名聲本就不好聽,今兒卻被人拿出來講,自是面上挂不住,更何況這令貴嫔自視清高,仗着皇帝的恩寵根本就不把什麽妃什麽貴妃放在眼裏,被這愉妃的妹妹一罵,怒火立馬便噌了上來。
她揚手便是一巴掌賞在了那愉妃的妹妹,貞貴人的臉上。
在場的諸位是靜默了半晌,才在貞貴人的一聲凄厲的哭聲中震的清醒過來,才反應過來這令貴嫔方才着實是打了那貞貴人一巴掌。
只聽得見大廳裏響起一聲悶聲,雖是不響,卻是極有震懾力的。大家回頭朝着正上頭的景娴望去,只見景娴此刻沒有絲毫的表情,手中的一盞琉璃胧月茶杯被拍在矮桌上,裏頭的茶水濺了一地。
景娴冷着一張臉